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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能拿什麽來償她呢!”
作者有話要說: 言寧在國外遇害的情況是我瞎寫的,但是這樣的案例确實不少。各位小仙女們特別是獨居的單身妹子,一定一定要注意安全。
ps:還記得最初蔓寧和蘇言安見面時,她說過一句“安寧安寧”,秦遠當時還以為蔓寧是說她自己,其實她說的是“言安”和“言寧”。
哎,依依寶貝的留言讓我好郁悶,我錯了。不想看虐的小天使們就此打住吧!前方狗血高能,我好怕被打(╯﹏╰)
☆、等我回來。
沈一白緊緊抱住渾身顫顫發抖的蔓寧, 似乎也能感同身受一般, 胸中不斷有陣陣憤懑郁氣湧起, 眼中燒紅一片,更是澎湃怒意翻湧不已。
若不是蔓寧所述已是塵封舊事無法追究,恨不能立即提刀将那喪心病狂的禽獸當場碎屍萬段。
強忍住滿腹的心疼和狂怒, 此時的沈一白卻只能輕吻住蔓寧的額角不斷柔聲安撫道:“蔓蔓,這根本就不是你的錯,不要因為別人的罪惡而折磨自己。”
懷中的蔓寧緊緊抿住雙唇, 卻是滿臉倔強地搖頭悲道:“一白,蘇言安是言寧她最在乎的人,就算是為了言寧,我也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他死。”
看着女人眼中不斷閃爍的盈盈淚意, 沈一白的眸色瞬時又暗沉了幾分。
心口似被利刃寸寸淩遲, 卻仍自虐一般想求得個清楚明白,不願真臨到終了之時,還在可悲可笑地自欺欺人。
心中各番念頭交雜跌宕不已,開口之時卻已斂去所有情緒起伏,沈一白緊緊繃住面容, 肅聲道出了自己從來都不敢深思直視的惶恐懼怕。
“蔓蔓,你說了那麽多,無非是想告訴我你是因為蘇言寧的緣故, 才無法對蘇言安坐視不管。那如果撇去她的原因,你自己對他到底又是什麽感覺?”
沈一白語氣平和,卻如長劍劃空般直白犀利。朦胧淚眼中蔓寧面上閃過一絲哀然神色。微微垂下眼眸, 沉默了片刻後才啞着聲對沈一白一一如實道來。
“言寧她因我而死,臨死前只求我在蘇言安有力自保前先瞞住她的死訊。從那時起,我便以言寧的名字和蘇言安一直通信。言寧剛走的那段時間我的狀态已經極近奔潰,就是靠着這麽點信念才慢慢撐了過來的。”
沈一白一下就想起了曾經在書房見到過的那些書信,心口不禁又是一陣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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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身旁的蔓寧并未察覺到他面上浮起的黯然傷感,只是語氣淡淡地繼續說道:“和蘇言安一個月間三兩封信件,這麽多年下來已經攢下了厚厚一疊。從開始模仿言寧字跡時的百般心虛,一心只想掩飾真相,再到後來卻慢慢就變成了習慣一般。有時我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蘇言寧還是白蔓寧,無事之時,難過之時,不自覺就會拿起紙筆來,将所有無處發洩的喜怒情緒都寫在信中,只與蘇言安他一人分享。雖然未曾謀面,但他卻已是我傾訴最多之人。”
回憶一下子紛湧而至,蔓寧眼中彌散的霧氣越發濃重,垂下眼簾沉默了一瞬,才擡起頭來和沈一白目光直直相對。
“我本沒有立場,也未曾想要介入他的生活,可之後他卻随着唐心和唐家一起離我越來越近。當蘇言安第一次和唐心一起在我面前出現時,我就很清楚了自己的感覺,我想要他,非常的想要他。”
