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認清現實

祝家別墅。

當衆人用過晚飯,坐在客廳沙發上吃着水果閑談時,管家突然過來禀告。

“老爺,太太回來了。”

祝翰平本來正跟沈知行聊天,感謝他對祝滄瀾的照顧,聽到這話,他先是一愣,下意識就想起身,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他抑制住想要起身的沖動,極力以平淡的口吻道:“嗯。”

管家動了動唇,神情有些欲言又止。

祝滄瀾察覺到管家神色不對,看了看管家身後,沒看到唐香蘭的身影,眼裏閃過一絲暗色。

她往嘴裏塞了塊哈密瓜,淡淡地問:“那她人呢?”

“在門外站着。”管家看了祝滄瀾一眼,頓了頓,緩緩道:“太太她把小姐……不對,把賀小姐也帶來了。”

以前叫習慣了一時沒來得及改口,管家趕緊糾正過來,順便拿餘光觀察着衆人的反應。

只見祝翰平坐在沙發上,沒有任何表示;祝滄瀾則事不關己地拿着牙簽插水果吃;祝向麒原先正拿着電視遙控器換臺,聽到這話,把遙控器一扔,穿着拖鞋噠噠噠地跑往門口;剩下的沈知行遲疑兩秒,緩緩起身,跟在了祝向麒的身後。

管家看了看祝翰平,“老爺,我出去看看。”

随即也出去了。

祝滄瀾側眸看了眼祝翰平,挑眉問:“爸,你不出去看看嗎?”

這段日子,唐香蘭不在,祝翰平雖然沒說什麽,嘆氣的次數卻比以往多了很多。

祝滄瀾早就做好心理準備,在她沒有掌握家庭經濟大權之前,沒有權力決定唐香蘭的去留,唐香蘭遲早會回來的,就是沒想到,唐香蘭居然把賀思妤帶回來了。

聽到這話,祝翰平沉默了一瞬,忽然伸手搭在了祝滄瀾擱在沙發扶手的手背上,輕輕拍了一拍。

祝翰平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說:“你放心,我絕不會讓思妤回到祝家的。”

瞥見祝翰平眼裏劃過的一絲堅定,祝滄瀾怔了怔。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響起祝向麒憤怒的喊叫聲:“姐,你的臉怎麽成這樣了?到底是誰打了你,我要給你報仇!”

緊接着響起賀思妤的啜泣聲:“嗚嗚嗚,沒事的,只是一點小傷。”

“怎麽會沒事,臉都腫成這樣了。”祝向麒紅了眼眶,一把扯過賀思妤的手,一邊拉着她往裏走,一邊嚷嚷:“爸,快來看啊,思妤姐被人打了,傷的很嚴重。”

管家看向眼睛紅紅的唐香蘭,暗嘆了口氣,道:“太太,別在外面站着了,我扶您進去。”

唐香蘭眼淚繃不住了,大顆大顆地從眼淚裏滑落,恨不得将這些日子以來受的委屈全部發洩出來。

她回娘家,翰平一次都沒有來看她也就算了,現在思妤又被打成這樣,如果她不拉下身段回來,替思妤撐腰,思妤不知道在外面要受多少苦。

沈知行在身後看着管家将唐香蘭扶進了屋。

盯着那扇洞開的門,心裏有種預感,今晚會是不平靜的一晚。

他在門口逗留了片刻,猶豫着進了屋,一進屋,就聽到祝滄瀾以一種漫不經心的語氣道:“你是說被賀萬發打的?我怎麽看着不像呢,我看還是把賀萬發找來,當面對質的好。”

