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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就沒有安全感,腳下突然踩到一跟圓滾滾軟綿綿的東西,她瞬間就丢了魂。
她現在渾身光溜溜的,誰知道蛇會往哪兒咬?捂着胸口,連滾帶爬地往岸上跑。
“別動!”林決大喊,許念身子一僵,直直地站在原地,聲音有些發顫:“我不動!它它它……它過來了?”
林決叫她別動,卻不是因為這個。許念本來就是正對着他,現在從水裏出來,又站直了身子……許念瞎了,他可不瞎。
他低着頭目不斜視地繞到她背後,往水裏一看,不過是一根草藤而已,約莫有小手臂那麽粗,被泡漲了卡在水底的石縫裏。他不禁失笑道:“哪有什麽蛇?不過是根泡軟了的草藤而已,快蹲下,別被吹涼了。”
許念不相信道:“真……真的?那怎麽會動?”
林決笑道:“泉水一沖,自然就動了,況且水這麽熱,真有蛇的話也早就煮熟了。”天色已經開始微微發暗,他心跳得厲害,想起剛才見到的畫面,不禁擡頭望了許念一眼。高高束起的頭發,清晰瘦削的兩片蝴蝶骨,柔軟的腰線,再往下,小巧圓潤的……
“咳咳咳……”他一陣咳嗽,不能再看了,這是耍流氓,是乘人之危。
許念剛才是被吓傻了,現在一想,這麽燙的水裏怎麽會有蛇,終于放下心來,頓時又想起現在自己光着身子大喇喇地站在水中央,不禁又羞又惱,“唰”地坐進水裏,濺起一大片的水花。
林決被淡棕色的水濺了一臉,知道許念羞惱,小聲說道:“我沒看到。”
許念根本沒聽見他說什麽,連腦袋也鑽到水底去了,只留一雙眼睛在外,不時地吐出一連串的泡泡。被看光了,被看光了,被看光了,滿腦子裏只回蕩着這一個念頭,她真想一輩子躲在水裏不出來了。
林決已經走到她面前,直接提起藥桶,把最後一點兒藥倒進水裏,敲了敲桶道:“再泡兩刻鐘就可以出來了。”
許念不答話,又吐了一串泡泡出來,林決覺得她瞪着眼鼓着腮幫子的樣子又像極了禦花園裏的那幾條獅頭金魚,讓人想上去揉兩把。許念蹲在水底慢慢地往岸邊挪,一直挪到另一頭,才小心地舒了一口氣,伸開手腳趴坐在石頭上。
兩人誰也沒有說話,兩刻鐘過得很快,林決把大桶小桶裝到一起道:“該走了。”
許念在水裏慢慢地挪過來,小聲說道:“你轉過去了麽?”
“嗯。”
嘩啦一聲,許念站起身一步跨上岸,水裏泡得久了渾身發軟,還有些透不過氣,還沒等她拿起衣服,一張寬大厚實的帕子就圍了過來。
林決把帕子從前圍到後,細心地在脖子後掖好邊,在許念耳邊道:“先擦幹再穿衣服。”身子被嚴嚴實實地裹了起來,她覺得有些發燙。
理好帕子,林決并沒把手松開,兩只手仍虛虛地環在許念的脖子後,許念秉着呼吸,心如擂鼓般等待着即将發生的事。
林決的手順勢往下,環住許念的腰,輕輕一用力,就把她帶到懷裏,下巴抵在許念濕漉漉的頭發上,熨帖地輕嘆了一聲。
不知為什麽,許念亂跳的心忽的平靜下來了,她咯咯笑了兩聲,隔着帕子戳了戳林決,問道:“你剛才看到了吧?”