蔓寧眼中忽閃而過的小小火花,正如沈一白對她的執念一樣的熾熱強烈。
但她對蘇言安表達愛恨欲.望的方式更加的大膽明确,直白到讓任何男人根本毫無招架之力,心甘情願被她的火熱情.欲吞噬殆盡。沈一白不禁就被蔓寧的眼神深深刺痛,一顆心瞬時就被無盡妒意灼燒成一攤灰燼,忽而就随冷風散落吹盡。
“也曾想過要和他保持距離,尋個合适機會将一切真相都告訴他,卻是一步錯步步錯,走到如今這般可笑的局面。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言寧的緣故,還是只是因為他是蘇言安,但無論理由如何,我确實愛過蘇言安。”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在聽到蔓寧親口承認她所愛之人是蘇言安之時,沈一白整個人都僵僵楞在原地,一顆心瞬時就如墜入無底深淵般碎成一地狼藉。
身前的蔓寧頓了頓,卻是滿臉鄭重地對他肅聲說道:“我本已不想再繼續糾結那些過去的往事,但如果蘇言安就這麽沒了沒了性命,我又怎麽可能毫無芥蒂的重新開始?一白,我答應你,等我把這事解決之後,我會和蘇言安說清言寧的事,以後也不會再和他有一點聯系。”
胸口間燃滿灼心烈焰,沈一白強耐住滿腔悲憤怒意,只是頹然無力地輕輕嘆了一句:“對不起蔓蔓,在你最難過的時候我沒有陪在你身邊。”
說話間,滿臉柔色的英俊男人小心翼翼地将懷中的蔓寧又重新扶躺在了床上。動作極其溫柔缱眷,語氣亦是溫和平緩,一雙桃花眼中卻是透出了無盡的哀然感傷。
“可是蔓蔓,你也說過我是個生意人。若你真救得了蘇言安,卻就直接和他遠走高飛了,那我便是賠了自己最心愛的女人;若是你肯離開他再回到我的身邊,可你确定和他見面後,你還能管得住自己的心嗎?”
一臉落寞的沈一白微微扯了扯唇,又故作玩笑般對蔓寧說道:“若是你救不出他又出了什麽意外,那我就連你的人都守不住了,這種左右都會虧本的買賣我又怎麽會做?既然是我的沈太太喜歡的,不論是東西還是人,還是讓我這個做丈夫的替你帶回來吧!”
眼中一滴澀淚默然落在蔓寧額間,卻立馬就被沈一白俯下身來細細吻去。
氣息微窒了一瞬,又順着臉頰一路吻到了蔓寧耳邊,輕咬住她的耳垂重重嘆了一句:“蔓蔓,我愛你。哪怕你不愛我,我這一輩子也只會愛你一個。”
沈一白說罷,卻是立馬就站起身來轉身離去。依舊被牢牢束縛住的蔓寧此時是又急又怒,卻根本就無法上前阻止沈一白,只能對着那男人漸行漸遠的身影,不顧一切地大聲威脅了起來。
“沈一白你這個混蛋!到底要我怎麽說你才能明白!我不想虧欠任何人,無論是言寧還是你!你要是敢跨出這道房門,信不信以後我再也不理你了!”
嘶聲怒吼間,蔓寧整個人都已經近乎歇斯底裏,可沈一白只是淡淡自嘲了一句,卻依舊沒有回過頭來:“蔓蔓,連你的心不在我這裏我都不介意了,你又何必再說這種狠話來激我?”
眼看着沈一白就要推門離開,已經徹底無計可施的蔓寧滿面盡是淚水肆意傾瀉,琥珀色的眸子已被浸成一灘霧氣水澤。
不再繼續掙紮、不再竭力嘶吼,蔓寧只是朝着沈一白啞着聲音哀然泣道:“沈一白,你又怎麽知道我的心完全不在你這裏。如果心裏沒有你,我根本就會把你當作陌生人一般,怎麽可能允許你一再靠近、一再逾越,讓我一次又一次徹底動搖自己的底線?”
蔓寧眼中淚光閃閃,死死盯着沈一白,不依不饒地繼續追問道:“如果心裏沒有你,我又怎麽會想和你一起要個孩子?也會慢慢開始想象過将來,如果就這樣和你一起相守到老,等到我們七老八十的時候,你還會不會一直換着花樣騙我出去,每天清晨一起在門口馬路散步?還會不會拉着已經滿臉皺紋的我,逢人還會膩歪歪地叫我一聲沈太太?還有,你會不會像你說的那樣,一輩子真的就只愛我一個人!”
