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五章

“有火嗎？”蕭生問。

就在那一瞬間，衛绾幾乎可以确定：他早就認出她了。

衛绾也不是省油的燈，眼珠一轉，故作驚訝道，“教練好厲害啊，一眼就看出來我抽煙了？”

女孩笑容狡黠，清澈的眼睛裏有淡淡的嗔怪，眉眼嬌俏靈動，毫無忸怩的仰頭看着他。

蕭生吸了口煙，惡劣的往衛绾那邊吹了一口，聲音裏飽含着笑意，“我可從來沒說過我叫趙子輝。”

衛绾被煙霧嗆得辣眼睛，但還是一動不動筆直的看着蕭生。

“剛不是還問我，要叫我蕭教練還是趙教練麽？我現在告訴你，”蕭生緩緩俯下身，平視着衛绾的眼睛，“如果你開的不好，叫我什麽都沒用。”

**

天色逐漸明亮起來，班上的幾個人陸續到來。

蕭生低頭看了眼手表，往學員那邊瞟了一眼，走過去。

“人都到了，今天是科目二的第一天，我先教你們怎麽打方向盤。”清晨靜谧，偶有鳥鳴，蕭生高高的站在那裏，衛绾驀地就聯想到了楊樹。

雖然他的站姿懶散随意，和挺拔的楊樹沒有半點可比性。

“跟我過來。”

衛绾走過去，阮文宣站在她的身邊。

衛绾低頭看手機，最新的7plus，手指頭上帶着一個金燦燦的戒指。

Advertisement

阮文宣認得，是卡地亞的，她也有一個一模一樣的，但是只花了十塊錢。

阮文宣是旁邊理工大學的高材生，從小到大的好學生，規規矩矩，平時最看不慣整日不學無術的藝術生。

她們那種人啊，手裏的錢總是多的花不完，指不定哪個幹爹幹哥哥給買的。

阮文宣的父母從小就教育過她，不要和學習不好的孩子玩，那樣會被帶壞的。

阮文宣嘆了口氣，怎麽就和這樣的人分到一個班。

**

等四個人都練完打方向盤，蕭生拉開副駕駛的車門，“上車吧，開幾圈。”

“啊？”話音剛落立即有人反駁，說話的人叫黎越澤，戴着一副黑框眼鏡，看上去斯斯文文，“現在就開啊？”

蕭生的動作停了停，挑眉看他，“對，你害怕？”

黎越澤沒有說話，一米八的大男生用苦兮兮的表情回答了蕭生的問話。

“那好，你先上。”蕭生說完，幹脆利落的矮身上車。

“……”

**

衛绾一點也沒有緊張，她在阮文宣之後上車，她比阮文宣高很多，所以剛上去的時候兩條長腿放都放不開。

“座椅往後調一調。”蕭生就坐在衛绾旁邊，低聲說道，身上帶着淺淡的煙草味道。

衛绾的手放在座椅底下的調節器上，“扳不動。”

笑的跟狐貍似的。

蕭生看了她一眼，下巴輕輕一擺，“扳不動就這麽坐着吧。”

衛绾小小的白他一眼，兩只手使勁扳了一下，腳往前一錯，一下就調好了座椅。

就在衛绾準備收回手的時候，輕微的“叮咚”一聲，一樣東西從衛绾手指上掉了下來。

是她的戒指，掉到了座位底下。

空間狹小，衛绾根本哈不下腰。

衛绾假意試了幾下，擡起頭，“教練，能幫我撿一下嗎？”

蕭生扭頭看着她，目光沉靜而銳利，眼珠又黑又亮，好像能把人看透。

安靜。

只有衛绾輕微呼吸的聲音。

和他對視一小會兒衛绾幾乎就要敗下陣來。

半晌，蕭生似乎笑了一下，嘆了口氣，“小丫頭片子……”

他有一顆尖尖的虎牙，每次斜斜的笑都會露出來，這讓他的人平白看上去有些痞。

蕭生緩緩把身子探過來，煙草的味道逐漸濃郁，一只手撐着座椅，身子低下去。

衛绾的角度能看到蕭生濃密的頭發，頭頂一個潔白的旋兒，略長的頭海觸到衛绾光|裸的大腿，紮紮的，癢癢的。

衛绾想躲，但是身體卻一動沒動，心裏像是有人壞心的拿着羽毛輕輕搔着，那種感覺無法描述。

衛绾伸出手，隔空放在蕭生烏黑的頭發上方，輕微有些顫抖。

慢慢接近，

慢慢接近……

馬上就要觸到的時候，蕭生直起身子，捏着手裏的亮晶晶的戒指舉在衛绾眼前。

“記住了，就這一次。”

