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咯~ (3)

吧?哎呦呦,說起來,我咋個聽說你男人是被氣死的呢,他因為啥生氣?”

這倒不是蘇杏空穴來風,而是坊間确實有着這樣的傳聞,傳聞姚寡婦的寶貝兒子給他名義上的親爹長得有點兒出入,而那位已經入土的田先生死前跟姚寡婦大吵了一架,再加上本來就體弱多病,沒出一個月就走人了。

被蘇杏揪住痛處。姚寡婦頓時丢開了跟二花的恩怨,上前來跟蘇杏動手。

“大嬸,你幹啥?”林樹無辜且羞澀的看着姚寡婦。

姚寡婦的手正親密無間的撫摸着林樹的胸口。

恩,還別說,這小子****鍛煉,胸肌還是挺結實的。

卡着時間躲到林樹背後去的蘇杏,從林樹背後冒出個頭來。嬉皮笑臉的說:“樹哥。她瞧你長得好,占你便宜哩。”

頓時,哄笑聲響起。有人還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問:“姚嫂子,這小後生摸起來咋樣啊?”

“哎呦呦,樹哥兒長得俊,一把嫩草啊。”

姚寡婦尖叫一聲:“滾!”她簡直要憎恨自己了。幹啥要去抓那丫頭的衣領子再打啊,直接抽過去不就行了。就算是抽不中,也不會跟現在似的一手正好按在這兔崽子身上啊。

偏林樹還無比羞澀的提醒姚寡婦:“大嬸,那個……男女授受不親,俺還沒成親哩。你再不撒手,以後說不清楚咋辦。”

立刻,又是一片哄笑聲響起。

蘇杏不由得眉頭微挑。這小子如今演技見長啊。

“我會占你個兔崽子的便宜?”姚寡婦氣得眉眼都要歪斜了,原本風韻猶存的臉蛋現在幾乎扭曲。伸着手指頭一會兒想指蘇杏,一會兒想指林樹,間或想起二花,又想去指二花。指了半天,她只能以跺腳,挨個指過一遍罵道:“你們這群沒爹沒娘的兔崽子,敢在老娘這地界上鬧事,你們給我等着,我看你們能在這裏住多久!”

蘇杏的臉色漸漸陰暗下來,罵她沒爹沒娘無所謂,反正蘇大富和蔡花那兩口子對她來說,有還不如沒有。但是,她深深的明白,無父無母是林樹他們幾個永遠的痛。雖然每次被人罵有娘生沒娘管時,他們看起來并沒有太往心裏去,但蘇杏知道,他們的心只是徹底傷透了,并不差這一句而已。

出去唱時,大花在旁邊陪哭,她知道,大花有時是真的在哭,大花跟她說,她不知道娘在哪兒,娘将來死了也輪不着她去上墳燒紙,她在這裏哭哭,就權當是哭自個兒娘了。

“啪!”

一聲脆響,讓姚寡婦呆愣了半晌,臉上傳來火辣辣的痛。

“你個死老娘們沒完沒了,讓我們住不下去?你等着吧,回去買點蘿蔔種自己種着用,別惦記哪個男人上你屋裏去了!我們還就專盯你了,誰敢進你屋,我們就敢給你喊到大街上,你不信就試試看!”

此言一出,深得民心……恩,糾正一下,深得嬸心啊。姚寡婦的風流名聲,與這桃花寺街相得益彰啊,光因為姚寡婦而跟自己那口子吵過的,圍觀群衆裏就不少于三個。

有些事兒,屬于我們大家都知道,但我們就是不說。可現在有個人非要說出來,讓當事人如何下得了臺。

姚寡婦只覺得自己大腦一陣陣發蒙,也管不了身邊有人在勸她熄火,有話好好說了,拍拍身上的土就再次沖了上去:“我,我打死你個賤蹄子!”