“一白,可不可以再多給我一點時間,讓我把這顆心完全都交給你。在此之前,求你不要再插手這件事了,讓我替言寧還有替我自己,和他最後做個了斷。不要讓我再留任何的遺憾和愧疚,可以真正毫無負擔的和你重新開始。”
淚流滿面間,蔓寧一字一頓已是泣不成聲,卻是第一次開口向沈一白坦白自己的各番心緒,坦白她竟也和他一樣,都曾經幻想過白發蒼蒼之時,兩人依舊相伴彼此左右。
一身黑衣的男人頓時就僵僵愣在原處,渾身亦是陣陣劇顫不止。暗暗按住心口最柔軟之處,一顆心早已如同脫缰的野馬般一路狂奔而去。
震驚狂喜不已,此時的沈一白卻是不能回頭,也更加不敢回頭。
害怕一看到那女人溢滿淚水的雙眼,便會讓自己動搖妥協。更怕一切盡是一片虛幻浮雲,只是蔓寧用來诓騙自己的絕美謊言。
緊緊咬住嘴唇,沈一白緊緊閉上雙眼,努力平緩下心跳呼吸。片刻之後,才緩緩開口淡淡說道:“蔓蔓,你的結婚戒指還一直在我這裏存着。你先乖乖在家等我回來,等我回來後再給你戴上。這一次就不要再把它弄丢了,知道了嗎,我的沈太太。”
說完之後,沈一白不再理會身後蔓寧發出的任何哭泣嘶吼聲,滿身冷漠地徑直推門而出。出門之後,又轉身将房門從外頭完全反鎖了起來。
屋內已近絕望的蔓寧陣陣狂叫怒吼不止,沈一白卻是熟視無睹般,一臉陰戾地對傭人們厲聲吩咐道,在他回來之前任何人都不許放太太出來。
一幫傭人們各個皆是錯愕不已。面面相觑了一瞬後,趕緊都垂下腦袋畢恭畢敬地連聲應諾。不顧衆人暗暗投來的驚詫眼神,沈一白疾步下了樓去,便獨自開着車從元飛路上一路疾馳而去。
又是一陣喧鬧吵雜聲後,一個巨雷在半空中轟然炸響了起來,二樓卧房突然就跳了電閘變成一片漆黑。蔓寧身旁的西洋壁鐘跟着就發出一下半點報時聲響,指針剛好停靠在淩晨三點半鐘的格擋之上。
整間小樓瞬時間便徹底陷入近乎無聲的死寂當中,只聽得到沈一白沙啞的聲音在耳邊一直幽幽回蕩不止。
“蔓蔓,等我回來,一定要等我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十七章,秦遠沒有看到蔓寧手上有戒指,不确定她有沒有結婚,原因就在這。
☆、閣樓裏廂的女寧。
滿目漆黑中, 四肢被牢牢困住, 拼命掙紮間蔓寧直接就從大床上重重地摔滾了下來。
顧不上胸前背後被撞到的淤痕傷口, 蔓寧狹長的眼眸已經漲成一片血紅,費盡全部氣力,一寸一寸、極其艱難地緩緩移挪到了房門前頭。
手腳無法動彈就直接拿額頭來撞, 可任憑她如何砸門怒吼,如何威脅求饒,屋外始終一片沉靜死寂、根本就無人應答!
無數次“砰聲”巨響的憤然撞擊下, 原本光潔的額前染滿刺目猙獰的斑駁血色,一聲聲撕心般斥責怒吼在黑暗當中漸漸嘶啞變弱。
頹然倚着冰冷的暗色木門癱倒在地,滿面血淚的蔓寧顫着身子蜷縮成小小的一團。無邊無際的黑夜當中慢慢失去了所有的意識,終于徹底絕望地閉上了雙眼。
“砰―砰―砰!”
