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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蘇杏的臉頰,笑道,“不要怕,你們爺是個好人,不會欺負你的。”

“我怕我會欺負他,然後被當做以下犯上打板子。”蘇杏抿了抿唇,退後一步避開了陳馨然的手。

陳馨然笑容更盛,收回手道:“倒是個機靈孩子,你放心,你們爺是個寬大的人,怎會責罰你一個孩子。”

“這個我當然放心啦,可我怕的是別人會教訓我啊。”說着,她圓睜着一對大眼睛,淚汪汪的問,“大少奶奶,我要是不小心說錯話,你會罰我不?”

陳馨然的回答是當然不會,當然,蘇杏不會相信就是了。

作為和1.0共用了幾年身體的人,察言觀色已經是蘇杏的本能。每當她讓出主導權,将身體交給1.0的時候,她總是靜靜的潛伏在1.0的腦海裏,如同看電視劇一般的看着周遭的人和事,無比清晰。

從陳馨然投來的溫柔目光中,她看到了深深隐藏的一絲厭惡。

一路無聲的回到了墨軒,看着徑直往前走的沈墨,蘇杏鬼使神差的冒出來一句:“你知道好吃不過餃子的下一句是什麽嗎?”

沈墨停住腳步,扭過頭來笑道:“舒服不如倒着——怎麽,想吃餃子了?”

“錯,是好玩不過嫂子。”沖沈墨挑挑眉,蘇杏笑嘻嘻的沖他擺擺手,“好了,我得去找張嬸問問我的住處去了。”

可沈墨卻叫住了她,他說:“我覺得,我該和你好好聊聊。”

真的是很古怪,甚至可以說是神奇的一個孩子,她那句話應該不只是随口打趣他而已。不過是過去一點無聊的往事罷了,他早已放下,可她又是如何看出來的?

蘇杏歪着頭看着沈墨,想了一陣子,問:“你确定咱只是坐下來純聊天?”雖然這貨再三表示對蘿莉沒性趣,但她也怕他會突然之間改換了口味啊。

“不,是我坐下來。”沈墨糾正。

而蘇杏嘛,就是在一邊端茶遞水。

端起茶盞,沈墨凝視着杯中清澈茶水半晌沒有開口。

“……爺,你要是真喝不下去的話,麻煩給我喝口行不?”從進了沈家就一直沒消停,她嗓子都快冒煙了好麽。

“渴了?”沈墨一挑眉,将茶盞随手遞過去,“賞你了。”

蘇杏立刻接過來一飲而盡,啧啧,這就是傳說中好幾十兩銀子一把的好茶啊,果然跟家裏的茶葉渣子不能比。

“你……是如何看出來的?”他發現他真是買了個有趣的孩子,無論何時,都能從她身上找到有趣的東西。

“看什麽?”蘇杏白他一眼,我發現的事兒多了去了,你能具體一點嗎。

“我與大嫂。”

矮油,這算是變相的承認了麽?蘇杏翹起了嘴角,臉上的笑容哪有在外頭時的腼腆羞澀,分明是剛偷了人家一只小母雞的狐貍。把茶杯擱在桌上,也不管沈墨有沒有點頭,她就自行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笑嘻嘻的說:“因為我看出來她讨厭我啊。”

“讨厭你?或許吧,可你為何認為那與我有關?”

這個麽,自然是因為她一開始只是普通的讨厭我,但你丫的爪子往我身上拍的時候,那女人的讨厭已經上升為敵意了啊。

不知道這算不算是穿越附贈的異能,從很久之前,蘇杏就發現,因為和1.0共用身體的原因,她的視野和1.0的視野是相融合的。也就是說,旁人看世界是一雙眼睛,而她卻是兩雙,而且,是一雙置身事外,一雙親臨其中,能夠将面前一切都盡收眼底。哪怕是1.0現在已經離開了,這項本事卻并沒有消失。

