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9)

步遠處站定,問道:“你的傷好了嗎?天還沒亮,怎麽這麽急着走?”

“我已經好多了。家裏出了些事兒,父親急着叫我回去。”

“哦,那你一路順風。”許念點點頭,聽見林決微微咳嗽了幾聲,又說道:“回去叫太醫給你再看看,萬一……萬一傷了肺就不好了。”

林決笑着點點頭,走近一步,小聲說道:“那個煤礦的事牽連甚廣,我有林雨他們不怕什麽,倒是你,這些日子還要小心,少在外面走動,等此案定罪之後再出來不遲。”

看來是怕她知道什麽不得了的秘密,許念環顧四周,鄭重地點了點頭。

林決抿嘴一笑,笑容既欣慰又溫柔,他的話也一如往常的周到細致:“回去吧,我看着你進去。”許念鼻子裏“嗯”了一聲,頭也不回地跑進去了。

等她進了門,林決才登上車,馬車骨碌骨碌地往遠處去了,聲音剛轉過巷口,關着的大門裏就跑出一道人影。

馬車走得很快,許念追了兩步就悻悻地收回腳,站在巷口望着遠去的影子。大街上沒什麽人,她也不怕尴尬,一直到馬車在視線裏消失,她才轉身準備回去。剛一轉身,一把尖刺就紮在脖子上,手被人狠狠扭住。

唉,真是怕什麽來什麽!林決才剛說完,她就被人尋上了,偏偏出來得急,身上連劍也沒帶……她亟需去廟裏拜一拜,去去晦氣。

“別動!”

身後的人壓低聲音說了一句,許念一愣,竟然是個女的?

☆、女綁匪

“這位娘子,有話好說。”許念一邊說着,一邊偷眼去打量身後的人,那人雖然比她高了半個頭,但她憑着自由的那只手還是有希望逃脫的。

“有什麽事兒非要這麽大動幹戈?”許念裝作脫力地往後靠了靠,身子倚在那女子飽滿的胸脯上,腳下卻暗暗交換了步伐,一腳挪到前面,一腳挪到後面,放在那女子的兩腳之間。

身後那女子被許念靠在身上,突然就惱了,狠狠把她的胳膊扭了一下,威脅道:“你最好老實點兒,別耍花招,要是敢叫,我立馬就毒啞你!”

許念失笑,敢情是遇上一個跟她一樣暴力的女子,不僅如此,這女子還會使□□,着實不好辦啊。她小聲說道:“你放心,我不叫,你先說找我是什麽事兒?”

“不知道。”身後的女子淡定地吐出三個字。

許念傻眼了,吶吶地問道:“不知道你捉我幹什麽?”

身後的女子頓了頓,答道:“受人之托,終人之事。”說完停了片刻,好像在想什麽,然後頗為不耐煩地說道:“廢話真多,還是直接毒暈了帶走吧!”

許念大驚,趕緊出手,一腳踢在那女子的膝蓋上,手推在腰上,力道恰到好處,推得那女子往後倒去。她自己則順勢往旁邊一閃,掙脫了禁锢。脖子上被尖刺劃過的地方有些麻,她來不及打量那個蒙面女子,運起輕功發瘋似的往巷子裏面跑。那女子沒想到許念身手還不賴,一不留神被推開了幾步,等到反應過來,緊跟着追了上去。

才跑了幾步,許念就覺得有些眼花,可能是沒睡醒或者是沒吃東西餓的,她倒沒在意,只要進了镖局的門就不用擔心了。

那女子緊緊追着她,始終保持着三步遠的距離,看樣子不像是追不上,倒像是刻意跟着她戲弄她了。許念心裏一慌,突然兩腿一軟,趔趄了一下,摔在地上。身後傳來一聲嗤笑,許念望着近在咫尺的朱紅色大門,咬咬牙撐起身子,但兩腿卻像面條一樣軟得提不起來,視線也越來越模糊,借着熹微的晨光,她勉強能看到一雙精巧的黑靴停在她的面前。

