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審奇案太歲回京
東吉城的天牢,是關押命犯的地方,陰暗潮濕之極,蟑螂老鼠成堆,身體強健的進了去,必落個病根回來。身體不好的進了去,必是橫着出來。
馮寶寶,一襲紫衣公子扮相的出現在天牢中,陪在她身邊的是一襲紅衫的楊懷素。
二人的腳步聲不急不慢的響徹在天牢的走廊處,不久,停在一鐵鑄的欄栅前,看着裏面手铐腳鐐、衣衫褴褛、渾身血跡的少年。
“小伍!”
聽到馮寶寶的聲音,那渾身血跡的少年猛地一僵,繼而回過身,睜開眼睛,看着眼前模糊的身影,一副不敢置信的神情。
“小伍!”
清楚了、清楚了,不是夢,那喚作小伍的少年猛地站了起來,撲到鐵欄栅前,“馮爺、馮爺,您救救小伍、救救小伍,大哥不是我殺的,不是我殺的。”
“好了。”馮寶寶的聲音不怒而威,看了眼身邊的楊懷素,“打開。”
楊懷素撇了撇嘴,示意随從開了門,馮寶寶也不嫌髒的進了去。
“蹼通”一聲,小伍跪了下來,“馮爺,小伍是冤枉的,是冤枉的。”
馮寶寶眼神複雜的看着跪在她眼前的少年,他是她禦香樓的小跑腿,膽小之急,若說他犯下命案,殺了他的大哥,她死活不信。可楊懷素言詞鑿鑿的告訴她,人證、物證俱在,定了案:死罪難逃,秋後處斬!
馮寶寶扶了小伍起來,又輕輕的扶着小伍坐下,“和我說說,怎麽回事?”
小伍一邊抹着眼淚,一邊說道:“那一天,禦香樓打了烊,子時我回到家中。”
“子時?”
對于馮寶寶的問題,小伍點了點頭,“小伍不會記錯,當時,還有個更夫在敲更,是子時。”
“禦香樓一般亥時打烊,你何以子時方到家的道理?”
“哦,那天,小伍在回家的途中,碰到衙門的嚴師爺,他拉着小伍喝了點酒,是以,回到家的時候,已是子時了。”
馮寶寶看了楊懷素一眼,見她點了點頭,知道小伍沒有撒謊,“後來呢。”
“後來,小伍就睡着了。”似乎回到那一晚的記憶中,小伍的身子居然抖了起來,顯然是感到相當害怕,“可是,一聲驚聲的尖叫将小伍吓醒,聽聲音,我知道,是從大哥大嫂的房間傳出來的。”
“然後呢?”雖然楊懷素将整個案情已告訴了她,但她還是想聽一聽從小伍嘴中說出來的。
“然後,我想,只怕是大哥又在打大嫂了,這段時間,大哥總是打大嫂,深更半夜的我總是聽見大嫂在哭,所謂家醜不可外揚,所以,我披了衣服去勸他們。”
“你看到了什麽?”
“我在房外叫了二聲,沒有聽到大哥的聲音,只聽到大嫂的哭聲,我當時想着,只怕大嫂又被大哥打得不輕,于是,推了門進了去,只看見大哥躺在床榻上,蒙着被子,不理我。而大嫂正坐在床緣邊抹着袖子哭。”
聞言,馮寶寶眼睛抹過一絲光,“你确信,躺在床榻上的是你大哥?”
小伍點了點頭,“大哥雖蒙着被子,可是他穿的中衣我清楚,露了一截在外面,我認得出。”
“然後呢?”
“然後……然後……”小伍渾身抖了起來,又跪了下去,“然後,我當時勸大嫂不哭,又從桌上拿起一杯茶要遞給大哥喝,讓他消消氣。大嫂接了過去,說讓她罷,我想着,這是大嫂主動向大哥示好,就将茶杯遞給大嫂了。”
“你大哥喝了?”
