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三十六回

殇女臉色憋的通紅不知該如何跟她說出那殘酷的現實，她對着妲己雙膝跪地一只手緊緊的拉住她的裙擺，“小姐，您節哀……”

妲己的身子似乎被人澆了一盆冰冷的冷水從頭到腳涼透心肺，她咬緊了牙關努力隐忍着眼中的淚水不讓它順着眼眶流下來。

“你胡說些什麽，你都還活着，父親怎麽會死？”

妲己臉上露出不相信的神色，她緩緩蹲下身子雙手顫抖的捧住殇女的小臉臉上扯出一抹苦澀的笑意，“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是嗎？”

“小姐……”

“你說啊，你說這不是真的……”

妲己不停的搖晃着她的肩膀，眼淚開始奪眶而出，她甘願受帝辛的擺布便是為了父親能好好活着，如若不是為了父親，她早就自殺而死怎麽會淪落到今日的地步。

“小姐，是真的，那日那個叫睚眦的人把我們抓回了死牢，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伯父，今夜那個叫墨瞳的女人去死牢裏把我救了出來，待我們再去救伯父的時候，卻發現……”

妲己的雙手緊緊抓住殇女的胳膊，抓的是那般的用力，殇女疼的咬牙也不喊疼只是努力隐忍着，直到那殷紅的血跡流了出來妲己這才發現她原來早已受傷了。

“殇女，你受傷了？”

妲己心疼的掀開她的袖子，只見原本白皙的手臂上全是被鞭打的痕跡，幹涸的傷口處還流出鮮紅的血跡，傷口深可見骨可見施刑之人的冷血和殘忍。

“小姐，不礙事……”

妲己伸出雙臂緊緊的抱住殇女，“對不起，是我們父女連累你了，你告訴我父親是怎麽死的？”

“殇女用力搖頭，“我們進去的時候見到那日抓我們的那個男人，他跟墨瞳說是中毒身亡……”

“中毒？”

妲己喃喃自語，“父親死了，是中毒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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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我們如今該怎麽辦啊……”

殇女緊緊的把頭埋在她的懷中哭泣，妲己沒有預想中的大哭或者悲天而泣，她只是用力抱住殇女，從牙縫中擠出一句“別怕，我會保護你……”

第一次妲己決定要變強，只有變強才能保護身邊的人不受傷害，她甚至自責的想着如若自己不再那麽固執，父親是否可以逃過此劫？

“小姐，小姐……”

殇女不停的喊着她，突然之間她擡起頭，“小姐，我想起來了，在逃亡的時候伯父給了我一塊木片，他說如若有一天遭遇不測，讓我想辦法把這個給你……”

妲己的眼中劃過一抹驚詫之色，“是什麽木片？此事有人知道嗎？”

殇女搖頭，“沒有，這是我和伯父在逃亡的途中他給我的，也不知是他知道我們逃不掉還是怎麽回事，那夜他獨自站在草屋前刻下了這塊竹片，我不知道他究竟刻的是什麽？”

殇女邊說着邊從頭上拔下一根竹片，“小姐，您看……”

妲己顫抖的放開了她把那竹片握緊在手中，那上面歪斜的字體刻畫着一行只有有蘇族人才看得懂的字體。

“父親，父親……”

盡管那字體歪斜，妲己還是一眼便能認出是父親的字跡。

她的眼淚一顆顆掉落劃下臉頰，她把殇女扶了起來擡手擦幹了眼淚，“殇女，我會設法送你出宮，出宮後便走的遠遠的，再也不要來這個吃人的地方……”

“不，小姐，你又要趕我走嗎？”

殇女猛然之間雙膝跪地淚眼婆娑，“小姐，我不怕吃苦，求您不要趕我走……”

妲己難受的別過臉去，“聽我說，我自己都自身難保，怎麽能保你的平安？”

“小姐，殇女願意跟着您，哪怕是死，殇女也要跟着您，求您不要趕我走……”

殇女伸出手臂可憐兮兮的拉住妲己的裙擺哀聲祈求，“伯父和您是這世上最關心我的人，你不要我了，那我還能去哪？”

殇女句句泣血聲音悲涼，妲己想到她的父親便心如刀割，她緩緩轉身把殇女扶了起來，“好姑娘，我不趕你走了，我們生死與共……”

“太好了，謝謝小姐……”

殇女興奮的從地板上站了起來，妲己深深呼吸一口灼熱的空氣把那片竹片小心翼翼的放置在自己的袖口中，“你可認得這上面的字體？”

殇女搖頭，“我自小沒有念過書，不識一字……”

妲己輕輕拍打她的腦袋，父親一定是試探過她不識字才放心讓她把這竹片帶給自己的。

“你去把墨瞳叫進來……”

殇女點頭，“是小姐，我這就去……”

她轉身便要出去，屋門卻被人輕輕推開，墨瞳一臉沉重的走了進來，“妲己……”

她輕聲喚她，她看到她眼角的淚水心裏猜測她一定知道了自己父親的死訊，“對不起妲己，我沒有保護好伯父……”

妲己苦澀搖頭，“能查到是誰下毒的嗎？”

墨瞳點頭，“此事我會給你一個交待，你放心吧……”

“墨瞳，替我好好照顧她，去告訴帝辛，明夜我在北宮殿等他……”

