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六十三

程大夫人瞬間被堵的說不出話來，伸手指着顏明玉：“你……”

“望大夫人成全。”顏明玉平靜行禮。

程大夫人臉紅一陣白一陣，另一只手在袖口緊緊攥着，恨的牙癢。

“大夫人，大夫人。”正在這時，門外響起通傳小丫鬟的聲音。

“什麽事？”程大夫人怒聲道。

小丫鬟吓了一跳，當即謹慎彙報：“葉府公子來了，正在院外侯着。”

“讓你進來吧。”程大夫人道。

“是，大夫人。”小丫鬟答道，門外小丫鬟的腳步聲越來越遠。

程大夫人暗籲了一口氣，看向顏明玉道：“既然我已答應了你，并且立了字據，那麽我肯定會兌現。方才只是念在你于程府有功的份上，多加挽留。”

顏明玉暗笑，不接話。

程大夫人又道：“眼下，你決心已定。我見了客人，便讓杜媽媽調出你的賣身契還給你。三日後你再來取。”

“謝大夫人。”顏明玉福身問道：“不知三日後何時來取？”

程大夫人心裏的火，又往上冒了冒，她強壓制，才不至于失了分寸，于是道：“三日後你同淑蘭一塊來請安。”

“是，謝謝大夫人，那奴婢先回去，伺候鄉君了。”顏明玉道。

“下去吧。”程大夫人因為“鄉君”二字，臉部微微扭曲，直等到顏明玉立刻，她狠狠地拍上桌子，胸口大幅度起伏：“什麽東西，都敢騎在我的頭上了！”

杜媽媽一進來，見此情形，也不敢多言。

顏明玉跨出大夫人房的那剎那，身子一輕。但這兒是大夫人的地盤，她的言行舉止仍舊謹慎入微。

“葉公子，這邊請。”

“有勞妹子了。”

顏明玉一擡眸，就見小丫鬟引着一個男人進院，男人穿着倒是講究，只是他的眼神從剛一進院門，便瞥向自己是什麽意思？

“葉公子，這邊請。”小丫鬟繼續道。

葉公子？哪個葉公子？莫不是三姨娘娘家的葉公子葉勝林？

顏明玉不由得打量起葉公子，發現他正色眯眯地看向自己，顏明玉心頭一緊，想起順子那句“葉公子好色好賭不務正業，占了不少良家婦女呢。”

“葉公子，你從這兒上去，敲門就行了。”小丫鬟說道。

葉勝林這才将目光從顏明玉身子移開。

顏明玉剛走兩步，便聽到葉勝林在問小丫鬟：“好妹子，方才那個美人兒是你們府裏的哪位小姐？”

小丫鬟道：“她不是哪位小姐，她是我們四小姐身邊最得寵的丫鬟，明玉。”

“原來這樣，她長得可真好看。”

顏明玉聞言頓時一陣膈應，在回撫霞苑的路上，一直在想，連順子都知道葉勝林好色好賭不務正業，程大夫人會不知道？葉勝林既是三姨娘的娘家人，沒道理要程大夫人扶持，程大夫人也不是善類，所以葉勝林到此，究竟為何？

顏明玉沒想通。

未走至撫霞苑，便見綠葉站在一棵槐樹下張望。

“綠葉。”顏明玉喊一聲。

綠葉轉過頭，一見顏明玉就笑道：“明玉姐，你回來了。”

“你在做什麽？”顏明玉問。

綠葉指着槐樹道：“明玉姐，你看，前兩天打雷的時候，一個雷劈下來，把這麽大的樹枝給劈的将斷未斷，好危險。”

顏明玉擡頭看一眼，果真如此，頂粗的枝幹根部連着樹身，将斷未斷。

“我們撫霞苑的出入這兒最多，萬一哪天，一陣大風刮過來，這樹枝落下來，非把我們砸死不可。”綠葉擔憂地說道。

顏明玉望着問：“你和杜媽媽說了嗎？”

“昨兒我就說了，杜媽媽說今日便找木工來鋸掉，可是我今日在府裏走動時，也見杜媽媽找木工，左右這條路撫霞苑的人走動的最多，也沒人在意。”綠葉不滿地說道。

顏明玉看向綠葉笑了笑，道：“瞧你憂心的，這多大的事兒，我看這也斷的差不多了，等四小姐回來，我們自己都能解決。”

“先別解決，等杜媽媽請木工來，讓杜媽媽解決。”

“好，那我們走的時候小心點，也和四小姐說一聲。”顏明玉道。

“嗯。”

說着二人便回了撫霞苑，一直到下午程淑蘭才帶着綠竹回撫霞苑。

顏明玉倒杯水遞給她，問道：“梁府五小姐和六小姐走了？”

“走了。”程淑蘭道：“哪兒也沒去，就在二姐姐那裏，聊了大半天的女紅和布料。”

顏明玉笑：“我以為你們去逛園子了呢。”

“真逛園子倒還好，可惜梁府五小姐和六小姐除了問了些美顏的問題，便和二姐姐刺起繡來。”程淑蘭笑道。

這時，綠葉跑過來，道：“四小姐，方才大小姐的丫鬟過來，邀你一會兒去園子看假山，另外想和你下下棋。”

