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病愈持家 (38)

樓那邊認識裴征了,他忙不開裴征再去也是行的,順便和沈芸諾說了自己傍晚有事兒,“捕頭生辰,請大家傍晚喝酒,你們別等我吃飯了,記得去接小洛下學。”最近幾日都是他拐着去接的人,生怕沈芸諾給忘記了。

“我記着了,你晚上少喝些酒。”沈芸諾送沈聰出了門,回到屋裏,裴征提着籠子準備出門了,鴨子大了,在籠子裏上蹿下跳,身孕努力架了根竹竿,“我和你一塊吧,待會你守着,我回來洗衣服。”

“咱都回來,大生今日去稻田除草,讓他注意着點就是了。”總要人守着不是法子,和沈芸諾去到河邊,大生已經在忙了,稻田裏雜草長得慢,可不及時除了,之後根越來越深,除草的時候就更費勁兒了。

和大生打了招呼,大生想着裴年的叮囑,朝裴征道,“年大哥讓我們明日早上過去吃飯,裴奶奶的壽辰,你們別忘記了,年大哥今日去鎮上買東西了,讓我和你說一聲。”

老太太的壽辰,和裴家走得近的人家都會去,大生說完這話,聲音小了下來,“昨日我大嫂去随禮的時候遇着你大哥大嫂了,聽劉嬸子的意思不太高興,好像他們沒有你們給得多。”

裴征早幾日把壽辰禮送過去便是不想和人比較,家裏有錢,三家人随成一樣的話不太好,和臉面無關,裴征只是想還好孝順老太太一回,久久不見裴征說話,擡起頭,小聲道,“我和你說,只是讓你心裏有個底,看你大嫂臉色不太好看,指不定轉過身怪罪你們。”

裴征明白大生的意思,挑挑眉,說起其他,“今年就要成親了,我看嬸子也是要給你大辦的,咱村子裏還有熱鬧的時候呢。”大生早早就說了親,之所以拖到現在也是對方姑娘的娘纏綿病榻,她在跟前侍疾才拖到現在,大生娘是好說話的,聽聞未來的兒媳婦孝順爹娘,心裏存了絲想法然而也是高興的多。

聽裴征打趣自己,大生不好意思起來,去年他娘還說不辦了,與其花那些銀子,不如留着好好過日子,他打獵獵了野豬賣了些錢,雖然少,他娘卻起了大辦的心思。

看他微紅了臉,裴征就知曉自己猜對了,好笑道,“成親乃人生大事兒,有什麽不好意思的,日子不會變了?”

大生擡起頭,揪着捋起來的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堅定道,“不變了,到時候你可要和我一起去接親,還有小洛,叫他來壓床。”說起這個,哪怕臉紅,大生臉上也笑得歡實。

裴征問好了日子,把籠子放在田埂上,和沈芸諾悠悠然回去了,路上,和沈芸諾說起大生的親事,爺可謂是一波三折,好在對方人不錯,是個好的,大生體貼,一家人等着那個姑娘好幾年。

下午,裴秀過來了,面色蒼白,人瘦了不少,顯得一雙眼分外出神,低垂着腦袋,小心翼翼的看着地面,“三嫂,三哥在嗎?”她心裏清楚,三嫂三哥因着自己得第一門親事和自己離了心,人總是自私的,她以為将裴征分了出去,她就會如願以償,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或者,就是所謂的報應,此時見着沈芸諾,更是不敢和她對視。

沈芸諾聲音平靜如水,“二哥可說了什麽事兒?你三哥去山裏了。”今早發現不對勁,裴征和沈聰擔心山裏有陷阱,吃過午飯就去山裏找陷阱了。

裴秀面色一白,緊緊咬着唇,雙手局促不安的抓着手裏的衣角,像要把它撕下來才解氣似的,“我也不清楚,二哥讓我來通知一聲,大哥已經在了。”說完這句,裴秀又想起裴老頭說的話,鼓足勇氣的擡起了頭,沈芸諾五官清秀,皮膚白,容貌本就好看,然而,還是讓裴秀一驚,沈芸諾粉面桃腮,雙眸水潤,不抹脂粉就已好看得叫人挪不開眼了,明明,之前,自己和她不相上下的,視線不由自主的落在沈芸諾門框的手上,那一雙手白皙修長,和她起繭長細紋的手不同,她和沈芸諾,生活已有了差距,哪怕是一家人出來的。

