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前塵
徐大人不接話,緊緊地握着椅子把手,像要把椅子把手掰斷。
她坐在最高處,慵懶地靠在椅背上,四處打量,漫不經心地提起,“我還記得,大人還不讓我喊您父親呢。”
徐大人暴怒道:“就憑你?你這妖女,永遠別喊我父親!”他一邊說着,一邊激動地用手指着她,但是似乎語速過急,一時間喘不上氣,馬上就開始喘不過氣來。家丁馬上有人跑上來為徐大人順氣。
“我現在不稀罕。”她一字一頓地說。
“你有什麽話快說!不然別怪老夫送客!”徐大人攤在椅子上,這些日子,且不說上了年紀,又沒日沒夜地照顧妻子劉氏。眼見着劉氏的病有些好轉,卻在這關鍵的關頭找不到大補的良藥,見着劉氏吊着一口氣,那奄奄一息的樣子,他也不好受,幾天未曾合眼,身子骨早熬不住了。
她笑着說,“好,那就長話短說。”說罷,輕輕一擊掌,便有宮女呈上一個盒子,那盒子用紅布罩着,卻依稀能感覺到那盒子裏裝的不似凡物。
那宮女走到徐大人面前便停下,扯去那紅布,掀開盒蓋,一朵棕褐色的大靈芝便呈現在徐大人眼前,那靈芝飽滿完整,在菌蓋上,還有一層淺淺的膜,細細定睛一看,似乎還泛着光澤。
“千年靈芝!”徐大人一愣,驚訝道:“全國上下,老夫通過各種渠道都不曾找到,你又是從何而得來?”
靈芝易得,但是這樣完整可以入藥,又如此巨大,一眼看便知不是凡品的,真是難得。
她冷哼一聲,“你當我是誰?如今我可是太子寵妾。”
徐大人聽到這裏,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想要起身,卻無力地跌回座位上,“亡國之女啊!命定的害人精,百密終有一疏啊!”
她咬住下唇,過一會兒忍住怒氣,換上不在意的口氣說道:“哦,徐大人這麽說你的恩人?我可是聽說徐夫人命不久矣,需要與三味靈藥吊着命,如今一味傾盡家産終于得到,有一味玉人同李修已經尋到,如今在趕回來的半路上。只是這千年靈芝,卻總是無跡可尋啊——也難怪,舉國上下只有三朵,兩朵在宮裏,一朵……”
她沒再說下去,答案不言而喻,她狀似不在意地,一邊說着,一邊把玩着她塗了紅蔻丹的指甲。她這些日子跟着趙昭訓學了一些字詞,一些成語也會用了,說起話來,也與往日不同了。
“恩人?”徐大人反問道,“若是沒有你一氣,你母親會卧榻在床嗎?”
“母親?”她冷笑道,“我母親早已塵歸塵土歸土了,我哪來的母親?”
“不知報恩的東西!”徐大人怒不可揭,“你就算不念着她本來為你找親事的恩情,你也該知道玉人待你這麽好,她的娘就是你的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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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嘴上冷冷地說:“你們欠我的,我為何要感謝。”
她心下一涼,本來送來着靈芝也不是沒有想起玉人,這才送來的,只是見了徐大人這幅模樣,她心下氣不過,就越發為難他。畢竟,誰願意幹戈四起?
“孽女!”徐大人一氣之下,起身,又看了一眼那千年靈芝,最終背過身去說道:“老夫活了這把年歲,官場中摸爬滾打,得到了許多失去了更多,唯一剩下的就只有這一身傲骨……千年靈芝也罷!你走吧,老夫不願再見到你!”
徐大人一揮袖子,轉身,頭也不回地大步流星地走了。
唯獨留下她坐在最高處,手握緊了椅子的把手,白皙的皮膚下青筋依稀可見。她咬着嘴唇,嘴唇泛出失血的白色,眼睛一眯。
徐大人離開之後,便有家丁跟着,生怕徐大人氣不過,尋了短見。徐大人見家丁亦步亦趨地跟着,一怒,“跟着老夫幹嘛?老夫這把年紀還要尋短見不成?!哼!”
徐大人眼睛瞪得如銅鈴一般,把家丁吓得趕緊退了幾步,只敢在遠處。
他見家丁飛也似的逃離了,冷哼一聲,站在原地,過了好一會兒,才沉沉一嘆,往祠堂方向走去了。
到了祠堂,祠堂空無一人,平時一直點着的蠟燭也滅了不少。他走上前去,自行取了火折子和新的蠟燭,一根根重新點起來。
祠堂本是有專人管着的,只是這些日子,劉氏的病越發嚴重了,請了不少大夫,也用了不少昂貴的藥,終不見起色。家中積蓄也用了不少,這次劉氏的病才微微有些轉好,只可惜……
拒絕了這千年靈芝,到底是對是錯?
