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恨

夕陽穿透眼皮把佐良娜從夢中喚醒。

陽光像利刃刺入室內，怎麽打掃也除不盡的金粉像刀刃的鋒芒刺眼無比。此刻得她，很平靜，既平靜又冷靜，這冷靜得幾乎感受不到萬物，感受不到陽光的熱度，只覺冷，冷得刺骨。床邊放着被大大小小筆記填滿的卷軸，裏頭的內容和懷孕與妊娠有關，惹眼地引起佐良娜回憶起母親懷孕的記憶，是佐久夜。

“爸爸，您知道宇智波團扇的意義嗎？扇可以用于煽風，繼而提升火焰的溫度。”佐久夜的聲音仍挾帶笑意和敬意，卻充滿攻擊。

堅定又宏亮的聲音吸引佐良娜的注意，她就着門縫，細聽門外的狀況。

“所以?”難得聽到佐助回應，兩字內如一的冷漠。

“……那股火焰，可以是憤怒的複仇之火，媽媽、佐良娜、十六夜、楓葉和紅葉的怒火，有一天會報複在你身上。”

“佐久夜！”櫻叫道。

“總有一天，你會後悔莫及，你将為你的行為付出代價。”

“……随便你。”

砰的一聲！

門被關上，留下玄關凝重的靜默。

用微笑當作面具的佐久夜，一直都是忍耐尋找方法，家裏最不願意看到櫻困擾的，即是佐久夜。佐良娜怎麽也沒想到，佐久夜竟當面威脅佐助，在櫻的面前。

“我去追你爸爸和他解釋。”鞋子急急摩擦地面的聲音，櫻說道”佐久夜……不要讨厭你爸爸……他……只是需要點時間。”

門再次被打開，櫻奪門而出。

佐良娜走下玄關，佐久夜雙眼渙散地看着門口，神色不對勁。

“佐久夜？”

“……抱歉佐良娜。”佐久夜看着她，聲音有些茫然和後悔”剛剛那……不是我說的，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說這個……這麽對爸爸說……我一直都很努力的忍耐，但這次不知道怎麽……那不是我說的。”

“沒關系，你盡力了。”佐良娜安慰着，但佐久夜推開了她，搖頭。

“不，佐良娜，這不是我，我不該說的，我不應該讓媽媽難過。”

“沒事的，佐久夜，沒事的。”佐良娜迅速裝備整齊，留下佐久夜一個人在玄關“我去追母親，她現在是孕婦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就麻煩了。”

“要不要我幫你？”

───要不要我幫你？

她驚訝的看着伫立在玄關的佐久夜，後者眼神又被茫然侵蝕，不疑有他。奔跑的腳步已賣出，收不回來，那熟悉的問句似曾相識，是夢裏她被金色砂海淹沒時聽到的，佐久夜不該知道。

佐良娜轉過頭，雖然滿腹困惑，但眼下最重要的事是确認櫻平安無事。

天色已晚，路燈如星光點點，照耀來往稀疏路人的歸途，佐良娜奔跑在房頂上，尋找一抹櫻色的身影，直至太陽西沉，半點光芒也看不到。她降落離火影辦公室附近的樹上，櫻正巧追上佐助。

“老公……佐助君！”櫻氣喘籲籲地喊道，臉色紅得不正常。

佐助停下腳步，眼神卻依舊不願意面對櫻。

“請……請不要因此放棄這個家，佐久夜只是因為佐良娜的事情着急，并不是真的怨怼你，所以，所以啊”櫻顫抖地說，但仍強打起笑容”還是回家，好嗎？拜托，孩子們只是要一點時間，你也是，我一直知道的……拜托……”

櫻的聲音越來越小，氤氲的雙眼盛滿淚水，卻努力的不讓它掉下，那笑容令佐良娜心疼。

佐良娜了解。

作為中間人的櫻，擔任不讓宇智波家因沖突而垮掉的壁壘，掉下來的眼淚，象征壁壘的龜裂，15年……不，或許更長時間，櫻都保持光輝般的微笑。佐良娜看到母親的堅強，于心不忍，佐久夜和她皆用冷漠回避和佐助的沖突，這一切都是為了櫻想要維持家庭的而努力，也是他們做出的妥協和讓步。

“與你無關。”佐助冷淡地響應。

響應也在佐良娜預料之中，但下一秒鐘的狀況，卻讓她措手不及。

櫻深吸口氣，緩緩靠近佐助，卻不料被一股隐形的查克拉箝住，将櫻如丢抛石鎖般甩出去，櫻向後飛，硬生生地撞在牆壁上，力道大得連牆壁也震碎裂。

“母親！”佐良娜大吼，凄厲的聲音從喉嚨放聲尖叫，她腦中閃過楓葉和紅葉出生那晚，風雨交加。佐良娜腦中一片空白，緊緊抱着櫻，抖大的眼淚灑在櫻慘白的面容上，刺眼的紅，自身下透過褲底占滿佐良娜的雙手。