想到這個,她胸口一陣酸楚,好似宋氏吆喝着沈芸諾幹活還是沒多久的事兒,而此時的沈芸諾,已經是她比不上的了。

見她把自己的嘴唇咬得出血,沈芸諾眸子透出幾絲怪異,不動聲色道,“不若你先回去,我讓人去山裏叫你三哥。”裴征剛進山沒多久,若她嗓門大,站在院子裏喊一聲指不定裴征就能聽着,然她卻做不出來。

裴秀張了張嘴,在門口糾結良久,眸子裏的光漸漸暗淡,強迫自己放輕自己的聲音,不知為何,不想在沈芸諾跟前露出自己的膽怯來,然而,微微打顫的聲音還是出賣了她,“爹給我相看了一戶人家,是隔壁村李家的,名字叫李塊頭,名聲不太好,二哥叫我問問聰子哥,他認識不?”

沈芸諾微微一怔,讓沈聰打聽的人,可見不是老老實實種地的人家了,她訝異裴老頭竟給裴秀說了門這種親事,當着裴秀的面,終究不好說什麽,溫和道,“我記着了,等我哥回來讓他幫你問問,你如果不急着回去的話,不若進屋坐坐吧。”

裴秀直搖頭,“不用了不用了,我先回去和二哥說聲,你也過來,看二哥的樣子,好像有大事兒要說呢。”不等沈芸諾開口,轉過身,踉踉跄跄的走了,她好些天沒有出門,眼前的沈芸諾不是她比得過的,哪裏願意留下?

旁邊樹下休息的漢子望着裴秀離開,羅城想起刀疤那日想要成親的話來,抵了抵刀疤,“刀大哥,真要娶親,我覺得裴三兄弟小妹挺好的,雖然身子瘦弱了些,說話細聲細氣的……”

還沒說完,被刀疤一腳踢了出去,經歷過吳桃兒的事兒,刀疤哪敢提親?恨不能離所有女子遠遠的,沒好氣地瞪羅城眼,“再說,該明日我就在鎮上給你找個媳婦回來。”

羅城悻悻然,想起吳桃兒的長相,他們也是後來知曉的,聯想那天晚上刀疤的反常以及不準要他們去河邊的事兒,嘴角又忍不住笑了起來,刀疤臉色黑得更厲害了。

其他幾人反應過來,忍不住的揚起了嘴角,李杉擔心刀疤生氣,擡腳在羅城身上補了一腳,眉開眼笑,語氣卻是和刀疤同仇敵忾,“你小子就是找打的,刀大哥要成親還要你牽線不成?”想到吳桃兒,李杉一個忍不住噗嗤聲笑了出來,擔心刀疤生氣,急忙躲開了,還欲蓋彌彰的解釋道,“刀大哥,我不是故意笑的,實在是那個女人太可惡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敢來勾引你……”

一句話,揭了刀疤的傷疤,氣得他順手抓起地上的石子扔了出去,“你們幾個就是皮癢了欠抽是不是,改明日老子拿了鞭子回來要你們好看。”吳桃兒的事情鬧開,不知怎麽傳到場子裏去了逢人就笑話他,這幾日他連場子都不去了。

沈芸諾出門見幾人鬧得厲害,咳嗽兩聲,讓李杉幫忙去山裏叫裴征回來,李杉躲過刀疤扔過來的石子,“這有何難,阿諾妹子,你等着就是了。”語聲一落,李杉朝上邊院子喊道,“金花,金花,阿諾妹子找裴三兄弟有事兒,你朝山裏喊一聲。”