秦遠猛地睜開雙眼來, 眼前依舊一片漆黑幽暗, 蔓寧絕望的嘶吼聲恍然還在耳畔不斷回蕩,一聲一聲仿佛猛然撞在胸口間,瞬時便撞破了一地心碎。
腦袋好似炸裂了一般劇痛不已,胸口間更是陣陣氣悶,秦遠只覺得心如刀割一般, 一個人幾乎快要昏厥窒息。
趕緊伸手捂住雙眼,打住眼前依稀殘存的各種鬼魅幻影。好一瞬後,秦遠才從那般慘烈的夢魇中稍稍緩了些下來。
回神之後, 耳邊的“砰砰”依舊不止,秦遠這才猛然驚覺,這聲響竟不是自己産生的幻覺, 真的有人在門口不停地猛敲着房門!
“來了來了,別敲了!”心煩意亂間,秦遠胡亂套了件衣服便翻身下了床來。
精神還有些恍惚迷蒙,随手捋了捋一頭亂發,這才踢踏着拖鞋慢悠悠地打開了房門。
大門一開,卻一眼就看到二零一的孫阿姨正一臉慌張地站在門口。
這孫阿姨向來無事不登三寶殿,心中莫名生出種不祥預感,秦遠立馬就肅起臉來十分疑惑地開口問道:“孫阿姨,出什麽事了嗎?”
一只手還懸在半空當中,一擡頭見終于有人過來開門,這孫阿姨趕忙伸出胳膊一把拉住秦遠,滿臉火急火燎地急聲叫道:“秦先生,麻煩侬幫個忙好不拉!這白家阿婆跟我約好了這個時候到她家裏一起核賬的。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我敲了老半天門裏面都沒有一點反應的!秦先生侬年紀輕、腿腳靈光,麻煩侬從陽臺進到白阿婆家裏看看,我擔心她一個人在家出什麽事情了,她以前從來不會這樣子的啊,真是急死人咯!”
說話間孫阿姨滿臉盡是惶恐擔憂,原本面色還有些不悅的秦遠立馬臉色一陣突變。二話不說就轉過身子一路狂奔到自家陽臺上頭。到了地方後,甩下拖鞋、扶着圍欄就直接飛身翻躍了過去。
所幸隔壁房子的陽臺隔門并未上鎖,從外頭稍一用力便就可以推門而入。
開門之時,一顆心如被利刃狂刺一般劇痛無比,眼角不自禁就有陣陣酸澀湧出。滿心痛楚間,秦遠只能不停暗暗默念祈禱着“不要出事,千萬不要出事!”
心神恍惚不已,眼前又是滿目漆黑幽暗,秦遠伸手一把拉開陽臺門前的兩片暗色窗簾。再無任何阻擋攔隔,刺目陽光順勢便從外頭一傾而入,瞬時就将整個房間照成一片透徹明亮。
微微眨了眨雙眼、适應了下這突如其來的強烈光線,等再定睛看清這房間裏頭的清晰情景,秦遠立馬就滿眼震撼地呆呆愣在了原地。
只見眼前的屋子幾乎一片空蕩,只需一眼便就可以望到盡頭。
原本放置他屋裏那張雕花大床的位置上,如今只有最簡單的幾件家具孤零零地立在四處角落,甚至連個可以睡人的地方都沒有。
整間屋子冷清至極,只一盞碩大的水晶吊燈十分突兀地懸在頭頂,根本就沒有一點有人居住該有的煙火氣息。
偌大的房間如此的簡陋空曠,和夢境裏奢華精致的新房布置完全就是天壤之別。而蔓寧這麽一個大家小姐,竟然就在這樣的環境中獨自生活了這麽多年?