林決不說話,許念接着戳她的腰,他箍住亂動的雙手,低低地“嗯”了一聲。
害羞了吧?許念又笑道:“明天不讓你來了。”
林決下巴抵着她的頭道:“嗯,不來了。”
“答得這麽幹脆,你真不想看啊?”許念嬉笑着望向他,身後的手忽的松開,她以為林決又害羞了,沒想到額頭上忽的觸到一點溫軟,一觸即放。她愣在原地,只聽見匆匆的腳步聲和漸遠的聲音:“穿好了叫我!”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有二更~~~
☆、病愈
由于平時來瓊頂山看病的女子少有泡藥湯的,而且昨天事情緊急,山裏的女弟子都出去了,所以能讓林決前去加藥完全是無奈之舉。當天晚上女弟子們采藥回來,山外看診的兩名男弟子也帶着幾個病號進了山,幾間院落一下子熱鬧起來。
一個叫徐菱的女弟子來看望了許念,還說以後就由她負責治療。“師兄都吩咐過了,以後就由我來照料娘子。”
許念問道:“師兄?哪個師兄?”
徐菱頓時激動起來:“還有哪個,當然是梁玉昭、小藥仙梁師兄啊!”
“啊……啊?他是你師兄?”
“當然,梁師兄雖說只有十四歲,但五歲就拜師入門了,比我們許多人都早,而且他有天賦,腦子又聰明,連師伯都說他青出于藍呢!”
倒是沒想到梁玉昭這麽厲害,原來只聽師父說過江湖傳聞大小藥仙,她一向健健康康活蹦亂跳的,沒生過重病,還真不知道他們有這麽大的本事。
徐菱又說道:“娘子放心,這虞美人雖然毒性大,但師兄一定會解開的。”
“怎麽你也能看出我中的是虞美人?”
“不是,是師兄告訴我的,”徐菱壓低聲音湊到許念耳邊道,“虞美人是禁藥,師兄說這事兒不能告訴別人。普通人是輕易看不出的,只要咱們不說,就沒人知道。”
許念想起梁玉昭說的話,下毒的人應當就在這群人中間,的确不能打草驚蛇。想不到這小子還有些心計,沒有傻到到處嚷嚷,而且這徐菱也頗得他的信任嘛。
接下來一連七天,都是徐菱照顧她,陪她泡藥湯,為她加藥,對于這個單純活潑的小姑娘許念很快就心生好感,泡藥湯的時候也不再無聊,兩個人叽叽喳喳說上好幾個時辰都不歇氣兒,從徐菱這兒許念也聽說了許多消息。
原來這地方名字叫“藥仙谷”,正是因為“大藥仙”的名氣在江湖上傳開,所以這山谷也被稱為“藥仙谷”,只是大藥仙本人不喜歡這個名字,這麽說的人都被他打出去了,所以大家只能暗地裏偷偷地叫,表面上還是叫這裏瓊頂山。
徐菱是恭州城外輝縣的一家藥商的次女,今年十六,上頭有一個嫡親哥哥,下頭有一個庶弟。兩年前她爹送她到瓊頂山來學醫,大概是資質還不錯,被大藥仙的師弟收為徒弟,每日跟着師兄師姐們采藥、溫書、看診,進步神速,也許正是這一點讓身為神童的梁玉昭對她高看幾分,又因為她沒什麽心計,更讓人信任。
七天過後,許念眼前的紅霧散了許多,看人的時候基本能分辨出誰是誰,她很高興,把梁玉昭狠狠地誇了一通,果然小藥仙的名頭不是吹的,才幾天就要好了。
夜裏許念去林決的院子裏找他,想把她眼睛好轉的消息告訴林決,走到門外,聽見屋裏兩人低低的說話聲,許念腳步一頓,在門口站了片刻後就轉身出去了。
排完毒接下來就是治眼睛,綠油油黏糊糊的藥膏敷在眼睛上,再用紗布纏緊,一纏就是一整天,而且那藥膏味道詭異,還有很強的刺激性,每天都辣得她撓心抓肺,幹嚎不止。每次換藥許念的內心是崩潰的,就算她眼睛是好的也肯定被這藥膏給辣瞎了。
好在一共只纏三天就取了下來,揭開紗布洗幹淨眼睛的那一刻,許念真想仰天大笑三聲。她環顧四周,林決、林雨、一個玉面少年,還有一個面色微黑的姑娘。
她眨了眨眼,說道:“我能看見了。”
林決和林雨一直提着氣兒,見她這麽說才放下心來,臉上都露出喜色。林決是真心為許念歡喜,而林雨,一方面為許念高興,另一方面,他想既然毒解了眼睛也好了那他們的小少爺就平安了。梁玉昭正在跟許念囑咐這幾天的注意事項,林雨把林決拉出屋,偷偷問道:“二爺,你那天成了麽?”