小伍眼睛迷蒙起來,“大嫂背對着我,我看不見,只聽大嫂說‘喝吧,小伍的一片心,喝了,我們再別鬧了,吓着小孩子’的話,接着,大嫂遞過來一個空杯子,想來,大哥應該是喝了的。”
“你大哥呢,自始自終沒有和你說一句話?”
小伍抓了抓腦袋,點了點頭,“我清楚的記得,那天晚上,自我進屋,大哥一直沒有和我說一句話,包括喝了茶後也沒有和我說一句話。”
馮寶寶眼睛微眯,細想了想小伍前後所言,“後來呢?”
小伍聞言,整個身子再次抖了起來,“真的不是我幹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知道,我聞到一股香味,體內熱得受不了就撲向了大嫂。後來,後來發生了什麽,我也不是很清楚。都不記得了。”
案中有交待,小伍亂人倫,罪一:毒死親兄!罪二:強其大嫂未遂!
大哥是毒死的受害人。
大嫂是未遂的受害者。
更夫是人證,親耳聞聽大嫂喊‘救命’,闖進私宅,親眼目睹小伍行兇一幕,幸虧更夫去得及時,及時阻止,否則,那位大嫂只怕為保貞潔業已一命嗚呼哀哉了。
馮寶寶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裏,将案子在腦中又重放了一回,思索良久,繼而靈光一閃,“懷素,你們案卷中似乎沒有記下小伍所說的他聞到香味一事。”
楊懷素聞言,蹩眉想了許久,上前一步,“當時在公堂上,小伍确實有說到香味一說,只不過,他嫂子說可能是她塗的香料刺激了小伍。再說,小伍那天喝了些酒,神智不是很清楚。”
馮寶寶擺了擺手,“我問的是,你們為什麽不将小伍所說的話記錄完整,而是漏掉了一部分?”
“估計這句話沒什麽作用,所以,嚴師爺就沒有記錄罷。”
“小伍。”馮寶寶轉頭看向渾身還在發抖的少年,“你想一想,那天你聞到的香味和你嫂子所塗的香味,是一樣的麽?”
“嫂子一慣用茉莉香的胭脂,可那天,那天……”小伍拼命的回憶着,“那天,小伍确實喝了點酒,記不清了,似乎最後聞到的不是茉莉香的味道,是另外一種味道,另外一種。”
“記不記得是何種味道?”
小伍迷蒙的搖了搖頭,繼而以頭撞牆,“都怨我,都怨我,我不是人,我不是人,可我真的不記得是怎麽回事,真的不記得。”
“夠了。”馮寶寶冷聲制止住神情幾近崩潰的人,“如果是你做的,十個我也救不了你。如果不是你做的,我自還你一個公道。”
“馮爺,馮爺,相信小伍,小伍沒有殺人,沒有,如果有,怎麽會不記得,不記得?”
“嗯。”馮寶寶看了眼痛苦、不知所措的小伍,“你好生在這裏待着,我自會給你一個公道。”
看着馮寶寶遠去的背影,小伍直是跪下叩頭,“謝馮爺、謝馮爺!”
方踏出天牢,一抹颀長的青衣身影出現在馮寶寶和楊懷素的面前,“寶寶!你……回來了?”
馮寶寶看到花無痕,愣了愣,花大狀元似乎瘦了不少,不禁詭笑出聲,“花大狀元,不會告訴我,這段時日不見,你是為伊消得人憔悴罷?”
公然在天牢門口打情罵俏?
跟随着楊懷素左右的捕快們也好,跟随着花無痕前來的禦林軍也罷,只當沒有聽見的左右看了看。
“寶寶!”圓溜溜的眼睛透露出一抹苦笑、一抹無奈、一抹心酸、一抹柔情,“這段時日,你可好?”
“好!”馮寶寶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好得人家砸了我禦香樓的牌子,拿了我禦香樓的人!”
“這不幹花狀元的事,又不是他拿的人。”楊懷素都為花無痕抱不平了。
“哦?”馮寶寶詭異的看了楊懷素一眼,“難不成,我的人是你拿的?”