視野裏,高個子少女擡手捏起了賀思妤腫脹的臉,燈光打在少女臉上,看不清她的眼神。

少女眯起眼端詳了片刻,抽回手,做出了上述評價。

剛才外面燈光太黑,沈知行沒有怎麽看清,此時在客廳水晶燈明亮的光線的照射下,賀思妤臉上傷勢的細節就無所遁形。

用腫成豬頭來形容賀思妤的慘狀并不為過,臉都腫的變形了,紅腫的皮膚發紫滲血,連巴掌印子都看不清,傷的這樣嚴重,恐怕以後好了也要留下點印記。

唐香蘭正摟着賀思妤一起哭,聽到這話,噙着淚水的眼裏燃燒着兩團熊熊怒火,憤怒地瞪向祝滄瀾。

“祝蒼藍,你太過分了,你跟賀萬發生活了那麽多年,他是什麽樣的人你難道還不清楚嗎思妤都被打成這樣了,你還說風涼話,不是賀萬發那個人渣打的,難道還是思妤自己打的?思妤才不是那種人,你別血口噴人!”

賀思妤眼神一閃,靠在唐香蘭懷裏,不斷搖頭,“媽,我不想見到賀萬發,求求你不要讓我見他。”

“思妤不怕,媽絕對不會讓賀萬發那個雜碎再傷害你。”

祝滄瀾扯扯嘴角,神色嘲弄地欣賞着眼前這在她看來極為可笑的一幕。

等欣賞夠了,她不緊不慢地道:“賀思妤不過才被打了幾巴掌,就讓你這麽心疼了?那我這十幾年來,每天都過着這樣的日子,誰又替我出頭了?”

唐香蘭嘴唇微微蠕動,沒吭聲。

祝翰平聽到這話,終是收回了賀思妤的心疼,硬起心腸,把話語權交給祝滄瀾,讓她繼續說。

祝滄瀾掃過衆人各異的神色,慢悠悠地繼續,像在說着別人的故事:“賀萬發好吃懶做,沉迷賭博,每次輸了錢,他都會把輸錢的憤懑發洩在我身上,小時候身上的傷都不見好的,沒錢了呢,賀萬發不是問方秀雯要,就是拿我做童工兼職掙來的錢去賭,最窮的時候,家裏揭不開鍋,我只能靠着偷偷存下來的二十塊錢,每天買一個饅頭吃。”

說到這裏,祝滄瀾停頓了一下,低着思考着接下來的措辭。

她不是原主,沒法對原主的遭遇感同身受,上面那些話,她是根據書裏對原主的過去的寥寥幾筆,拼湊出來的。

祝翰平親耳聽到祝滄瀾提起過去痛苦的遭遇,眼裏已經有淚光閃爍,別開臉,深吸了口氣,努力控制情緒。

唐香蘭臉上也有片刻的動容,然而看到賀思妤傷成這個樣子,臉上的觸動又轉瞬消失了。

祝向麒沒想到惡姐姐有這麽不幸的過去,拉着賀思妤衣角的手慢慢抽了回來。

其餘人紛紛露出憐憫跟疼惜的神色。

真不知道大小姐這些年是怎麽熬過來的。

賀思妤悄然攥緊了拳頭,指甲嵌進掌心帶來的疼痛,提醒她要穩住,能不能回到祝家,就看今晚了。

一旁的沈知行見祝滄瀾低着頭,下意識地移動腳步走向祝滄瀾,經過賀思妤身邊時,賀思妤以為他是來安慰她的,朝他擠出一絲笑,卻發現沈知行并沒有看她。

而是徑直朝祝滄瀾走去。

那一瞬,賀思妤眼裏劃過錯愕的神色,不敢相信她的知行哥哥居然沒有站在她這一邊。

“滄瀾,別哭。”

沈知行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少女,無意識地說了這麽一句話。

聽到沈知行的聲音,祝滄瀾詫異地擡頭看了他一眼。

少女眼睛幹淨明亮,如同兩顆璀璨的寶石,散發着動人的光彩。

沈知行愣了愣,目光落到少女幹幹的眼角。

原來她沒有哭。

祝滄瀾很快意識到沈知行為什麽會是這個反應,不由好笑地揚了揚眉。

她怎麽可能哭呢,哭是弱者才有的表現。

而她祝滄瀾,從來不是弱者。

于是她重新走到賀思妤面前,無視唐香蘭警惕戒備的神色,居高臨下地看着賀思妤。

祝滄瀾的目光幽深犀利,仿佛要透過賀思妤的皮囊看進她的靈魂深處。

在這雙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的逼視下,賀思妤如同一只受驚的小白兔,後退兩步,害怕地拉着唐香蘭的衣袖,剛止住的眼淚又有決堤的趨勢。

這個賀思妤,就只會裝可憐這一招麽?