林決一臉茫然,問道:“什麽成了?哪天?”
“哎呀,就是第一天,去泡溫泉的那天。”
“第一天……”
林決想起那天臉仍然有些紅,那天許念換好衣服主動拉了他的袖子,路上還一直笑個不停,樣子得意又乖巧,她心裏一定也是喜歡他的。
“唔……算是成了吧!”
“啊!”林雨一拍大腿,叫到:“太好了!再讓小藥仙幫忙給她診診脈,确保萬無一失吧,我覺着這毒會不多多少少會有影響,咱們得早做準備才是。”
林決被他說得雲裏霧裏:“什麽準備?我怎麽聽不懂你說什麽?”
林雨擠了擠眼睛,一副“別裝了”的表情,小聲說道:“還能準備什麽,當然是小少爺了,許娘子的毒萬一影響到肚子裏的小少爺可怎麽辦?”
原來他說的“成了”是這個意思!哪有人一次就懷上的,他又怎麽知道一定是小少爺,而且其實本來,他們什麽都沒做啊!林決瞪了林雨一眼,又氣又笑道:“流氓。”
林雨追在林決後頭道:“诶,二爺,怎麽是我流氓,這事兒可是你幹的……別跑啊,二爺,你們到底成沒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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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念的眼睛一好,梁玉昭就把他們趕了出去,許念和林雨都對這種穿上褲子不認人的行為非常憤怒,好歹他們也朝夕相處了十幾天,還把梁玉昭當做可愛的小弟呢,怎麽病一好就開始趕人了。
徐菱安慰她道:“念之別生氣,這是師伯定下的規矩,不單單是你,任何病人都不能多待的。”
好吧,後面還有那麽多排隊的呢,她還是別占着坑了,收拾好了行李,林決先來跟梁玉昭道謝,梁玉昭老成持重地說道:“以後好好養着眼睛就是了,至于是誰下的毒,我們自己會處理,你放心,師父和師伯是絕對不會包庇他的。”
徐菱家離得近,正好要回家一趟,跟許念三人往恭州的方向順路,于是就邀請他們到家裏住上幾天。許念知道輝縣就是隐之離開的地方,說不定可以打聽到他的消息,于是便欣然同意,林決和林雨自然是沒有異議的,他們的尋寶之路反正很艱難,也不在乎多耽誤這一天兩天。
許念來時就聽林決說巴蜀崇山峻嶺地勢險峻,此時終于能親眼看到,驚得連下巴都掉了。“咱們來的時候就是從這上頭走的?!”
左邊是筆直如刀削的峭壁,右邊是懸崖,崖底江水怒吼呼嘯着往前奔騰而去,窄窄的山路堪堪能夠三人并排通行,怪不得進山的時候林決一路跟她說小心,她還以為擔心自己磕着拌着了呢,現在想想真是後怕啊!
徐菱見許念臉色發青,安慰道:“都說蜀道難,其實走多了也就習慣了。過了山就是外頭的鎮子,咱們就能坐馬車去輝縣了。”
“好好好,快走吧!”許念望了一眼底下的江水,吓得腳下一抖,趕緊貼到山壁上,一直到了徐菱的家裏,她都還心有餘悸。一路上爬坡上坎,馬車行進得異常艱難,幸好輝縣一帶地勢還算平坦,要不然她還真不敢進去了。
剛進城門,徐菱就忽的逮住一人叫到:“王春!你急匆匆地出城幹什麽?”
