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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會是季璃？

蘇言覺得,這下事大了。依着她和季璃之間結的梁子,小菲恐怕要被她連累。

果然,季璃擡起眼皮涼涼的看了她一眼,然後用同樣涼涼的語氣問:“你開的車？”

蘇言趕緊搖頭否認:“不是我不是我。”

季璃似乎有些疲倦,閉了閉眼睛之後,才打開車門,邁出修長的腿下了車,緩步走向陸小菲和沈旭的方向。

彼端,他倆還在為“大姐”這兩個字争吵。

“我就問你,你叫誰大姐呢？”

“我就是叫你大姐,也沒有別的意思,我說你這小姑娘怎麽這麽胡攪蠻纏不講理呢？”

“誰不講理了？”陸小菲瞪他,“你也不照照鏡子瞅瞅你自己,滿臉的褶子還叫我大姐,誰是你大姐!”

“你!”

眼看着沈旭這麽好的脾氣,都要怒了,蘇言趕緊一個箭步沖上去,擋在兩人面前,偏頭對陸小菲說:“好了小菲,不要再吵了。”

“誰要吵了,明明是他……”

女高音在蘇言身後戛然而止,蘇言奇怪的看她,只見她怯生生的看了一眼沈旭身側後,乖乖的閉了嘴。

是了,沈旭的氣場,全然沒有季璃的大。季璃只要站在那裏,不說一句話,也能不怒自威讓人心生膽怯,若是再用那漆黑銳利的眸子瞥你一眼,你就只有毛骨悚然的分了。

顯然,陸小菲是被季璃強大到不可忽視的存在感,吓到了。

“蘇言,你覺不覺得,那人身上好大的煞氣？”

陸小菲在她耳邊小聲嘀咕,蘇言忍不住笑了起來:“還煞氣,你是電視劇看多了。”

“……”

季璃看了一眼蘇言和陸小菲,然後又淡淡的瞥了一眼自己的車,道:“沒什麽大事,走吧。”

說完,他轉身往回走,沈旭朝蘇言招了招手,道:“我們先走了。”

“好。”

陸小菲對着結果明顯有些不滿意,但還不敢發作,嘴嘟了半天,問:“那人是誰啊？”

“季璃,刑警隊隊長。”

“就是你的那個……”

話沒說完,蘇言便瞪了她一眼,明顯不想讓她說下去。事情解決,她也不想再站在道路中間阻礙交通了,可就在走回副駕駛位置的時候,陸小菲的聲音卻從身後傳過來,帶着一種說不出來的欠揍感。

“你們等一下!”陸小菲喊道,“不管是誰碰了誰的車,反正你們是蘇言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晚上請你們吃個飯,願不願意賞臉？”

“……”

蘇言只想說,小菲你能不能不這麽作。

那邊,沈旭和季璃聞言,同時頓下腳步,然後回頭。他們的視線齊齊的越過陸小菲,直落到蘇言的身上。

蘇言雙手在胸前一個勁的搖晃,使勁示意沈旭千萬不要同意陸小菲的提議。哪知……

“吃飯,好啊。”

沈旭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季璃卻是莫名其妙的同意了,而且語氣,滿滿的都是挑釁。

**

A大夜市,俗稱小吃一條街,是整個A市最大的夜市。從下午三點開始,商販就開始支攤位,四點的時候,人便陸續多了起來,除了學生以外,很多市民也會特意開車到這裏來吃東西。

熙熙攘攘的人群,熱鬧的氣氛,每天都能持續到晚上十一點。

蘇言和陸小菲走在前面,季璃和沈旭走在後面。

“頭兒,剛剛在單位說不想吃飯的,好像是你。”

季璃緩步走着,随意點頭:“沒錯。”

“為什麽突然又要吃了？”而且是跟着兩個小姑娘,逛的還是個夜市,兩側滿滿的路邊攤。

“我說要吃了嗎？”季璃輕笑一聲,目光越過人群,落在了蘇言嬌小的背影上。做錯了事到現在還不認錯道歉,每次見到他竟然跟沒事人一樣,這麽欠教訓的人,他怎麽能讓她過的順風順水呢？所以,他的存在,就是為了明晃晃給她添堵的。