心中各番情緒翻湧不已,秦遠匆忙環顧了一周卻并沒有看到蔓寧的身影,順手就打開了身旁的房間大門。
候在門口的孫阿姨早就已經等得沒了耐心。一見門開,趕忙就急吼吼地沖了進來,想要告訴秦遠白家阿婆的卧室藏在了哪裏。
還沒來得及開口指點迷津,那邊的秦遠就已經徑直朝前走去,一臉熟稔地就找到了十分隐蔽的樓梯入口,直接就跨上木梯朝閣樓裏廂走了過去。
腳下的木質樓梯,比夢境裏頭看起來要更加的逼仄陡直。秦遠這麽大個子的男人踩在上頭,不斷發出“吱吱呀呀”的尖銳響聲。好似一不留神就會直接坍塌散架,這木階更是一路顫顫晃晃、蕩個不停。
彎着身子前行才能勉強不用腦袋撞頂,胸口處一陣憋屈氣悶不已,也不知道當年的沈一白,夜夜踏着這臺階獨自上樓時到底是種什麽樣的辛酸感受。
而此時秦遠已是心急如焚根本無暇顧及前人心緒,只想趕緊沖上去看看,現在閣樓上面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蔓寧!你在上面嘛!
完全沒有顧及身後還在氣喘籲籲、努力爬樓的孫阿姨,秦遠人高腿長,一個人奔在前頭很快就爬上了閣樓。伸手猛地推開門來,一眼就看到了正斜斜癱倒在地上的蔓寧。
呼吸驟然停滞了一刻,渾身血氣仿佛瞬時就凝固了起來。
整個人如墜寒淵一般渾身冰冷顫抖,秦遠趕忙大步沖上前去,撕心裂肺般不顧一切地大聲嘶吼了起來:“蔓寧,你怎麽了!”
此時的蔓寧面上毫無一絲血色,卧倒躺在暗沉的地板上更顯得一個人瘦弱無比,秦遠都沒花什麽力氣就将她一把抱了起來。
眼前那張滿是憔悴的蒼白面孔,和夢醒之前對着沈一白不停威脅哀求的蔓寧慢慢疊合在了一起,秦遠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都要被切碎揉爛了一般悲痛不已,淚水便是不受控制地就陣陣奪眶而出。
“一白,是你嗎?”
雙眼被洶湧淚水彌漫模糊間,懷中的蔓寧慢慢睜開了眼來,被無情歲月侵染過的琥珀色瞳孔間蒙起了一層迷朦霧氣,微微睜着眼眸,氣息虛弱地對着秦遠低低喚了一聲。
一句輕嘆弱弱拂過耳畔,整個人卻同觸電一般激起渾身陣陣顫栗不止。
秦遠微怔了一瞬,強忍住胸腹間肝腸寸斷般的撕心痛楚,抿緊雙唇對着懷中之人柔聲應了一句:“蔓蔓,是我。是我回來了。”
蔓寧無神的眼眸中綻出一絲淡淡光彩,卻是伸手四處摸索着,顫着指尖溫柔地撫上了秦遠的額發:“一白,我等了你好久。”
啞聲念完後,突然就抽回手來伸開手指,滿臉微笑地靜靜凝視着秦遠,似是等待着什麽極其神聖的儀式一般。
腦中一片電石火光閃過,秦遠立馬就對蔓寧的意思心領神會。心口處又悲又痛根本無法自持,此時便是滿臉抑不住的涕淚滂沱而落。
曾幾何時入夢當中,鏡前的蔓寧曾經無聲地默默念過卻始終不得要領。此時的秦遠終于明白,她口中哀哀嘆道的,便是一句遲到了多少年的“你終于回來了。”
是啊,他終于回來了。
心口一陣異樣搏動,整個身子迅速湧入沉沉歲月記憶,之前對滬上莫名的癡迷執念,還有所有巧合疑惑全都恍然大悟。
徘徊逗轉了這麽多年,終于尋回了自己缺失的一塊,将沉睡的記憶完全填補了起來。秦遠這才徹底“蘇醒”過來,他便是“他”,時隔年歲變遷,兜兜轉轉間終于又尋回到了她的身邊。
伸手緊緊按住蔓寧幹瘦的手指,狹長眼眸中滿是深情眷戀,細細撫過她眉間額角每一處的淡淡紋路。
所有被塵封的回憶瞬時便破土而出,全部紛湧而至。情不自已時,卻只能念着心愛之人的名字哽咽難語。
可眼前的蔓寧已經無力地緩緩阖上了雙眼,一只手頹然垂下,一下子又失去意識沉沉昏迷了過去。
“啊呀,要西了!①這白家阿婆是怎麽了,怎麽就昏過去了啊!趕緊叫車把人送醫院啊!”
