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下雨天
醫院外人來人往,言封帶着季小北走進辦公室,關上門才問道:“你來找我做什麽?”
季小北坐在沙發上,她長得瘦,輕輕靠在上面就好似整個人陷進去了一樣,她換下了裙子,只是穿着一個簡單的白T恤,外加一條牛仔褲,紮了一個高高的馬尾,整個人看起來十分清爽。
她語氣不悅,沒有電話裏的平靜,“言封,畫室的事情是你做的?”
言封淡淡一笑,将白大褂套在身上,然後拉開辦公椅坐下,微微彎腰打開主機,才問道:“鄭教授聯系你了?”
季小北盡量讓自己保持冷靜,畢竟這裏是醫院,若是撕破臉只怕不會太好看,她思索再三,說道:“我不會去的。”
電腦已經打開,言封從中拔出眼來看向季小北,“你不是一直都想學畫畫嗎?鄭教授是S美院的資深教授,退休以後就成立了畫室,放心那裏有很多學生,你不會寂寞的。”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季小北臉上已經沒有多少耐心,她真是後悔約在醫院和他見面。
“沒辦法,我已經管了,俗話說送佛送到西,你也知道我是一個執着的人,而且鄭教授那邊你也不好意思推脫吧,況且我已經把學費給你交了,你不上的話,恐怕不太妥。”言封沒皮沒臉地說完整一段話,全然沒有注意到季小北越來越難看的臉色,他低着頭補充道:“你不是一直都想從家裏搬出來住嗎?鄭教授的畫室開得挺大的,那裏有集體宿舍,你也可以順勢住進去,只不過費用恐怕得要你自己出了。”
季小北噌地一下站起身來,準備快步離開,言封卻在她身後不痛不癢地說道:“忘了告訴你,剛剛我把言涼送走了,他要去美國上學,三年後再回來。”
季小北再沒有了好臉色,雙拳緊緊握着,發出咯咯的響聲,指甲陷進皮肉裏,不多時那種痛楚便從手心傳到了心髒,瞬間她整個人都向後倒去,在昏迷前她又看到了那個穿着白襯衣的少年,左耳上墜着她送他的耳釘,在漆黑的世界裏流光溢彩。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季小北在吳媽的聲音中醒來,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吳媽臉上有些驚喜,“季小姐,你醒了?”
季小北頭還暈乎乎的,反應了半晌才發現自己已經置身季宅,她攏了一下散開的頭發,而後擡起頭來,“我怎麽回來的?”
“言醫生把你送回來的。”
好吧,她問了一個極其愚蠢的問題。
季小北神思恢複清醒,就瞬間想到了言涼,她來不及多想就尋找着自己的手機,可是環顧四周都沒有發現手機,摸摸口袋也沒有,難不成是落在醫院了?
“吳媽,你有沒有看到我的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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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媽搖搖頭,“沒有。”
季小北心急如焚,索性說道:“吳媽,你把你的手機借我用用我打個電話。”
“喔。”吳媽從自己的兜裏摸出一個老人機,季小北顧不上多想就直接憑着記憶給言涼打電話,可是接電話的卻是一個女人,甚至還有一些耐人尋味的喘息聲,好吧,她打錯了。
季小北現在才記起來,重生後她就沒存過言涼的電話,眼下貌似她只記得一個號碼了,雖然極為不情願,但她還是撥通了言封的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起,“喂?”
電話那邊傳來一些嘈雜,不客氣地說,還有一些鬼哭狼嚎,顯然現在的他很忙。
“我的手機是不是落在你的辦公室了?”
“嗯,是。”言封答得幹脆,空了還回答了一位病患的問題。
季小北捏着手機,沉默幾秒鐘準備開口,就聽到言封含了笑意的話透過耳膜傳進她的大腦,然後把她劈得外焦裏嫩。
“手機我沒收了,你要是想聯系言涼就先去畫室上課,一個月以後如果你通過了測驗我就把手機還給你,好了,我這邊很忙,先挂了,下午你就自己去畫室吧,地址我已經放在你床頭的日記本裏了。”言封沒有一絲猶豫,直接将電話硬生生挂斷了。
季小北一臉憋屈,緊接着看向床頭上的日記本,她腦袋嗡地一響,他是怎麽知道她日記本密碼的?
她迅速翻開日記本,一張便利貼從裏面掉出,上面安安靜靜躺着幾個清秀的字,在人們的認知裏醫生的字就是天書,可是言封的字卻十分工整,姿态隽秀,疏爽嚴謹。
季小北看着紙上的地址,想起言封的大學就是在那條路上的,她之所以記得這麽清楚,是因為言涼曾說要帶她去看言封,她順口問了一句便記住了,只不過後來因為身體狀況就把這件事給擱置下來了。
“季小姐。”吳媽看着季小北一直在發呆,她沒忍住打斷了她的思緒。
季小北回過神來,沒有立刻将手機歸還,而是問道:“吳媽,楊……楊阿姨他們最近是不是特別忙?”