很快,金花就走了出來,雙手濕噠噠的,估計還在洗碗,瞪了李杉一眼,雙手叉着腰,朝背後的樹林道,“裴三……兄……弟……”一聲高過一聲,沈芸諾擔心她嗓子受不住暈過去,李杉卻頗為得意,“阿諾妹子,你回去吧,我媳婦嗓門出了名的大,保管裴三兄弟聽得見。”

看樹林裏被吓得到處飛的鳥,沈芸諾微微紅了臉,等了會兒,裴征果真走了出來,朝又欲扯着嗓子喊的金花道,“金花嫂子,我出來了,不用喊了。”他快抓着野兔了,誰知道被人一喊,不說野兔吓跑了,就是他也許久才回過神來。

金花叉着腰,脹得面色通紅,想鍋裏還泡着碗筷,轉身朝沈芸諾道,“阿諾妹子我先回屋了,有事你喊我一聲就是了,可別叫你杉子哥,他就是個中看不中用的。”

聽着這話,刀疤神色有所緩和,反而是李杉臉色跟抹了豬血似的紅,幾人混慣了,那句中看不中用,可別有意思。

沈芸諾和裴征說了裴秀來的事兒,“小妹的意思我們一起過去,二哥怕是有什麽話想說。”

裴征點了點頭,回屋洗漱了番,沈芸諾和她出門,聽邱豔在屋子裏叫她,沈芸諾頓足,邱豔提着一個小籃子出來,“明日裴老太太壽辰,我和你大哥的意思還是送個人情。”裴家大房那邊的人性子都不差,昨晚邱豔和沈聰說了還是随個禮,離得遠就算了,離得近,去一趟總是好的。

沈芸諾遲疑了下,裴征道,“嫂子的意思你就拿着,正好我們要去村裏。”他明白沈聰不喜歡和過多的忍打交道,哪怕邱豔幾個叔叔成親沈聰從未随禮,如今這番也是想為着沈芸諾考慮。

邱豔将東西遞過去,“鴨子還在田裏,傍晚我去抓吧,這些日子我看他在肚子裏安分得很。”

沈芸諾失笑,“不礙事,說完了事兒,小洛爹去田裏抓鴨子,我去學堂接小洛。”又問大丫去不去,大丫重重點了點頭,不忘回屋提上自己的小竹籃,上前要裴征背,邱豔皺眉,“多大的人了還要背……”

論起來大丫也就四歲,不過女孩子長得快,和小洛一起高了差不多半個頭,而且大丫随了沈聰,以後該是個高挑的。

出了門,大丫看向路邊的野花,割掉的草又漸漸長了出來,指着那些野花要沈芸諾摘,摘了後叫裴征替他拴好,沈芸諾哭笑不得,進了村子,大丫,籃子裏裝着不少花兒了,沈芸諾促狹的揉了揉她柔軟的發髻,“明年姑姑院牆邊會開許多花兒,不用出門就能摘許多了。”她讓裴征挖了許多玫瑰挨着院牆種了一圈,還有不知名的花的,張開了,能攔賊不說,看着還舒服。

進了裴家院子,聽着東屋傳來說話聲,裴征放下大丫,腳步略微沉重的走了進去。

裴萬靠在枕頭上,見裴征進了屋,嘴角扯出一抹笑,“三弟來了,坐吧。”

給他看病抓藥花了許多銀子,裴萬心裏有數,張了張嘴,說了自己的想法,“我準備把家裏的地賣了,養好腿再做其他打算,我知道你們不會對我好,我看得明白,賣了地,以後不會餓死的。”說着,目光落在沈芸諾身上,一瞬即調轉了視線,“三弟妹娘家哥哥沒地日子也過得風生水起,等我的腿好了再說吧。”

賣地在莊戶人家可是大事兒,裴勇第一個反對,“二弟,你好好想想,家裏的地兒賣了以後你和小栓吃什麽?小栓年紀小不懂事兒,你不能叫他長大了怨你。”沒了地,以後誰願意嫁給小栓?越想,他越着急,“看病抓藥的錢我和三弟四弟商量好了,你不用擔心,好好養着身子就是了。”