蘇杏很清楚的看到,陳馨然厭惡她,尤其是她和沈墨走得近的時候。

“你的眼神倒是銳利的很。”沈墨笑了笑,忽然就伸過手去揉亂了蘇杏的額發,“不過,你想得多了,我并不覺得嫂子如何好玩。”

“我也這麽覺得,但我知道,她這個人對你來說,并不僅僅只是個嫂子而已。”蘇杏有感覺,在面對陳馨然的時候,沈墨雖然是和平時一樣的溫柔和善,但卻隐藏着一絲古怪的嘲諷。

☆、27 用力過度要挨餓的

“你胡說八道的本事,越來越厲害了。”沈墨輕敲了敲蘇杏的腦袋,不知為何,忽然有種狼狽的感覺一閃而逝。

這個孩子,眼神太過銳利。

蘇杏笑了笑,一邊揉着自己的腦門,一邊漫不經心的說:“随便你怎麽說咯,反正猜來猜去也不外乎那些無聊的故事,什麽你和她相識在前結果卻被拆散啦,或者你大哥橫刀奪愛啦,再或者,她嫁進門來跟你大哥沒啥感情,卻看上了你,你又礙于這該死的兄嫂關系,夾在中間進退不得啦。恩……反正嘛,我不确定你對她現在是什麽感情,反正她對你還是有占有欲的……”

話未說完,她的腦門上就再挨了一指頭。

“你這丫頭才多大,這些話也是亂講的?”

“放心,我有分寸的,這些我也就跟你講講,絕對不會上外頭去跟人講什麽嫂子小叔子之類的故事。”蘇杏伸了個懶腰,趴在桌上,仔細打量着沈墨的臉色,問,“你娘說你自幼宅心仁厚,我忽然在想,你究竟是從小裝得比較好呢,還是說,受了什麽刺激?比如,嫂子?”話說那些小說電視裏頭,不都是這麽設定的麽,經過某件事的刺激後,以至于此人性格大變,具體事例可以參照被小傾城給砸了的小無歡。

沈墨臉上的溫柔笑容終于盡數消失,冷聲呵斥:“看來,這段時間來,我真的是太慣着你了,慣得你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說完,不等蘇杏開口,他就提高聲音喚道,“來人!”

立刻,從門外跑進來兩個丫鬟,低着頭等候主人拆遷。

“帶這丫頭下去,今晚不許用飯!”

“喂,你不是說為了讓我不再受苦才買我的麽,坑鬼啊你!”喵的坑了,本來只是想敲打敲打,沒想到用力過度給敲壞了。

沈墨只是冷冷的一擺手:“還不帶她走?”

兩名丫鬟立刻心滿意足的撲上來,将這個不知好歹竟敢勾引少爺的死丫頭給拉了出去。

我靠你拉歸拉的,爪子能不能給我消停着點!

蘇杏磨牙,你丫的不仁,就別怪我不義了。

“呀啊——!”

多麽悠揚悅耳的慘嚎啊。

蘇杏吹了吹自己的手指頭,懶洋洋的說:“怎麽着,要不要擺開架勢打一場?”

被蘇杏以靈犀一指伺候了乳中穴的丫鬟深深吸了一口氣,和同伴一起用力抓住了蘇杏的胳膊,直接拖了她進西邊的小耳房裏,砰地一聲将門給關上了。

她當然想擺開架勢跟蘇杏來上一場,哼,就憑這小蹄子的小身板,怎麽可能打得過她。可是,她是一個優雅的,溫柔的,端莊的丫鬟,一個優雅溫柔端莊的丫鬟,怎麽能在主子面前打架呢?

所以,她只能咬牙切齒的丢下一句:“爺說了,不許她吃飯,關好門,誰也不用往裏頭送啥東西!”

蘇杏蹲在門前,扯着嗓子叫喚:“你好歹給我送個馬桶進來啊,不然,你們這屋子以後是不是就打算改做茅房了?”