此時那孫阿姨終于“哼哧哼哧”地爬上了閣樓,一眼看到秦遠懷中已經昏厥過去的白蔓寧,立馬就捂着胸口十分誇張地尖叫了起來。
一陣大呼小叫聲中,秦遠心中更是惶恐,緊蹙起眉頭抱着蔓寧猛地站起身來,沖着孫阿姨暴怒無比地大吼了聲“閃開”,就帶着人一路近乎發狂地飛奔下樓。
那孫阿姨莫名被吼地呆愣了一瞬,反應過來後立馬就對着秦遠大聲提醒道:“秦先生,你還赤着腳呢!”
可前面的秦遠根本就是置若罔聞,孫阿姨無奈間只能迅速拔腿追了上去,硬是勉強鑽進了秦遠剛剛攔到的差頭③上頭。
從元飛路到醫院的一路上,秦遠都緊緊握着蔓寧的雙手放在唇邊,滿眼盡是哀傷痛意,根本無視身旁孫阿姨不斷投來的詭異探究眼神。
此時心中不停翻湧的只有一個念頭,歷經輪回轉世,蹉跎輾轉了這麽多年,為何又是再一次要眼睜睜地看着她離開自己!
下車後秦遠抱着蔓寧又是一路狂奔,挂號、看急症、再送進手術室,待到和孫阿姨一起在手術室前等候時,一顆已經惶恐到麻木的心如被刀割一般陣陣劇痛不已。
一只手捂住臉來,一下子便是完全脫力般滿面盡是淚水狂瀉。悲痛至極,猛地就揮拳重重砸在醫院慘白的牆壁上,濃濃血腥味混着消毒水氣味瞬時便四下彌散了開來。
一旁的孫阿姨自然感覺有異,但此時卻只能旁敲側擊地緩言安撫起秦遠:“秦先生也不用那麽着急的,白家阿姨她人那麽好,吉人自有天象的。秦先生要是有事,也可以先回去,這邊有我守着…”
孫阿姨話還沒說完,門口“手術中”的紅燈便驟然暗淡了下去。兩人趕緊站起身來湧了過去,就看到護士們推着依舊昏迷的蔓寧緩緩出了手術室。
秦遠還沒來得及多看上蔓寧一眼,那幾個護士們就又飛快地把病床給推到了別處。走在最後頭戴着白口罩的醫生拿着一疊材料,一出門就對着外頭大聲詢問了起來:“哪位是病人的家屬!”
秦遠喉頭間剛剛冒出一個“我”字,那孫阿姨就已經仗着體重優勢,搶先一步擠到那醫生旁邊急聲應道:“大夫啊!伊②是我們樓道裏廂沒兒沒女的孤寡老人沒有家屬。我是伊的隔壁鄰居,平時關系老好了,有什麽情況侬直接跟我講就好了!”
聽到孫阿姨說起蔓寧是個“孤寡老人”,秦遠的心口頓時又是一陣抽痛,垂下眸來滿心憤憤卻根本就無力反駁。
那醫生的眼神在他和孫阿姨身上匆匆掃過,視線在秦遠赤着的腳上略有疑惑地停留了一瞬,便又恢複了例行公事般的冷淡語氣。
“既然沒有家屬,我就先跟你們簡單說下病人的情況。病人急性腦溢血,雖然手術暫時緩住了病情,但現在的情況十分不樂觀,需要轉至ICU病房繼續觀察。不過一進重症,這再出來的可能性就不敢保證了。還有牽涉到費用的問題,我也要提前說清楚了。這重症監護每天的花費也是挺高的,所以還是要征求下你們的意見,是馬上轉ICU還是先在普通病房保守治療?”
孫阿姨一聽到這治病的鈔票不少,立馬就蹙起眉來很是糾結。剛想和醫生說她再考慮考慮,一旁的秦遠立馬就十分堅決地開口回道:“轉!只要能救活她,多少錢我都出!”