“看假山？”顏明玉疑惑。

程淑蘭道：“嗯，今日早上，大夫人說，園子裏的格局也要動一動，多少年都是如此，沒點兒新鮮感。從半個月園子的東邊就封了，一直在重新布置。”

“怪不得呢，我說院子東門怎麽給封了呢。”顏明玉接話。

程淑蘭又道：“早上請安時，大夫人便說眼下東邊門也開了，讓我姐妹們去看看，一睹新鮮。大姐姐這才邀請我去。明玉，要不你也去看一看？”

“是，四小姐。”顏明玉應道，她不是要去看園子，她是想要看一看大小姐和三小姐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她總覺得這兩天諸多事情都很蹊跷，盡管是合乎情理的發生，但都發生在一起了，卻不得不讓人懷疑，背後有推手。

說着，程淑蘭呡了口茶水，便向園子東邊走。

綠竹因為有女紅要完成，所以沒有跟來。由顏明玉陪着程淑蘭。

路上，顏明玉問程淑蘭：“四小姐，你可認識葉府的葉公子？”

“哪個葉府？”程淑蘭納罕。

“我也不知道，大約是三姨娘娘家那邊的葉公子吧。”

“你怎麽會認識他？”程淑蘭吃驚地問道，停下步子看着顏明玉。

顏明玉解釋道：“回四小姐，我是不認識的，只是今日上午從大夫人處回來時，見小丫鬟将一位公子引着去見大夫人，一直叫着葉公子，我才想問一問你。”

“原來是這樣。應該不是三姨娘那邊的葉公子，大夫人很不喜歡葉府那邊的人，怎麽可能會讓葉公子進府呢？”程淑蘭道：“聽說葉公子很混，我是沒有見過。”

“這樣啊。”顏明玉陷入沉思，不再說話。

不一會兒，二人到了園子東門。

程墨蘭、程畫蘭、程琴蘭已在。

“見過鄉君。”三人福身。

“三位姐姐，不必這麽客氣。”程淑蘭連忙上前，扶起三人。

顏明玉暗暗觀察了三人的神色，除程畫蘭如往一般外，程墨蘭、程琴蘭看上去比之前柔和許多，莫不多收性子了？

“既然人都來了，那麽我們進去看看吧。”程墨蘭說道，她帶頭進了園子內，三個蘭随後。

顏明玉卻無意看風景，于她而言，再美的風景都不如危險值得關注。

于是，在四個蘭的誇贊聲中，顏明玉對四周留心再留心，她實在不相信程墨蘭邀請程淑蘭逛園子，而程琴蘭沒有一絲的情緒波動，這完全不符合程琴蘭的性格，除非暗藏貓膩，令程琴蘭更加關心。

四人正走着之時，忽然聽到前方有男人說話聲，四個蘭一愣。

平香、顏明玉第一時間護着自家小姐。

“誰在裏面？”程墨蘭的丫鬟高聲說道。

顏明玉暗想，一定是葉勝林。

果不其然，葉勝林從假山中冒出來。

程畫蘭、程淑蘭吓的本能地往後退兩步，而程墨蘭、程琴蘭卻無此反應。

“葉表哥？”程琴蘭喊一聲。

“琴蘭妹妹。”葉勝林也是微微吃驚。

“葉表哥你在這兒做什麽？”程琴蘭又問。

葉勝林旋即禮貌而又穩重地說道：“是這樣的，我素來對園林布置有所了解。正巧程府這邊翻新園子，大夫人也就找到了我，這邊已經完工，我是帶工人來修補漏洞的。”

“原來如此。”程琴蘭笑着，然後這才開始介紹道：“大姐姐，二姐姐，四妹妹，這是我表哥。”

程墨蘭、程畫蘭、程淑蘭微微點頭。

程琴蘭又介紹道：“葉表哥，這位是我大姐姐墨蘭，這位是我二姐姐畫蘭，這位是太後親封的鄉君，極有才能的美顏師，也是我的四妹妹淑蘭。”

“三位妹妹各個國色天香啊。”葉勝林誇獎的有點心不在焉，大約是被程淑蘭迷到了，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便膠在了程淑蘭身上。

程淑蘭被他盯的不自在，目光向一旁移開。

程畫蘭也察覺出異樣。

顏明玉倒是不吃驚。

“咳！”程琴蘭重重地咳嗽一聲。

葉勝林連忙回過神道：“四位妹妹，真是不好意思，打攪了你們的興致，正好，我們也檢查完畢，我們現在就走，現在就走，你們繼續逛，繼續逛。”說着葉勝林沖另外兩名木工擺手，道：“走走走，趕緊走。”

程琴蘭道：“葉表哥慢走。”

葉勝林随即笑着沖其他幾個蘭點頭，而後離開。

程墨蘭帶着程畫蘭、程琴蘭、程淑蘭四人則繼續逛園子。

顏明玉在此時側了側身，用餘光向程淑蘭身後瞄，果然看到葉勝林回頭，正盯着程淑蘭的背影，嘴角勾起，蕩起一抹得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