外頭傳來一個字:“呸。”

好吧,看來她真是很不招人待見啊。

活動了下手腳,她将這間小小的耳房打量了一番。并不大,放了些平時不用的雜物,有幾張桌椅,雖然滿是灰塵,但擦擦還是能坐下的。

就是,有點兒冷啊。

蘇杏嘆氣,繼續努力的探索沈家耳房副本。

事實上,她一無背景二無能力,雖然不甘心被沈墨買下,但在這裏,她唯一能依仗的只有沈墨一人,只要能哄得住沈墨,她就能在這個墨軒裏撒着歡兒玩——沈墨買下她,為的就是讓她在眼前撒歡兒折騰,跟他這一院子的女人折騰。

有時候,她很納悶,作為一個財貌雙全的真·富二代,沈墨為什麽會有這種古怪的癖好,看幾個人在面前為了他而撕逼,有意思嗎?或者說,你丫是不是自卑過頭了,非要看女人為你撕成碎片才滿意?可問題是,你不缺錢不缺顏,連心眼兒也不缺,你能為啥東西自卑啊你。

所以,她忍不住猜想,如果能找到源頭,搞清楚沈墨這個怪癖的成因,會不會有助于她逃生。當剛才遇見那位大少奶奶時,蘇杏敏感的察覺到了沈墨的不對勁,雖然沈墨還是和平時一樣的裝逼,但她能感覺到那種微妙的變化,有種怪異的嘲諷味道從沈墨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中透出來。

想想沈墨第一次黑下來的臉蛋,蘇杏長嘆了一口氣:“唉,當頭棒喝醍醐灌頂什麽的,高級技能,臣妾做不到啊……”

外頭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寒意漸漸湧上來,蘇杏憂桑,那貨說不給她晚飯吃,可沒說不給她床褥睡啊,外頭真就沒人能給她送床被子來麽?最重要的是,你們真不打算給我送個馬桶進來?

“不就是一嫂子麽,不就是初戀失敗了麽,天涯何處無芳草,再去找下一個啊。”蘇杏百無聊賴,只能揪扯桌子上面鋪着的布料打發時間了。

外頭傳來腳步聲和說笑聲,那燕語莺聲的……

“聽說那丫頭得意忘形,冒犯了爺,就在這裏頭關着呢。”

“哼,區區一個小丫頭片子,也敢耀武揚威,爺只罰她今晚不許用飯,還真是仁慈呢。”

好吧,她有耳鳴症,聽錯了,剛才不是燕語莺聲,而是烏鴉歸巢。

不過,外頭的烏鴉們似乎并不急着離開。

只聽一人輕敲着門,嘴裏笑道:“也不知道那丫頭在裏頭幹什麽呢,想來是哭得滿臉鼻涕了吧。”

“咿……好惡心呢。晴姐姐,你知道麽,我聽老人說啊,這個耳房裏頭死過人呢。”

“吓,別亂說,真的假的?”

“聽說是吊死了,有十來年了吧……”

蘇杏翻了個白眼,你們這一唱一和,打算吓唬誰啊,別人就算了,可老娘我是自己就是從鬼進化過來的,老娘會怕鬼?舔舔唇,她深吸一口氣,用畢生的功力發出一聲慘嚎:“呀啊啊啊啊啊——!”

外頭兩人一驚,随即相視一笑。

只是,那笑容瞬間就僵在了臉上。

因為她們聽到裏頭傳來同一個聲音,但卻截然不同的語氣——

“救命啊,放我出去,我要出去!”

“小姑娘……難得有人陪我,豈會這般輕易放你走……呵呵呵呵……”

“救命啊,有鬼啊,嗷嗷嗷!”

“鬼?你竟敢說我是鬼?我尚未顯形,你如何敢說我是鬼!”

“少爺啊,救命啊,快放我出去,我以後再也不笑話你啦……少爺啊求求你,你買大力金剛丹的事情,我一定不會再提啦!”

“少爺?你是說那個後幾年才搬來的小兔崽子麽?”