等裴勇說完了,裴萬才慢慢開口道,“賣地的事兒我已經想好了,明日就讓裏正來分家,我帶着小栓自己過日子,你和大嫂要照顧三個孩子,我哪敢再拖累你,待我挺過這段時間就好了,多謝你和大嫂了。”

裴萬态度堅決,裴俊也不贊同賣地,開口勸道,“二哥,你擔心連累大哥大嫂,不若跟着我和阿菊吧,左右我們現在沒有孩子,我和阿菊把小栓當成自己的兒子養,不用賣地了。”

旁邊,周菊臉色一白,想拉住裴俊,屋子裏人多,終究沒有伸出手。

“四弟的心意我明白,賣地得事兒我心意已決,現在下不的床,賣地的事兒還請你和大哥多費些心思。”家裏六畝田,分了家還有三畝半,山地還剩下兩畝,坡地一畝,其中兩畝田是佃的,不能賣,裴萬想把剩下的田地都賣了。

“不過還要等裏正分家後再說,賣了田,銀子全部拿給三弟,之後抓藥就勞你費點心思了,二哥記着你的好。”裴萬不讓裴勇韓梅是有自己的考量,裴勇在外忙,韓梅算計地多,至于裴俊和周菊,兩人忙着賣豆腐,哪敢短了他們的財路,裴征去鎮上的時候多,抓藥地事兒交給他也方便。

裴征明白裴萬心裏的決絕,“二哥自己想清楚了就好,你做什麽我都是支持的。”裴萬是不想虧欠他們太多,裴萬骨子裏是驕傲的,哪會讓他們無休止的幫襯,那些田地賣了也好。

☆、82|06-05-26

裴征出了聲贊同裴萬的想法,裴勇不明所以,裴萬好手好腳尚且比不上沈聰,何況是如今的模樣,張了張嘴想要再勸被裴征先插話打斷,“二哥日日躺在床上,心裏跟明鏡似的,大哥還沒有去田地看過吧,幾畝的糧食估計是被糟蹋了,分了家也好,二哥有我們幫襯日子還會差了?”裴萬的腿不是不能走路,不過以後瘸了而已,不自暴自棄,好好撫養小栓長大,之後會有好日子過的。

裴萬明白裴征沒說完的話,裴勇和裴俊不答應無非擔憂自己将來沒有本事兒,最壞的結果不過是去街邊要飯,沒有什麽大不了的,喉嚨有些發熱,堅持道,“大哥,四弟,你們聽三弟的吧,我自己的事兒我心裏有數。”

幾兄弟難得在一起說話,沈芸諾韓梅和周菊去了西屋,剛進屋,周菊心裏不舒坦,開門見山的和沈芸諾道,“小栓那孩子從二弟受傷性子就變了樣,我當嬸子的疼愛是回事兒,可當成自己的兒子,我心裏多少不情願。”裴俊和周菊提過一次了,她以後會有自己的兒子,抱養小栓,小栓就是家裏的長子,難不成以後不要自己的兒子和侄子住一起?即便是想着,周菊心裏膈應得厲害。

沈芸諾明白她的心思,成親多年當年想要自己的孩子,自己肚子裏生出來的也有和自己不一條心的,何況是抱來的,拉着周菊得手勸道,“四弟也是熱心腸不想二哥多想,你也別想多了,二哥就小栓一個孩子,哪會願意給別人?”

韓梅也在邊上勸道,想着自己聽來的消息,盯着周菊微擰的眉頭,遲疑了會,覺得這時候說那些不太合适,沈芸諾看韓梅有話要說,沒想那麽多,“大嫂可是有話要說?”