這還沒完沒了!蘇杏心裏一陣膩煩,瞄準了姚寡婦的肚子撞了上去,然後啪叽一聲倒在地上,手腳抽抽着直翻白眼爬也爬不起來。

“杏兒姐!”三花瞪大了眼睛,尖叫一聲撲上去,抱着蘇杏的頭就開始大哭。

大花慢了一步,上前撲到蘇杏身邊,拉着她的手不停地晃,淚珠子噼裏啪啦的往下掉。

二花見狀立刻大喊起來:“姚寡婦你個毒婦打死人了!”

四樹左右看看,見沒有自己的用武之地,幹脆往地上一坐,扯着嗓子幹嚎起來。

對于四小只的表現,蘇杏表示滿意,時機掌握的很好,分工也明确,尤其是三花牢牢記住了她的安排,一定要抱住頭遮住臉,好讓她有足夠的隐蔽空間部署戰鬥。

“杏兒,杏兒?”林樹蹲在一邊急切的詢問,“杏兒你沒事吧?杏兒你別吓我啊。”

蘇杏嘆息,樹哥的演技還要再琢磨啊。

這邊是終極一班全員出動,有守有攻,進退合理,反觀姚寡婦那邊,只有一個十四歲的懦弱兒子,可這兒子只會蹲在櫃臺邊吓得臉蛋發白,絲毫沒有當初伸手占小姑娘便宜的膽氣了。

不過,似乎姚寡婦的演技也相當高超啊,你瞧人家現在也躺在地上渾身抽抽呢,一邊抽抽還一邊哼唧着,那樣兒比蘇杏都更像真的。

這老娘們的應變能力這麽強,竟然跟她一起倒了?蘇杏眉頭微皺,這下可就僵住了,地上涼飕飕的,難道要跟姚寡婦拼耐力?

姚寡婦的寶貝疙瘩兒子也蹲不住了,跑出來趴到他娘跟前問:“娘,娘你沒事吧?”

可姚寡婦只是捂着肚子喊疼。

漸漸的,四周圍觀的人也都覺得有點兒不對勁起來,相互看了看。

終于,有人小聲道:“她這樣兒,不像是裝的吧?”

是啊,那個小丫頭裝得再像,他們也都能看得出來,那丫頭就是故意的。本以為姚寡婦是跟那丫頭比着裝呢,現在看來,似乎不是那麽簡單的事兒。

(未完待續。)

☆、73 我不是很會安慰人

直到大夫過來號脈,蘇杏才知道,這次玩大發了。

姚寡婦,守寡了四年的姚寡婦,號稱桃花寺街一枝花的姚寡婦——懷孕了!

沒錯,就是那個老公入土了四年的姚寡婦!

所以,她是太過思念老公,以至于一夢而孕了麽?還是說,她懷了一根黃瓜?顯然,這都不科學啊。

自打大夫口中“小産”二字飄出來後,在場的已婚婦女們臉色全都陰沉了下來。據蘇杏估計,今天晚上,至少有不低于十戶人家要發生語言暴力沖突,同時,還可能并發翻箱倒櫃搜身翻舊賬等一系列行為。

當然,這跟她就沒關系了,反正她家就林樹和四樹這兩只,哪個也都不可能是姚寡婦的那位老王。

至于這場戰争,自然也在這場莫名其妙的小産中稀裏糊塗的落下了帷幕。

等看熱鬧的人漸漸散去,姚寡婦也被人擡去了她自個兒家裏,蘇杏這才挨近了等在一邊的趙紅,笑嘻嘻問她:“來找我呢?”

沒錯,剛剛那個不小心伸出腳去被姚寡婦踩到撲倒在地的,正是趙紅。

這會兒,趙紅還沒從剛剛的刺激中恢複過來,暈暈乎乎的說:“我就是閑着沒事……恩,閑着過來……”

見狀,蘇杏只能把趙紅拉到家裏,給她倒了碗水壓壓驚。

一碗水下肚,趙紅總算是淡定下來了,長長的呼出一口氣道:“真是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事兒……”

“說實話,我也沒想到。”蘇杏撓頭,她沒打算跟姚寡婦往死裏硬磕。可現在把姚寡婦的醜事給鬧了出來,這梁子算是結定了。

跟在一邊的三花好奇的問:“姐,她小産了是咋回事?”