兩人面面相觑,只覺得頭皮發麻腿發軟,因為,她們聽着裏頭那小丫頭哭號的聲音都不像是人聲了啊。

☆、28 我就賞臉睡你這兒了

外頭很快就沒了動靜。

蘇杏撇撇嘴,演戲,這還得讓專業的來,你倆在那兒一張嘴,就能讓人聽出是在唬人,這演技也真是夠爛的了。

幹咳幾聲舒緩了下喊得有點嘶啞的嗓子,蘇杏繼續哀怨。

她是很想找找看沈墨究竟是本性變`态呢,還是确實是有什麽誘因導致他後期變`态,但她并沒有打算徹底惹毛了沈墨。畢竟,在這裏,沈墨才是她的依靠,在沈墨沒有放開她的賣身契之前,她究竟是喝湯還是喝水,吃熱饅頭還是吃剩飯,那可都在沈墨一念之間。

可是,就算找到了根源,她又該怎麽辦,熬一鍋心靈雞湯端過去麽?

“喵的,有哪些振聾發聩的詞兒适用啊……不就是被女人給甩了麽,男人嘛,摔倒後拍拍土站起來,不就又可以去勾搭妹子了嘛。”蘇杏苦思冥想,話說她的嘴炮技能點都點在毒舌攻擊力上了,治愈能力根本沒有,讓她拿什麽去撫慰沈墨那顆不知道究竟怎麽傷到的小心髒?

“春色滿園關不住,一枝紅杏出牆來?得,這不是教唆他去勾搭大嫂麽。”

“後宮佳麗三千人,鐵杵磨成繡花針……唔,他能能看破紅塵從此不近女色的話,這話倒挺适合用來恐吓的。”

“天涯何處無芳草?問題是,他跟前這花花草草有的是,可他全都當鬥雞養了。”

“話說老李怎麽說來着,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再往下呢,總不能就這兩句……”

一個颀長的身影無聲的站在門外,聽着門內傳出來的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語,原本有些冷硬的臉色忽然緩和了下來。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這般大通透大醒悟的話,是誰教給她的?那個所謂的“老李”麽?只可惜,你想多了,那些前塵往事,爺早就放下了。

爺只是……只是……

恩,只是一時間被你這麽一個小丫頭看穿心事,有點兒不習慣罷了。

裏面絮絮叨叨的聲音停住了。

沈墨皺起眉來,夜色已深,那丫頭再如何刁鑽,卻也只是個十來歲的小姑娘,只怕是吓到了吧。

但很快,他就将自己的猜測給推翻了。

因為,裏面傳來蘇杏的抱怨聲:“特麽的要是再沒人來,就別怪老娘不客氣了,不給飯吃也就算了,連個馬桶都不給,這是逼我在這屋裏随便找個旮旯解決問題嗎?”

她,她她她!沈墨的眼睛猛然瞪大,他無法想象世間怎麽會有這等女子。

“丫的,老娘這麽辛苦忍着幹毛啊,尿了褲子難受的可不是別人。”

聽着裏頭那人似乎有豁出去的念頭,沈墨知道自己如果再不出聲的話,今後這間耳房定然是不能再用了。

搖頭苦笑了下,他沉聲道:“杏丫頭,你可知錯了?”

诶,那魂淡來了?蘇杏挑眉,停下了正在解裙子的手,慢條斯理的反問:“我腦子笨的很,麻煩爺給個提示呗,我到底是啥錯?”

是啊,什麽錯?揭開你心靈傷疤的錯麽?

“我看你不是笨,你是裝傻的本事太好了。”沈墨冷哼了一聲,但還是伸手将外頭挂着的鎖打開,推開門道,“出來,你還真打算在裏面方便不成?”

蘇杏臉上一熱,她再怎麽厚顏無恥,可好歹也是個姑娘家啊,沒想到随地大小便的事情竟然給沈墨聽了去。

“怎麽,不打算出來?”借着朦胧的月光,沈墨隐約看到蘇杏臉上露出了窘迫的表情,這讓他不禁失笑。

廢話,能出來為毛要在裏頭關着?蘇杏嘟了下嘴,飛快的從屋裏鑽出來,臭着臉問:“茅廁在哪兒?”反正都已經給人聽見了,丢人就丢到底吧。

沈墨悶笑着指了方向,看着那個小小的身影飛奔而去,他忽然間就覺得心頭的陰霾消失的無影無蹤。

疏解了人生大事回來,蘇杏只覺得神清氣爽身輕如燕,活動了下胳膊,用胳膊肘撞撞沈墨:“我說爺啊,你這大半夜的跑來放我,是不是心生愧疚了?”