“真麻煩。”一聲低低的抱怨在她耳邊響起。她張着嘴大喊:“師父……邝淵……救我!”舌頭發麻,嘴裏發出的聲音小得連她自己都聽不清。

然後她就兩眼一黑,什麽都不知道了。

再醒過來的時候,許念發現自己躺在一間客棧裏,渾身五花大綁地被扔在地上。她扭了扭脖子,在靠近窗邊的椅子旁見到了那雙黑靴。

順着黑靴往上,是兩條修長的腿,高挑的個子,凹凸有致的身材,再往上是一張冷豔的瓜子臉和一雙狹長的眼。這雙眼如果笑起來想必是很妩媚風情的,不過此刻這雙眼緊緊盯着許念,就像在看一只待宰的死魚,盯得許念背後發毛。

“既然醒了,就按照我說的做,解藥自然會給你。”

許念悄悄環顧四周,門窗都關得很嚴,她身上又沒勁兒,一時半會兒是逃不出去了,就算要逃,也說不準什麽時候被突然撒一把藥,這女子邪乎得很,她可不想把自己搭進去。

于是她像一條蚯蚓一樣蠕動着坐起來,喘着氣答道:“你說吧,是什麽事?”

“後天你去開封府擊鼓鳴冤,按我說的一句一句說給聶大人聽。”

“擊……擊鼓鳴冤?”竟然是叫她去開封府告狀的?她還以為是那破煤礦裏有什麽見不得人的秘密,要她幫賀承淮掩蓋過去呢!而且……她現在居然在開封府?!

那女子蹲下來與許念對視,像背書似的說道:“你與熟人在山裏走散,你去找人,不慎掉入礦井裏,出來之後便被賀承淮的人追殺,幸虧有好心人相助,才一路逃到東京。”

許念皺了皺眉,這女子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難道她一直在跟蹤他們不成?聽她的意思,她倒跟賀承淮不是一夥的了。不過開封府那麽忙,哪有功夫管她一介草民被不被追殺,難道還能給她提供保镖不成?

那女子看出許念的疑惑,又湊近了幾分,定聲說道:“你之所以被追殺,是因為在那礦井裏見到了鐵器,許多鐵器。”

許念心中暗嘆,鐵器刀劍都有了,謀反那是遲早的事兒了吧?不過她不記得自己見過什麽鐵器啊,那礦井四周的石壁都松軟得掉渣,一下雨還滲水,鐵器藏在裏面還不都鏽了?

那女子見許念不說話,不耐煩地站起身道:“聽懂了麽?”

許念連忙點頭,說道:“聽懂了聽懂了。不過能告訴我理由麽,請你的那個人跟賀承淮有仇?”

那女子瞪了許念一眼,淡定說道:“跟你沒關系的事不要打聽,只管按我說的做就行了。解藥分三次給你,若是出了差錯,三日之內你便會渾身潰爛,氣絕身亡。”

許念想象了一下自己渾身潰爛、皮肉外翻的樣子,不禁打了個寒戰。不得不說這個女子性格跟她的樣貌非常符合,四個字:冰冷絕情。許念嘆了口氣,誰讓人家是拿刀的,自己是在案板上躺着的魚呢。

“你放心,我跟賀承淮也不對付,這個忙我一定幫!”既然咱們戰線一致,那就快給我解藥吧,最起碼也該把我放開才是。

許念沖那女子笑了一下,明明是被喂了□□不得不聽人家的使喚,現在倒顯得是她助人為樂主動幫忙似的了。那女子絲毫不買許念的賬,瞧也不瞧她一眼,忽的一步竄到門口,死死抵住兩扇門。随即門外投下一個高大的人影,咚咚地敲着門。

“玉仙,玉仙快開門!我知道你在裏面,我追了這麽久,這次你可別想跑了。玉仙,程玉仙……”

程玉仙死死抵住門,眉毛倒豎,滿臉怒氣。敲門聲停了片刻,屋外那人又低聲說道:“玉仙,我大老遠的過來,一路追着你去了太原府,又來了東京,連覺都沒睡就過來了,現身上的髒衣服也沒換……”語氣分外的委屈難過。

程玉仙“唰”地一下打開門,低聲怒斥:“閉嘴!趕緊進來!”

