65 一晌貪歡1

蘇念蜷縮在床上，她捂着胸口拼命忍着傷口傳來的刺痛。

“該死，怎麽疼個沒完沒了了！”蘇念已經疼得冷汗濕了全身，她現在覺得動一下都需要很大的勁。

無邊無際的冷意從骨子裏透出來，不對勁，真的不對勁，為什麽打心底裏疼得這麽厲害，而且，怎麽也停不下來！

一絲絲的冷意從胸口的梅花處溢進來，仿佛要冷到骨子裏，劇烈的疼痛好像是要把她碾斷拉碎，叫呼吸都顯得費力無比，剜掉吧，一塊肉而已，蘇念想着。

實在太疼了，每一分鐘，每一秒都無比漫長。她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疼痛，從心底裏的，無限蔓延的劇痛。

蘇念從床上費力的跌到地上，沒有鋪地毯的底面即便碰的身體青紫，也無法抵得過蝕骨的萬分之一。

門外受着的影衛聽到了動靜，敲着門詢問，他們自然不敢進來，蘇念更不想因為自己的傷造成恐慌，于是咬着牙，費力的說道：“沒事，你們，沒我的吩咐，不準再敲門，也，不準進來。”

影衛自然是按吩咐做事，蘇念幾乎是爬到桌前，她開始後悔沒在身邊配一個匕首，至少配一個鋒利點的利器，她的手已經夠到了桌上一整套瓷器。

“蘇念，我錯了，你開開門，我們再談一談，好不好？”秋銘不知道什麽時候到了門口，影衛見過他，自然也就沒有攔他，只是覺得他滿身酒氣，絲毫不見白日裏的意氣風發。

秋銘在門外，帶着乞求，“你還沒睡吧，對不對，我……”門內傳來了一陣瓷器墜地的碎裂聲，在寂靜的夜晚顯得突兀刺耳。

他的心驟然沉了一下，可發生了今天那樣的事情，又不敢貿然進去，只能在敲門時表現的急促：“蘇念，你沒事吧，啊？”

蘇念撿起地上一塊棱角分明的碎瓷片，鋒利的瓷片薄薄的只剩下一層，她死命的握在手裏，用另一種殘忍的痛苦安撫一下胸口傳來的鈍痛，從胸腔發出了一聲怒吼：“滾！”

敲門聲果然停了下來，蘇念扯開衣裳的前襟，握着瓷片的手顫抖着對上那朵豔麗的梅花，瓷片緩緩的劃破皮膚，翻卷血肉的傷口，一絲殷紅的血線緩緩地從割裂的傷口處輕輕蕩蕩飄湧上來，随着手上動作的加大，鮮血源源不斷地往外湧着，門口秋銘依舊低聲下氣的求着她開門，聽着聲音，仿佛帶了些許哭腔，蘇念覺得眼前漸漸發黑，本就漆黑的一切顯得颠倒卻狂亂，蒼白的嘴唇顫動着，帶着許多難言的顫抖：“滾啊！”

手中的瓷片還想繼續深入，心口難言的苦楚，還有那朵帶着恥辱的梅花，一起離開吧，帶着些自虐似的快感，她的心裏油然升起的滿足，即使衣裳已經濕透，也無所謂了。

門外這時候被撞開，滿身是血的蘇念握着瓷片，蒼白的嘴角綻開一朵淺淺的薔薇，她一點一點的将瓷片推進身體，推進那朵已經血紅的梅花。

秋銘被眼前無比豔麗的顏色震撼着，蘇念，她倒在自己做的血泊裏，他被酒精麻痹的神經一下子清醒過來，直接跪倒在她的面前，伸手從那依舊在用力的手裏奪下碎瓷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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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給我……”蘇念伸着血淋淋的手握住秋銘的胳膊，她的眼睛半睜半阖着，帶着脆弱的哭腔：“秋銘，我好疼，好疼，我……”

秋銘也有些慌亂，他一只手替她捂住傷口，一只手握住她的手，絲絲暖意傳了過去，他的言語裏帶了許多的害怕：“別怕，我帶你去找大夫，別怕！”

“不行！”蘇念聽他要帶自己出去，眼睛随即睜開，她不知從哪裏生出的力氣，死死地拉着他：“不能讓他們知道，我，我出事，他們，他們就完了。”

“好，好，我不出去，你先別說話，啊，我去關門。”秋銘把她抱到床上，又趕忙去關了門，他望着蘇念滿身的血污，慌亂中想起來盛淩峰告訴自己，櫃子的第二個抽屜裏有藥……

萬幸發現的及時，沒有傷到心肺，否則……秋銘替她上了藥，又包紮好之後，将已經疼得脫力的蘇念抱在懷裏，強迫自己壓下慌亂的呼吸，看到她躺在血泊裏，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滞了，他想，如果她死了……不，她不能死！她給過他機會，她要他娶她，她開口了，自己卻猶豫了。

“秋銘，我好疼。”蘇念帶着痛苦的呼吸，目光有些呆滞的望着他胸前沾上的血跡。

“不怕，我在這。”秋銘輕輕握住她的肩膀，呼吸裏帶着顫抖：“以後，不要這樣了，好不好，啊？”