“嗯,聽夫人說好像有什麽新品發布會,估計這幾天都會待在公司。”
“你手機裏有她的電話嗎?”季小北小心問道。
吳媽猶豫了一會兒,點點頭,“有。”
季小北笑笑,直接打開電話簿,“是第二個吧。”
“是。”
季小北想也沒想就撥了過去,結果對方一直占線,過了五分鐘她才撥通,電話那頭有些混亂,季小北直截了當,“我要出去住。”
楊雪瓊愣了愣,随後看了一下手上的表,“好。”
季小北沒有想到楊雪瓊這麽痛快就答應了她,臉上立刻輕松了不少,的确她死都想離開這個地方,在這裏她做什麽都難受,血緣這東西騙不了人,親生的和不是親生的就是不一樣,她還記得上一世楊雪瓊知道她要嫁給言封時的痛快模樣,巴不得她立刻就嫁出去,她和言封結婚,楊雪瓊絕對舉雙手雙腳贊同。
“季小姐,你要搬出去?”吳媽接過季小北遞過來的手機,皺着眉頭問。
“嗯,我要去學畫畫。”
天公不作美,上午還是豔陽天,過了一個中午這天就立馬陰了下來,季小北拖着行李箱走在馬路上,這天陰沉沉的,夏天的雨又來得急,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下下來了,季小北趕緊從街邊小店買了把傘以備不時之需。
她站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将行李放進後備箱,拍了拍手才貓着腰鑽進後座,“師傅,去集美畫室。”
“好嘞。”
季小北将書包背到前面,拉開拉鎖,從裏面拿出一塊口香糖,她有暈車的毛病,以前坐車都得聽着歌,現在沒了手機只能靠口香糖來轉移注意力,可是還是難以抑制的難受,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車,在路邊站了好久她才緩了過來,可是下一秒雨滴打在了她光潔的額頭上,她立馬低頭看向自己空空的雙手,一聲長嘆,這才意識到她把傘落在車上了,真是事事不順心。
這雨越下越大,完全沒有要停的意思,可是畫室距離這裏還有一段路程,她必須走過去,沒有辦法她只能拖着行李箱躲進了身後的候車亭,臨走前她換了一件純棉的T恤,現在淋了雨黏在身上很不舒服,她扯扯圓領,某處若隐若現的風景吸引了好幾道不懷好意的目光,當季小北準備從書包裏拿紙出來時,一件外套輕輕落在了她的肩膀上,上面還留有原主人的體溫,她身上暖和了許多。
“下雨你也不知道多穿點嗎?”言封的聲音裏存了抱怨卻讓人聽起來格外舒服,他坐到季小北身旁,高大的身軀一下子替她遮擋住了那些不軌的目光,他将手中的傘放在一旁,傘上面挂滿了晶瑩的雨水,從上面緩緩滑落,順勢流到了地面上,形成了一個小水窪。
季小北轉頭看向言封,也許是身上變溫暖了,也許是言封的話太過溫柔了,她有些遲鈍,沒有了平日的咄咄逼人,“你不是說下午忙嗎?”
言封不答反問,“你不是不去嗎?”說完還笑着看了一眼季小北手裏的行李箱,意味漸深。
好吧,論嘴皮子她比不過言封。
“我是為了拿回手機。”季小北有些別扭地移開目光。
“我知道。”言封的聲音清澈幹淨,透着一股莫名的自信,似乎一切都盡在他的掌握之中,季小北很不喜歡這種感覺。
雨終于小了一些,言封直接站起身來,長臂一伸就将季小北的行李箱拉到了身體一側,然後回頭拿起傘來,單手将其打開,動作不拖泥帶水,一氣呵成。
季小北遲遲沒有動作,言封看了一眼遠處朵朵湧上來的烏雲,有些無奈,“這雨恐怕等會兒還要下,你确定要這樣走過去嗎?你要是實在不喜歡和我打同一把傘,我就再去買一把。”
“那你再去買一把吧。”季小北揚起腦袋認真說道。
言封的表情僵住,顯然剛剛他只是客氣一下,沒想到季小北真的這麽說,他不由分說将季小北拉了起來,整個傘将兩人遮得嚴嚴實實,狹小的空間裏只有兩人的呼吸聲,氣氛一下子變得詭異起來。
“買傘還得花錢,一把傘經濟又實用,走吧。”雖然兩人同打一把傘,可是言封也盡量不去觸碰季小北,和她保持着安全距離,這讓季小北覺得很難堪,就像是她想太多一樣,說實話,就是她想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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