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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雪依然在下。

大團大團的撲落人間。

許念靜靜呆了片刻,牆面圓鐘忽的“铛”一聲,四點半了。仿若被這聲動靜驚醒,她倏地起身,拿起包,奪門而出。

走到電梯口,卻又猶豫起來,她躊躇的定在原地,側眸望向廊道小窗外的漫天飛雪……

在她還沒想好到底要不要去的時候,電梯門适時的劃開,幫她做了決定。

那就去吧!

許念踏入電梯,看着樓層數字不斷降低,直至抵達一樓。

走出辦公大樓,夾雜着雪花的風頃刻撲面而來,冷。

許念低頭看自己,原來只穿了輕薄的呢子套裙,她忘記拿上大衣外套了,還有圍巾與帽子手套。

重新上去?可她好像很了解自己,上去了就不會再下樓。

那就這樣去吧!

将車開出停車場,許念驀地想起一個更為嚴峻的問題,她并不知道他人在哪所醫院。

問周子艦?

心底頓時泛起一股反感,她不喜歡他的笑聲。

許念摁了摁眉心,她右手煩躁的敲着方向盤,努力在腦海搜索可以詢問地址的人,然而根本沒有,除了周子艦。

無奈的拿出手機,沉臉翻着電話簿,許念撥給周子艦的助理。

“許總,我、我不知道周總監給劇組人員安排的是哪家醫院,這樣,我馬上給周總監打個電話,您稍等片刻,我幾分鐘後回複您。”

聽着耳畔的話語,許念抿唇,有這功夫,她倒不如親自問他。可她靜了半晌,還是默默道,“那你給他打電話,盡快告訴我地址。”

“好的,許總。”

等了幾分鐘,助理很快回電,特別詳盡的告訴她,其他需要調養的劇組人員在離劇組較近的花崗醫院,只有濯易一個人是在市內的一所私人高檔病院,隐秘性和環境都相當好。

許念淡淡“嗯”了聲,想都不用想,一定是周子艦多此一舉。

開了半個多小時,将車駛入醫院地下停車場。

許念迎着凜冽的風雪在附近各買了個花籃和果籃,然後依着周子艦助理提供的樓層和門牌號上電梯。

一路的風雪凍得她渾身都想打哆嗦。

許念站在走廊緩了會兒,她用空着的手拂去肩上雪絨,依然站在原地。

前方就是病房,敲門就能進入!她卻又遲疑了!一是她表情冷的都有些麻木,二是她不知道接下來要怎麽辦。

她來看他這件事……

有點難為情,還有點令她覺得厭惡。

好像如了他的意,好像睜着眼跳進了他給她設的局。

“冷、冷死了……”一門之隔的病房內,嚴彬搓着手,嘴裏念念叨叨的從內拉開門,一邊吐槽着,“我的濯濯小祖宗,您最近這脾氣可讓小的越來越琢磨不透,這鬼天氣還不讓開暖氣,您這成心折騰小的……”

話驀地一頓。

舌頭打了個結,嚴彬“小的”兩個字在嘴裏囫囵繞了半天,然後猛地閉嘴。

他瞠目的望着站在眼前的美人兒,當然不是被她的美貌所震懾,也不是為她寒冬只穿薄衣的勇氣所震懾,這、這不是商界頗具傳奇色彩的許念麽?來、來幹嘛?

嚴彬一時竟來不及反應。

他眼中敬佩的或想抱大腿的人物裏并不包括許念。

女人嘛,特別是商界裏有頭有臉的女人,總讓人有點害怕,哪怕長相溫和不具備攻擊性,可不自覺就讓人認為她們更為陰狠和鐵石心腸。

就像此時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女人。

如果不具備許氏當家人這個頭銜,看着就是一位長相氣質俱佳的名媛千金而已。

但,她不是。

“許、許總。”哆嗦着喊了聲,嚴彬還沒怎麽回神,嘴裏念得并不清晰。

許念颔首,沒有應聲。

又怔了幾秒,嚴彬哆嗦着徹底反應過來的接過她手裏的果籃和花籃。

……果籃和花籃都買了。

怎麽也不會是路過的吧?

許總來看他們家濯濯了,來看他們家濯濯了,來看他們家濯濯了……

腦海裏登時不斷重複播放着這一句話。

引着許念進屋,嚴彬眸光呆滞的瞥向縮在被子裏的男人,都想不起在心裏埋汰他,他張了張嘴,唇瓣上下起合,“許總來看你了。”

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側身躺在床榻,被褥蓋住他半張臉,濯易知道,他早就知道了。

是他想太多,那日她說的根本就不是她會來看他,她怎麽會願意來看他?她不會來的……

他早就想到了,只是自欺欺人,抱着念想,但随着周子艦鄭呂他們流水似的來,再流水似的走,他就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不過——

嚴彬好像不知道這些事。

他不知道啊!

思及此,濯易猛地掀開被褥,用力過大,連胸膛都露了出來,他穿着一套條紋病號服,薄薄的。

驚呆的看着站在房間中央的許念,他就眼定定看着。

看得嚴彬都尴尬了。

他同時也得到一些安慰,看,有人比他更傻!

然而這事兒挺奇怪的啊!按理說兩人得有交情才會來探望吧?可他們家濯濯怎麽一副比他還詫異的模樣?

室內三人都跟草垛一樣幹垛着,簡直傻上天了。

揮去腦海亂七八糟的猜測與假想,嚴彬輕咳一聲,他有些緊張的笑着沖許念道,“許總莅臨,簡直蓬荜生輝,我們濯易受寵若驚啊,都不可置信。”說着連忙将果籃花籃放下,給她倒杯熱水,“許總,這天兒冷吧,快坐,我給您先倒杯水暖暖身子。”

這話瞬間點醒了呆滞的濯易。

他後知後覺也感受到冷了,再看許念,一身單薄,發絲有點兒濕,嘴唇都是白色。

這樣的天氣為什麽要來呢?

晚、晚點來也是可以的……

只要她來,多久的等待和失望都值得!

“開暖氣,為什麽你不開暖氣?”倏地半坐起身,濯易看向忙碌着的嚴彬,語氣有點生氣。

“是你自己說不要開的。”嚴彬一點兒都不想當着許念的面丢臉,他嘀咕了一句,笑着把水杯雙手遞給許念。

臉頰瞬間染上一層薄紅,濯易不好意思的看了坐在床畔的許念一眼,斜視殷勤的嚴彬,他低聲道,“那你為什麽要開窗?”

嗯,這窗确實是他開的。

嚴彬挑眉,行行行,開暖氣開暖氣,關窗關窗!

這會兒倒挺會做人了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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