“……”沈旭被季璃的話弄得有些摸不着頭腦,他偏頭看向季璃,只見那雙漆黑的眸子眯了眯,看向遠處時,裏面迸射出了一種近乎危險的光芒。在他認識季璃這八年中,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眼中除了冰冷無情,鋒利敏銳以外,浮現出了第三種神态。

蘇言和陸小菲輕車熟路的找到了一家路邊攤,賣的是涮串。季璃和沈旭跟着走近時,她倆已經每人手上一個托盤,在菜品之中挑挑揀揀,選擇自己想吃的了。

季璃和沈旭看了看各種各樣的菜品,肉丸以及肉串,又看了看旁邊滾開的湯汁。這種一看就不幹不淨的東西,竟然也有人敢吃？

而事實上,不但有人敢吃,他家的生意還很火,長長的座椅上,已經坐滿了大半。蘇言率先挑好菜品坐到湯汁前,擡眼間見沈旭和季璃在一邊僵硬的站着,便擡手叫他們:“我們坐這吧,正好有空位。”

陸小菲也已經選好,習慣性的坐在了蘇言對面,這樣方便兩個人邊吃邊聊,兩人旁邊各有一個空位。

沈旭和蘇言比較熟,再加上他是絕對不想和陸小菲坐在一起的,所以想也不想的坐到了蘇言旁邊。走在他身側的季璃看了他一眼後,自然而然的坐到了陸小菲旁邊。

陸小菲往湯汁裏下肉串的動作一頓,只覺得坐在身邊的人氣場太強悍,壓抑的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那個……你,”陸小菲伸手指了指斜對面的沈旭,“你坐到我旁邊來。”

沈旭看了看她,毫不掩飾滿臉的不情願:“為什麽？”

“我剛才說話難聽了點,想跟你賠禮道歉行不行？”

沈旭信她才怪,本想不理她,卻聽身旁的蘇言笑着說:“難得小菲自己認識到錯誤,沈副隊給她個認錯贖罪的機會吧。”

說完,蘇言瞟了一眼坐在斜對面,臉上沒什麽情緒的季璃,心裏默默的加上了一句——順便也給我一個。

聽她這麽說,沈旭再不坐過去反倒有些矯情了,剛猶豫着要怎麽跟季璃開口時,季璃卻已經站了起來,語氣輕松:“換吧。”

這樣一換,正合他心意。

蘇言刻意的去忽略季璃在身邊的存在感,可越是想忽略,越是能感覺到他的氣息,能聞到他身上淡淡清冽的青草香,能察覺出來,他的視線正不偏不倚的落在她身上,大喇喇的看着她。

時間,變得異常的難熬。

終于,滾燙的湯汁中,她下的羊肉串和蔬菜卷好了,夾出來後蔬菜卷放在了自己的盤子中,然後手拿着羊肉串遞到季璃面前。

“給。”她臉上挂着笑。

季璃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羊肉串,沒接。蘇言以為他或許是覺得不好吃,于是好心說:“這家路邊攤我上大學的時候就經常吃,味道很不錯。”

聽他這麽說,季璃環在胸前的手倒了放了下來,整個人動了一下,借着她的手打量了一下這肉串,輕嗤一聲十分不屑:“這種東西,也就你這樣的才喜歡吃。”

“……”蘇言臉上的笑僵了僵,本來她是想為前陣子誤會他的事而賠禮道歉的,可沒想到熱臉貼了冷屁股。既然如此,她幹嘛還要向他獻殷勤。

蘇言收回手,将羊肉串撥下來,蘸了些調料,送進嘴裏:“沒錯,我這樣的人就是喜歡吃這些,不像有些人,明顯這輩子都沒口福。”