那個叫王春的忽然跪在地上哭道:“娘子快回去看看吧,大爺要被人綁走了!”
“什麽?”徐菱大驚失色:“怎麽回事兒?快帶我回去!”
王春擺擺手說道:“娘子先回去吧,家裏只有夫人撐着,我得趕緊去找舅爺過來!”說罷急匆匆地上了馬走了。
許念掏出包裹裏的劍背在身上道:“走吧,我們跟你一起去。”徐菱感激地望了她一眼,不再說話,催車夫趕緊往徐記藥鋪飛奔而去。
時值上午,藥鋪裏卻沒什麽人,連夥計也一個都沒有,正堂裏的架子打翻了好幾個,還有一只碎了的花瓶躺在地中央,徐菱一看就知道不妙,趕緊往後院跑去。後院屋子都大開着,兩個丫鬟倒在地上昏了過去,再往偏院走,終于聽到了人聲。
“等等,”許念拽住要往裏沖的徐菱,“咱們先看看,說不定能從背後偷襲。”
徐菱急得眼眶發紅,但也知道許念說的有道理,于是趴在院門上悄悄往裏望。
偏院正中,徐菱的大哥徐束鼻青臉腫的被一個黑衣人踩在腳下,還在不斷地掙紮,踩住他的那人腳下一碾,徐束疼得大叫,那人卻哈哈大笑起來。
徐夫人被姨娘扶着,氣得站都站不穩,一手指着黑衣人,指尖不住地顫抖:“你……你究竟怎樣才能放了我兒?”
那人陰測測地說道:“放了他?呵!太好笑了,要是乖乖跟我走,不僅能安然無恙,還有錢可以賺,誰讓他非得跟老子來硬的?老子能不給他一點兒苦頭嘗嘗麽?”說罷腳上又是一碾,徐束吐出一口血,疼得昏了過去。
“大哥!”躲在姨娘背後的小孩兒突然撲到黑衣人腳邊,對他又是踢又是打又是罵:“王八蛋!你放開我大哥!你放開我大哥……”
黑衣人忽的擡腳一踹,正中那小孩兒的胸口,踢得他倒在地上嗚咽個不停。姨娘的眼淚流得更兇,徐夫人站起身,低聲下氣地哀求:“你若是要錢,我全都給你,只求你放了我兒……你要怎樣,怎樣都好說。”
“誰稀罕錢?哼哼,留下他是不可能的了,我來不過是順便教訓一下你們……”
話還沒說完,背後忽的有劍破空而出,劍氣呼嘯,直奔他後心,一聲清喝傳來:“那我今天就教訓教訓你!”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帝都的天氣:“大太陽——暴雨冰雹——大太陽”小夥伴們你們都還好嘛?
