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3V3
薛業給祝傑那個野逼洗衣服, 陶文昌看在眼裏完全不稀奇。
體育生裝備磨損快、洗得勤,高一那年一中的洗浴房和更衣室沒建好,是個男生就能看見薛業中午在男廁所給他傑哥吭哧吭哧洗上衣。
冰刀一樣的臉, 還賢惠。
這要是個女生他就追了。
但現在再看, 陶文昌絲毫不慌甚至想把自己衣服拿過來讓他一起洗了。
“诶, 你是不是特愛洗衣服啊?”倆人都光着膀子,陶文昌講義氣可困得毀天滅地。
薛業不答,手指泡在冰冷的水裏搓沫。傑哥的訓練服很貴所以不能機洗,甩幹容易變形。
“那個……”洗着洗着薛業裝作無心地問, “最近有沒有人找傑哥麻煩?”
陶文昌氣若懸絲。“不是我說,就他那個脾氣, 每天有人找他麻煩我都不奇怪。”
薛業面前兩個盆, 一盆是泡柔軟劑的,手下這盆是紅白色隊服。“有大三的麽?”
“哈?”陶文昌用涼水激激臉,“丫什麽時候惹大三的了?”
“沒惹, 我瞎問。”薛業往隊服這盆倒柔軟劑,頓時滿室飄香。
陶文昌好奇,過來聞來聞去地問:“幹嘛呢這是?比你香水好聞!”
薛業扭肩頭擦了把汗,十根指節泡得通紅。“傑哥讨厭靜電。”
“所以?”
“防靜電的柔軟劑啊。”
“操,牛逼。”陶文昌基本沒手洗過衣服, 回家直接扔洗衣機,“過得挺精致啊, 下回借我用用。”
“你丫自己買,我沒錢。”薛業把泡好的衣物依次擰幹, 時不時直一直腰再揉揉肚子。陶文昌困得完全佛系, 知道這逼洗不完肯定不走,幹脆幫他擰。
別人生氣我不氣, 困出病來無人替。陶文昌無意掃到他肩上那個牙印,啧啧,看一眼就疼。
“诶,我問你,祝傑丫真打過你啊?”
薛業擰ck內褲的雙手一停,慢慢點頭。“嗯。”
“打成什麽樣了?你他媽怎麽不報警啊。”
“也沒什麽樣。”薛業顯然被打狠了一次,往事重提還有些怵,“反正就……站不起來了,跪了。”
陶文昌看他蹲下去都很艱難。“不是吧……他沒帶你去醫院看看?”
“沒有,傑哥他……”薛業心裏一陣悸動,傑哥沒扔下不管,傑哥找了張蓉送自己去醫院的,手裏拎着兩件黑色的田徑背心陷入沉思。
“陶文昌。”想過幾秒他臉色不爽,“你丫把自己衣服混進去了吧?”
“唉,你這話說得多見外啊,我大夜裏陪你多無私,給我洗洗呗。”陶文昌不禁咂舌,都是黑色的他怎麽知道這兩件不是祝傑的?
薛業認真地糾結了最後還是扔回盆裏,抓起來搓兩下。陶文昌看他洗了也不打岔,默默幫他一起擰祝傑的隊服。這倆人孽緣啊,還搭上帥帥的自己。
最後一起合作端着臉盆同時起立,薛業那邊突然脫力了。
“操!”陶文昌立馬維持平衡,“沒事吧?”
“沒事。”薛業手上有洗衣粉,滑得沒拿住。
半盆涼水全潑身上了。
“端不住你早說啊。”陶文昌把盆放下,“脫脫脫,脫了,反正樓裏都睡覺呢你趕緊跑回去。”
“脫你大爺的……”薛業和他肩膀貼肩膀,雙腿冰涼,“你有病吧。”
“我有病?我他媽幫你擰水呢!”陶文昌揪住他寬松的籃球褲一角使勁擰,“都是男的你老別別扭扭什麽啊,該有的誰都有。”
“陶文昌。”
薛業和陶文昌同時扭頭,祝傑傾斜得靠住門框,只穿一條黑色ck,赤腳,顯然一睡醒就來了。
臉色肯定不好看。
“你倆幹嘛呢?”祝傑來回打量他倆和地上一灘水,用視線把地磚全部翻起來一遍。
“我真是無辜的。”陶文昌高舉雙手以示清白,“薛業夜裏睡不着非要給你洗衣服又不敢一個人來,要殺要剮你沖他去,我困得要升天了。”
薛業打了個哆嗦也不知道是冷的還是吓的。“你大爺,你賣我!”