祝滄瀾不屑地撇唇,好看的唇瓣微微張啓,聲音稱得上輕柔和緩:“我替你受了十六年的罪,現在不過是讓你也嘗嘗我經歷的痛苦,怎麽,這樣就受不了了?沒了祝家的接濟,你是不是就活不下去了?”

唐香蘭趕緊将賀思妤護在身後,杏眼瞠圓,一副母雞護着小雞的架勢。

“祝蒼藍,你說的這是什麽話?你難道要逼死思妤才甘心嘛!!!”

祝滄瀾瞟了眼被唐香蘭護在身後的賀思妤,語氣淡淡地道:“心理承受能力那麽弱,不過被打了幾巴掌,就哭哭啼啼要祝家來替她出頭,既然不能保護自己,我覺得她也沒必要活在這個世上浪費糧食了。”

“翰平,瞧瞧你的好女兒說的話!”

唐香蘭氣暈了頭,身體微微一晃,差點沒栽到地上。

賀思妤忙扶穩唐香蘭,哭着跟祝滄瀾道:“對不起,我替我生父生母的所作所為向你道歉,真的很對不起,讓你替我在那個家承受了那麽多,是我害你跟媽母女失和,都是我的錯,你要我做什麽我都願意。”

那副情真意切的樣子,讓衆人動容,卻讓祝滄瀾作嘔。

祝滄瀾輕聲道:“那就給我滾出祝家。”

賀思妤死死咬住下唇,眼淚簌簌而落。

唐香蘭拿手指着祝滄瀾的鼻子,“祝蒼藍,你……咳咳……”

她氣的說不出話來。

一直沉默的祝翰平,看唐香蘭氣得不輕,長長嘆了口氣,親自過來扶着唐香蘭坐下,然後讓傭人去倒杯水。

等到唐香蘭喝了水,緩過這口氣了,她抓着祝翰平的手,哭着道:“思妤雖然不是我們親生的,但是我們養了她十六年啊,你真的對她一點親情也沒有了,要看着她被賀萬達打死嗎?”

祝翰平嘆道:“香蘭,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也很心疼思妤,但是……哎……”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

不過他的态度已經很明顯了。

将這一幕落入眼底,賀思妤的心不由重重沉了下去。

祝翰平果然還是向着祝滄瀾這個親女兒,這也是她沒有打電話跟祝翰平求救,而是打給唐香蘭的原因。

祝滄瀾問:“說吧,你到底想做什麽?”

唐香蘭不想在祝滄瀾面前失了氣勢,擦擦眼淚,一字一頓地回:“讓思妤回來祝家住,有我們在,賀萬發不敢對思妤怎麽樣。”

祝滄瀾嗤了聲,語氣斬釘截鐵:“不可能。”

唐香蘭才剛平息的火氣又竄了上來,大聲道:“這個家,還輪不到你來說話。”

說着,唐香蘭看向祝翰平,求助道:“翰平,你說句話啊。”

祝滄瀾避開了唐香蘭的目光,道:“這樣吧,我給思妤重新找一個住處,并給她配兩個保镖,二十四小時保護她,這樣賀萬發就不敢騷擾思妤了。”

“不行!”

唐香蘭強烈反對。

祝滄瀾冷笑了一聲,語速很慢,卻擲地有聲:“不同意是吧,好,那我再給你寶貝女兒另一條路,從今往後,祝家不再給與賀思妤任何金錢上的資助,賀思妤要麽流落街頭,要麽滾回賀家,二選一,選吧。”

唐香蘭歇斯底裏道:“祝蒼藍,你爸才是一家之主,你憑什麽在這裏指手畫腳!我看該滾出祝家的人是你,祝家也算是名門望族,沒有你這樣惡毒自私的女兒!!!”