“诶,好嘞!”那人語氣頓時高了好幾個調,嘻嘻笑着進屋了。

進了屋許念才發現,那個男子高鼻子深眼窩,頭發是半卷的褐色,松松地綁在腦袋後頭。他擡起眼看向許念,許念這才發現他的眼珠竟然是綠色的。嗯……這大概就是書上所說的西域人吧,她還從沒親眼見過呢。

那個綠眼珠見了五花大綁的許念也不驚奇,權當她是個擺設。待程玉仙把門關上就湊到她跟前,柔聲說道:“玉仙,你這一路辛苦了,這次又是接的什麽生意?危不危險,要我幫忙麽?”

程玉仙一把推開綠眼珠伸過來的雙手:“用不着,你趕緊從哪兒來回哪兒去!”

綠眼珠嘴一癟,又委屈上了:“玉仙,我是來跟人談生意的,好不容易才找上一單大的,你就急着讓我回去,就算你不讓我見你,好歹也要等我把單子定下再趕我走啊!”

程玉仙皺着眉想了想,點點頭說道:“随便你吧,別來找我就行!”

“嗯!”綠眼珠笑着答道:“沒事兒我是不會來煩你的。”

程玉仙這才展開眉頭,沖綠眼珠露出了一個贊許的眼神,說道:“這就好。”

許念簡直不知道說什麽好,這屋裏還有人呢,他們就開始打情罵俏了,當她不存在麽?而且她算看出來了,這個程玉仙雖然容貌武力是一流的,可是腦子也未免太單純了些。一聽那綠眼珠就是在哄她呢,什麽“沒事兒不來煩她”,有沒有事兒的誰說了算呢?

這姑娘也太好騙了。許念撇撇嘴,早知道她這麽好騙剛才就該跟她兜兜圈子的,說不定還能騙到解藥,現在真是後悔莫及了。

綠眼珠沒逗留太久,臨走時意味深長地看了許念一眼,被許念瞪了回去,笑嘻嘻地離開了。剛才兩人毫不避諱,她倒是知道了這個綠眼珠名叫穆肯,是個回纥的商人,做的大概是玉石一類的生意,這些年一直對程玉仙窮追猛打,可惜人家就是不答應他。

真是癡情啊,許念嘆了口氣。程玉仙把門牢牢地鎖好,從懷裏掏出一張紙遞給許念,命令她道:“把這個記住。”

許念拱着身子一看,頓時心裏一突。紙上畫着一把精巧的弩,弧度、大小都跟書上記載、市面上流通的不大一樣。這種弩她見過,就在她家後院兒練武場,是她爹爹在世的時候做的,就叫許弩,許家軍用的正是這種弩,她還記得當時爹爹做出這個跟她和哥哥炫耀了許久。

七年前的事情一出,許家軍被接管,這些□□也帶上不祥的意味,被統統收繳損毀,再也沒有出現過。現在這個東西就這麽大喇喇地擺在她的面前。

這個程玉仙,到底是什麽人?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終于肝完了論文!又可以專心碼字了!

身體被掏空的渣作者癱在椅子上邊看視頻邊說道。

☆、定罪

壽仁宮裏,薛太後眯着眼歪在榻上,林決坐在榻另一頭的小炕桌前,一筆一劃地抄着佛經。

“去看過你母親了?”薛太後小聲問道。

“看過了,母親還叫我多陪陪祖母。”林決擡起頭,沖對面的薛太後笑着點點頭。

“是該多來陪陪我!”薛太後的聲音陡然放大好幾倍,顯然是極為贊同林決的話,接着說道,“你姐姐在學堂裏淘氣,肯定又被你爹關起來了,要不然怎麽這些日子不來見我?”