周菊也望了過去,韓梅眸光微頓,緩緩道,“我也是聽小木爹回來說起的,鎮上賣豆腐的人家不少,都說是從周家傳出來的,這兩日你和四弟沒出去賣豆腐不知道外邊的情況,咱村子裏都有好幾戶人家知道怎麽做豆腐了。”

周菊神色一僵,握成拳得手重重砸在桌上,眼眶通紅,“當時我就明白我娘知道這個法子是藏不住的,只想着他們隔得遠不影響我和俊哥的生意就好,沒想着,消息傳得如此快……”說着,臉上竟緩緩笑了出來,眼角的淚奪眶而出。

沈芸諾嘆了口氣,“你也別想多了,你和四弟做生意踏踏實實,往回在你家買豆腐的一定還會來的,大家心裏都有數的。”雖然,沈芸諾覺得自己的寬慰起不了作用,豆腐的法子漏出去,之後誰家還願意買豆腐?鎮上一直有賣豆腐的,如今人家估計也得了法子,裴俊和周菊賣豆腐的路子将來難了。

“三嫂,你不用勸我,我心裏有數的,就是心裏難受罷了。”擡起袖子抹了抹淚,強顏笑道,“罷了,大不了老老實實種地算了,我也想明白了,做生意也是靠緣分的。”妯娌三人說着話,韓梅沉吟片刻,見周菊氣色不好,沒說周家得事兒。

周家得了法子,興致勃勃的做豆腐,第一日肯定掙了錢,第二日,周菊嫂子就把法子和娘家說了,忍都是有私心的,一傳十十傳百,周家幾位叔伯也打起了豆腐的主意,問周菊爹要豆腐,幾家人大打出手,周菊爹受了傷,現在還在床上躺着呢。

大丫玩籃子裏的花,倒是不覺得無聊,聽沈芸諾她們說話,便乖乖坐在旁邊小凳子上,不時看向外邊的天色,待太陽西沉,裴俊他們過來,沈芸諾也準備接小洛去了,大丫又歡心鼓舞起來,抱着裴征問他去嗎,裴征搖頭,“你和姑姑去,姑父去山裏給你摘茅梅,你和表弟回家就能吃到了。”明日裴老太太的生辰,裴萬的意思早上讓裏正過來分家,中午去那邊吃飯,也好把事情說說,裴老頭不同意,吃席面的人多,他們會有一番說辭幫他做主的。

裴萬什麽都考慮清楚了,裴勇也不再相勸,朝韓梅道,“你和三弟妹一起去接小木吧,我回家弄飯。”莊戶人家多是女子做飯,裴勇之前也不喜歡進竈房,後看裴征裴俊不忌諱,他才漸漸改了。

韓梅點了點頭,小木不說,韓梅清楚他心裏是羨慕小洛的,早晚有人接送,想吃什麽從不需要猶豫,開口,沈芸諾和裴征會給他買,再不濟,還有沈聰,裴勇常常不在家,她也忙,甚少去學堂接她,叫上小山小金一塊,裴勇思索道,“小山小金就不去了,你和三弟妹走路也快些。”豆腐的事情他和裴俊說了,裴俊沒吭聲,想來是料到了。

見宋氏和裴秀在院子裏忙,不見裴老頭人影,沈芸諾和裴征小聲道,“爹整日不在家,去哪兒了?”家家戶戶的人都忙着除草,砍柴,裴老頭日子悠閑,卻不在家,着實奇怪。

裴征抱着大丫,提起裴老頭,情緒不高,“誰知道呢,估計是跑到誰家串門了吧,小妹的事兒我回去問問刀疤大哥他們,估計不是什麽好人,兩家庚帖都換了,爹還真是着急的。”

沈芸諾點頭,裴秀和她也提過,事已至此,打聽清楚了估計也無濟于事,宋氏刁鑽不饒人,裴老頭才是最令人厭惡的,身為一家之主,心思偏頗就算了,處處自私,只顧自己,若非如此,裴萬怎麽寒心到賣地的地步。

說着話,眼看快到上水村了,沈芸諾好似有聽到有人喊她,四下看了眼,問韓梅,“大嫂聽着有人叫我沒?”不知為何,脊背發涼,心也調的厲害。

韓梅聽了,側耳傾聽了遍,搖頭道,“沒有聽着,四弟妹是不是聽錯了?”