☆、拐賣
黑衣人身子一閃,躲過了背後的一擊,但手臂還是不可避免地被劍刺破,回身一看,林雨和許念都拿着武器,而他赤手空拳,粗粗估計了一下,兩人的武功都不低,尤其是林雨,他三招之內無法致勝,于是陰笑兩聲,扛起地上的徐束就跑。
林雨趕緊追了出去,許念換動腳步,也要跟着出去,忽然心頭一緊,趔趄了一步。
“別去了,你身子還沒好呢。”林決扶住許念,把她攔了下來。再轉頭一看,徐夫人已經暈了過去,徐菱和姨娘在一旁急得掉眼淚。許念上前拍了拍徐菱的肩膀:“先把夫人擡進屋裏吧!”徐菱含着淚點點頭,跟姨娘一個扶着徐夫人,一個抱着地上的孩子,一起進了屋。
徐菱在屋裏照顧她娘和弟弟,只能由姨娘招待許念和林決兩個人。姨娘坐在一旁哀哀切切地說道:“老爺不在家,夫人又病了,只能由賤妾招呼二位,二位千萬恕罪。”
許念着急問道:“不怪罪不怪罪,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夫人快跟我們說說。”
姨娘惶恐地說道:“娘子千萬別叫我夫人,叫我蘇姨娘就行了。今天早上大公子一早就出去了,誰知道回卻是被人追着回來的,那賊人要帶大公子走,大公子不肯,還罵了他幾句,他就動起手來,把大公子打成那樣。”
說道這兒,蘇姨娘泣不成聲:“還有我兒,也被他打得不輕……老爺不在,夫人又病倒了,我一個人可怎麽是好……”
“蘇姨娘別哭,我們已經叫人去追了,你先等等消息。”蘇姨娘點了點頭,還是哭個不停。許念不知道怎麽安慰她,門外忽的傳來林雨的聲音:“回二爺,讓他跑了。”
林決和許念對望一眼,都嘆了一口氣。正要開口,外面就響起一聲怒吼:“這都是誰幹的?你是什麽人?”他們匆匆出門,就看見院子裏一個中等身材、黑面孔的漢子揪着林雨的衣領,身後還跟着一班怒氣沖沖的家丁。
“舅舅!”徐菱從他身後跑出來,趕緊給他介紹:“這三位都是跟我一起來的,今天多虧他們出手相救。”蘇姨娘抹了抹眼淚在一旁點頭。
林決拱手道:“在下沐通,可惜沒能追回那賊人,實在慚愧。”
徐菱舅舅松開林雨,也拱手道:“多謝各位大俠。菱兒,你娘呢?”
“在屋裏呢,剛剛暈過去了,還沒醒。”
“我進去看看你娘,你跟我說說怎麽回事兒。”
徐菱哪知道怎麽回事兒,她只知道大哥被人打了還被綁走了,蘇姨娘趕緊上前道:“我跟舅爺說吧!”許念陪在徐菱身邊,覺得處境頗為尴尬。剛到人家家裏就來了這麽一出,他們留下來顯得打擾,走了到顯得薄情,真是為難。
徐菱好像看出她的想法,扯住她的手道:“你們留下吧,我爹這次出門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來,舅舅又不可能一直在這兒,我害怕……”
許念拍怕她的手道:“好,我們陪你。”
出了偏院,到了徐夫人的門口,徐菱舅舅匆匆從屋裏出來,邊走邊說道:“你娘醒了 ,快進去看看吧,我這就派人找你大哥。”腳步不停,帶着一班人出去了。
徐菱飛撲進屋,哭道:“娘……你終于醒了,大哥他是怎麽回事兒?”
徐夫人閉着眼,終于留下淚來:“你也看到了,他不知道得罪了什麽人,怕是兇多吉少了。”裏間的小公子醒了,哭着喊着要娘,蘇姨娘福了福身子,轉身進去了。
“娘你別急,舅舅帶人去找了,一定能找到的。”
許念忽的插話道:“恕我多嘴,大公子是不是跟什麽江湖門派有往來?那個黑衣人武功不低,不像是普通的地痞流氓。”
徐菱連忙小聲跟徐夫人說了許念的來歷,徐夫人望了她一眼,嘆了口氣道:“都說家醜不外揚,今天對你說了也無妨,我兒一年前嚷嚷着闖蕩江湖,一個人出去了,不到半年就回來了,一臉挫敗,再也不提出門的事兒,我們都以為他是回心轉意了,現在想來……唉,怕是得罪了什麽人吧。”
許念跟徐菱對視一眼,看來多半是江湖尋仇了。只是徐束武功也不高,認的人也不多,區區半年,能得最什麽人?想這樣初出茅廬的小子武功高的人根本不屑跟他計較才對,真是越想越想不通。
晚上的時候徐菱舅舅派人送了信,徐束還沒找到,那個賊人也不見蹤影,他已經報了官,縣衙門貼了通緝的告示,現在只能先在城裏找線索了。徐夫人重重嘆了口氣,早早地回屋躺着了。徐菱、許念、林決和林雨四個人坐在院子的石凳上默默無言。
忽的前院傳來王春的聲音:“這位爺,大公子真的不在,他出事兒了……”
身影一晃,一個高壯的男子閃進院子裏,沉聲問道:“徐束呢?叫他出來見我。”
徐菱站起身,怏怏地答道:“我哥被人擄走了,你以後見不到他了。”
那個大漢猛地一拍桌子:“什麽?!他……這……什麽時候的事兒?誰把他擄走了?”