林決柔聲說道:“祖母,姐姐的孩子都上學堂了,您又記錯了。”薛太後年紀大了,記性不好,時常把人和事記錯,雖然如此,她還是愛跟人說話,尤其喜歡小輩的孩子們,拉着人家能說上一整天。

“對呀,瑞兒都嫁出去了,瞧我又忘了,昨天我還給她添了嫁妝呢!”薛太後笑起來,又坐起身子沖林決說道:“倒是你,什麽時候娶媳婦兒,祖母也幫你看看。”

林決的臉“騰”地紅了。其實來之前敏妃已經跟他提過,她和陳皇後都已經相看好了,對方是禮部尚書王朗的小女兒,年方二八,溫婉端莊,賢淑靜雅,宜室宜家。敏妃說了很多話,可他一個字也沒聽進去,他想着那個背着自己的柔弱身軀,想着那雙覆在他臉頰上的冰涼的手,想着那張黑漆漆的小臉上晶亮晶亮的眼睛。

“不急。”林決是這麽對敏妃說的。敏妃雖然着急,但不願強求他,只叫他去跟太後商量商量,也是存了讓太後勸勸他的心思。

在他愣神兒的功夫,薛太後已經叫身後的宮女都退出去了,只留了一個老嬷嬷在身邊。

“悄悄告訴祖母,你看上誰家的閨女了?長得如何?可曾婚配?”薛太後自以為說的是悄悄話,實際上激動得就差喊了。

林決失笑,說祖母精明吧,有的時候她連人都分不清,說祖母糊塗吧,她偏偏一個恍惚之間就看出自己心有所屬。

“祖母這話問的,若是她婚配了難不成我還去搶?”

“真的?”薛太後拍了拍桌子,臉皺成一團,嘟哝道:“你怎麽看上有夫之婦……罷了,祖母替你去說,叫她和離再嫁!”

林決不禁哈哈笑出聲,這話叫母親聽到了又要惶恐不安了。薛太後一本正經地問道:“你且跟我說說,她長得什麽樣,是誰家的姑娘?”

林決歪着頭想了想,聲音輕柔而缥缈:“她……有一張鵝蛋臉,不大也不小,臉上有兩個小酒窩,笑起來的時候像蜜一樣,你也會不由地跟着笑……”

薛太後啧啧兩聲打斷林決道:“說了半天我也沒聽出到底長得是什麽樣,還什麽蜜呀甜呀的,你要是會畫,倒是畫給祖母看看。”

林決笑着答應下來,提筆在一旁的紙上畫起來。不過一會兒工夫,紙上就現出一個言笑晏晏的美人,叉着腰咧着嘴,樣子嚣張又明媚。

“呀!”薛太後低呼了一聲,拿過紙來,叫過身後的陳嬷嬷問道:“阿原你看,這人像不像遠平?這眉毛,這鼻子和嘴,遠平年輕的時候就是這樣呀!”

陳嬷嬷仔細打量片刻,不動聲色地說道:“太後您眼花了。”

“是麽……”薛太後不以為意,只當自己是真的眼花了,被這麽一打岔,徹底忘了給林決找媳婦兒的事兒,轉而又說起太子剛生的女兒來。

離開壽仁宮的時候,林決悄悄叫來了陳嬷嬷:“嬷嬷可知道遠平是什麽人?”