旁邊的大花趕緊拉了她一下,讓她閉嘴。

蘇杏愕然,忘了身邊還有幾個未成年兒童呢。雖然三朵花他們混在街上比一般同齡人早熟點,可對于男女之事,恐怕也就十一歲的大花算是勉強有些明白。二花三花還一知半解呢。就好比二花罵姚寡婦跟人相好。可相好究竟是怎麽回事,怎麽才算是相好,她也是不明白的。

歪着頭想了半天。蘇杏終于勉強給出一個解釋:“就是說,她偷了別人的東西藏自己肚子裏,現在露餡掉出來了。”

“藏肚子裏?咋藏的?”三花撓頭,偷來的東西怎麽往肚子裏藏?是吃下去了嗎?可吃下去怎麽掉出來啊。除非拉出來。

所以說,勤學好問的小孩子最難招架啊。蘇杏撓頭。只能一揮手道:“總之,你別再問這事兒,問這事兒招人笑話呢,出去玩去。”

大花趕緊拉了二花三花就走。順便把同樣求知若渴的四樹也給拖了出去。

這下,屋裏總算清靜了。

趙紅笑道:“你家可真熱鬧。”

“你家不熱鬧?我記得你家仨小孩呢。”有那麽一瞬間,蘇杏真想等到終極一班做大以後。再開一家幼兒園。

“熱鬧是熱鬧的……”說起自己家,趙紅臉上笑容略淡。搖搖頭道,“反正就那麽回事,你精的很,我不說你也知道。我今天就是在家裏煩悶了,所以才出來轉轉。”

對于趙家,蘇杏也算略有了解,但讓她詫異的是,趙紅怎麽會想起跑來找她,畢竟她跟趙紅實在算不上太熟悉。

“不然,還能上哪兒去呢?”趙紅苦笑着一攤手,和鄰居家都只隔着一堵牆,誰家有點什麽事兒誰不知道呢?她要是往鄰居家跑,娘肯定得罵她家醜外揚,倒不如跑得遠遠的。

“你奶奶留下的錢不少?”蘇杏真是納悶了,趙家真不算多寬裕的人家,那位死了的老太太手裏能存下多少錢?

趙紅嗤笑:“我奶奶啥都沒留下,就留下幾身舊衣裳和首飾,可他們不信啊。”說着,她眼圈一紅,低下頭,聲音黯啞起來,“人都沒了,惦記那些東西能怎麽着,沒有的時候,也沒見餓死哪個。”

“餓是餓不死,可多一點總比少一點強不是?誰不是這麽想呢。”蘇杏拍了拍趙紅,再次給她續上一碗水。

蘇杏很意外,在趙家那個弟兄四個一個比一個不孝的家裏,竟然能教出趙紅這麽一個孝順孩子。照她看,趙紅的娘也不是什麽良善人兒,怎麽就養了個好閨女呢。

落了一陣子眼淚,趙紅抹抹淚,對蘇杏強笑了下:“我奶奶活着的時候最疼我,死前也是我在跟前伺候,一想起來她就……”可三叔一聽說奶奶沒了,幹嚎了兩聲就跑來問她奶奶臨死前交代了什麽話,留下了什麽東西,大伯娘和四嬸娘也在旁邊死盯着她。

娘沒來跟着追問她,她還松了口氣,可她沒想到,等到三叔,大伯娘還有四嬸走開後,娘才趕緊把她拉到一邊,問的話跟他們幾個沒什麽區別。要說有區別,也就是比他們更得意些,因為最後在奶奶跟前的人是自個兒閨女。

蘇杏看着趙紅在那裏哭,糾結了半天,憋出來一句:“我不會勸人,你要我說句‘節哀順變’,還是別的啥話不?”