徐菱被吓了一跳,躲在許念身旁說道:“就今天上午,一個黑衣江湖人擄走了我哥。”
那大漢兩手握得咯吱咯吱響,最終長嘆一口氣,失神道:“怪我,是我來晚了……”
許念盯着那個大漢,覺得他有些面熟,總像是在哪兒見過似的。那大漢自言自語道:“我知道他生我的氣,任務一完就來找他,誰知道還是晚了……還是晚了一步……”
忽的他上前扯住徐菱的手,急切地問道:“你哥他怎麽樣?他還好麽?你可看清那賊人什麽樣了?”
徐菱使勁兒把手抽出來,沒好氣道:“街上貼着通緝令呢,你自己去看吧。”這人進來也不說別的,還張口閉口她大哥,誰知道他是誰啊?
“六爺!”許念忽的叫了一聲,她想起來了,這人就是當初在渭州茶館裏的六爺,世界真是小,沒想到在這兒也能見到。
那個漢子瞪大眼,很是驚訝有人認識他,不過他想不起在哪裏見過許念,也不絲毫不關心這個問題。他坐在桌旁,解釋道:“我姓謝,你們叫我謝六郎就行,我跟徐束……我們早就認識,一年前我在恭州見到他,他說要闖蕩江湖,我就帶他一路北上,誰知道中間,出了點兒誤會,他就一個人回來了,我有要事在身,跟他說等我辦完了就過來找他,可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謝六郎說得分外傷心,語氣中能聽出他跟徐束之間的感情很深。
“今天那人下盤極穩,腰腹有力,練的應當是硬功夫。”許念在一旁說道。
“對,”林雨也點頭道,“我今天追出去,那人力氣大,輕功也極好,扛着一個人速度絲毫不減。”
“那人還有什麽特征?往哪個方向跑了?”
“往城南跑了,我找了一圈兒沒有見到。”
謝六郎又哀嘆了一聲,沒有說話。
一旁的王春忽的說道:“說起來,這幾個月城裏已經有不少人失蹤了,大的二十好幾,小的是有十一二,都是男子,有的說是出去做工賺錢,有的什麽也沒說就不見了。縣老爺說是有拐子,正下海捕文書呢……”
許念和林決對視一眼,之前只想到是尋仇的,還真沒想到有拐賣這一說。“大公子年紀都這麽大了,怎麽有人拐賣?拐子不都找小孩兒麽?”許念對這種行為很是不理解。
林決想了想答道:“今天那個賊人說‘跟我走還有錢賺’,想必這些人是被拉出去做黑工了。”
“做黑工?”徐菱失聲叫道,“怎麽會!聽說那些人沒有活着出來的,每天連飯都吃不飽,除了幹活還是幹活,誰要是跑就是一頓毒打。我大哥他……大哥他……”
徐菱哽咽着說不出話,謝六郎攥着拳頭默默地不說話,過了片刻他忽的站起身,笑道:“我去找他,不把他救出來我絕不回來。”
“可是你要去哪兒救?”
“總有辦法的,江湖上的小道消息有時候比官府快得多,總能找到的。”
謝六郎低頭按了按眼角,大家送他出了門,彼此又是一陣唏噓。夜裏回屋時,許念拉過林決小聲問道:“你覺得這個謝六郎說的是真的麽?”