陳嬷嬷低着頭恭敬地答道:“遠平是老将軍許烈的表字。”多的話就再不肯說了。林決又有些猶豫地囑咐道:“今天的事……還請嬷嬷不要告訴父親母親。”

陳嬷嬷點頭說道:“回二爺,畫像我已經燒了。”林決放下心,向她道了謝,一路不停地趕去了龍圖閣。

龍圖閣裏有許多寶貝,還有許多書和許多檔案資料,林決一整晚都呆在這裏,直到天亮才出來。

這晚林決知道了許多事情。他知道了孝純元年平南王妃薛茵救下一名少年,少年姓許名烈,為了報恩在平南王府中為仆;他知道孝純四年許烈突然從軍,繼而離開王府娶妻生子;他知道許烈的長子許摯自小跟在平南王世子身邊,形影不離、忠心不二;他知道開寧八年鎮國将軍許摯謀反未遂,被恭王發現,全家抄斬。

他還知道,許摯有一個女兒名叫許念,若是活着,今年正好十七。

*******

許家謀反一事,不論是當年還是現在,朝中大部分的人都是不信的,連皇帝林琮自己也不信。可是證據确鑿,書信、兵符、手印,鐵證如山,恭王帶領一班前朝老臣一個勁兒的上疏,朝堂上烏煙瘴氣,天天吵得不可開交。

最後林琮終于流着淚下了诏書,将許家全家抄斬。許摯從小跟林琮一起長大,有從龍之功,又替林琮看守着西北重地,跟林琮的感情說是親如兄弟也不為過。朝中衆臣見皇帝如此重情,也不禁惋惜一片、感慨萬分。

所以如今朝堂上不少的人都認為是恭王陷害了許摯一家,證據雖然明明白白,但許摯的為人誰人不知,這樣的人說他謀反,簡直是比六月飛雪還要冤。毫無例外,林決也是這麽認為的。

第二天上朝,禦史臺啓奏審訊結果:經大理寺初審,刑部複核,賀承淮貪墨銀兩,以致秦州水患,死傷者衆;指使人下毒,企圖栽贓太原府尹;勾結反教,私設煤窯,哄擡煤價。根據本朝律法,判賀承淮及反教衆人斬立決,賀家家財盡數沒入國庫,成年男子入籍為奴,女眷流放西寧。

太原府尹江之衍管教不嚴,致使太子中毒,但救駕及時,判罰俸三年。朝中官員聽了紛紛出列附議。

銀子據說是藏在賀承淮的岳家了,雖然去向不清楚,罪倒是可以定下了。林琮大手一揮,正要下令的時候,禮部尚書王朗突然說道:“臣以為不妥。”

衆人紛紛怒目相向,難不成王朗要包庇賀承淮?

王朗朗聲說道:“一則太後娘娘千秋将至,大開殺戒實在是不吉利,不如等上一個月,跟秋後處斬的犯人一同行刑。”林琮點了點頭,薛太後年紀大了,為人兒女的要為她多積點德。

底下王朗接着說道:“這二則嘛,恭王千歲四年前進貢的血玉據說有價無市,萬金難求,西域數百年才出産一塊,臣請皇上查明這血玉到底從何而來,價值幾何。”

乍一聽兩件事毫無關聯,但朝中衆人卻是一下子明白了,林琮一向疑心重,稍一聯想也變了臉色。賀承淮為什麽要給劉顯銀子,他能幫劉顯讨好皇上,難道劉顯就不能幫賀承淮打掩護麽?而且最有可能的是劉顯自己有反心啊,畢竟他這些年伏低做小讨好的皇帝可是殺了他兄弟滅了他國的人吶!