本還在猶豫的孫阿姨被秦遠這突如其來的一句給吓了一跳,面上不禁就浮起一絲羞窘之色。
但一想到反正有人肯出錢,立馬也跟着一起滿臉肯定地連聲應道:“對對,人命最重要!多少錢我們都住!”
那醫生看他們統一了意見,便将手中材料遞了過來,又讓人把他們帶到樓下辦理入院手續。
等到手忙腳亂地填好各式表格、确認書後,也已經錯過了病房的探視時間。兩人和看護醫生好說歹說也不肯放他們進去,無奈只能先行回家改日再來。
回去的路上,秦遠一直都是滿臉凝重地一言不發,整個人都籠着一層濃濃的陰郁氣息。
孫阿姨還以為他是因為蔓寧的病情而擔心,幾次欲言又止後終于還是好心安慰了一句:“秦先生侬真是菩薩心腸,對自己家鄰居都這麽好心大方,就沖着侬這份善心,白家阿婆都不會有事的!”
秦遠聞言只是無奈地苦笑了一下,心裏無盡煩恨的是,那沈一白到底把他和蔓寧的結婚戒指藏到哪裏去了。
見面色不善的秦遠并沒有答話,孫阿姨十分尴尬地砸了咂嘴便不再多言。等回到元飛路上的小樓後,兩人也是草草點了個頭就各自回家。
待到四周圍再沒有一點動靜後,秦遠趕緊又從自家陽臺翻到了蔓寧的房裏。輕車熟路地進了房後,徑直沖上了藏在最裏頭的閣樓裏廂,伸手就拉亮了屋裏的老式燈線。
白天時候太過慌忙沒來得及仔細打量,此時站在幽暗昏沉的燈光當中,閣樓上的一切都仿佛時光倒流到夢境當中,所有的擺設布置和沈一白在的時候根本別無二樣!
矮矮的床榻還擺在原來的位置,甚至當年沈一白離開之時沒來得及帶下樓的外套,都還整整齊齊地擺在原處,好像那人從來都沒有離開過一般。
強忍在眼眶中的苦澀淚意終于按耐不住、全然狂瀉而下。秦遠噙着滿目淚水,和當年的沈一白一樣緩緩委下身來,躺在鋪上慢慢閉上了雙眼。
枕被上萦繞的盡是蔓寧身上特有的淡淡冷香,吸入肺腑之中,整個人瞬時就禁不住暗暗顫抖了起來。
腦海中恍若電影放映一般浮現出一幕又一幕的零散片段,将此去經年的流轉歲月,全部串聯成一幅清晰完整的長景畫面!
雷雨之夜一整日後沈一白卻始終未歸,見事态有些超出預期,傭人終于顫顫發抖地将蔓寧放出了門來。
渾身一片血跡淋漓,已經幾近發狂的女人喚來司機一路疾馳到金山碼頭,可眼前無邊無垠的蒼茫海上一片波瀾不驚,根本就沒有唐心口中所說的什麽破舊漁船!