“……不用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來找蘇杏,明明蘇杏也就比她大幾個月而已,為啥就覺得在蘇杏跟前能好過呢。

“那我就不說了,反正我也不會,說了也沒啥意思。”蘇杏拍拍趙紅腦袋,目光轉向窗外。

外面的天空有些灰暗,似乎要起風了。

無聲的呼出一口氣,她将下巴壓在桌面上,慢吞吞的說:“你想想,你還能記得前年你娘什麽時候打過你一次嗎?”穿過來這麽些年,她好像已經不記得老媽長什麽樣子了呢。

趙紅不解的看着蘇杏。

“大前年呢?或者你五歲六歲的時候,你還記得你為吃不上肉包子哭過嗎?”

似乎,記不清了呢。

“所以,我不高興的時候就會想,再過三兩年,我哪兒還記得這茬子事兒啊。這麽一想,心裏就不生氣了。當然咯,你肯定一輩子忘不掉你奶奶去世的事情,可過個三五年,你肯定不會再像現在似的一想起來就哭了。你想想吧,你現在是不是比她剛走的時候哭的少了?”

“是……”趙紅點着頭,忽然慌亂的瞪大了眼睛,“我,我這是不是不孝順?”

(未完待續。)

☆、74 沈沈沈沈墨?!

蘇杏嘴角抽了抽,話說她真的不擅長煮雞湯啊,這缺油少鹽的雞湯非但沒能溫暖了趙紅的腸胃心靈,反而把人給吓着了。

“我奶奶這才沒了多久,我就把她給忘了,還跑出來玩……”趙紅越說越慌亂,眼淚又開始往下掉,“我奶奶白疼我了,我這麽不孝順,跟三叔他們還有啥區別?”

“停,停停!”蘇杏揮手打斷了趙紅的話,捏住她的臉蛋,盯住她的眼睛問,“那你打算哭到啥時候?哭一輩子?讓你奶奶知道你這一輩子啥都沒過,就光哭她了?”

趙紅愣愣的看着蘇杏。

“她疼你,就是為了讓你哭她的?她要是知道你整天往死裏哭,她的心疼成啥樣?”蘇杏撒開了手,繼續趴在桌上,懶洋洋的說,“時間久了,你自來的就沒一開始那麽難過了,這跟孝順不孝順沒關系,是你自己自己想開了。你要是真想孝順她,只要心裏別忘了她的好,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別讓她在地下還不放心你就行了。”

“那我——”

哐當一聲,門被推開了。

蘇杏怒目,誰丫的這麽沒眼力見,沒見她好不容易熬了一鍋雞湯給人灌下去麽。

推開門的是個不認識的女人,橫眉豎目的問:“哪個是蘇杏?”

蘇杏挑眉:“是我,咋地?”

“你就是蘇杏?”來人有些疑惑的上下打量,才這麽大個小丫頭片子?

“我說不是你肯滾出去不?”蘇杏拉長了臉。

很顯然,這個女人不是大雜院的住戶,同樣,也不是她這段時間的客戶。那麽,只有一個可能——

“你是姚寡婦的啥人?”

提到“姚寡婦”三個字,來人的臉色鐵青,一拍桌子怒道:“你還知道你幹了啥好事啊?我姐現在在床上躺着呢!”

“啥好事?你是說她兒子占我妹妹便宜還打我妹妹,結果我跟她理論的時候她要打我結果自己摔倒摔成小産的事兒?”蘇杏歪着頭看那女人,很無辜的說,“我發誓。那孩子絕對不是我的。”

杏兒啊。你這話根本就是火上澆油好麽。

來者正是姚寡婦的妹妹小姚氏,因為姚寡婦守寡,公婆也早已不在。街坊們把她送回家,再通知她妹妹來照顧,也算是仁至義盡了。至于姚寡婦這懷孕啊流産啊的後續事情,那都是小姚氏的了。跟他們還有個毛線關系?

“你……好啊你……”小姚氏抖着手指指着蘇杏,嘴皮子抖了好幾下。才喊出一句話來,“走,跟我上衙門!”