林琮手一轉,準了王朗的上奏,準備好好查查血玉這事兒。誰料當天下午開封府少尹聶平就進宮觐見,說有人擊鼓鳴冤,還跟今□□上的案子密切相關,于是他匆匆趕來跟林琮禀告此事。

“這是那□□大致的模樣。”

林琮看着紙上的圖靜默了片刻,神情又像是悲傷又像是懷念,過了半晌才說道:“叫人去一趟那個礦井,再查查劉顯府裏的人吧!”許□□龍圖閣有一份,當時劉顯帶兵去許家搜繳了一份,賀承淮的煤礦裏有這些東西,前因後果已經很清楚了。

除此之外,今天擊鼓鳴冤的那個女子也要好好地調查一番。

聶平前腳出門,後腳林決就被叫了進來。林琮好好關心了一番他的身體,又說起了今天下午的事情。林決聽完一愣,先不說地下看不看得清,就算真看得清,許念當時為什麽不跟他說,難道是不信任他?這不大可能啊。

許念雖說魯莽了一些,但也不至于沒有證據就來狀告,除非是有人暗中幫助她,她既然來了東京為什麽他一點兒消息都沒收到?心中雖然疑惑,但林決還是決定為許念說話。

“當時我燒得厲害,意識不清,多虧這位女子照顧,恍惚中記得她說過這事,只是轉瞬就忘了。”林決笑了笑,看起來很是抱歉。

“那便叫她進宮問問話。”林決也這麽說的話,事情多半是真的了,不過還是應該親自确認一番林琮才能放心。

“父親不可!”林決語氣裏滿是焦急,被林琮一眼掃過來,他不禁有些尴尬地說道:“她也受了不輕的傷,又被人追殺至今,宮裏規矩多,她又沒見過世面,萬一被您吓住……”

林琮皺起眉盯着林決,說道:“那等她傷好再來就是了。”

林決趕忙說道:“父親要是有什麽話急着問,我去就是了,在镖局裏借住了許多天,又一起被困,我跟她也算是有些交情了,她應當不會騙我的。”林決回答得正氣凜然,面不改色心不跳,林琮一點兒也看不出他的意圖,于是答應了下來。

一直到出了宮門,林決才松了一口氣。千萬不能讓父親見到許念,在許家沒有翻案之前,不管怎麽說許念都扣着“亂臣賊子”的帽子,本來七年前就該死了,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她在父親面前出現。

匆匆趕到衙門,林決一眼就見到了許念,旁邊還有一個高挑冷豔的女子,面無表情地跟她說話。許念見林決來了,慢慢騰騰地走到他身邊。

身後的女子雖然沒盯着許念,可兩眼總是往她和林決的方向瞟。林決像是什麽也不知道似的跟她們兩人打了招呼,輕輕拉起許念的手。臉上雖然笑着,嘴裏卻異常焦急地問道:“你的手怎麽了!”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薛太後和許烈老将軍:

某年某月某日,外出溜達的平南王妃救了一個衣不蔽體的少年,她心中在怒吼:啊!!這個小子好看得炸裂!八塊腹肌!人魚線!笑起來還有小酒窩!我一定要救他!可惜我已經成親了,要不還真想嫁啊嘤嘤嘤~~~

被撿回來的少年得到王妃和王爺的格外厚待,還做了王府的管事。

他心裏暗搓搓地喜歡王妃,偷着畫王妃的畫像,私藏王妃丢了的香囊什麽的,我們的傻白甜王妃對此卻一無所知。

然而在王妃懷孕後,他見到她的機會突然變得少之又少了。

平南王:要不是看在王妃還算喜歡你的份兒上我早就把你亂棍打出去了,哼!

生了孩子的王妃一門心思撲在孩子身上,跟平南王也如膠似漆。面對王妃的無視和平南王的冷言冷語,少年知道拆不散他們,終于決定眼不見為淨,憤怒出走,投身軍中。

少年強迫自己娶妻生子,忘掉那個攪亂他人生的罪魁禍首。

可當他再次見到王妃和她身邊那個小小的身影的時候,他的心仿佛被什麽擊中了。他想,他不能陪在她身邊,那就把他的兒子送到小柿子身邊,讓他一輩子陪着小柿子吧。

這樣,他們的關系會不會又近了一點呢?

