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青河緣起
有人曾說,青河鎮是這個塵世的最後一片淨土。
群山環繞間,青河鎮與世隔絕。不同于外面的繁華喧嚣,青河鎮有着自己獨特的味道。秦默霜一路跋山涉水而來,青河鎮給了她一種安定祥和的感覺。
晴空萬裏,陽光明媚。默霜剛到青河鎮就被如詩如畫的風景深深吸引,一下子忘記了要緊事。出神時忽聞一群孩子在街上嬉戲打鬧,一個小男孩追在他們後面跑,不慎摔在默霜面前,“哇哇”哭了起來。
默霜猛然間回過神,上前扶起地上的孩子,柔聲道:“疼不疼,快起來。”
男孩站起來用手背抹去眼淚,擡頭看着默霜,哽咽道:“謝謝姐姐。”
“不用,以後小心着些。”默霜拍了拍他身上的灰,然後開始打量着四周的環境。
小孩子不怕生,拉了拉默霜的衣角,好奇地問道:“姐姐是外地來的?”
“是啊,姐姐是來找人的。”默霜見他還沒走,摸了摸孩子的頭,“你有沒有聽說過段憑風這個人?”
剛問出口默霜就覺得自己好笑,一個孩子又怎麽會知道段憑風呢?師父走前交代了她來此處尋找段憑風,可青河鎮不大也不小,讓默霜一時也不知從何找起。
聖卷宮宮主段憑風,六年前與望塵島駱坤決戰,敗。兩人有過約定,敗者禁足,退出江湖不問世事,直至對方離開人世方可獲得自由。
“你是來找憑風哥哥的?”男孩猶豫片刻道:“我知道,他住在山下的破廟裏。”
默霜不熟悉這裏的環境,看着前方的路,面露茫然之色。
小男孩朝默霜招招手,默霜會意俯下身。男孩湊在她耳邊道:“鎮子臨水,喏,順着這條路走到底會看到一條湖,你坐船到對過去就能看到了,姐姐你可別告訴別人是我說的。”
經過一番指指點點了,默霜知道了路,掏出了前天買的小點心送給男孩,“謝謝。”
“不客氣,只是找憑風哥哥的人好多,陸爺爺不一定讓你過。”
默霜還想再問問那個陸爺爺又是什麽人,小男孩卻已經跑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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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霜這一路走來可謂是歷經艱辛。她初入江湖,又是個女子,沒少被人騙,幸虧一身功夫,反應也算快,不至于落得個慘烈的下場。可如今她不但馬匹被偷,連盤纏也将用盡,今後的路要怎麽走還要盤算盤算。
青河鎮和連綿起伏的山巒之間隔着一條湖,有風拂過,碧波蕩漾。默霜看看左右無人,而湖的中央有一葉扁舟,有人正靜坐着垂釣。
“姑娘要去對面?”遠遠的,垂釣之人的聲音傳來,渾厚有力。默霜聽出來了,是一位老者,興許就是孩子口中的陸爺爺。
扁舟緩緩靠岸,那頭發花白的老人摸着長長的胡子,将默霜打量了一番,面上帶着慈祥的笑意。默霜恭敬地行了個禮,“老人家好,我是去對面找段憑風的。”
“來找他的人多了去了,我看姑娘文靜的很,不像是涉足江湖恩怨的人,找他做什麽?”
“受人之托,前來還他一件東西。”
老者目光落在默霜手裏拿的劍上,恍然道:“是駱坤叫你來的?”
這個老者一眼就認出了自己手裏的劍,又能叫出師父的名字,聽他的口氣和師父似乎是舊識,默霜心中沒由來的泛起苦楚。
江湖只知當年駱坤與段憑風一戰,敗者退隐江湖,卻鮮少有人知道背後的原因和師父做出的犧牲。六年過去了,江湖一朝一夕間都是風雲變幻,還有多少人記得駱坤和他的枯海劍?