祝滄瀾壓根就不稀罕待在祝家,但是不稀罕歸不稀罕,別人想趕她走,就是不行。

“我今天就把話放這裏了,祝家只能有一位千金,有她沒我,有我沒她。”

說着,祝滄瀾看向祝翰平,“爸,你給句話,要是認賀思妤這個女兒,我馬上就走。”

祝翰平态度堅決:“蒼藍,你不能走。”

“翰平,思妤是我的命啊,你怎麽能這麽狠心啊。”

賀思妤嗚嗚哭泣:“嗚嗚嗚,你們都別吵了,都是我的錯,我不應該跟媽回到這裏的……”

祝翰平被吵得頭疼不已,大喝一聲:“你們都別吵了!!!”

他平時性格溫吞沒脾氣,很少動怒,這次家裏都吵翻天了,他不得不拿出一家之主的氣勢。

唐香蘭見祝翰平生氣了,氣勢馬上就弱了下來,弱弱地喚了聲:“翰平……”

祝翰平這次沒有心軟,兩個女兒只能留一個的話,他當然要留下親生女兒。

他表情嚴肅,冷聲道:“要麽就按我說的辦,重新找處房子,要麽我就斷了賀思妤的生活費,讓她自生自滅,香蘭,你別以為我不知道,這些年你偷偷往娘家拿了不少錢,我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這次你也別想着偷偷接濟賀思妤了,我會凍結你名下所有銀行卡,你出去花錢就刷我給你的信用卡吧。”

唐香蘭萬萬沒想到祝翰平會說出這麽絕情的話,兩腿一軟坐到地上,喃喃:“翰平,你不能這樣對我們啊。”

祝向麒強忍眼淚,蹲在唐香蘭身旁,輕輕拉了拉唐香蘭的手。

“媽媽,就聽爸的吧,重新給思妤姐找處房子吧。”

“向麒,連你也這麽說。”

唐香蘭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最疼愛的兒子。

祝向麒心裏難受不已。

在此之前他從來沒有想過惡姐姐在賀家過着什麽樣的日子,看到思妤姐臉被打成這樣,就能想象的出,惡姐姐在賀家的日子有多艱難,他不能這麽自私,就算再喜歡思妤姐姐,他也不能不顧自己親姐的感受。

他吸吸鼻子,再次央求:“別跟爸爸還有姐姐吵架了好不好,我們以後可以經常去看望思妤姐啊,思妤姐除了不能住在家裏,其他還跟以前一樣的,我……嗚嗚不喜歡你們吵架。”

說着說着,豆大的淚珠還是從眼眶裏砸了下來。

唐香蘭看到祝向麒哭,心都揪了起來,摸着祝向麒的後腦勺,将他攬入懷裏,“向麒不哭,媽……媽答應你,不吵了,以後都不吵了。”

母子兩人哭成一團。

賀思妤頓了頓,也加入其中,鹹澀的淚水順着臉頰滴落,流過脹痛的傷口,帶來一陣難以忍受的刺痛。

她終于意識到,有祝滄瀾在一天,她永遠也回不了祝家。

祝滄瀾有祝翰平撐腰,唐香蘭再向着她又如何,唐香蘭是依附祝翰平生存的,沒有祝翰平,唐香蘭什麽都不是,可笑的是,她居然妄想用苦肉計重回祝家。

賀思妤認清現實,她現在只能靠自己,一味的逃避是下下策,就算會被德英高中的學生的唾沫淹死,她也要在那裏繼續上學。

她要想辦法在那裏拓展自己的人脈。

這出鬧劇,在三人的哭聲中落下帷幕。

賀思妤不敢回公寓,怕賀萬發又找上門,唐香蘭想讓賀思妤在祝家住兩天,等新房子找好了再離開。祝翰平征求祝滄瀾的意見,祝滄瀾并不反對,只是住兩天而已,賀思妤掀不出什麽風浪的。

“知行啊,今天真是不好意思啊。”