蘇杏翻了個白眼:“上衙門幹啥,你那便宜姐夫照着了。現在讓我去指認?這跟我有啥關系啊,要指認也是你姐去才行。”

“少跟我油嘴滑舌,跟我上衙門。我這就要告你個謀害人命的罪!”

聽小姚氏這麽說,蘇杏來興趣了。坐直了身子,目光炯炯的看着小姚氏問:“你确定?”

“有啥不确定的?”小姚氏翻了個白眼,小産最傷身子了,不跟這丫頭要錢,難道還要她掏錢出來給大姐買雞吃?

“那你可得想好了,現在你那個外甥還姓田,門口那個米店也姓田。這要是鬧到公堂上去,你外甥就不一定姓不姓田了,那鋪子當然——還得姓田。”

小姚氏想了一陣子才想明白,這死丫頭的意思是外甥現在還是田家的人,這米店将來遲早要交到外甥手裏,所以田氏族裏才沒有來收這間鋪子。可要是田家不認這個子孫,這間鋪子作為已故田老板的遺産,就要被收回族裏了。

“你覺得,人家田家會不會財大氣粗到一揮手不要這間鋪子了呢?”

當然不會。

小姚氏咬牙切齒的瞪向蘇杏:“你敢威脅我?”

“咋,你不信?”蘇杏懶洋洋一笑,“那咱去衙門試試啊。”

“試……試試就試試……”

“恩,那咱現在就走,順便我也好好的跟官府的大老爺,還有田家的人講講你姐是怎麽着守了四年的寡還能懷上孩子的。我說大嬸啊,你外甥叫田景還挺好聽的,要是叫姚景的話,那不成妖精了嘛,啧啧啧。”

面對蘇杏的滿臉笑容,小姚氏只能咬了咬牙,丢下一句“你給我等着”,扭身摔門而出。

蘇杏無奈的長嘆,她也沒想鬧到這一步,可她也不知道會出這檔子事情啊。妹的,誰給她穿兩箱杜蕾斯來,她免費分發給廣大饑渴男女使用,不收費的。

趙紅有點不安,推推蘇杏道:“鬧成這樣,不會真有事吧,萬一她家整天來你家鬧咋辦?”

“有事也只能接着了,反正都已經這樣了。”蘇杏聳聳肩,往外一指,“只要他們不怕被人整天盯着瞧,連店都保不住,那就接着跟我鬧呗。”

門又被敲響了。

靠的,今天什麽日子啊,沒完沒了了還。

蘇杏一肚子的不爽,伸手拉開了門。

站在門外的,是一個熟悉的面孔。

“沈沈沈沈墨?!”蘇杏的高音,終于又有了新的突破。

沈墨長身玉立,含笑站在門前,手中拿着的是一根簪子,一根花紋繁複精致的簪子。

趙紅奇怪的看過去,一眼看去,她不由得臉頰微紅——那位公子,長得真俊呢。

“杏兒,你還真是讓我意外啊。”她這段時間瞧上去過得不錯,似乎個子也長高了些許。

媽蛋,他怎麽會找過來的!蘇杏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好不容易才定下神來,用力搖頭:“這位公子,你認錯人了,我不認得你。”

“不認得我?”沈墨挑起了眉,似笑非笑的靠在門框上,将蘇杏去路堵住,“杏兒,蘇杏蘇姑娘,你說你不認得我?”

“不好意思,我不叫蘇杏,你找錯人了,我叫林四花。”

“四花?”沈墨笑容更盛,用手中的簪子輕輕點了點蘇杏的額頭,“那你為何一見面就喚出我的名字?”

“你的名字?你叫啥名兒?我開門喊的是‘什麽’,你叫‘什麽’?”