“是師父托我來的。”默霜點頭。
“六年了,宮主總算可以自由了!”老者露出狂喜的神情,随即又好像想到什麽,沉默片刻後道:“駱坤和宮主曾有約定,只有駱坤不在人世,宮主才能重獲自由。這麽說,駱坤他……”
“師父過世了。”
老者張了張口,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默霜見他有些傷感,寬慰道:“師父說過,人總會生老病死,逝者已逝,生者也無需太過悲傷。”
“說的是,早死早脫身。”老者笑了笑,“姑娘,我送你過去。”
“看見沒,就是那。”老者指了指那座山腳下的破廟,“我就不過去了,在這等着。”默霜道了聲謝,老者擺擺手,“姑娘去吧。”
站在破廟前,秦默霜敲了敲走的酸痛的腿,口中喃喃道:“不是吧,一個人在這種地方過了六年?”
正感嘆間,破廟的門“吱呀”地開了,默霜看見有人走了出來,急忙站直身子恭敬地施禮:“段宮主,在下是……”話沒講完,又是好幾聲“吱呀”聲此起彼伏,默霜擡頭看去,那破廟的門竟直直倒了下來,門口站着的墨衣公子也有些錯愕,廟裏傳來淡然的笑聲:“游兄莫慌,我過會來修理修理便是了。”
墨衣公子皺着眉頭瞧了一眼默霜,回首道:“下次再是這樣子我就不來了。”
“知道了,你不還有事,快走不送。”
墨衣公子嘆息一聲,拂袖而去。默霜明白自己認錯了人,正打算進去,又想起師父再三叮囑的禮儀,于是在門口喊道:“駱坤門下求見段宮主。”
“駱坤。”正在獨自下棋的段憑風聽得此名不由一怔,人如疾風般掠了出去,把默霜吓了一跳,連連後退三步。
男子胡子拉碴,頭發顯然也沒有好好打理,一副落拓不羁的樣子,但他身上卻有着令人敬畏的氣度,讓默霜不敢直視。
“你是駱坤的徒弟?”面前的女子清秀可人,眉彎淺淺,唇若櫻桃,着一身淡藍,發間配樣式簡單的木簪,手握枯海劍,淡雅如蓮。
默霜點點頭,“在下秦默霜。”
“你師父有什麽事?”
“師父說約期已滿,先生自由了。”默霜将藏在懷中許久的令牌遞給段憑風。那是用人骨制成的令牌,江湖稱它為:白骨令。
段憑風毫不客氣地接過令牌細細端詳,“保護得不錯,替我謝謝你師父了。”
“師父過世之前曾讓我帶句話給宮主,說是望宮主好自為之。”
段憑風愣怔片刻後冷笑道:“難得他還會說句人話,可惜我不愛聽。”
聞得此言,默霜面上神情依舊波瀾不驚。段憑風轉身欲走,默霜伸手拉住他,“等等。”
看着段憑風有些奇怪的神情,默霜松開手,客客氣氣行了一禮,道:“聽聞宮主十五歲便開始行走江湖,有一事想請教。”
“說。”段憑風不是拘禮之人,然而見駱坤□□出來的徒弟這麽拘謹,不禁在心裏搖搖頭。
“說書人總把江湖說的天花亂墜,可師父說江湖險惡,俠骨柔情都是虛幻。宮主行走多年,可知道江湖如何?”
段憑風失笑,這個女子果真是涉世未深,然而他卻又深思起這個問題來。他從走江湖的那一刻開始,心中就只裝着一件事,早就忽略了江湖本身的意義了。
“我恐怕也給不了你答案。”段憑風思索片刻後還是沒有給出明确答複。默霜早料到他會這麽回答,緩緩道:“師父說的話宮主竟不能辯駁一句,看來宮主是連人話也不會說。”
聲調清冽,仿佛玉珠落地,神色淡淡,恍若空谷幽蘭。
弄了半天,她看似恭敬求教,實則在罵自己不是人。段憑風凝眸盯着秦默霜片刻,默霜心裏有些發毛,但依舊不卑不亢。
“看來駱坤□□的徒弟也不是一無是處。”段憑風揚眉一笑,俊毅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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