“不,我只是忽然想到,如果她們忘了給你淨桶的話,我該怎麽辦。”

“喂,這茬兒能不能別提!”不論如何,一個女人被男人聽到她打算随地大小便,再怎麽沒下限,也會稍微不好意思一下的啊。

又是一陣悶笑。

蘇杏無比郁悶的耷拉下頭去,喵的,她有預感,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這将會是她的一個大號污點。

“餓了麽?”推開房門的時候,沈墨想了想,對蘇杏說,“飯是沒了,點心還是有些的。”

蘇杏猛地退後一步,戒備的盯着沈墨,你丫突然這麽善良,我不習慣啊。

見蘇杏這樣,沈墨忍不住再次笑了起來,笑了半天,他才止住笑開口道:“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麽,怎麽突然膽子這麽小了?”

“我怕的東西很多,怎麽可能天不怕地不怕的。”嘴裏是這麽說着,可蘇杏還是跟上了沈墨的步伐進了屋——因為,她忽然想到,因為一來就惹毛了沈墨被關小黑屋,所以,張嬸還沒給她安排住處。所以,她今天晚上沒地兒睡啊。

看在這魂淡并沒有辣手摧花的念頭的份上,她可以賞臉在他屋裏湊合一晚上。

“你這丫頭,天生不是做丫鬟的料。”親手點了燈,沈墨在旁邊椅子上坐下,看蘇杏一邊沖自己讨好的笑,一邊從盤子裏拿點心去吃,他不由得搖了搖頭,伸手拿過茶壺來給她倒了杯茶水。

“爺,你突然對我這麽好,我受寵若驚啊。”接過茶水一飲而盡,蘇杏拍拍胸口順過氣來,疑惑的打量着沈墨,“怎麽突然間對我這麽好?”

沈墨挑起眉頭:“怎麽,爺先前待你不好?”

當然,先前他待她也很不錯的,不僅容忍她作為一個買來的丫鬟竟然敢沒大沒小的挑刺吐槽,而且還從來沒教訓過她一句,由着她蹬鼻子上臉。可是,她心裏明白,他待她好,只是養一只蛐蛐兒而已。

“怎麽說呢……”蘇杏撓撓頭,用出一個不算太準确的比喻,“現在,我在你眼裏,是不是比較像一個完整的,人?”她一直在沈墨面前強調自己的獨特之處,一直在沈墨的容忍限度內找茬挑釁,為的就是不想變成沈墨手裏一張普普通通的賣身契。

那樣的話,沈墨既然可以随手賣掉邢蘇蘇,自然也可以随手賣掉她。她必須保持對沈墨的新鮮度,并深化自己的存在意義,讓沈墨不舍得随意将她賣掉。

至少,現如今看來,賣身契在沈墨手裏握着,總比在哪個腦滿腸肥的半百富商老爺手裏更好。

沈墨笑了,蘇杏的緊張與小心,他又豈會看不出來?再次伸手揉亂了蘇杏的額發,他笑道:“這墨軒裏是該多你這麽一個……恩,說實話,我真想說是多你這麽一頭驢。”

“……那我可以說你是騾子嗎?”蘇杏磨牙,老娘跟驢有個毛關系,又不是器大活好。

第二天清早,蘇杏是從沈墨的房裏走出來的,端了水來伺候沈墨洗漱的兩個丫鬟如喪考妣,熱水灑了一地。

☆、29 點讀小書童

蒼天啊大地啊,咱們的少爺被這個鄉下來的土包子妞給糟蹋啦!