林決想了想謝六郎的語氣、神情還有眼淚,點點頭道:“應當是真的。”
“啊!那他不是,不是有龍陽之好?”許念驚嘆道。
林決耳朵發紅,正要說什麽,忽的院門口傳來敲門聲,王春顫顫悠悠地打開院門,幾乎是哭着跑到林決面前:“這位爺,你看看這信是不是給你們的?”
林決結果王春手裏插在刀上的信,匆匆掃了一眼,心裏大驚,問道:“這信是哪兒來的?”
王春哭喪着臉道:“小人正準備關了藥鋪的大門,忽的一把刀就飛到大門,那麽長的刀,‘嗖’一聲從我眼前過去,差一點兒就劃到小的鼻子上……啊對,這信就是插在刀上一起飛過來的。”
等他說完,許念已經把信來看了一遍,她也不禁大驚失色。
信上寫道:“許念,帶着令符來換你師傅。”刀柄上拴着邝淵随身帶的一只玉葫蘆,信的落款是:絕刀門,吳葉樸。
☆、絕刀門
“令符?什麽令符?”許念拿着信自言自語道,“而且他怎麽知道我姓許?這世上除了師父和你,再沒有人知道了。”
林決很慶幸自己可以作為唯二知道許念身份的人,不過現在不是高興的時候。他進了屋,把門緊緊關好,問道:“你還記得秦州那個說書的先生嗎?”
“死了的那個張先生?”
“沒錯,你記得他說的前朝舊事麽?”
“前朝舊事?”許念撓撓頭,“你說的是天玑庫,還是聖祖爺?”
“天玑庫。”林決面色不自覺的嚴肅起來,壓低聲音說道:“這本來不是多大的秘密,江湖上早有傳言。天玑庫三萬人馬,皆聽伏羲四海令的號召,而且這枚令符上據說還有前朝寶藏的地圖。”
許念忽的想起邢仲庭給邝淵回的那句詩,“伏羲”、“四海”,正是令符的名字,顯然他們倆都是知道這件事兒的。
林決接着說道:“這枚令符已經消失許多年了。原先是在總管季葵英的手上,而季葵英,正是被許将軍所殺。”
“所以他們覺得是在我身上了?”許念不禁蹙起眉頭,說道,“我從來沒見過什麽令符,也從來沒聽爹爹說過這件事,就算是季葵英死了之後就消失的,也不能斷定一定在我身上啊。”
說完又撇了撇嘴:“他們以為在我身上,還拿師父威脅我,我就是不去也得去了。”
林決拍了拍許念的肩膀,安慰道:“我跟你一起去。令符的事情,我知道一些。”
“你怎麽知道?”話已出口許念自己就先明白了,人家畢竟是皇子,皇家秘辛肯定多多少少知道一些。“那你之前說要為父親找東西,就是找的那個什麽令符?”
林決點點頭,再多的他不會告訴許念了,不是信不過她,這件事情知道的越多反而越不安全,他一直低調行事,才能一路平安,現在許念已經被人注意到了,如果他再告訴她些什麽的話,恐怕他們倆都活不長了。
第二日一早許念就和徐菱告別,徐菱聽說她師父出事,沒有多挽留,只是說道:“要是,要是……”
許念捏了捏她的手,安慰道:“我知道,我們會留意的,要是見到那賊人第一時間給你送信兒。”
徐菱含着淚謝道:“我知道是麻煩你們了,可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希望……”
許念點點頭,徐菱的心情她理解,她也有大哥,也跟大哥分開過,她曾經歷過比這強烈一萬倍的蝕骨之痛,她知道這種心情。一路進了恭州,果然見到了通緝令和尋人的告示,走失的人年齡、樣貌、家境千差萬別,但多半都是有勞動力的男子,只前的猜測果真沒錯。
進了城,卻不知道絕刀門在什麽地方,走到早食的攤兒前,許念要了一個包子,坐在桌前慢慢的嚼着,林決把小二叫過來小聲問道:“這位小兄弟,可知道絕刀門在哪裏?”