等到蔓寧回來興師問罪之時,家裏的傭人又惶恐無比地告訴她,那唐小姐不知什麽何時就已經自己翻窗逃走了。
又隔數十日,這期間蔓寧幾乎要将整個上海灘全都翻倒了一遍,又雇了無數人手在金山海岸上打撈搜捕。如此大費周章地興師動衆,可始終都沒有沈一白任何的音訊傳來。
日複一日依舊毫無進展,希望越發微小渺茫。蔓寧連續十來天都沒有睡過一個整覺,整個人形容枯槁到憔悴不堪,如風雨中的飄搖枯葉一般已是搖搖欲墜。
周圍衆人的想法早就已經心照不宣,這沈一白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根本就是兇多吉少。
本想好心勸慰自家太太一句節哀順變,可一提這話題,蔓寧立馬就徹底奔潰發狂,怒吼着将房裏的東西全都丢了出去,又叫人搬空了整間屋子,從此便就一個人默默搬到了這閣樓上頭。
好一陣子蔓寧的情緒都很不正常,一個人把自己悶在屋子裏,将所有沈一白留下來的東西反複整理,又将她和沈一白結婚照片上自己的面容拿刀片全部劃的稀爛。
每當夜幕降臨之時,便如雷雨那夜一般、一個人蜷縮在角落顫顫不已,只有擁着還殘留着沈一白一絲淡淡氣息的被褥才能勉強入眠。
時光荏苒而過,白皙光滑的精致面容慢慢浮上淺紋淡痕,曾經的痛徹心扉終被時間緩緩封住了所有血肉淋漓的猙獰傷口。
除了每逢新年之時,蔓寧還會到金山海岸獨自默默坐上一天,平日時候,卻仍精心保持着自己的優雅淡然,像那個人所期望的一般繼續好好地生活了下去。
白日時候依舊光鮮自然,可每每日暮夕落,漫漫長夜中卻是無數次淚濕滿巾,女人孤單落寞的身影伴着殘燈暗影映在閣樓裏廂的窗臺上頭,随着冷風夜夜戚戚搖顫不止。
這閣樓裏廂,一住便是住到了如今辰光,懷抱着幾乎已是泡影的無望信念繼續等待着,等待着那個已經不可能再回來的男人,只盼他再一次輕輕喚她一聲“蔓蔓”。
作者有話要說: 第十六章,第三個夢境之時,寫的是秦遠見到坐在鏡前的蔓寧對他無聲地說了幾句話,當時他并沒看明白,便是和此處對應。
是不是以為秦遠是沈先生的轉世?可惜不是……預防針提前打起來。正文不HE,番外HE。
依依寶貝之前猜秦遠是蘇言安的後代,其實也不是……前文有很多伏筆,太多了就不一一列舉了。比如好幾次描述過秦遠的面貌似乎有變,還有在夢境時候,秦遠除了旁觀者的角度,只附身在蘇言安身上感知過。包括蘇最後的結局其實我也暗搓搓地交代了……綜上所述,秦先生确實是蘇先生本尊轉世了哈哈哈哈哈╮( ̄▽ ̄"")╭
PS:ICU探視是有嚴格時間的。過了時間不允許進去的。
注釋①要死了
注釋② 她
注釋③出租車
另外,附上一首我覺得很适合蔓寧的歌。
《如花解語》
曲:癡情司
詞:冉語優
唱:清弄
念白:多多
念白:我唱了十幾年的戲,遙遙唱了一路,實在太累。唱不動了,那麽,便放下吧。
這廂小樓裏,春寒未散盡
雕花欄杆旁,相顧問添衣
那廂小樓裏,袖間香遍地
誰為花入戲,花為誰解語
輕狂是回憶,優雅作伏筆
泛黃的海棠留不住痕跡
到年華盡處,回頭看原地
依舊倒影着年少時的你
誰唱那隔年的曲一世薄幸,哪般都不在意
誰做了太多好夢有什麽癡情,舊事何須重提
這一世風雨,總有人負起
平生未展眉無非太執迷
戲演到結局,還遙遙無期
折本裏的話轉身已忘記
無情倒也未必
誰唱那隔年的曲旁人都輕信,妄作潇灑而已
誰做了太多好夢卻預料不及,誰會先離去
誰唱那隔年的曲一世薄幸,哪般都不在意
誰做了太多好夢有什麽癡情,舊事不重提
到年華盡處 回頭看原地
依舊倒影着年少時的你
泛黃的海棠留不住痕跡
還說着名花解語
還唱罷隔年的曲
這一世滿臺風雨
總有人,要負起
☆、第十個夢境。
滿眼黑暗當中, 秦遠卻可以清晰感受得到蔓寧每一次顫然心痛的彷徨無助, 一顆心如被淩遲一般陣陣抽痛不已。
屬于蘇言安的那部分情緒也跟着一并波濤洶湧, 眼角邊不禁就緩緩流下兩行痛徹心扉的悲怆清淚。
一個人被心中的沉重郁氣給壓得憋悶無比,秦遠猛地就睜開眼來,眼前的閣樓天花板卻突然就變成了滿目灰蒙蒙的破爛木頂, 只覺得腳下一陣晃晃蕩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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