這條消息風一樣的傳遍了整個墨軒,連張嬸都忍不住把蘇杏拉到一邊小屋裏仔細詢問。

“昨天晚上?哦,他把我放出來,然後帶我上他屋裏喝水吃點心去了啊。然後?然後我們就聊天啊。恩……聊着聊着就困了啊。對了,少爺屋裏的點心真好吃,我們聊着聊着,我就把那些點心給全吃完了呢。”

張嬸急得幾乎要跺腳,她管什麽喝茶吃點心呢,她管什麽聊天呢,她要問的就是聊困了之後的事兒。深吸一口氣,她告訴自己冷靜下來,然後小心翼翼的問:“困了……之後呢?”

“之後就睡覺了啊,不然大半夜的還能幹什麽?”

大半夜能幹的事情多了去了。張嬸終于忍不住還是跺了下腳,屏着呼吸,慢慢的,一個字一個字的問:“怎麽睡的?”

“就是閉上眼睡的啊,不然呢?”蘇杏反問。

面對如此天真單純的少女,張嬸還能怎麽往下問?想了想,她也忍不住笑了,若昨天真的是發生了什麽,這丫頭絕不會是這個樣子,想來是少爺可憐這丫頭,所以容她在房裏睡了一晚吧,畢竟房裏除了床以外,還有一張榻閑着呢。她就說嘛,少爺怎麽可能會是那種對小女孩出手的人。

見張嬸不吭聲了,蘇杏的嘴角翹了起來,撓着下巴歪着頭不解的說:“可少爺真是氣人,睡覺也不讓人好好睡,害得我疼了大半晚上。”

“轟”的一聲,張嬸的腦袋徹底爆炸了。

“我就說嘛,大晚上的非要喝茶,害我還要爬起來給他端茶倒水,結果黑咕隆咚的絆倒在地,摔得我那個疼啊……”

“哦,摔倒了啊……”張嬸的聲音仍舊是呆滞的,只是話一出口,她就反應了過來,飛快的問,“你說什麽?摔倒了?”

蘇杏點頭:“是啊,摔了個大馬趴,疼了半夜呢。”

摔倒了,是摔倒了……謝天謝地,是摔倒了!忽然間,張嬸幾乎想要淚流滿面的仰望蒼天。

至于麽,真是跟你家少爺睡的話,吃虧的人是我好不好?蘇杏翻了個白眼,拎着自己的小包裹進了昨天關押自己的小耳房裏。這是沈墨親口安排人收拾的,把這間屋子收拾出來給她住。

事實上,因為墨軒裏人口超載,別的屋裏也已經沒了蘇杏的住處。

天空昏暗,看得出,今年的第一場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落下來了。

蘇杏長嘆,這裏注定有兩個人是不會看到沈家的雪了,因為沈墨一句“人太多了,那便打發出去兩個就是”。從張嬸的臉色可以看得出來,這并不是頭一次了,想來也不會是最後一次。她不知道打發出去兩個是什麽意思,或許是趕去別處,也或許是和邢蘇蘇一樣被轉賣。

就好像處理沒興趣的舊玩具一樣,打發了。

“人說你多情,第一個這麽說你的人,那眼睛是得有多瞎啊。”蘇杏趴在桌子上,漫不經心得嘀咕,“随手買來,再随手賣掉,揮一揮衣袖,不留半點雲彩。”

作為一個不具備半點丫鬟專業技能的丫鬟,蘇杏的職位問題讓沈墨費了片刻思量,然後他給蘇杏安排了一個很有技術含量的活兒——書童。

“吶,你不覺得書童應該是男孩兒來做麽,我不會磨墨啊。”蘇杏擺弄着筆架上的毛筆,暗暗嘆息這裏一支毛筆就能頂的過她一家子大半月的吃用。

“沒關系,你識字就行。”沈墨頭也不擡,揚手将一本書丢給了蘇杏,“讀。”

蘇杏翻了翻那本書,不禁翻了個白眼:“我又不懂兵法。”丫的是不是想聽孫子兵法?你喊我一聲奶奶,我立馬給你來個孫子兵法。

“你讀便是。”沈墨擱下筆,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讀就讀,怕你啊。

很快,朗朗讀書聲自書房傳出。

沈墨微閉着眼,聽着耳邊那清脆的聲音,嘴角不由得微微勾起。果然他想得沒錯,這丫頭聲音幹淨透徹,聽她讀書,惬意的很。

讀了一陣子,蘇杏扭頭看過去,丫的,竟然睡過去了?