“我不賣你我賣誰,難道承認咱倆淩晨夜會洗衣間是真的有奸情?”陶文昌直接往門走,當然得賣你了薛舔舔。
野逼高中三年都在和自己作鬥争,把你倆普通的同學關系克制到死死壓下去,像體內瘋狂繁殖的病毒,誰知道哪天一個反彈呼之欲出了,帥帥的我可招架不住。
你傑哥不舍得殺你可他真舍得殺我啊。
走到門口果不其然被攔下。“又怎麽了?”
“你喜歡他?”祝傑問。
“哈?”陶文昌震驚了但很快平靜,“作為咱們412宿舍除你之外的第二個直男,我真不喜歡他。”
“那你幹嘛突然對他好?”祝傑又問。
陶文昌利落一步跨出門檻,語氣凝重:“祝傑,我跟你認識6年從沒說過什麽好話,這算我第一次祝福你。有病看病,早日痊愈。”
倆神經病,陶文昌剛走兩步身後的門重重地關上,樓道頓時陷入漆黑。媽的,連個燈都不給留,野逼你夠狠。
傑哥會找來薛業着實意外,劉海濕噠噠朝後躺着,後背毫無預警地貼上白瓷磚,一片冰涼。
“涼涼涼。”薛業被按得死死的,“傑哥,涼。”
“涼?”祝傑伸手彈了一把濕透的松緊帶,“涼你不睡覺和他跑出來!”
傑哥下手一向很重,薛業挺直後背盡量肩胛骨的輪廓不挨牆,腰上被松緊帶彈出一條紅線條。“不是,我想給你洗洗髒衣服,晚上你有心事,沒敢問。”
“我用你手洗衣服麽?”祝傑推着他往後摁,“洗衣機不會用是不是?”
薛業涼出一身雞皮疙瘩,瞥向左側閑置的10臺雙層滾筒洗衣機。“你隊服是紅白的,機洗掉顏色容易染壞。再說半夜用洗衣機就把別人全吵起來了。”
“別人?”祝傑擡手,“我為什麽要考慮別人的感受?”
薛業看着那只手伸過來以為要撩劉海了,誰知道只是擦着耳邊而過,用力地按在了牆上。
“我為什麽要考慮別人的感受?”祝傑又問一遍,完完全全直盯薛業的眼睛。眼裏那股激烈的情緒壓得薛業的胃好像瞬間收緊了一下。
薛業茫然地搖了搖頭。“傑哥你不開心啊?”
“開心。”祝傑拇指偷偷擦過薛業耳後的皮膚,“會哄人麽?”
薛業喉嚨一咽又搖了搖頭,操,這個真不會,直接挨罵可以。傑哥把他往牆上摁,他就斜歪歪地靠住。
“那你會幹嘛?”祝傑的手蜻蜓點水似的從背肌滑到尾巴骨,一片冰涼。
“傑哥。”薛業狼狽地說,“我會縫沙包,你要麽?”
傑哥的臉突然側過去了,薛業這個角度看像是他的眼皮只擡了一半。
“要,給我131個。”
“真的?行啊,我縫得快,每周縫一兩個。”薛業笑成喜氣洋洋,“原來傑哥你喜歡沙包啊?”
“怎麽夜裏醒了?”祝傑跳過問題反問。
薛業收起笑容。“昨天也是這個點醒的。”
“不是和他約好了?”
“約好了?”薛業怕誤會從來都是飛快解釋,尾巴骨上方被捂得溫暖又潮濕,“沒有,我睡不着。陶文昌是被我拽起來的。”
祝傑保持這個姿勢不動。薛業怕鬼,也不能說怕,白天再怎麽龇牙,天只要黑了就不敢一個人上廁所,高中集訓或者晚自習都是自己陪着去的。
“傑哥?”薛業試着往前頂了頂肩,“你信我。”
“嗯。”祝傑松開往後撤了一步,“以後夜裏有事叫我,明天我問問醫生,看你的藥是不是需要減量。”
薛業趕緊把掉出盆的褲腿撿起來擰。“謝謝傑哥,對了,往後我能不能去操場……看你訓練啊?”
反正體院的人都知道自己是給傑哥拎包的舔狗了,挨罵就罵吧無所謂,薛業怕黑耳釘下黑手。
“不能。”祝傑騰出手來幫他一起擰。
“哦。”薛業瞬間失落,濕透的布料貼在皮膚上陰冷就尾巴骨是暖的,“那我不去。下周3V3我能去看你麽傑哥?”