他所堅持的,他所執着的,到底是對是錯?
他走的路,過去的這大半輩子,到底是對是錯?
他掀起桌子上蓋着的錦緞桌布,從最底下拿出了他之前藏在這裏的一個靈牌,看了看靈牌上的字之後,沉沉一嘆。妾室本該不受徐家香火,他于心不忍。原本說服自己有機會再見到這個女兒時,就交給她帶走。但是沒想到再見面是這樣地劍拔弩張。
徐寧氏之位。
阿徐的親身娘啊。他,大概這輩子,最親的人中,最不熟悉的人大概就是她。
彼時,他只是一個小秀才,因着家道中落,便奮發圖強讀書,希望有一日能夠光複門楣。那時,他已經有了定了娃娃親的發妻寧氏。
日子一天天過去,徐家越發日子艱難,而寧家卻是蒸蒸日上。本來到了成親的年紀,他卻始終沒有勇氣去向寧家提親。一來,是這位發妻素昧謀面;其二,是難保寧家不提出入贅的要求;其三,他已有了心愛的女子。
那女子就是這城裏大名鼎鼎的才女劉氏。
他尚未考上功名的時候,在路邊賣些字畫補貼家用。忽而有一日,才貌雙全的劉氏在他的字畫攤前駐足。
“落筆短而促,當斷則斷,此人一身傲骨啊。”
那時,他聽到這句話,從一本經書中擡眼,一眼卻是萬年。從此之後,他在這小城裏開始出名,就因為才女劉氏的一句評價。他想,或許,劉氏就是來拯救他這輩子的人。
後來他發現自己一旦落筆,總是漸漸勾勒起劉氏的容顏。再後來,他便與劉氏私定終身,劉氏就成了他的槽糠之妻,誰能想到,那個原本五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能陪他吃了那麽多的苦。
還算好,這樣的苦日子并沒有過多久,他終于中了舉人。
衣錦還鄉之後,他第一件事就是去城裏最好的酒樓請了廚子,做了一桌子大魚大肉,好像這一頓之後,就可以把劉氏日漸消瘦的身體補回來一樣。
但他沒想到,這個時候,他才剛剛步上仕途,這時候寧家找上了門來。這時候,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他徐家剛有了點起色,寧家卻漸漸走了下坡路。
他說,我願意承擔一切後果,但是這輩子,我只認劉氏是我的妻子。別人,誰也不是。但是寧家卻不願意解除婚約,寧家寧可讓步,願意把女兒當做妾室嫁進來。
彼時,他再也不能當斷則斷,幾番猶豫之下,劉氏說,就接進來吧,我與你一起面對。
寧氏進門之後,他才第一次見到了他原本傳說中的發妻。她也是個可人的女子,只是他的心再也騰不出地方給她了。所以,他只能騰出一個大院子給寧氏住。
日子就這樣過去,他與劉氏恩愛不減。他也很少去那個大屋子,有一日,他去了,卻見大過年的,她一個人孤零零地,她說,大人,給我個孩子吧,至少有個人陪伴。
他驀然心痛。
再後來,寧氏的孩子就出生了。那天夜裏,他本來守在寧氏的屋外,畢竟是他第一個孩子。他的心也在砰砰地跳。
他剛開始抱過那個孩子的時候,他本來也純粹的笑過,為這個小生命的誕生而笑。他想,将來藥教這個孩子寫字畫畫,就算是女孩,也要教。
他笑着笑着,卻看見劉氏從角落處低着頭默默地走過。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劉氏,就是在最落魄的時候,劉氏每天也是溫言軟語,喜笑顏開。他一愣,卻在此時,有人敲起了門。正是那和尚。
那和尚說完之後,他原先想的一切都變了。他看着那個孩子,那個孩子的笑容裏也好像多了一份怪異。
他一下把那個孩子甩給家丁,轉身走了。
回憶像洪水一般,慢慢湧上來,漸漸把他淹沒。他點蠟燭的動作,也漸漸慢了下來,他無力地靠着牆,緩緩坐下,卻閃了腰。畢竟年紀大了。
他咬着牙揉着,卻不妨有家丁推門進來,他一慌,馬上偏過頭去,不讓家丁看到他眼中的淚光。
“你來做什麽?出去。”他命令道。
“老爺……”那家丁一臉為難的樣子,“您快去看看吧,徐承修娘娘剛才去了夫人房裏,夫人才一見到她,一時間急火攻心,吐了一口血!”
他心頭一蒙,一下從地上竄起,好像腰都不疼了一樣,他快步走來,怒道:“你們下人怎麽做事的?怎麽不攔着那個妖女?!”
家丁一臉地為難,“老爺,您也知道,我不過就是一個下人,哪敢攔住太子殿下的愛妾……”
“哎!”他氣不打一處來,丢下家丁,就往劉氏房間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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