還真是個機靈的丫頭。沈墨勾了唇角,若不是見着這根簪子,他真的以為這丫頭已經不在人世了。

這丫頭從來沒将值錢的東西放下過,用她的話說,就是時刻做着逃跑的準備。所以,當人收拾她的東西時,并沒有發現這根簪子,他就知道,簪子是跟她一起走了。

可是,他卻沒想到,簪子竟然出現在自家的當鋪中。

(未完待續。)

☆、76 扭轉

沈墨以為,那個可以成為他的燈,為他照亮前路的少女已經消失了。但現在看來,似乎是他灰心太早。

瞧,這女孩活生生的站在那裏,似乎比以前還要精神。

蘇杏板着個臉,話說這算不算是她撞姚寡婦流産的報應?雖然姚寡婦自己本身估計也不打算把孩子生下來。

“杏……四花,你沒事吧?”趙紅不安的看看蘇杏,又看看沈墨,杏兒這是被什麽人纏上了吧,還是順着她的話,叫她假名好了。

“沒事,就是被人吓了一跳。”蘇杏陰沉着臉,她現在日子逍遙快活,沒人管着她,沒人把她當蛐蛐兒逗,她可不想繼續回那個籠子裏頭重啓對抗模式。

沈墨沒有開口,只是笑吟吟的看着她。得知她的下落是四五天之前的事情了,這四五天裏,他一直在看她是如何過活的。

帶着幾個半大孩子,甚至還有五六歲的幼兒,在別家喪事上唱戲,還各有分工的起哄騙打賞。正如她最初時所說的,她是給死人唱戲,賺死人錢的。

“這位公子,如果想看姑娘的話,麻煩去倚翠樓,或者紅袖院都可以,我看你手裏錢不少,那裏的姑娘們肯定待見你。”蘇杏皺緊了眉。

她沒想到這根簪子會流傳的沈墨手裏去,現在沈墨找上門來了,她是留下硬扛,還是趁早找輛離京的馬車跑路?可是,她這麽一跑,林樹他們怎麽辦?最重要的是,好不容易有了大姐的下落,她這一跑。什麽時候再回來?

“怎麽,怕爺抓捕逃奴?”似乎沈墨很輕易就看透了蘇杏心中所想。

“不知道你在說什麽。”蘇杏冷哼了一聲,“你究竟是什麽人,想幹什麽,要是不走的話,我只能,也必須喊非禮了。”

沈墨笑了:“誰信?”

蘇杏說幹就幹。

她揉亂了頭發。擰紅了臉頰。扯開了腰帶。

眼見蘇杏即将解開衣帶,裏面的白色亵衣半隐半現,沈墨終于耐不住。搖搖頭道:“罷了罷了,你大可不必如此。”

蘇杏停下了解衣帶的手,歪着頭看他:“我還沒有開始喊救命呢。”

“我不過是來看一看罷了,何必如此劍拔弩張?”頭一次。沈墨有種忍不住想要苦笑的沖動,環視這間可以稱得上簡陋的屋子。他眉頭微皺,“喜歡這裏?”

“舒坦的很。”蘇杏邊系衣裳邊得意的打量自己的窩,“是我自己打拼來的,全都由我一人做主。”

以她的本事。确實做得到呢。沈墨颔首,沒有再開口,只是将目光放在了面前的少女身上。

看着人将了無生機的她擡走時。他以為今後再也不會有這麽一個少女,刁鑽古怪。一肚子的鬼主意,膽大無比又活的小心翼翼。如今看來,他還是幸運的。

那麽,帶走她麽,讓她再不能逃離他的身邊。

真是可笑啊,他将無數女子的心意操控手中,看她們在他面前明争暗鬥,乏味了,便随手賣出或者送出。那些女子,哪個不是妄圖扭轉他的心意,想令他改了性子。可是,沒想到的是,這麽一個一心想要逃離他的少女,卻辦到了。

天知道當他看到那支簪子時,心中究竟是怎樣的震驚與喜悅。

“杏兒,來。”對上蘇杏戒備的目光,沈墨微微一笑,伸出手去放在了蘇杏的頭頂上。

蘇杏翻着白眼問:“幹啥?”別做這種韓劇男主的動作好嗎。

為蘇杏整了整頭發,沈墨将那支簪子插進了她的發間。

……搞毛線啊,這男人不會是受了什麽刺激吧?蘇杏嘴角抽了抽,一歪頭,淩亂的頭發散開,簪子啪叽一聲掉在了地上。

她咧嘴一笑:“你看,我不适合這種東西。”

目光落到地上的簪子上,沈墨搖了搖頭:“挺适合你的,好看,留着吧。”

這男人抽的什麽瘋啊?蘇杏無語。

“公,公子?!”