陸小菲假裝沒聽到對面兩人的唇槍舌劍,低頭一個勁的猛吃。沈旭則是邊吃着陸小菲遞過來的東西,邊偷偷的觀察,眼神在對面兩個人之間飄來飄去,總覺得情況不大對。

依着他對季璃的了解,就算什麽東西他不喜歡,頂多不碰就是,從不會這樣連嘲帶諷的,不是他的性格。而依着他對蘇言的了解,就算別人說了些什麽難聽的話,只要不觸碰她的原則底線,她都是能過且過,從不在嘴上逞威風。

可為什麽這兩個人湊到一起,就性情大變了呢？

氣氛,瞬間有點尴尬。

沈旭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麽來緩解緩解氣氛。

“蘇言,最近我沒在,聽說周哥讓你采訪的頭兒？”

蘇言點頭,往嘴裏送了一個菜卷,仔細的嚼着。

“頭兒的表述能力比我強多了,分析案情分析的也細致嚴密條理清晰,以前開會一起讨論案情的時候,我就覺得頭兒适合接受采訪。”

“哦,是嗎？”蘇言把菜卷咽下去,不在意的接了句,“沒仔細聽。”

“……”

沈旭偷偷看了一眼季璃的臉色,只見他淡定的伸出手,拿起放在桌上的一瓶礦泉水,緩慢的喝了幾口,喉結上下錯動,水被咽下去後,他才把瓶蓋擰上,又将礦泉水瓶放回了原位。

頭兒的眼睛裏,看不出什麽情緒;臉上,也看不出什麽情緒。可沈旭覺得,頭兒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這麽一看,蘇言和頭兒的關系好像不太好,可是這不應該啊,蘇言脾氣溫和有禮,怎麽能把頭得罪成這個樣子。而且頭兒做事向來對事不對人,和蘇言的關系,又怎麽能尴尬到這個份兒上？

簡直,匪夷所思。

沈旭覺得,活躍氣氛這活實在不是他能做的,索性放棄,于是和自家的頭兒閑聊。他出差的這幾天,沒怎麽和單位的人聯系,不過倒是從一起出差的一個市交警隊的朋友那裏,聽說了一件關于季璃的趣事。

受好奇心驅使,他問道:“頭兒,我聽說十多天前你回了趟家,回來的路上還好心讓別人搭了一下順風車,有這事嗎？”

季璃食指一下又一下的敲着桌面,點頭:“有。”

一旁吃的熱火朝天的蘇言和陸小菲,聽到他們談論的這個話題,吃東西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我還聽說,後來那人以為頭兒你是壞人,直接把車牌號什麽的發到了交廣,最後你們遭到了市民的圍追堵截？”

季璃點頭:“沒錯。”

蘇言和陸小菲擡頭,對視一眼後,十分默契的放下筷子,雙眼直勾勾的瞅着沈旭,四只眼睛中明晃晃的寫着——請不要再說了。結果看在沈旭眼裏,竟以為她倆是被有趣的話題給吸引,說的愈發起勁了。

“頭兒,你遇到的這事,讓我想起了東郭先生與狼,到底是誰這麽不開眼,竟然以為你是壞蛋？交廣那主播也挺逗,還涉嫌綁架的綁架犯。”沈旭有些期待,“世界上還有這樣的天才,真想見見。”

話音落後,季璃沒有說話,敲着桌面的手指也跟着一頓,雙手環在胸前,側過身子好整以暇的看着蘇言。多湊巧,他沒提那天的事,反倒讓沈旭當成趣聞給提了出來。

他倒想看看,這個以怨報德的騙子記者,怎麽應付。

結果,蘇言的做法,果然沒讓他失望。

蘇言看着沈旭,一本正經的說:“你見到了。”

“啊？”沈旭不明白。

“就是我,”蘇言用手指着自己,“我就是你口中的那狼,那個不開眼的,兩個天才其中的一個。”

“不是……”沈旭看了看蘇言,又看了看季璃,一臉的不可置信,“你是逗我的吧？怎麽可能那麽巧。”

“還有更巧的,”身側,陸小菲也看着他,“我就是你口中那挺逗的交廣主播,兩個天才中的另外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