沈芸諾停下,确實沒人,搖搖頭,無奈道,“估計是聽錯了,走吧,他們該放學了。”牽着大丫,順着路拐去了學堂,人走了,躲在稻草垛後邊的人才敢出來,李塊頭捂着小洛的嘴,陰測測笑道,轉身朝魂不守舍的裴老頭道,“把人抱着,我們走快些去山裏。”幾片山脈相連,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和裴老頭計劃的本來是綁了孩子問裴征拿錢,此時他改了主意,想着剛才那張素淨清秀的小臉,心思一動,這輩子嘗嘗那種分才算有滋味。

小木被弄暈了,裴老頭心裏害怕起來,吃力的抱着小木,“塊頭,可別出啥事兒,被沈聰知道了,咱吃不了兜着走。”

李塊頭不以為意,感覺懷裏的人掙紮得厲害,手掌狠狠的披向他後腦勺,等他嘗過了沈芸諾的妹子就是沈聰妹夫,不怕沈聰和他翻臉,四下見着沒人,叫裴老頭快步跟上。

暗想,還好先将大的弄暈了,否則,大的鬧起來他怕控制不住,兩人一人抱着個孩子,沿着興水村的方向快速離去。

沈芸諾和韓梅出了村子慢慢走着,到了學堂,遇着裏邊孩子出來,幾乎學堂裏的人都認識沈芸諾了,好奇的盯着沈芸諾看,“嬸子,小洛和小木回家了呢。”

沈芸諾臉色微變,“誰帶他們走的?”她心裏的不安擴大,早就和小洛說過,不認識的人接他不能跟着走,小洛不會随意跟着人走的。

鐵柱也出了學堂,前幾日沈聰來接小洛,他們沾了光都是坐車回去的,鐵柱主動道,“是小洛爺爺,說家裏發生了事兒,把小洛和小木都接走了,嬸子,家裏發生什麽事兒了?”鐵柱雖然年紀稍微大,裴家的事兒也懂,不過看裴老頭的臉色好像發生了大事兒似的。

沈芸諾面色一白,韓梅也不安起來,去興水村就一條路,沒可能裴老頭接了人她們沒遇上,想着剛才沈芸諾得那番話,韓梅驚呼起來,“三弟妹,快追,爹肯定沒安什麽好心思。”

沈芸諾咬着唇,大步進去讓文氏幫忙照顧大丫,低頭安穩大丫道,“你現在學堂,姑姑去找表弟,之後就來接你,不是我和你爹娘以及姑父的話,誰接你都不能走,明白嗎?”

大丫明白發生了事兒,臉色煞白,低低哭了起來,沈芸諾交代了文氏兩句,轉身跑了出去,韓梅順着清水村的方向一路跑,沈芸諾邊跑邊喊小洛,剛才鐵定是小洛叫她,被人捂住了嘴,她顧不得多想,邊跑邊大聲喊着。

韓梅嗓門稍微大,裴老頭和李塊頭也聽着了,他本就上了年紀,加之又抱着小木,不一會兒就疲倦得跑不動了,李塊頭回過神,一手抱起小木一手抱起小洛,叫裴老頭跟上,本只是想要一個孩子,不想大的有幾分警覺,見着他就往後邊跑,差點和沈芸諾她們碰着正着。

跑到一條小路,李塊頭計上心來,要去興水村的山裏怕是來不及了,“走,我們上山……”這邊有條路,他故意脫了小洛的鞋扔在草裏,兩個女人,進了山,哪是他得對手?

裴老頭計劃的是把小洛叫出來,再裝着被李塊頭敲暈,如此一來,即使他回到裴家,裴征和沈聰也不敢一口咬定是他做的,不想小木跟了出來,瞧着自己長孫,裴老頭心裏還是有幾分感情的,而如今,留着小木,他參與的事情就暴露了,沈聰和裴征不會放過他。

李塊頭像知道他的想法,眉色冷淡道,“你大兒子好幾個兒子,缺個兒子也沒啥,完事了咱就把他解決了,以免後顧之憂。”