一個難以置信的聲音,聽着有那麽幾分耳熟。

今天到底是什麽日子啊,為毛所有冤家都一起來她家聚會了啊!

劉青兒瞪大了眼睛,一瞬間頭腦一片空白,視線範圍所及,只能看到站在自己前方的那個男子的背影。雖然只是背影,可她又豈會認不出那個背景究竟是誰?

那是她想了兩年望了兩年追随了兩年的主人啊。

只是,他卻輕易的将她賣入了戲園。

他說:“你太會演戲,應該去做一個戲子。”

她知道,他是為了那個死透了的丫頭。

可她沒想到,這個早該死透了的丫頭,竟然沒死。

沈墨轉過身,看到劉青兒站在自己背後,不禁笑道:“今天還真是巧呢。”

蘇杏無語看蒼天,為毛她覺得現在的場景很像是原配跑來抓奸?問題是,她跟沈墨這神經病半點奸情都沒有好麽。

“杏……四花,那誰啊?”趙紅小心的觑着外頭那少女,她總覺得那位姑娘的眼神很不善呢。

“誰認得她是誰啊。”蘇杏沒好氣的哼了一聲,撿起地上那簪子往沈墨手裏一塞,沉着臉道,“有什麽話直接說,不要耽擱大家的時間,你要是打算抓捕逃奴什麽的,也麻煩趕緊去喊人,我也好趁這工夫準備逃跑。”

能把逃跑說得這般正大光明的,除了她,恐怕也沒有第二人了吧。沈墨失笑,将那簪子再度放進了蘇杏手中,搖搖頭道:“放心,我并不曾有這打算,你大可留在這裏,直至你想要離開。”這次,他會讓她主動回來。

站在門外的劉青兒聞言,眼神驟變,陰狠的瞪向了蘇杏。

可蘇杏這會兒自己也是一臉的懵逼。以這男人的變态程度,不該是哪怕用繩拖也要把她拖走的麽,還是說這男人對她的興趣終于消散了,所以大發慈悲的打算放過她?

甚至,還給了她一根簪子做遣散費!

吞了口口水,蘇杏小心的提問:“你确定?”她該不會是理解錯了,其實沈墨的話裏還有另一層意思吧?

“确定。”看蘇杏這般小心翼翼,沈墨不由得笑出聲來,伸手揉亂了她的頭發。

“……我發現,我忽然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蘇杏望天,她原本準備了一大堆吐槽沈墨的話,現在人家不抓她了,她還能說什麽?要說的話,也只有一句吧:“那,我的那張賣身契怎麽說?”

沈墨擺手:“我若拿它出來,又何必在這裏與你費唇舌,直接命人拿了來将你綁走豈不方便?”

于是,蘇杏放心了,估計沈墨看她死了,所以留着也沒用,就把那張紙給廢了。

(未完待續。)

☆、76 爺,你變化太快我跟不上啊

怎麽可能……怎麽會這樣……

劉青兒瞪大了眼睛,裏面滿滿都是難以置信。

不應該是這樣的,哪怕爺真的厭倦了哪一個,也只會将那人轉手賣出或送出。爺說過,不會浪費任何一人。如今爺既然沒有賣出這丫頭的打算,也沒有将這丫頭抓走的打算,反而只是閑逛一般的來看一眼就走,未免太過怪異。

怪異到讓她毛骨悚然。

“爺……你怎麽可以……她是逃奴,你将她帶回去,那是天經地義的啊。”劉青兒能感覺到自己的手指在微微發抖。

沈墨偏過頭來,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天經地義?”

