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告密

“你做還是不做?”魏賢妃眯着一雙蜂目,一挑眉,一只手搭在坐着的秦淑妃肩上說道:“秦妹妹,你也可以不做。當然別怪姐姐直言,自你有了身孕以後,可見皇上來你宮裏看你?此時是破釜沉舟,不為了你也該為你肚子裏的孩兒考慮考慮。”

秦淑妃猶豫思索再三,還是皺着眉說:“魏姐姐,這要是被皇上發現了,那可是謀害龍裔的大事……”

再說這個孩子來路不正……她想着想着,看了看站在身邊的侍衛李福的背影。

“喲,我認識的秦妹妹可不是個畏手畏腳的人。”魏賢妃笑道,“也罷,你不做就算了。妹妹你還是安心養胎,姐姐不多打擾了。”說着,笑着就要出去了,誰知又被秦淑妃喊住。

“拿來吧。”魏賢妃回眸一看,秦淑妃雖然氣鼓鼓的,臉上盡是為難的神色,但還是将手伸了出來。魏賢妃笑了,“這才是我認識的秦妹妹嘛,你別急,下午我差人給你送來。”

沒過幾日,一位故人來到千禧殿,求見徐昭儀娘娘。

彼時,徐昭儀正挺着肚子,在挑選小孩子衣裳,理她坐着的不遠處,有一個桌子,桌子上擺着的是剛送來的安胎藥,照往常一樣,本該拿起來就喝了。夏日裏本就悶熱,今日溫度格外高,她也有些發熱,看着那碗藥還冒着氣,徐妝洗一時覺得心煩,送到嘴邊,又放下了。想着待會兒涼一涼再喝。

她塗着紅蔻丹的蔥指随手指了幾件說道:“就這幾件吧,其他都收了。”

預備的奶娘為難道:“娘娘……您選的全是小皇子的衣裳,若是生了一位小公主,這可如何是好……”

此時,悄兒從屋外進來了,打斷了奶娘的話,在徐氏耳邊耳語一陣,徐氏一臉的迷糊,“小路子?非要此時見我?”

悄兒看了一眼奶娘,徐氏順着悄兒的目光看了過去,剜了奶娘一眼,不耐煩地朝她揮揮手,說:“下去吧。”

奶娘更為難了,“娘娘,上面交代了,說……”

徐氏一皺眉,纖纖蔥指往桌子上一拍,ㄟ字眉高高揚起,原本溫婉的面容顯得有些冰冷,“哪那麽多話?”

徐氏話剛說完,就有小太監過來攙着奶娘往門外走了,與其說是攙着,不如說是架着奶娘往外走。等奶娘被架走後,一個公公壓低了帽檐,進來了。

那個公公一進來卻沒先跪下,而是先往旁邊桌子上看了一眼,看見那沒動的湯碗,才跪下了,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他跪在地上仰起頭,看了看四周,說道:“娘娘,這次咱家過來,要送娘娘一份大禮。只是……”

徐氏聽他這話,眼睛眯了眯,揮揮手,這屋子裏的人,除了悄兒姑姑和一個信得過的侍衛,其他人都自動退下了。她一手撥弄着另一只手上的金護甲,狀似不在意的提了一句,“人都走了,你有什麽話就說罷。你是……流芳閣秦淑妃的人,本宮不記得和你有什麽交情。”

“娘娘真是貴人多忘事!”他獻媚一笑,而後說道:“當年要是沒有那一盤賭局,只怕中宮殿現在還是人來人往呢。”

“是你啊,本宮想起來了。”徐妝洗一聽,從椅子上坐直。當年她扳倒太子妃陳氏時,利用的就是下面人的恩怨。她讓幾個小太監設局讓知道核心消息的小禮子欠下了一屁-股債,這個時候她跳出來,用銀子買了小禮子的消息,從而将計就計,利用太子和太子妃的間隙,扳倒了太子妃。這個小路子,就是那群設局的小太監中的一個。

“娘娘,當年您寬宏大量,沒揭發小的,讓小的留了一條狗命不說,還賞給了小的一筆銀子。小的,這都記在了心窩窩裏!”他說着,伸出一指手指,指向自己的胸膛,照着心髒的位置戳了戳。

徐氏見他這幅模樣,沒接話,一臉的面無表情。悄兒見了冷笑道:“有什麽事,你倒是快說,娘娘沒時間聽你在這瞎白話。”

小路子突然反應過來,讨了沒趣,也不再多說,幹咳一聲,說道:“娘娘,奴才今日要給娘娘賣一個消息,奴才說要賣這個數,不知娘娘,可願意聽?”他說罷,伸出了一個巴掌。

“五十兩?”悄兒問道。

小路子冷哼一聲,臉上還是笑意盈盈,那個攤開的巴掌也不收回去,“五百兩。”

徐氏嘴角微微勾起一個弧度,“那也要看這個消息值不值。”

小路子雖然跪在地上,卻直起了身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徐氏已經隆起的肚子,笑着說道:“娘娘,五百兩換一個龍裔,您覺得值不值?”