楊懷素挺了挺胸,“人證物證俱在。”
“好個人證?物證?”馮寶寶輕笑二聲,搖了搖頭,“我從來不相信人證和物證。”看着花無痕和楊懷素二人微紅的臉龐,明白他們二人只怕是想起為她做了不少僞證的事。
“去義莊。”
聽到馮寶寶要去義莊,花無痕和楊懷素均是一愣,“幹什麽?”
“驗屍!”
義莊,存放死者的地方,冤死的、無名的、暫無墳地的都存放于此。守義莊的是一名老頭子,姓孫,人稱老孫頭。平生就好一口酒,膝下無兒無女,夜晚亦在義莊休息,人稱‘孫大膽’。
“老孫頭,好啊!”
“喲!”老孫頭笑咪的看着馮寶寶,“什麽風把太歲爺吹到這裏來了?”
“陰風啊。”馮寶寶一邊回着,一邊問道:“那個小伍的哥哥躺在哪一具棺木中?”
“在裏間呢。”老孫頭依舊笑咪的指着指裏面,“方才,嚴師爺帶着一幫人來了,說是案已結,正要将棺木拖走下葬呢。”
“噢。”馮寶寶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裏間,又看向楊懷素,“你們衙門什麽時候好到自動的幫助人家埋人了?”
“我爹可憐那小伍的嫂子是一個婦道人家,無兒無女,又死了丈夫,所以,吩咐嚴師爺幫忙。”
“嗯,好,好一個為民辦事的府臺,好一個遵照執行的師爺。”
馮寶寶的語氣中盡是揶揄,語畢,就見嚴師爺正命人擡了小伍大哥的棺木出來。
眼見前面站着一衆人,都是不好惹的主,嚴師爺急忙命人停下棺木,抱拳作揖,“花統林好、大小姐好、呃……南宮夫人好!”
南宮夫人?馮寶寶一愣。嚴師爺不提醒,她還真忘了,她是南宮非的妻子了?保不準,這裏一結束,她就回神武将軍府去了。
花無痕的臉上抹過一絲難言的神情,眼角抽了抽,沒有作聲。
馮寶寶指了指擡出的棺木,“這就是小伍大哥的靈柩?”
嚴師爺點了點頭,從懷中掏出一份文書,“楊大人有令,說案子已結,該讓死者安息。”
馮寶寶将文書拿到手中,展開,看了眼,丢到楊懷素的手中,用手輕扶着棺木,“我要看看。”
“這……”嚴師爺有些為難的看了楊懷素一眼,“死者已矣,都釘蓋了。”
“怎麽?”馮寶寶冷冷的看了師爺一眼,“師爺是真的嚴格執行府臺老爺的交待還是擔心我發現了什麽,不敢讓我看?”
嚴師爺的汗流了下來,擦了擦,看了眼楊懷素。
楊懷素摸了摸腦袋,她爹親封的她怎麽能反抗?再說,小伍罪有應得,她幫老大進了天牢已是大不敬了,如今,怎麽能讓老大胡作非為?
“老大,我看算了吧,他死得夠可憐的了,不要打擾他了。讓他在黃泉路上好走罷!”
“我就是擔心他死得郁悶,沉冤不得雪,所以,要好好送他一程。”馮寶寶說着,手上已是使勁,棺蓋已是‘吱吱’作響。
“南宮夫人。”嚴師爺此時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勇氣,揖了揖手,“大人有令,今日未時是吉時,死者下葬可得超脫。還請南宮夫人看在我們大人和大小姐的面子上,網開一面,不要為難小人。”
“為難?”馮寶寶圍着棺木繞了一圈,繼而走到嚴師爺的面前,輕笑一聲,“如果我要為難師爺,那麽,師爺明早醒來,一定是躺在一片黑暗中,四面都是木板,即使揭開上面的木蓋,只怕又會進入一個土坑。當然,在活埋師爺前,我會留下出氣孔供師爺呼吸,可是師爺。”馮寶寶笑着搖了搖頭,重新走到棺木前,頭也不回的繼續說道:“你能保證,你從墳地裏爬出來之前不會被吓死麽?”