他望着遠處那抹窈窕的身影和蹦蹦跳跳的小團子,溫柔地笑了。

………………

哎媽呀好虐_(:з」∠)_

薛太後撩完就跑,受傷的許烈少年只有抱着兒子望天大哭。

☆、毒發

“沒怎麽呀……我……我當然想你,這麽久沒見,我可想你了!”許念緊緊扣住林決的手,果不其然見到程玉仙紅着臉憤憤扭過頭去。

許念心中一喜,又向林決靠攏了一步,整個人幾乎貼在他懷裏,輕聲問道:“你見到我都沒什麽要說的?嗯~~”

林決臉已經紅透了,正想退後,忽然覺得手心一陣癢,擡起頭便看見許念無助、慌亂和緊張的眼神。他心頭一動,瞥了一眼臉紅的程玉仙,輕聲說道:“這裏還有外人在,你不用這麽大聲。”

說完握了握許念的手,示意他明白了。手心裏酥酥麻麻的,林決靜默片刻,終于辨認出那個字:毒。

他順着許念的手往下看去,手腕內側隐隐透着暗紅色,還有幾道小口子,乍一看像是刮傷後沒有愈合,實際上卻是從皮膚底下潰爛開來的。林決心中焦急,臉色卻更加平靜,沖許念輕笑道:“別擔心,還有我呢。”

許念眼淚汪汪地點點頭,回頭沖程玉仙說道:“這位女俠,我能不能跟我相好的單獨說幾句?”

程玉仙面無表情的點點頭,臨走前望了許念一眼,摸了摸胸口,許念知道那是她放解藥的地方,不禁洩了氣,乖乖地把她送出門去。剛一關上門,林決就焦急地扯過許念,問道:“這是怎麽回事,她為什麽給你下毒?”

許念嘆了口氣,把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之前許念好說歹說騙來了第一次解藥,去開封府乖乖地告了一次狀又得了第二次解藥,眼見着她真的要皮膚潰爛、氣絕身亡了,程玉仙卻不給她第三次解藥了。

潰爛的範圍越來越大,偏偏程玉仙說什麽沒收到信不能給她解藥,許念簡直是百爪撓心,等她全身爛完了,再給解藥也沒用了啊!不過就她的觀察,程玉仙此人對男女感情分外的單純敏感,走在街上見人拉拉手她都能羞憤上一整天,如果好好利用這一點,說不定能早點兒得救。

“你今天來幹什麽?”許念按了按受傷的傷口,小聲問林決。

“你告狀的事情早就傳到宮裏去了,父親叫我來探探你的口風,待會兒我在衆人面前問你,你按她教你的說就是。”

“唉……我真是搞不懂他們這麽大費周章的綁我來幹什麽,不過我跟他們最終的目的是一樣的,我也盼着早日報仇,希望他們能念在這點上別真殺了我。”

林決搖搖頭,頗為擔憂地說道:“畢竟你知道這麽多,他們真下殺手也是有可能的。待會兒問完話我就回宮,宮裏的太醫見多識廣,一定能解開你的毒。”

許念嘆了口氣,只好如此了,想了想,她又湊到林決耳邊,小聲說道:“你幫我給師父捎封信,順便尋個人,一個綠眼珠的西域人……”

程玉仙在外面只轉了片刻,屋裏的許念和林決就出來了,一前一後地往正堂走去。她在門口聽了一會兒,不禁有些驚訝,原來這個男子竟然是替皇帝親自來問話的,應當是個大官,不知道他的相好要是死了會不會給她找上麻煩。

程玉仙皺眉想了想,即便找上她她也是不怕的,于是便抖了抖衣擺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第二天一早林決就命林雨去了衙門,許念現在在衙門裏好吃好喝的住着,一方面是免得所謂的“遭人毒手”,另一方面也是為了監視她,等案子查清之後才能放她出去。聶平見林決身邊人來了,還以為有什麽要緊的事兒,結果林雨只交給他一個銅鏡,說是林決給許念的。