徐氏聽罷,眯起了眼睛,斬釘截鐵地說道:“悄兒,去拿五百兩銀票來。”悄兒看了看這兩人,一個是跪在地上的,一臉的媚笑,身體卻立得筆直;一個坐在高位,一只手扶着肚子,眼睛卻像鷹一樣盯着地上那人。悄兒猶豫一瞬,轉身去拿了來,放在徐氏的手上。

徐氏拿了銀票,坐在高位上,微微彎下身子,将銀票遞了出去,可是還離着跪着的小路子有一段距離。小路子猶豫了一會兒,跪着往前爬一段,伸手去拿銀票。可是沒想到,徐氏抓得很緊,他一時也不敢用力,怕扯壞了銀票,但也不放手。

小路子看見徐氏居高臨下地看着他,臉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嫣紅的唇和殷紅的指甲像血一樣,她身後有個懸窗,光照在她背後,她的臉在一片陰影之下。她嘴角一邊微微勾起,說道:“你好好拿着。你該知道,你要是說了假話,本宮就用這筆錢幫你買——棺材板子。”

徐氏說話極慢,每一個字都好像帶着回音,敲在他耳邊。他一時有些發汗,但是還是接過了銀票,說道:“奴才用性命發誓。”

徐氏這才放了手,身子往後靠了回去,臉上恢複了平日裏妖冶動人的神情。

小路子既然接過了銀票,自然說了實話,他望向那桌子上的那碗安胎藥說:“娘娘,您今日要是喝了那碗藥,您肚子裏的孩兒就沒有了。”

悄兒一聽這話,立刻走了過去,拿起藥碗,先是聞了聞,然後微微皺起了眉,她又伸出一只手,點了點藥湯,然後自己含-了進-去,只覺得若是說有什麽和平日不同的話,只覺得一股奇怪的甘甜萦繞齒間,細細回味又有些微苦。好奇怪的感覺!

一口不足,她又點了一口,然後放下碗,皺着眉說道:“請娘娘責罰奴婢,奴婢失察了。這藥湯裏有人參!是四年生的燈臺子,實在是大補!”

“人參不是好東西嗎?”她對人參的印象還停留在那時劉氏病重,急需三大聖品來吊命。如今,這藥湯裏有人參怎麽倒反要害她?

“娘娘有所不知。”悄兒皺着眉說道:“對于病重之人,人參是滋補的好藥,可以說是百草之王。但是孕婦來說,若久服或用量過大,會造成氣盛陰耗、陰虛火旺,擾動胎兒,導致出血,嚴重時會危及胎兒的生命!更何況,這宮裏主子都愛用這些人參一類名貴藥材,各宮裏都有人要,四年生的燈臺子在宮裏算不上珍品,如果今日小路子不來報信,若要查來源,根本查不出來!”

徐氏聽着,微微回眸,看了一眼小路子,問道:“你是如何得知的?消息為何如此準确?難保你不是其中一員。”

小路子,跪在地上,磕了一個響頭說道:“娘娘當真聰明,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奴才便招了,奴才正是這個放人參的人。一切事情由奴才親手促成。”

悄兒聽了這話,大為震驚,不禁問道:“你如何做得?皇上疼惜娘娘,不像別的娘娘安胎藥沒有專人負責。娘娘的安胎藥從煎藥的到送藥的都是皇上親自指派的人,你又如何下得手?加人參熬制之時,怎麽沒人看見你阻止你?若是查了藥渣,你們豈不是原形畢露?”

小路子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娘娘,如果您要聽這其中緣由,需得……”

徐氏眯了眼說,“本宮再給你加五百兩。”

“娘娘,五百兩,太少。”小路子搖搖手說,“一千兩奴才都看不上眼。”

悄兒怒道:“一千兩!你當真是獅子大開口!什麽樣的秘密能值一千兩?”

小路子臉上露出不屑的神情,他沒再對悄兒講話,而是直接對徐氏說:“娘娘,一個龍裔是五百兩,兩個龍裔是一千兩,這是最基本的數。若不是我小路子進也是死、退也是死,今日不會跪在娘娘面前。”

“哦?”徐氏這會兒來了興趣,她的唇角不比剛才微微上勾,而是笑得有了一點邪魅的味道,她的指尖輕輕敲着桌面,護甲接觸到桌面發出清脆的響聲,“一千兩給你,別的你還要什麽?本宮可以答應你三件事。”

小路子聽這個話,作了一揖,說道:“有娘娘這句話,奴才就放心了。奴才先給娘娘說過程。”

小路子說完這句話開始娓娓道來,徐氏聽着,修長的蔥指慢慢握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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