眼見着嚴師爺冷汗涔涔,花無痕輕咳一聲,“我看,吉時天天有,不争今朝,還是讓寶寶看看罷。”
花大狀元開了口,嚴師爺再想怎麽反對,只好命令擡棺的人站到一邊。
馮寶寶運足力氣,棺蓋飛起,一男性死者的面容呈現在馮寶寶的眼中。
愣了愣,不似她想像中被毒死的尊容。中毒而死的人不都應該臉龐發黑、發青、發烏麽?而眼前的死者除面相發烏外,無任何其它中毒的跡像?莫不是上了裝的?想到這裏,馮寶寶笑看向老孫頭,“老孫頭,借雙手套我用用。”
老孫頭急忙拿了一副手套,遞給馮寶寶。
套上手套,馮寶寶摸了摸死者的臉頰,“沒有上裝?”出乎意料啊,顯然,死者不是毒死的?那案卷上,為什麽說是毒死的?
“懷素,你告訴我,死者若是被毒死的,那面相顏色應該是怎麽樣的?”
“黑、青、烏!”
馮寶寶點了點頭,指了指死者,“那他呢?你可不要告訴我,我驗錯了屍,這一具死者不是小伍的哥哥?”
楊懷素和花無痕都發現了這一疑點了,同時圍了上去,仔細看了看,“是小伍的哥哥沒錯?”
“那你們能不能告訴我,他臉上除了發烏外,黑、青之色為何不見?”
楊懷素眯了眯眼,“可是,仵作的驗屍報告上,他确實是中毒而亡啊。”
“中毒而亡?”馮寶寶‘哧’笑一聲,“如果不是聽你們人人都說些什麽中毒而亡的話,憑這第一面,我寧肯相信他是窒息而亡。”
花無痕和楊懷素異口同聲,“窒息而亡?”
“是呀,這顏色,是窒息而亡的典型标志。”馮寶寶看了看四周目瞪口呆的人,又看了眼身軀顫抖之極的師爺一眼,“咦,師爺,你在怕什麽?莫不是怕這具屍體?這可就奇怪了,在衙門做事這麽長的時間,師爺還不習慣驗屍的環境?”
語畢,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腰間抽出銀針,插向了死者的腹部,瞬時抽了出來,仔細的看了看,“未變色啊。”
馮寶寶一語即出,所有的人都再次呆了,未變色說明沒有中毒!
“那小伍的嫂子有鬼?仵作有鬼?”楊懷素憤憤不平,“小伍的嫂子為什麽要稱她的丈夫是被毒死的?仵作為什麽要同她一起撒謊?”
“錯、錯、錯!”馮寶寶直是搖着手指頭,“仵作驗屍,是驗食管,不驗腹部,懷素,你忘了麽?可不要冤枉了好人。”語畢,她再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手中的銀針插向了死者的食管處,少傾抽了出來,果然,銀針變黑了。
“還是中毒而亡?”楊懷素驚聲叫了起來,可是,矛盾啊,腹部為什麽沒有中毒現象?
花無痕看得不明所已,“這是怎麽回事?”
“很簡單。”馮寶寶将手中的銀針丢到棺木中,将手套取了下來,亦是丢到棺木中,“死者是窒息而亡,而後被人強行灌入毒藥,以造成中毒而亡的假象。”
楊懷素不明白的看向馮寶寶,“可……可為什麽要這麽複雜?”
“因為。”馮寶寶捏了捏楊懷素的臉頰,“因為,那杯有毒的茶是小伍敬的啊。”
終于明白了,楊懷素張大嘴,“你是說,你是說,小伍那天看到他大哥躺在床榻上不理睬他,是因為他大哥早就死去多時了?根本不是那一杯茶的問題?”
“不錯!孺子可教!”
“那……那他大嫂就是最大的嫌疑犯?”
“嗯,聰明聰明!”
“可是,一個婦道人家,如何能悶死一個大男人?”除非力大無比。
馮寶寶有些好笑的看着楊懷素,輕嘆一聲,“有人幫忙啊。”
“幫……幫忙?”楊懷素失聲叫了起來,“誰?”