孩子是從學堂走丢的,文氏牽着哭泣不止得大丫去上水村找人,得知是沈聰侄子丢了,有人往後退有人拿着棍子出門幫忙,“沈聰在縣衙幫了咱,咱記着他恩情。”去年麥子播種遲了,今年收成也遲了,錯過了繳稅的日子,還是沈聰在知縣大人面前求情才免了一成的稅收,上水村好幾戶人家都是這樣子的,因而拿棍子的拿棍子,拿扁擔的拿扁擔,出門幫忙找人……

韓梅一路往興水村的方向追,見上水的路上有只鞋子,盯着郁郁蔥蔥的山,她心下害怕,她和裴老頭無冤無仇,為什麽裴老頭要帶小木去山裏。追上來的沈芸諾也見着了,一眼就認出是小洛得鞋子,邱豔給他做的,只穿過兩次,剛穿上,他舍不得下地,只洗了澡,在床上走,如今見着這鞋,眼淚奪眶而出,擡起腳就要追上去。

韓梅拉住她,“三弟妹,其中怕是有詐,我們還是等等吧。”看沈芸諾神色她已經明白是小洛的鞋子了。

沈芸諾眉色一挑,語氣幾位冷淡,“大嫂不去就算了,我是要進山的……”抓着鞋,不管不顧的進了山。

韓梅咬咬牙,猶豫不決,眼看沈芸諾就要消失在小徑上了,她叫了聲,跟着跑了上去,裴老頭記恨她和裴勇不答應給他養老才來報複她的,小木是她和裴勇得希望,不能叫裴老頭毀了,胡亂的抹了抹淚,追上沈芸諾的步伐……

另一邊,大生幫裴征抓着鴨子回去,遇着刀疤他們幹得起勁,回屋,把鴨子全部攆進籠子裏,和大生坐了會兒,送他出門,去邊上向刀疤打聽李塊頭那類人,刀疤起初反應過來,還是旁邊的羅城說了兩句,他才想起來了,勸裴征,“那種人,仗着認識鎮上的幾個人,整日攀親帶故不學無術,咱雖然當打手也是有自己得準則,他可是個混人,你妹子嫁進那種人家,該明日他缺錢或遇着事兒了,轉手就能将你妹子送人。”

他們和李塊頭不是一條道上的,可聽說過那種人,刀疤心裏是看不起的,見裴征蹙眉,刀疤停了手裏得動作,掀了掀衣衫,問道,“你爹怎麽和那種人混在一起了?那種人無利不圖,別是打什麽主意吧?”擔心裴征嫌棄他說三道四,刀疤說了李塊頭兩件事,說完,見裴征微微變了臉色,面露狠勁,刀疤吓了一跳,“怎麽了?”

李塊頭之前在場子裏幫忙做打手,出門要債竟多問人要了五兩銀子,逼得對方賣了女兒,這件事觸了場子裏的規矩,被逐出去了,之後去窯子裏邊幫忙□□不聽話的,他們兄弟從來不沾那種事兒,認為是損陰德的,李塊頭還幫着介紹了幾筆生意來着……

裴征想起後山的竹棍子,和刀疤說了,站起身,不安的往旁邊跑,刀疤知道這事兒,吃飯的時候金花還罵了許久呢,如果李塊頭真打主意,不朝金花下手,那就是沈芸諾了,刀疤站起身,轉身吩咐道,“丫的,敢欺負到老子地盤來,羅城,停了活兒,跟着裴三兄弟走。”沈芸諾長得好看,當年差點被沈老頭賣了,沈聰仇家也打過沈芸諾主意,這幾年,沒人敢在沈芸諾身上動心思了,李塊頭,是不要命了。

聽出刀疤情緒不對,幾人急忙追了上去,問過後才知道怕是李塊頭打沈芸諾的主意,羅城搓搓手,既是擔憂又是興奮,李塊頭,落在他們手裏可是沒活路了。

上水村的人追出來已經不見韓梅和沈芸諾的影子,順着興水村的方向走,路過小徑,幾人遲疑,其中一個漢子道,“來兩個人上去,裴老頭帶走了人,肯定要威脅沈聰兄弟,我們直接去裴家。”