“你丫還真夠舒坦的啊。”磨着牙小聲嘀咕了一聲,她試着将讀書的聲音降低些許,并不見沈墨有什麽反應,再讀了幾頁,她試着停了下來。

沈墨仍舊沒有動。

抿了抿唇,蘇杏握緊了書,小聲試探:“沈少爺,你肥皂掉了。”

沒反應。

“沈少爺,你尿褲子了。”

沒反應。

“沈少爺,你媳婦生孩子了。”

還是沒反應。

蘇杏可以基本确定,這貨是真的睡了。

既然你睡了,我這點讀機也可以進入智能待機狀态了。輕手輕腳的将那本兵法放在桌上,蘇杏小心的挪動腳步湊到了沈墨面前。

一直知道這魂淡是個帥哥,而且是極品,只可惜她一直沒有機會安靜的近距離的觀察過。

眉毛挺直,鼻梁高挺,薄唇微微抿着,果然不負他薄情本性,眼睛這會兒是閉着的,但蘇杏知道,那雙眼睛一旦睜開,就會透出溫潤和善的眸光——當然,那全都是假象。但蘇杏沒想到,離近了看,這家夥的睫毛竟然這麽濃密纖長,簡直讓人羨慕嫉妒恨。

帥啊,如果沒有那麽扭曲的性格,說不準她還要流點哈喇子,可惜一想到這男人那扭曲的癖好,她就提不起興致了。恩,這種感覺就類似于你好不容易把一美女扛回家了,脫了才發現這是一人妖。

不過,把我當點讀機使喚,你卻睡得這麽香,好像有點讓人不爽啊。蘇杏撓了撓下巴,再看看桌上那本兵法,忽然就嘿嘿笑了起來。

“大王啊你莫要氣沖冠,且聽微臣的細細道來——”

無比平和寧靜的空氣中,忽然響起一嗓子《劉封出征》,那叫一個高亢嘹亮。

“臣為江山甘效犬馬,臣為社稷赴湯蹈火,一片忠誠在心間,還請大王——”

“閉嘴!”沈墨臉黑如墨,這丫頭絕對是故意的!

蘇杏眉開眼笑:“爺,我嗓子不錯吧,多少年練出來的啊。”

平心而論,蘇杏唱的真的很不錯,只可惜,沈墨這會兒只想找塊抹布給她堵上。

外頭傳來丫鬟的聲音:“爺,大少奶奶那邊來人,說是請蘇姑娘過去坐坐說說話呢。”

聞言,蘇杏的嘴抽動了下,我就是一丫鬟,你用得着這麽客氣麽?真當我會受寵若驚的去抱你大腿麽?我頂多也就是幫忙傳達一下沈墨這魂淡如今對你沒感覺了這一殘酷的消息。

☆、30 房裏人?!

畢竟是大嫂傳喚,沈墨就算是再喪病,也不可能會跟到大嫂院裏去啊。

所以,蘇杏只能一個人跟上丫鬟的步伐去往沈家大少的住處——靖遠居去了。

一路上,她除了打聽到這位大少奶奶娘家是哪裏,跟大少爺成親幾年了這樣的消息外,其他什麽都沒打聽得到。直到靖遠居門口,蘇杏也沒搞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喵的,她該怎麽搞定這一家子,把她這個害群之馬從這裏趕出去啊。

“少奶奶,蘇姑娘來了。”

聽到丫鬟的傳報,陳馨然擱下手中的茶盞,颔首道:“請她進來。”

丫鬟這才打開門簾,對蘇杏笑道:“少奶奶請你進去呢。”

可面對丫鬟的笑容,蘇杏卻半點也高興不起來,她敏感的聽出了一絲不對勁。

作為一個被順手買進來的小丫頭片子,身為沈家未來女主人的大少奶奶,有必要對她這麽客氣麽?