“妲己，你想幹什麽？”

墨瞳的神色一變，她該不是想刺殺王上？

“放心，墨瞳，如今我們是一條船上的螞蚱，我不會做傷害你們的事情，請相信我……”

墨瞳瞪大雙眼，“妲己……”

她沒有想到妲己會這這麽平靜，她以為她會仰天大哭或者自殘，沒有想到，她會這般的出乎自己意料。

第一次墨瞳覺得她從來就沒有看懂過這個女子，她太神秘了，神秘的讓人難以捉摸。

“替殇女好好療傷，我要好好準備一下了……”

妲己語罷便自顧自的進入了內殿，殇女和墨瞳站在那裏相互對望一眼，墨瞳冷冷道，“随我走吧……”

殇女微微施禮，“大人，小姐她不會想不開吧？”

殇女有些擔心，畢竟相處的這些日子她看到了這父女兩的感情有多深。

“你放心，王上是不會讓她有事的，走吧……”

“王上？是商王帝辛嗎？”

殇女突然脫口而出，墨瞳的臉色一變語氣試探，“你怎麽知道王上叫帝辛，你好像不是大商人子民？”

殇女只是淡淡一笑，“大人有所不知，在北荒之地，殷商的富庶和當權者的大名我們都知道，只是無緣一見罷了。”

“哼，憑你這樣的卑微身份，是此生是無緣了……”

墨瞳嘲諷一笑，“好了，妲己要我照顧你，走吧，先去療傷……”

殇女聽話恭敬的走在後面，臨走的時候特意擔憂的看了一眼內室，那雙清澈的眼眸中閃過一抹擔憂之色，“小姐，你可不能做傻事……”

夜色深沉一輪明月高挂，一襲素色袍子的妲己走到禦龍殿門口神色淡漠。

“姑娘，您要去哪？”

一侍衛跑上前來微微躬身，妲己的眼光卻是看向了別處，“宮中可有供人祭祀的地方？”

“祭祀，姑娘是想祭祀誰？”

“父親，我的父親……”

“這可不行，王上吩咐您不能出禦龍殿一步……”

“是嗎？我如今已經不止一步了，你已經失職了……”

“這……”

“別怕，你跟我去吧，我去把這些冥幣燒了便回來……”

妲己指了指手中跨着的一個籃子，籃子裏面的冥幣借着風吹的呼呼而動。

“小的……”

妲己開始自顧自的走，侍衛今夜也聽說了她的事情，這要是不從她的話哪日她做了妃子會不會第一個拿自己開刀？

“姑娘，您等等我……”

漆黑的夜裏只見冥幣滿天飛，一襲素袍的妲己站在南宮處的枯井旁，她蹲下身子開始燃燒那些紛飛的冥幣，“姑娘，我們還是快走吧，這裏據說很邪門？”

妲己停下燒紙錢的動作擡起頭看着侍衛，“如何邪門？”

侍衛開始小心翼翼道，“姑娘有所不知，這宮中很多失蹤的宮女和太監最後都發現沉屍在這枯井裏面，所以……”

“呵，你一個大男人難道怕鬼？”

侍衛忙低垂下頭，“小的怕……”

妲己嘲諷一笑沒有在理會他，她眼神幽怨的看着手中燃燒的冥幣，“父親，想不到我這麽努力還是保全不了你的性命，父親……”

妲己的眼眶漸漸濕潤起來，一陣陣淩烈的大風吹拂着燃燒過後的冥幣随風亂飄，風中似乎飄忽着一陣陣鬼哭狼嚎的聲音，那樣的聲音在深寂的幽宮中格外恐怖。

“姑娘，我們……”

侍衛站在身後哆嗦的說道，忽然之間他慘叫一聲鬼啊便倉皇而逃。

妲己的身子一緊她站直了身子看到不遠處飄忽過來的白色影子，“父親，父親是你嗎？”

她以為是她的父親來看她了，可是她的步子走了幾步卻又後悔了，因為她看到了一個披頭散發沒有頭的女人。

“啊，不要過來……”

妲己吓的立馬轉身便要逃跑，那無頭的女鬼卻一只追着她用陰森恐怖的聲音喊她，“不要跑……”

腳下一個踉跄她提到一塊濕透狼狽的栽倒在地，當她努力爬起來的時候，耳畔卻襲來了森寒的涼意，她驚恐的看着那女鬼尖叫一聲随後便暈厥了過去。

漆黑的夜色下，一人對着牆壁後面的人聲音恭敬，“那個女人怎麽處理？”

“把她丢在枯井裏，把井蓋封死，我要讓所有人都找不到她……”

“明白……”

暗牆後面那雙陰狠的眼睛閃過一抹恐怖的神色，那張美麗動人的外表下卻深藏着一顆蛇蠍心腸。

“妲己，我倒要看看你的命有多長？”

四周散發着難以忍受的臭味，當她終于醒過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身處何地。

她瞪大眼眸顧不得身上傳來的疼痛，借着那微弱的月光射/入進來她這才驚覺自己被人設計了。

她見到的那白影根本就不是鬼，那人的目地是要殺死她……

四周全是長滿了枯草的枯井下，一具具深寒的白骨顯得那般的恐怖吓人，妲己強忍住心中的懼怕努力的站了起來對着那封死的井蓋大喊，“有沒有人，快來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