衛绾能在他的眼睛裏看到變形了的自己。

“知道了。”伸手去拿，有意無意的摸了一把蕭生的手。

和她想象的一樣，粗粝，堅實，有灼熱的溫度，和一層薄繭。

不像石膏，摸上去光滑而冰涼。

蕭生眸色暗了暗，看了衛绾一眼，眼神裏帶着警告。

衛绾渾然不覺，笑眯眯的把戒指套上，“謝謝蕭教練。”

特意強調了個“蕭”字。

“以後練車不要戴這些沒有用的東西。”

“得令！”

“安全帶系上吧。”頓了頓，“安全帶不會也拉不動吧？”

衛绾笑意更深，語氣輕快地說：“拉不動的話教練會幫我嗎？”

“拉不動我找王老師幫你。”

三秒之後，衛绾一笑，系好安全帶之後發動起車子。

**

早晨的課很快過去，臨走的時候阮文宣提議大家加個微信，有什麽事情方便通知。

衛绾拿出手機，掃了他們的二維碼之後建了一個微信群。

擡頭看着站在一旁的蕭生，揚聲問道，“教練，你的微信是多少啊？”

說完這話，幾個人一致回頭，“對啊，教練也加進來吧？”

蕭生頓了頓，“好。”

蕭生說下一節課就要帶他們到山上的訓練場地，正式開始教科目二的考試內容，讓他們不要遲到，人齊了直接出發。

衛绾笑眯眯的和蕭生告別，蕭生擺了擺手就算回應，衛绾步伐輕快地走向公交車站。

回到學校大約八點半，距離上課時間還早，衛绾在床上躺了一會兒，沒有睡着。

只要一閉上眼，就能看見一雙漆黑的眼睛，帶着八分笑意，伴着一道低沉的聲音，“不會連安全帶也拉不動吧？”

“拉不動我找王老師幫你。”

“小丫頭片子……”

大腿上紮紮癢癢的觸感猶在，那枚戒指現在就握在衛绾手裏。

衛绾覺得一簇細小的火苗在心裏燃燒起來，火勢不大，但是怎麽也無法澆熄。

**

宋小北回來的時候拉住衛绾一陣訴苦，她說他們的教練好兇，稍微錯一點就會罵人。

聽衛绾說燒烤帥哥沒有罵人的時候，宋小北悔的想死。

“我當初為什麽那麽懶，為什麽沒有和你一起上早班。”宋小北在那裏誇張的哭天搶地。

想起蕭生，衛绾冷冷一笑，“蕭生也沒有多好，嘲笑起人來不留情面。”

“我寧願被嘲笑！”宋小北反駁說，“還是被那麽帥的人嘲笑！”

衛绾一笑，懶懶的倚在床頭，拿出手機。

蕭生的微信名字就是他的大名，頭像是一片蔚藍的天空，沒寫簡介，朋友圈也僅對好友開放。

衛绾卻盯着那個一無所有的界面很久很久。

她有點想抽煙了。

**

晚上十點。

蕭生手裏拎着幾個口袋，轉身走進一個單元門。

“蕭哥，回來了啊？”趙子輝穿着拖鞋站在門口，正準備倒水。

“嗯，”蕭生在門口換鞋，“感冒好點了？”

“好多了。”

蕭生走進去把手裏的東西放到廚房，自己也倒了杯水，喉結上下翻動，幾口喝幹。

趙子輝是蕭生的合租室友，前幾天感冒了，發燒最嚴重的那幾天還要堅持去上班，蕭生知道他是不想被扣工資。

蕭生讓趙子輝好好休息，自己去替他。

“哦對了蕭哥，”趙子輝說，“前幾天有個妞兒來燒烤店找你。”

蕭生喝完水，用手背把嘴邊的水漬一把抹掉，粗聲粗氣的問：“誰啊？”

“不知道，好像是個學生，背個大板子，說找趙子輝，我一出現她還愣了一下。”

蕭生斜斜的咧了咧嘴角，輕笑一聲，“哦，她啊。”

“我前幾天病着就把這事給忘了，現在才想起來。你知道是誰？她找你什麽事兒啊？”

“知道，一個小丫頭，現在在我這學車。”

趙子輝目光亮了亮，“啊？這麽巧？”

“可不就這麽巧。”

“她是學生嗎？”趙子輝嘿嘿的笑了兩聲，“真他媽漂亮。”

“幹嘛？你想泡她？”

趙子輝搓着手，賤兮兮的撞了一下蕭生的手臂，“哥，哪天介紹我認識認識呗？”

蕭生一笑，“那丫頭機靈着呢，就你這樣的，她把你賣了你都不知道，還樂呵呵的幫她數錢。”

趙子輝皺眉，“哥！”

蕭生一把拍向趙子輝的後腦，“別想美事兒了，趕緊回屋躺着去。”

這個時候手機震了一下，蕭生拿出來看，是微信好友請求。

“see、sea請求添加您為好友。”

蕭生看着那個頭像，手機随意的扔在桌子上，一把脫了上衣，轉身去浴室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