衆人覺得裴老頭去山裏得希望不大,不過以防萬一,仍舊讓兩個人上去查看一番。

沈芸諾和韓梅進了山,郁郁蔥蔥得樹,過膝的雜草,韓梅擔心小木又害怕起來,越往裏走,越陰森恐怖,韓梅拉了拉沈芸諾衣袖,“三弟妹,爹該不會來山裏的。”

走過會留下痕跡,其中一條明顯是新的,沈芸諾沿着印跡往裏邊走,從地上撿起一根小木棍,毫不遲疑得往裏,韓梅見她如此,學着抓了根棍子放在手裏,往裏走了沒一會兒,見小木小洛躺在地上,韓梅一驚,推開沈芸諾跑了過去,還沒到跟前,就被旁邊傳來的力道一腳踹開了,韓梅見是個男子,久久沒回過神,大聲喊着救命。

李塊頭的目标不是她,換做平日他還有些心思,現在有好的在跟前,他看都不想看韓梅,猥瑣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沈芸諾,沈芸諾反而不急了,她在邊上留了記號,一定會有人來的。

“你是李塊頭?”想着裴秀讓沈聰打聽李塊頭的事兒,沈芸諾淡定下來,像是和一般人閑聊似的,“小洛爺爺呢,怎麽不見他?”裴老頭從學堂帶走的人,事後裴老頭脫不了幹系,躲在樹叢中的裴老頭聽着沈芸諾提起他,心裏惶惶不安,掙紮良久,緩緩走了出來,想說是被李塊頭逼迫的,可對上沈芸諾看透人心似的眼神,那句“被冤枉的”如何也開不了口,上前抓着李塊頭,“他們都得處理了,放回去我們就完蛋了。”

沈芸諾緊了緊手裏的棍子,面上無悲無喜,韓梅忍痛的爬到自己兒子邊,抱着小木大聲喊着。

“你知道上回想傷害我的人之後去哪兒了嗎?”沈芸諾神色平靜,目光淡淡的落在李塊頭身上,比較起來,李塊頭身形和刀疤差不多,不過刀疤是結實,李塊頭看着滿臉橫肉,這種人,仗着體型高大到處耀武揚威罷了。

李塊頭舔了舔嘴唇,喉嚨不自主的滾動了兩下,“他們都這麽了?”關于沈聰的事兒他聽過不少,在他眼裏,沈聰無非仗着那般兄弟以及上邊的賞識罷了,進縣衙純屬自己運氣好,他才不怕呢。

“都在破廟靠寺裏的施舍過日子,不過早就餓死了吧。”她從小被沈老頭打,之後被沈聰的仇家恐吓,整晚整晚得睡不着,白天鎖了門,心裏也害怕,也就是那時候,沈聰一道門一道門的換,才有了如怎麽踹都踹不開的院門。

李塊頭咽了咽口水,不以為意,“是嗎?那我倒是想看看他多大的本事。”

小木悠悠轉醒,驚恐的瞪大眼,認清是韓梅,才慢慢斂了心思,韓梅牽起他欲直接朝山下跑,小木站着不動,裴老頭反應過來,“快,他們是在拖延時間,塊頭,你要做什麽,趕緊把三人收拾了,留着小洛就好。”他和李塊頭計劃得是留着小洛,每個月問裴征要錢,裴征手裏有多少錢他心裏沒底,每個月開口要總歸是沒錯的,如今事情鬧大了,只能留着小洛一次性要多點銀子了。

李塊頭也回過神,朝沈芸諾的方向撲去,小木大步上前,抱住李塊頭一條腿,“三嬸,你快走,他要用堂弟威脅三叔,你快走,叫三叔來……”奈何小木力氣小,即便抱住李塊頭,李塊頭仍舊朝沈芸諾走了過去,韓梅上前拉小木,“你幹什麽,快放手,娘帶你下山。”

李塊頭沒有耐性,一腳踢向小木,韓梅抱着小木,身子撞了上去,裴老頭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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