血？……血！……是血！！

“……佐良娜……不行……”

瞬間，佐助感受到股惡意滿滿的殺氣撲面而來，佐良娜照着佐助的方向就是一拳，強大氣流伴随呼嘯的狂風如同大炮，将經過的道路橫行無阻地掠奪，佐助用手擋住攻擊，卻仍然被散開的氣流割傷。

“宇智波佐助！你知道母親已經懷孕了吧！”佐良娜眼前一紅，腦袋只剩下一個念頭。

───殺了佐助，殺了他，殺了他！

佐良娜左右掌中分別聚集凝煉成火焰和水球，優秀的查克拉控制将能量緊緊鎖住在雙掌中，她将掌一合，大量的蒸氣瞬間包覆在兩人周圍。蒸氣的熱量佐助動彈不得，而這不過幾秒鐘。

“就算不是母親，誰都可以吧！母親她不是工具，不是犧牲品！”憤怒的聲音從佐助的背後傳來，伴随着聲音，水彈穿透蒸氣，毫不留情打在佐助身上。

───殺了佐助，殺了他，殺了他！

“既然不愛母親，就不要碰她！”

血輪眼穿透蒸氣，佐助愣愣地看着佐良娜張起萬花筒血輪眼，凝聚在手中的秘術是佐助最自豪的忍術，千鳥。

欲反擊的手，已然垂下。

───殺了佐助，殺了他，殺了他！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為了這一擊，佐良娜拚了命修行，被千鳥集中目标，四散的雷電像張牙舞爪的怪物将被擊中的任何東西狠狠撕裂、啃咬，流竄在體內，将一切攪得面目全非。巨大的聲響引來巡邏的警備隊。

蒸氣散去，櫻擋在佐助面前，氣息微弱。櫻色的長發散開在佐良娜面前，衣服被電刃砍得破爛不堪，一部分甚至被燒成碳纖維，雷電的餘光将櫻吞噬，滴滴答答的鮮血落在地上。

千鳥擊中了櫻。

“為什麽？”迷茫、惶恐、不安，多種情緒混雜。

佐良娜大腦像是被棍子來一記當頭棒喝，直打得她眼冒金星。至今所做的修行，都是為了和佐助旗鼓相當，而進行的報複式修行，如今卻用在摯愛之人身上。

“……佐良娜……不行……”櫻搖頭，鮮血從嘴角溢出”拜托───”

語未畢，随即昏死過去。

佐良娜呆若木雞的看着躺在地上的櫻，好似那只是一根人形的木頭。

警備隊将三人團團圍住，醫療班人員此起彼伏的聲音，緊急、垂危、出血……一波接着一波令人的詞彙席卷着佐良娜的神經，她混亂地看着母親渾身是血地被擔架擡走，她傻傻地看着佐助跟着櫻一起上救護車，櫻身邊的人應該是她，但如今佐良娜動彈不得，也思考不了。人聲鼎沸，在她看來卻萬籁俱寂。恐懼大過于淚水，佐良娜毫無反應，任由警備隊護送回家。

至于她是怎麽回到家，該是怎麽吃完飯，又是怎麽躺在床上。

佐良娜不記得了。

腦袋的聲音毫不間斷。

───殺了佐助，殺了他，殺了他！

“閉嘴閉嘴閉嘴！閉嘴啊！”佐良娜抓着頭，聲嘶力竭“不要再出現在我腦袋了！走開！走開！”

她想起了夢中，母親七孔流血的模樣，那時的她在做什麽？笑，對了，她在笑。

“姊姊！”楓葉和紅葉焦慮地在門外前後繞圈子，但無奈房門被反鎖，誰也進出不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尖叫聲不絕于耳，佐良娜感覺頭快要爆炸了。

“佐良娜！”佐久夜大力搥打房門”佐良娜！開門！讓我們進去，佐良娜！”

“要不要我們幫你？”

這句話觸動佐良娜心底那塊禁區，她瞳孔一縮，手不覺哆哆嗦嗦，渾身止不住像篩子似地顫抖，腎上腺素激發了神經，彷佛頭頂被人倒扣一桶冷水，冷汗直流，她聽到了心底的那股聲音，宛如從深淵、從地獄傳出的聲音，不可思議。

那是她自己的聲音。

───殺了佐助，殺了他，殺了他！

───殺了佐助，殺了櫻，殺了她！

───殺了櫻，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