“不是小伍,就是……”馮寶寶眼珠子一轉,“就是,另外的人!”
“另外的人……幫兇?”楊懷素已是徹底的語無倫次了。
“老孫頭,麻煩你,将這棺木蓋起來,看來,這案子結不了了。”馮寶寶踏出義莊的大門,頭也不回的吩咐,“懷素,麻煩你派些人去保護小伍的大嫂,否則,可能會死無對證。”
死無對證?有人要殺人滅口?楊懷素睜大眼睛,猛然清醒,擺手看向身後的捕快們,“你們四個去看着那婦人,若她出了事,你們也就別回來了。”
“是!”
眼見着馮寶寶的身影在義莊門口站定,楊懷素追了出去,“你……再打算如何?”
“告狀!”
“告狀?告誰?”
“告你爹。”馮寶寶回頭笑看着楊懷素,“你爹不分清紅皂白,污我禦香樓的人殺人犯倫,導致我禦香樓的生意一落千丈,這段時間的生意損失,我都要算在你爹的頭上。”
“呃……這……這個……”楊懷素摸了摸腦袋,讨好的看着馮寶寶,“老大,你知道的,我爹那幾個銀子哪能入你的眼。再說,小伍不是還沒有死麽?如果小伍真是冤枉的,老大,你想一想,死犯翻身,這可是一個漂亮的大勝仗,保證驚動東吉城乃至全國,到時候,不出幾天,你那禦香樓的損失都會撿回來的。”
“撿回來再說。”語氣冷清,容不得商量。
“老大。”楊懷素撒嬌的擺着馮寶寶的胳膊肘兒,“看在小妹這般跟随着你,為你鞍前馬後跑腿的份上,你饒了我爹吧。”
這都是什麽呀?堂堂府臺的千金居然在這裏死皮賴臉的求人放過她的爹?花無痕有些好笑的上前,“寶寶,自古以來,察案都有失手的時候,所謂吃一塹長一智,相信有了這次教訓,楊大人會将案卷從頭審過,給後來的人們以警示,你就看在懷素的面子上,放過楊大人罷。”
雖然現在小伍還沒脫去嫌疑,但很明顯的,小伍嫂子的嫌疑最大,小伍極有可能是被冤枉的。再說,中毒身亡和窒息而亡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二種死法,如果連這都分不清楚的話,那個楊府臺大人的官只怕也只能做到此時此地了。所以說,楊懷素的老爹還是有錯的。
見馮寶寶沒有作聲,楊懷素知道她已是心軟了,急忙讨好的上前拉着她,“老大,你真厲害,小妹我最服你。”
“以後不要人雲亦雲,要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判斷。”
楊懷素點了點頭,“老大,你是怎麽懷疑的,而且這般斷定這案子有問題?”
馮寶寶睨了懷素一眼,“小伍的嫂子頗有幾分姿色,而小伍大哥的長相卻……再加上那位大哥性格火爆,時有家庭暴力現象出現,正所謂,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反抗,明白麽?”
“那你就這般相信小伍?”
“小伍膽小如鼠,連踩只螞蟻都要小題大做。殺人?擡舉他了。何況是将他養大的親兄長!”
“噢。”楊懷素摸了摸鼻子,“老大,自你成親後出京游玩,都快半年了,你好不容易回來了,咱們聚一聚?”
吸了口氣,馮寶寶心中亦是抹過一絲難言的情緒,看了看陰沉的天空,垂眸,“好!”
“走哇,去淩波樓。”
“诶!”腦中靈光一閃,馮寶寶嘴角勾起一抹不亦覺察的笑,示意花無痕低下頭,在他耳邊輕語幾句,花無痕圓溜溜的眼睛瞪得老大,難以置信,就要回頭,卻被馮寶寶喝住,“不要回頭,打草驚蛇。”
“明白了。”花無痕站直了身子,“你們二個先去罷,我把事情交待好就來。”
李平安、谷知秋二人亦被楊懷素派人請到了淩波樓,幾人正熱鬧的交談着方才的案子,如何出書、如何大賣?