讓沈知行這個小輩看到這麽一場鬧劇,祝翰平很是尴尬。

沈知行笑着搖搖頭,“祝叔,別這樣說,唐姨也是關心思妤,思妤沒事就好了。”

祝翰平知道沈知行這孩子有分寸,不會出去亂說的,恰巧他還要去書房處理公務,就讓祝滄瀾送送沈知行。

此時已經快晚上九點。

涼風習習。

空氣中飄蕩着栀子花的淡淡香氣。

祝滄瀾跟沈知行慢慢走在鋪滿鵝卵石的小徑上,察覺到沈知行的沉默,祝滄瀾側頭看了他一眼。

夜色裏,少年的眸色很深,深的一眼望不到底,低頭沉思的樣子,褪去了平時的溫柔,多了絲深不可測的意味來。

祝滄瀾随口問道:“想什麽呢?”

沈知行靜默兩秒,回:“沒什麽。”

話音剛落,耳畔就傳來了少女的輕嗤聲。

沈知行不由停下腳步,轉頭看她,“你笑什麽?”

祝滄瀾撩起眼皮瞟了他一眼,“我猜猜,你是不是在心疼你的思妤妹妹,覺得我這人太壞了。”

沈知行愣了愣,哭笑不得道:“我沒這麽想。”

“那你是怎麽想的呢?”

祝滄瀾是真看不透沈知行這個人,照理說他跟賀思妤青梅竹馬,沈知行不幫着賀思妤,居然主動請纓過來給她補課,難道他……是賀思妤派來的內奸?

沈知行定定地看向祝滄瀾,輕聲道:“我就是在想,如果我的人生被人交換了,我會怎麽做。”

祝滄瀾怔了怔。

沈知行淡淡一笑,迎視着少女探究的眸色,坦然道:“可能跟你一樣,恨不得對方死吧。”

少年說這句話時,神色沒有絲毫的躲閃,仔細看,他的眼裏還夾雜着淡淡的心疼。

可那又如何。

他也說了如果而已。

祝滄瀾無所謂一笑,“不要同情我。”

沈知行唇瓣微抿,然後就聽到少女清甜而散漫的嗓音在他耳邊響起:“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是啊,她是這樣的驕傲,怎麽可能想要別人的同情跟憐憫。

沈知行斂去眼裏多餘的情緒,微笑道:“嗯。”

兩人随意地閑談着,卻不知道,賀思妤站在二樓的陽臺上,一直一直看着他們的背影,久久不曾離去。

****

時光飛逝,轉眼就快到月底了。

穆淮然瞥了眼同桌,見她坐姿端正,拿着英文課本默背單詞,他用黑筆輕輕捅了下她的胳膊,在少女疑惑地朝他看來時,輕咳了聲,壓低聲音問:“再過兩天,就要月考了,複習的怎麽樣了?”

“還行。”

祝滄瀾重新把目光移到單詞上。

整個高二九班,估計就只有他們兩人在認真備考。

穆淮然沒有收回視線,目光在少女白皙的皮膚上流連,落到她那長長了不少的短發上時,看着那個字母消失了,他心底不知道怎麽的就有些失落。

自從那次被她救了後,他發現自己越來越奇怪了,總是會忍不住偷看她。

明明她不是他喜歡的類型。

可目光落到她的身上後,就再也移動不開。

張強強湊了過來,“老大,晚上打架去啊,最近尚德的人嚣張得很,我們去教訓教訓他們。”

穆淮然回過神,“不去,我要學習。”

“……”

不是吧。

趙讓把張強強推開,“整天打架打架,多沒意思,老大,這周末有個聯誼,據說有很多漂亮妹子參加,要不咱也去湊個熱鬧?”

穆淮然剛要拒絕,一旁的祝滄瀾想起了什麽,道:“我爸給我辦了個酒會,到時候會在酒會上承認我的身份,時間就定在這周末,剛好月考結束,到時候有時間的都來吧。”

說着,祝滄瀾從書包裏掏出一沓邀請函遞給趙讓,“幫我把邀請函發給大家吧。”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趙讓颠颠兒跑去發給大家了。

祝滄瀾正要繼續背單詞,冷不丁看到同桌正用一種難以言喻的眼神看她,她下意識地摸了把臉,“怎麽了?”