祝傑突然從另一盆拎出兩件不屬于自己的訓練服,眉頭鎖死,甩出來扔在盥洗槽裏。“不能。”
隔了一天,薛業遵醫囑将下午的藥量減半,夜裏再沒有醒過。又過一周半,體院和籃聯部組織的3V3球賽拉開序幕。
每晚19:30主籃球場被圍成水洩不通,薛業不敢去,只能通過陶文昌口述得知他們打進了決賽圈,抽簽對上大二白洋那班。再打贏一波直接要對大三隊。
體院等級分明,一屆壓一屆,除非是校幹事,白洋那種,高年級才會給面子。
決賽當晚薛業還是沒忍住,溜到主籃球場的外欄聽戰況。好些人認出他來紛紛敬而遠之,也有交頭接耳。成超那件事徹底把薛業這個名字弄髒了,裝gay、騙pao、倒追白洋、祝傑舔狗、亂七八糟的照片……好在薛業根本不在乎,豎起耳朵聽戰況。
他是不希望傑哥贏白洋那隊的,可啦啦隊上場的時候他還是聽見廣播解說了,傑哥他們贏了。
啦啦隊的女生被男生抛上半空,側身轉半圈穩穩接住,球場進入白熱化的沸騰。
人很多,休息時段結束,畢芙帶領粉色啦啦隊在歡呼聲中驕傲退場,經過鐵絲網牆時認出了這張面孔。
“薛業?”
“啊?”薛業正發呆,“有事?”
畢芙沒回答,一臉懼怕又嫌棄帶着全隊繞開走。
這幹嘛呢?上次吓着她了?自己沒打她啊。薛業想不明白也沒工夫想,更注意不到畢芙的一個舉動将男拉拉隊員的敵意全引了過來。
被不善的目光盯煩了,薛業戴上衛衣帽子只露出山根和鼻尖,還有下巴。
20分鐘後決賽開場,場內呼聲如潮。薛業的手指緊緊扣在鐵絲網的菱形格子裏,聽戰況。
傑哥還是中鋒,陶文昌後衛,前鋒他不認識。可能是體力消耗過大最後一場打得格外猛,力求速戰速決,分數一直壓着大三隊。比賽還剩下32秒的時候場內起了噓聲,大三一記3分反超比分16比14,但好像有人犯規了。
聲音太吵薛業聽不清楚,解說報了祝傑這個名字,在罰球。
又是歡呼聲,薛業算準罰球得分,傑哥投籃絕穩。結果沒幾秒又是噓聲,大三又進球了,同時一直有人在犯規。3V3最後的犯規機制可以翻盤。
這時解說員提示比賽進入最後10秒,大三隊2分優勢。
又是罰球。
真的聽不清了,薛業只好往裏走,像一抹孤單的幽靈往最熱鬧的人堆裏擠。絕命3秒時陶文昌利用賽制機制将比分追平,成功拖入加時賽。
有兩下子啊。薛業跳一下跳一下地往裏偷看,縫隙裏晃見一個人,黑耳釘,專門負責盯傑哥。
大三今天只打決賽一場,大一已經打過一場,體力消耗完全沒有公平可言。黑耳釘掩護過後瞬間移動到傑哥前進的路線上阻攔他防守,裁判吹哨,掩護犯規。傑哥傳球給零度角,黑耳釘不經意将球彈回,砸中了對方中鋒的鼻梁。
人潮又發出噓聲,薛業瞬間明了,這逼一直在打黑球犯規,擺明給畢芙報私仇。裁判又吹暫停,可能是在問傑哥的情況,傑哥左手運球,強硬果斷地伸手示意比賽繼續。
薛業嚴密注意場上一舉一動,看傑哥有沒有要揍丫的意思。
傑哥這行雲流水的運球啊,對方完全斷不了只能被遛着走。薛業尾巴骨都看酥了。
最後讀秒階段,祝傑和前鋒跑位,無球擋拆,餘光視野裏總有一個人跳一下跳一下。陶文昌看着祝傑嘴角那抹要挑不挑的奇怪弧度……媽的,薛業肯定還是來了,而且就在幾米之內。
最後祝傑遛人遛夠了,放棄防守,直接強突抛投絕殺,贏了!
場內有歡呼有噓聲,薛業緊盯黑耳釘,他拿右拳極其挑釁地撞了下傑哥的肩。
籃球場上這個動作,擺明下場可以單挑。
但傑哥轉身收球下場,哦……傑哥不打他也不打。人群逐漸散開,薛業怕被逮朝反方向移動,遛了遛了,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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