小二眼神怪異地望了他們一眼,問道:“你們去絕刀門幹啥子呢?那不是啥子好地方喲。”
許念一臉茫然地盯着小二道:“你……能說官話麽?”林決和林雨都是一副心領神會的樣子,可她根本什麽都聽不懂。
小二嬉笑着打了自己一嘴巴,趕緊用官話答道:“瞧我,又忘了!幾位頭一次來恭州吧?不是我瞎說,絕刀門可真不是什麽好地方,你們去那兒幹什麽?”
林決笑了笑,仍是一臉親切地答道:“實不相瞞,是絕刀門有一位朋友給我們來信,叫我們前去見面。”
小二頓時後退了半步,小聲嘀咕道:“絕刀門的朋友?既然是朋友怎麽不告訴您在哪兒呀,好歹也該有個人來接吧?”
林決仍是微笑着望着小二,小二趕緊把身後的早食端上桌,說道:“既然這樣,二位就去紅螺街的賭坊吧 ,既然是朋友,裏面的人應當會領二位去的。”
“多謝了。”
“不敢不敢,二位吃好喝好。”
許念咬了一口包子,皺着眉頭道:“絕刀門還開賭坊,真不像是什麽正經門派。”
林決失笑道:“賭場也是正大光明賺的銀子,怎麽就不正派了?怕是絕刀門仗着有錢有武力橫行霸道吧。”
許念舀起一勺豆腐腦塞進嘴裏:“你怎麽看出來的?”
林決揚起下巴指了指城門的方向,答道:“剛才路上就聽到有人說,絕刀門強買了他家在城郊的一塊地,那人想報官卻不敢報呢。”
“咳咳咳咳……”許念忽的驚天動地地咳嗽起來,臉色漲得通紅,眼淚都淌了出來。小二聞聲趕緊送了一碗水過來,許念端起碗咕嘟咕嘟一口氣全喝光,這才緩了過來。
“太辣了,太辣了!沒想到豆腐腦竟這麽辣!”
林決給她遞過去一張帕子:“川菜是出了名的麻辣,這地方潮,多吃辣才能不生病。”
許念把那碗豆腐腦推到一邊,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樣:“不吃了不吃了,再吃我就沒命了。”林決把自己的粥遞過去,安撫道:“好,那就吃粥吧,粥不辣。”
林雨縮在桌子一腳,眼觀鼻子鼻觀心,假裝沒看到他家二爺跟許念同吃一碗粥的暧昧場面。
吃完早食,三人便直奔紅螺街而去,整整一條街,一面是大大小小的餐館、當鋪,另一面從頭到尾則全都是賭坊,門口的招牌都連在一起。怪不得小二只說了賭坊在紅螺街,沒說賭坊的名字,合着這整條街都是一家。
走到街正中間的位置,林雨先上前去問了守門的幾句,回來說道:“這兒是賭坊正門,咱們可以從這兒進,只不過要每人先交十兩銀子。”
“十兩?!”許念咋舌道:“進門就交十兩,怎麽不去搶啊!”
林雨瞥了一眼門口的彪形大漢,小聲解釋道:“旁邊的那些小的賭坊不要入場費,進去的多是平民老百姓,這間最大,是專供有錢人的賭場,玩兒上一把少說也是上千兩的局,誰還在乎這十兩銀子呢。而且,最重要的是絕刀門的左莊主就在裏面坐鎮,要想找人,來這裏應當最快了。”
林決微微點頭道:“那我們就進去吧。”林雨應聲,從懷裏掏出兩錠銀子遞了過去。
進了門,裏面雕梁畫棟,一片氣派的景象,大廳裏好幾處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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