穆淮然:“沒什麽”

他好歹是她的同桌,班裏最親近的那個人,邀請函也不知道單獨給他發一份。

不爽。

祝滄瀾一臉莫名,随即想到了什麽,随口問:“到時候你來嗎?”

穆淮然嗤了聲:“我不喜歡參加這種酒會。”

祝滄瀾覺得也是。

她這同桌要睡覺要打游戲還要打架,忙得很,怎麽可能有空參加。

她點點頭,“嗯。”

穆淮然:“……”

他煩躁地扔下筆,把書本翻得沙沙作響,末了,他粗聲問:“你想我去嗎?”

祝滄瀾:“随便啊。”

穆淮然也不知道自己在別扭個什麽勁兒,半天,吐出一句:“當我沒問。”

坐在前排的楊倩倩翻着剛收到的邀請函,撇撇嘴,扭頭看了眼最後一排,見祝滄瀾正跟穆淮然說着什麽,她蹙了蹙眉,轉過身,仔細地看着邀請函上的時間跟地點。

本來她是不想去的,現在她改變了注意。

她不僅要去,還要盛裝出席,搶掉祝滄瀾的風頭!!!

一放學,楊倩倩就推掉了閨蜜的邀約,直奔她經常去的某家高檔禮服定制店。店長丹尼爾是國際知名設計師,拿過很多國際大獎,所設計的禮服高貴奢華,很多明星的禮服都是出自他之手。

到了店裏,楊倩倩發現丹尼爾正在接待客人。

那個女客人一身貴婦打扮,妝容精致看不出年齡,但舉手投足間散發着濃濃的女人味。

唐香蘭認真看着眼前的這條黑天鵝公主裙,裙子質感當然沒的說,就是總感覺缺點什麽,她想了想,跟丹尼爾道:“能不能在裙擺上加點別的元素,這條裙子不論是剪裁還是款式都沒問題,就是覺得,不夠特別。”

“當然沒問題。”丹尼爾微笑道:“我可以用暗金色的線在裙擺上手工繡上各種小動物的圖案,增加趣味性,強光下不明顯,只有特殊光線下才能顯現,您看怎麽樣?”

“可以。”

唐香蘭點點頭,随即想到了什麽,問:“對了,能在這周末前完工嗎?”

丹尼爾朝唐香蘭比了個ok的手勢,“沒問題。”

“那就好。”

唐香蘭松了口氣,臉上卻沒有露出絲毫笑意,原因無他,這件禮服是為祝滄瀾量身定制的,她雖然不喜歡這個女兒,但是不能讓祝家在那麽多商界名流面前丢臉。

等到唐香蘭離開,楊倩倩盯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楊小姐,讓你久等了。”

丹尼爾挂着熱情洋溢的笑容走了過來。

楊倩倩收回視線,道:“丹尼爾,我又來找你定制禮服了。”

“沒問題,什麽時候要?”

“這周末。”

聽到這話,丹尼爾頓時有些為難,“時間太趕了,可能來不及。”

同時心底納悶不已,怎麽一個兩個都要在這周末前穿。

“沒關系,不需要太複雜,禮服簡單一點就行了。”

“那……行吧。”

楊倩倩狀似不經意地道:“剛才那個客人是誰啊?”

“哦,是祝氏集團總裁的夫人,對定制的禮服挺上心的,來了好幾趟,提了不少意見。”

楊倩倩“哦”了聲,如果她沒猜錯的話,這件禮服是給祝滄瀾穿的吧,賀思妤是假千金,不可能出席那樣的場合,瞟了眼那條還未完工就已經足夠流光溢彩的禮服,一個念頭在她腦海裏漸漸成型。

真期待這周末快點到來。

她已經等不及想看祝滄瀾丢臉的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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