聶平的眼睛轉了轉,原來如此,原來二皇子是看上那個小姑娘了!一見鐘情、私授信物什麽的,看來二皇子終于開竅了呀。養着病還不忘惦記人家呢,啧啧,年輕人果真是奔放。

“我代二爺跟您道聲謝!您可一定得悄悄交給她……”林雨對聶平擠了擠眼睛,說道:“你懂的!”聶平正氣凜然地答道:“我懂。”

林決當然不可能幹出私相授受這麽直白魯莽的舉動,不過是迫不得已才想出了這個法子,他也知道許念必定是受到全面監視的,他去得勤了反倒惹人懷疑。許念當然也知道這面鏡子不簡單,回了屋就把鏡盒摳開,裏面果然有一張字條。

展開字條細細看了一遍,許念不禁打了個寒戰,這毒竟然這麽狠,兩天之後要是再不解她就真的死無全屍了!把紙條撕碎在院子裏埋好,她決定回屋看看。林決雖然說了幫她想辦法,但不用想也知道配解藥是一件多艱難的事兒,還是想想怎麽趁程玉仙不在偷出解藥吧。

程玉仙跟許念住在一個屋,現在不在,估計是被穆肯引走了,許念把被子裏、枕頭下、櫃子裏、床底下全都翻了個遍,解藥沒見到,倒是在一件衣服的夾層裏翻出一封信。信的內容很簡單,把随信送的假藥喂給許念,等她“自然死亡”之後速速趕回。

許念不禁怒從中來,果真是心狠手辣,本來還指望能偷到解藥,結果人家根本都沒準備,她這下也不怕程玉仙的威脅了,趕緊跑才是正道。她順着聲音摸到廚房,穆肯穿着一身短□□衣,顯然是偷溜進來的,拉住程玉仙正往懷裏帶,程玉仙面有怒色,卻不敢聲張,只跟他推推搡搡地鬧在一處。

很好,這邊一時半會兒是脫不開身了。許念輕點腳尖,幾下就翻到了後門,不待守門的府丁答應,就一溜煙兒地跑出去了。林決應當住在皇子所,她得趕緊找個人問問皇子所在哪兒。

一上街人就多了起來,許念匆匆往前跑去,剛經過一間客棧,裏面忽的沖出一高一矮兩個人,她來不及剎住腳,直直地撞了上去。面前人影一晃,矮的那個跌在地上,随即大叫:“走路也不看着點兒,撞得我疼死了……”許念聽那聲音分外耳熟,上前一把揭了地上那人的紗帽。

“哎哎!你這個登徒子……咦?師姐!”

地上的人蹦起來,撲到許念懷裏,小聲地啜泣道:“嘤嘤嘤……終于找到你了,我們找你找得好苦哇!”高個的人在身後輕輕拉住她,正是隐之。

“你們怎麽來東京了?”許念又驚又奇,問道:“你們又怎麽知道我在東京?師父和大師兄呢?”

惠之正要說,林雨從客棧裏出來,低聲說道:“進去再說吧!”

見到林雨許念想起了剛才的事兒,趕緊說道:“林雨大哥,我是偷跑出來的,快幫我給聶大人送個信兒!”林雨抖了抖,渾身不适應地答道:“你別叫我大哥!我可承受不起,我們二爺也正在想辦法把你接出來呢,聶大人那邊兒我先去說,保證不讓老爺知道。”

許念“嗯”了一聲,卻高興不起來。就在剛才,她還把林決當做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可真知道林決為她做好了萬全準備的時候,她又難得的猶豫了。這次承的情有點兒大,她不知道該怎麽報答。

林雨留下一個高大沉默的侍衛守在客棧,而後跟他們匆匆告別道:“林風守在這裏,過會兒就讓他帶你們離開。”幾個人進了屋,除了隐瞞了解藥的事兒,許念跟他們簡單說了前前後後的經過。

惠之聽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撫着胸口說道:“幸好你的毒已經解了,要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