從他們的言談中,知道唐三彩出外驗貨,不在京城。沒有理會那幾個熱鬧着的人,馮寶寶思緒萬千的看着窗外,這段時間,忙着師傅的後事、忙着和烈日、寒星就如何抵禦四國的聯兵而商讨對策,對南宮非她居然忘了許多。初回到東吉城,因了小伍的事,她也沒有對南宮非憶起多少。
如今,因了那嚴師爺的‘南宮夫人’之稱,她的記憶居然又片片的拾了起來,她記得南宮非說過,他在淩波樓見過她。
如果不是嚴師爺那一聲稱呼,只怕……她嘴角揚起一絲笑,只怕她要習慣性的回到神武将軍府?
“老大,老大。”楊懷素看着含笑的馮寶寶,從那一堆人中跑了過來,“聽說,你将姐夫甩了?”
呃?甩了?
“你和姐夫成親後出外游玩,二個月後,只有姐夫一人歸來。人們都在傳言,你将姐夫甩了。”看馮寶寶仍在震愕中,楊懷素繼續說道:“我看,人們傳言只怕是真的,瞧瞧你,一個人在外又游玩三個多月,好不容易回來了,也沒說請姐夫和我們聚一聚,可以想見,你真的将姐夫甩了。”
甩?她的心生了一絲歉疚,畢竟,南宮非在東吉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不想三個月前的不告而別居然人雲亦雲成‘甩’,她如此待他,确實對他不公。
只是,她都如此待他了,也許,男人的自尊心,他會‘恨’她罷,恨也好,至少,她又可以獨身了。
抛開心中繁亂的思緒,馮寶寶開口笑問,“半年了,東吉城的美男排行榜,排名前三的是誰?”
“我來說,我來說。”楊懷素舉了舉手,“排名第一的是姐夫。”果然,看到老大的神情再度愕然,她感到極度好笑的繼續說道:“排名第二的是谷知秋,排名第三的是花無痕。”
“說我什麽呢?”
說曹操曹操到,花無痕已是邁着輕快的步子上了淩波樓。
“說你在美男榜上排名第三呢。”楊懷素上前拉了花無痕坐了下來,“你方才幹什麽去了?”
花無痕看向馮寶寶的方向,“按你說的,都安排好了,一個也漏不了。”
馮寶寶點了點頭,站了起來,“好了,你們聚吧,我還有事。”語畢,也不管衆人出聲挽留,直是下樓而去。
李平安好笑的看着失魂落魄的谷知秋、花無痕二人,“人家是小別勝新婚,你們還拖着人家幹什麽?該走出來了。”
“我和你們說啊。”楊懷素将桌子上喜歡的糕點拿了一塊塞入嘴中,指着谷知秋和花無痕二人,“姐夫人挺好,你們可不許搗亂。”
花無痕和谷知秋相互看了一眼,搗亂?誰敢?最多,他們是守候而已。
告別一衆人的馮寶寶,一個人走在冷清的街道上,天色已完全暗了下來,初秋的風乍起,掃過一層層落葉,掃起青石磚鋪成的道路上的灰塵,也揚起她紫色的衣衫。
京城首霸回來了!認識她的人都及時避開。不認識的也因了她的那股冷戾之氣而退避三舍。
再轉過一個街道,神武将軍府的大門就會出現在她的面前,可為什麽,她這般別扭,就是邁不出步子再往前走去。
一路沉思的她不知不覺的沿着熟悉的道路就走到了這裏。可這裏,似乎不再是她的家啊,至少,她現在是一個出嫁了的女兒。
咬了咬牙,長籲一口氣,靠在牆壁上,擡頭望着天上的孤月,“再去哪裏?”國師府麽?只怕,三個月前她的舉動國師府會容不下她。
起先她沒有想那麽多,楊懷素的一席話讓她明白,她傷到南宮非了。同時,她也明白了,她不再是一個人了,有一個人的命時時的與她綁在一起,她在做事的時候,必須考慮到他。她不能再像原來獨來獨往了,這種有牽絆的日子,是她想要的日子麽?