心裏這麽想着,她動作倒是不慢,進門對陳馨然欠身福了一禮算是請安了,笑眯眯的說:“見過大少奶奶,不知大少奶奶有什麽要吩咐的?”只要不是讓我去幫你給那個黑心貨送情書就行。

“哪有什麽吩咐呢,不過是請你來說說話罷了。”陳馨然擺擺手,将手中的繡繃遞給身後丫鬟,坐起身來笑道,“我整日閑着無事,想找個人陪着說說話,恰巧你才剛來咱們家,我昨兒見你就覺得你讨喜,便讓人請你來了。”

“這個……”蘇杏撓頭,“不知大少奶奶想說些什麽?”老娘用處還挺多啊,剛做完點讀機,就變成免費陪聊了。

蘇杏真的很納悶,她頂多算是個丫鬟而已,況且丫鬟還分三六九等呢,以她的資歷,頂多也就是個二三等的丫鬟,陳馨然這少奶奶級別的,有必要“姑娘”“姑娘”的稱呼她麽,直接叫名字還不行麽。

但陳馨然接下來的話,讓她突然間就渡劫了——天打雷劈啊。

陳馨然是當着屋裏三個丫鬟的面直接說的。

她說:“你昨晚伺候六爺的事情,太太已經知道了,因為你年紀還小,又沒什麽親眷在這裏,所以讓我來與你說一說。”

“伺候……六爺?”蘇杏的嘴抽抽着,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你年紀小不知輕重,雖說做了房裏人比旁的丫鬟更體面些,将來擡姨娘也不是不能,可終究不是眼前的事兒。六爺年輕,又尚未娶親,太太的意思是,既然六爺肯擡舉你,你便在他房裏伺候着,只是如今名分上要差一些,畢竟六爺将來還是要娶正妻的……”

“等,等等等等!”蘇杏的大腦終于轉過了彎兒來,打斷陳馨然的話,結結巴巴的問,“你你你的意思是……我是沈……那個六爺的房裏人?就是那個傳說中的……通房丫環?”所以才會這麽客氣的叫她“姑娘”麽?

我靠,這是什麽神展開啊!

雖然被蘇杏打斷了話,但陳馨然并無不悅,笑着點點頭道:“你果然是曉得的。”

我曉得你一臉!蘇杏握緊了拳頭,努力為自己的清白努力:“少奶奶,我用我的性命發誓,我跟六爺什麽都沒有。”

同時,她也反應過來了,這種事情你丫的能當着好幾個丫鬟的面直接說嗎?你這根本就是故意造我的謠,而且,還很直接的給人提示了我的動機就是“比旁的丫鬟更體面些”,同時還用一句“你果然是曉得的”抹掉了我只是年幼不懂男女之事的解釋。

蘇杏已經可以想象得到,等到下午,所有知道她存在的沈家下人們在傳說她時,都會來上一句“別看她年紀不大,心思活着呢,才十二三歲就會勾引爺們了”。特麽的,你跟沈老六的愛恨糾纏別扯上我好嗎!

陳馨然将茶盞端起抿了一口,将冷笑混着溫熱的茶水一起吞入腹中。

面前的這女子才不過十二三歲,她初見沈墨時也是這般年紀。只可惜……

低垂了眼簾,陳馨然抿了抿唇,擡起頭來,臉上仍舊是溫和可親的笑容。

她沒有錯,她的選擇沒有錯,一個無足輕重的幼子,如何能配得上她?只有這大少奶奶,未來沈家的當家太太的位置,才算是配得上她。況且,即使有錯,錯也不在她一人身上,沈墨又何嘗為她付出過什麽,她才剛嫁給沈遠一個月,他便大肆買入美人作陪,當真是薄情。

如今,甚至還用這等十二三歲乳臭未幹的小蹄子來羞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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