作為留在沈墨身邊最久的丫鬟,劉青兒豈會不明白他露出這個表情是什麽意思。可作為留在沈墨身邊最久的丫鬟,她同樣相當明白,能對蘇杏耗費這般心思,那只能說明一件事——那些女子,包括她都沒能做到的事情,這個死丫頭,卻做到了。

所以,她無法接受,她寧願看到爺罔顧蘇杏的取舍,直接拿出賣身契,強逼蘇杏回沈家。至少,那樣的爺并沒有将蘇杏看在眼裏,更不會放在心裏。

“青兒啊,你知道我為什麽要把你賣進戲園麽?”沈墨笑吟吟的看着劉青兒。

旁邊的蘇杏一挑眉,敢情劉青兒進戲園是因為沈墨啊。

劉青兒望着沈墨,她有些不明白,難道不是因為爺那句“你應該做一個戲子”麽。

“因為,賣進青樓未免太便宜你了。”

這讓蘇杏有點不明白,為毛賣進戲園的下場會比賣進青樓更慘,難道不該是青樓最慘麽?

可劉青兒的臉色卻漸漸變了。變得異常的難看。

回頭看到蘇杏一臉的不解,沈墨輕笑一聲:“大華律,青樓女子除官妓外,均可贖身,三代之後,可為良民。而戲子麽……”

“怎麽着?”

“十世不得翻身。”

“額?!”

“生兒育女,子子孫孫。皆不得科考。更不得與良家通婚。”

也就是說,十代之內,要麽種地。要麽做生意,做下人,做工人,就是不許科考做官。也不許跟好人家結親。所以,戲子。最好的結果就是娶個青樓女子,或者嫁個同樣的戲子。

對于華國的法律,蘇杏倒是不怎麽了解,沒想到還有這麽一條。看來。定這條律法的官員,對戲子深惡痛絕啊。話說,不會是他的兒子或者閨女被戲子給勾引了。所以才要定下十代不許翻身的規矩吧。

而且,據蘇杏所知。古代的戲子其實跟青樓工作人員的工作內容差不多,臺上裝扮好了唱戲,臺下卸了妝陪酒,被哪位看上了,該進屋就進屋,該寬衣解帶就寬衣解帶。這麽看來,當個戲子,确實比青樓女子更慘啊,尤其是劉青兒一心惦記着沈墨,如今卻連個普通的良家男人都嫁不得。

劉青兒牙齒緊緊咬住了嘴唇,咬得嘴唇上留下了深深的齒痕,半天才聲音黯啞的說:“爺……你好狠的心……”她想要的并不多,只是想安安穩穩的守在爺身邊而已,為何爺要這般待她。

“好狠的心?”沈墨低垂了眼簾,修長好看的手指輕輕彈了下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塵,漫不經心的問,“杏兒,結冰的湖水冷麽?”

“廢話,你說冷不冷?”蘇杏冷笑一聲看向了劉青兒,啧啧,這演技簡直不捧上十來個小金人都只能是怪評委眼瞎啊,“起先還沒感覺到多冷,剛要往上撲騰,就被一條狗伸的蹄子踩了臉,喘不過來氣,帶着冰碴子的水根本不是往衣裳哩鑽,那是往骨頭裏鑽啊。後來憋得不行了,也就啥都不知道了。”

說着,蘇杏的語氣變得陰森下來:“再醒過來,就是黑漆漆的夜裏了,全身上下濕透了不說,還結了冰疙瘩。我伸手一摸,摸到了半截人腿。再伸手一摸,是個硬得跟石頭蛋子似的饅頭,也不知道誰家什麽時候拿來給死人上供的……那時,我才知道,我讓人給丢亂葬崗子裏去了。呵呵呵,我就那麽從亂葬崗子裏爬了出來……有時候,我走着走着,都覺得背後有人在耳朵邊吹氣……”她一邊說着,一邊慢吞吞的走出屋,走到劉青兒身邊,“我不敢回頭,就覺得那吹氣就像這樣……”

一口涼氣噴在耳邊,令劉青兒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尖叫一聲推開了蘇杏。

捂着狂跳的心口,劉青兒臉色鐵青的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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