耳畔傳來更夫的更聲,戌時了。
有生以來,第一次感覺到,決定這般難下。如今,她有一絲恍惚,她到底是嫁了還是沒嫁?是回神武将軍府還是回國師府?
回神武将軍府,肯定會被老爹罵個狗血噴頭,然後再被老媽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訴說一番。她肯定會頭痛三天三夜。
回國師府,國師爹爹肯定會說教她,那個神智偶爾會糊塗的婆婆保不準會受刺激,南宮非會……如何待她?
想到這裏,心竟起了一絲惶恐。
不再看着天空,輕嘆一口氣,低下頭。天空中的孤月,似乎不時的在提醒着她,她的身份、她的所作所為不應該有羁絆。可如果沒有這份羁絆,她又覺得心裏似乎少了一個很重要的東西,說不清、道不明的有一絲絲的痛,就像被什麽剜去了一塊似的痛。
原來,他已經不知不覺的藏到她的心中,而且很深很深了麽?即使偶爾會忘記,但一旦記起,卻似潮水般湧來,綿綿不絕?
耳聞得一聲輕笑,這方發覺,她的眼前出現了一雙黑皮靴,再往上看是一襲藍袍,再往上……
不用往上看,她都知道,在她面前的會是誰?因為那聲輕笑,讓她的心有絲絲發悸。太過熟悉!
他的輕功,仍舊讓她防不勝防!
瞬間被摟入一個壯實的懷抱,這個懷抱一如她般,總飄着淡淡的桃香,耳邊再次傳來她熟悉的、抑揚頓挫的、似江南二月春風般的聲音,“迷路的小孩,我來接你回家!”
迷路?
是啊,師傅過世,她迷茫了許久。
嫁了還是沒嫁,她也迷茫了許久。
而現在這個抱着他的男人讓她明白,她嫁人了,又有一個家了。她——不再迷茫,擡起了頭,望進那雙深情的眸子中。
望着眼前嬌好的容顏,雖着着男裝,南宮非仍是情難自禁的用手輕撫着佳人的紅唇,“人人都說小別勝新婚……”說話間,頭已是俯下,蜻蜓點水般的掃過紅唇。
果然,懷中的嬌軀一時僵硬。他輕嘆一口氣,原來,她還是沒有接受他,還是這般抵觸他?
似乎要撿回這三個月來對她的相思,似乎也要懲罰她讓他獨守空閨三月有餘,他沒有顧及她的僵硬,而是懲罰性的吻了上去,懲罰性的撬開佳人的貝齒。
似乎感覺到他的一絲絲苦澀加上一絲絲憤怒,一絲絲牽挂加上一絲絲喜愛,似千百年前就有的感覺,她的心在瞬間融化,伸出手,攀上他的脖頸。
感覺得到她不再僵硬,感覺得到她不再抵觸,感覺得到她有了回應,他欣喜若狂,加深了這個吻,直到二人都覺得喘不過氣來,他方不舍的放棄。
将下颌抵着她的頭頂,大手輕拍着她的背,“回家!”
回家啊,夠溫暖,“你不怪我?”
南宮非輕笑搖頭,用手勾起她的下颌,“為夫相信,總有一天,你會将你交給我,會将你所有的事情告訴我,我等着那一天。”
“等不到呢?”
心頭抹過一絲難言的情緒,又重新震定住心神,他撇嘴一笑,若二月桃花盛開,“為夫是國師,能掐會算,你——是我的。”一如她十年前對他說的,他重複着同樣的一句話。
她有絲震動,盯着他燦若星辰的眸,“好,回家。”原來,哪裏有南宮非,哪裏就有她的家,她沒必要再極力将南宮非從她的心頭趕走,因為,無論怎麽趕都趕不走,一旦聽到他的事,一旦見到他,她所有的意志力都會崩潰,促使着她走向他。
明知道她的身子似小老虎,南宮非依舊将他的大氅裹了一半在她的身上,半摟着她,走在回國師府的路上。燈影投射出二個瘦長的、相依相偎的人影在孤清的街道上。
☆、056——057章 決定
章節名:056——057章 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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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