“我也不想，可是，從跟你分開之後，它一直疼，疼得沒完沒了，我實在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蘇念輕聲開口解釋，只是那語氣飄渺的如同遠方輕輕傳來的呓語。

秋銘将自己的臉靠在她的頭上，輕輕磨蹭她涼而軟的發絲，這樣的感覺是那樣的真實，自己不應該離開她，一步也不應該！

“我知道，我知道。”他軟言安慰她，“不用怕，你不用怕。”

蘇念把臉埋在他的胸口，衣衫裏被血腥味掩埋的酒味傳了出來，她慢慢的擡頭望向他的臉：“你，你喝酒了？”

“嗯，喝了。”

“你生氣啦？”

聽着蘇念小心翼翼的問着自己，心裏那種難言的苦悶蔓延上來，他恨自己為什麽要猶豫，可是能怎麽辦，逍遙派之後說了那樣決絕的話，結果又遇見了，怎麽會又遇見，怎麽會那麽巧，怎麽好不容易平複的心情又開始波瀾，他不知道。

蘇念見他不回答，費力的想要擡手撫上他的臉，擡到一半放棄了，右手的手心，又是一道裂痕。

“你生氣了。”不再是疑問，她肯定，他生氣了，她怎麽能突然對他說那樣的話，說到底，她在心裏怨他，也怨着自己。

“沒有，我怎麽會生你的氣，傻瓜。”秋銘伸手輕輕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她的臉已經白的在黑夜裏都顯得突兀，他怎麽能忍心看她這麽痛苦，可是到底為什麽？

“蘇念。”他輕輕的開了口。

“嗯。”

“我……我做錯了什麽，你告訴我，好不好，啊？”秋銘已經是在求她的語氣了，他想，如果自己來晚了，或者跟她怄氣沒有過來，那麽後果……後果他不敢去想。以後，無論發生什麽，自己都絕對不會随便把她一個人留下了，絕對不會！

蘇念聽到這個問題，也是沉默，是啊，他做錯了什麽呢？林婉兒，他已經解釋過是個意外，自己也選擇相信了他，其他的，在這個女人跟前，真的是微不足道。她推開秋銘，垂下眼簾有些不敢看他，或許自己的要求太過分了，可是……

她擡頭目光不再渙散，帶着少女清純的意味，參雜着期待與恐懼，她終于在不安中開了口：“秋銘，你答應我一件事好不好？”

“好。”秋銘沒有猶豫，他甚至沒有思考，這個“好”字，是他欠她的。

“你先聽我說。”蘇念抿了抿嘴唇：“如果，我們以後沒有真的在一塊，你，能不能，能不能答應我，即便這樣，也不跟林婉兒在一起。”

黑暗的房間裏，唯有兩個人各懷心事的呼吸聲。

如果不能在一起，也不跟林婉兒在一起。該死，為什麽又要猶豫！可是這個前提……他想過，他在遇到蘇念之前，的的确确的想過，不如以後就跟林婉兒生個孩子，哪怕自己不愛她。她一直對自己忠心耿耿，對自己的心思自己也知道，與其到時候費力去挑，既然不愛，那麽誰在自己身邊都是一樣的，可愛了之後呢，不能在一起，那樣的條件，還能繼續嗎？

蘇念很冷靜的看他猶豫，甚至很冷靜的拒絕他猶豫之後給出的肯定的答案，其實她要的不過是個承諾，僅此而已，而他，把事情想得太複雜了！

“秋銘，我真的生氣了。”她幾乎不帶任何的情緒波瀾，每每這樣的時候，秋銘都會有一種深深地無力感，他又浪費了一次她給的機會。

“你走吧，我們依舊利聚而來，利消而散吧。”

“蘇念，你聽我說。”秋銘此刻也冷靜下來，他是一個男人，他有他需要承擔的責任，蘇念到底年紀還小，有些事情她不懂，那些費力要承擔的事情，他不舍得告訴她，也不能告訴她，她承擔不起，他拉着蘇念的手不肯松開。

“滾！”

“蘇念，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滾啊！”

“只要你願意，我随時都可以在你身邊……”

“媽的，盛淩峰，盛淩峰，你他媽……唔……”秋銘覺得這時候解釋已經顯得蒼白，他用唇堵上情緒已經明顯激動的蘇念，不管不顧她的掙紮，死死地摁着她的手。

門口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門随之被推開，盛淩峰聽到蘇念在叫他，急匆匆的跑過來卻見到這樣一幅畫面，房間裏彌漫着濃濃的血腥味，而秋銘，強迫似的吻着蘇念。

“你幹什麽！”

盛淩峰的到來并沒有讓秋銘産生退縮的意思，他知道，今天如果不把事情解決了，以後，就真的說不清道不明了，事情拖的太久，今天以這麽激烈的方式爆發出來，他怕了，是真的怕了，這個女人，已經在自己的心裏深深地紮了根，她傷害自己，就是在用刀割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