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武師傅和闫春晚興盡歸來之時已是夜半。
遠遠見着傅府門前的燈光,武師傅不由感慨,“我那乖徒兒竟然嫁了個大戶人家,我還以為她那個性子要找個跑江湖的才能震住她,沒想到看到人家傅博寧長得好看點就服軟了。”
闫春晚聞言忍不住笑出聲,“小姑娘愛慕美男子也是正常,當年大哥帶我到瓊華山莊去拜訪,山莊裏那個名震江湖的男人婆,一看到我師兄,就發誓非他不嫁。吓得我大哥連夜帶着我跑了。”
“你莫不是在暗示我徒弟是個男人婆?”武師傅哈哈大笑,接着他的話揶揄他。
闫春晚搖搖頭,正要否認,武師傅突然一拍手,大呼一聲哎呀,他忙問:“怎麽了?”
“我不是要幫傅博寧看他的腿嘛,可我那套行頭落在客棧了。我們也真是大意了,連行李都沒拿,你先去秀妤家,我去取行李,随後彙合。”說完,也不待闫春晚反應,轉身就走,只是邊走邊揮手示意不用跟過來。
闫春晚看着他的背影陷入沉思,為什麽他會和武師傅成為朋友,那是因為他和大哥有點像,便是這想一出就去做,做了還愛揮手的行為就和他一模一樣。
他曾經想過,會不會是大哥出了什麽不測,改頭換面。
可是,武師傅的身世太簡單,到他的家鄉去找戶籍,甚至詢問左鄰右舍都能證明此人就是武師傅,絕不是他失蹤的大哥。
突然響起的打鬥聲将他從思緒中拉回來,他随聲而去,看到一男一女在打鬥。
男的帶着面具,女的蒙着面紗,暫時辨不出誰是誰非,他隐在一旁看了會兒,從兩人的招式中不難看出兩人都不是正道之士,打鬥的時候各種卑鄙行徑都會出現,行走江湖多年,他見過各門各派的身法,他們的身法雖有差別卻也看得出同出一脈,只是看起來非常熟悉,他卻一時想不起是哪一派。
沒一會兒,女子落了下乘,被那男子喂了藥之後,委頓在地。
男子從懷中取出一塊帕子,輕輕擦拭劍刃。
地下的女子虛弱地說了一句,“我要見小姐。”
“小姐說你不聽話,要送你回南疆。”
“我不要!我不回去!我要見小姐!我要見小姐!”
女子不斷重複,男子卻不多言,最後女子氣急,開口大罵起來,難聽得不堪入耳。
闫春晚聽不下去,正要走,突然聽到她大喊一句:“素汀煙!你個賤人……”
闫春晚已經聽不到其他話了,素汀煙三個大字在自己腦海中不斷浮現,那個魔教妖女竟然還在?
大哥是和她在一起之後才失蹤的,一定是她把大哥藏了起來!
他按捺住自己的情緒,在一旁等着事态發展。
只見男子長劍指着女子的喉嚨,“我不許你這樣說小姐。”說完長劍往上一偏,滑到她的臉頰上,立馬出現一道血痕,女子瞪大眼睛,又要大罵,男子已經快速點了她的啞穴,提着女子往遠處飛去。
闫春晚随後跟上,一路跟随出了城。
男子提着女子趕了一夜的路,天亮了沒一會兒,突然回返往南去,不一會兒在一個竹林小舍前停下。
闫春晚還沒跟上去,一枚毒針飛來,他提足躍起,躲過一針,同時也知道自己暴露了。
他們的小姐,倒是高手,連他的行蹤都能察覺。他幹脆不再隐藏身形,走出了樹林。
那男子這才發現自己被跟蹤了,懊惱地跪拜在地向他的小姐請罪。
那小姐,白衣紅裙,都繡着杏花,身量比較矮小,闫春晚還在猜測她的身份,那小姐就開口了,“不是你的錯,闫春晚闫大俠的輕功,這世上沒幾個人比得過。好久不見啊,闫大俠。”
“素汀煙!”闫春晚大驚,這聲音于他而言是噩夢,看到素汀煙轉過身,他皺起眉頭,都十多年了,她竟然一點變化都沒有,想到她出自北疆魔教,不由得眼中嫌惡,“妖女!你把我大哥藏哪兒了?”
“蘇大哥。”素汀煙眼波溫柔,下一刻突然布滿厲色,“倒是我要問你,蘇大哥去哪裏了!他說去找你,卻一去無蹤影,我一直都在等他。”
“胡說,大哥和你走之後我未曾再見過他,他約我歸元寺相見,卻連連失約,這不是他的作為,定然是你從中作梗。”
“歸元寺?明明是他約我去的歸元寺,怎麽會變成約你!”
闫春晚一愣,拿出懷裏揣着的紙條,素汀煙也拿出紙條,兩張紙條比對在一起,竟然一模一樣。
“不可能!”兩人異口同聲,兩人各屬兩道,一向水火不容,蘇一寒在嘗試過多次之後已然放棄,不會在雙方面前提起彼此,如此才能相安無事,怎麽可能同時約他們一起去歸元寺呢?
知道蘇一寒沒有和素汀煙在一起,闫春晚也無意和她糾纏,當年魔教一滅,兩人便許下諾言,不會再找彼此麻煩,如今大哥生死不明,他也沒那個心情去和這妖女鬥法,轉身離開。
素汀煙将手中的鐵扇遞給倚風,“這武器給你護身。”說完,追着闫春晚而去。
闫春晚前腳才到傅府,素汀煙後腳就到。
闫春晚看到她就氣不順,一拂袖躍入院牆之內。
院中武師傅正在幫傅博寧看腿,闫春晚一落地,吓得他手一抖,一針紮偏了,連忙把針拔.出來,四處檢查傅博寧有沒有氣血逆行,正舒了一口氣,有一個人影落地,他手一抖,差點把針扔掉。回過頭正要斥責,一看到那人影,就說不出話來。
秀妤也被動靜所驚,擡起頭看,看到了那日在三道樓見到的紅衣女子,“是你!”
素汀煙看過來,眼中起了一點波瀾,竟然是傅家的兒媳,沈秀妤。
她見過自己?哦,那日在三道樓有過一面之緣,想起她當時呆愣的樣子,她回了一個笑容,就沒有了動作。
“姑娘是叫素汀煙嗎?”
素汀煙看向說話的武師傅,可以确定她不認識此人,微擡下颚示意他自我介紹。
武師傅哈哈一笑,“這樣一來姑娘必然是素汀煙了,那位先生所說不錯,姑娘果然愛極了杏花,衣着打扮也無二致,不喜歡說話,就愛擡下颚示意他人開口。”
素汀煙和闫春晚都一愣,異口同聲:“那位先生呢?”
武師傅搖搖頭,“不知道,當年那位先生教會我一身解毒術就離開了。難道那位先生是闫兄的朋友?”
“會這樣說這妖女的,除了我那大哥,我也想不出還有什麽人了。”
“絕不可能,那位先生已年近花甲,須發皆白,怎麽可能是蘇大俠!”
“須發皆白?”素汀煙忍不住喃喃,難道蘇大哥為了救她,做了什麽傻事不成?“你在哪裏見的他?”
“在苗疆地界,黛垆山附近。”
素汀煙飛身而起,轉瞬不見了蹤影。
武師傅、傅博寧、秀妤三人被這功夫震住,闫春晚沒做理會,看着武師傅不斷嘆氣,這麽重大的線索就在自己身邊,自己竟然還傻乎乎地找了這許多年。
“世事無常,便是說的這個吧。武兄,你有這等奇遇,又涉及苗疆,我當初聽你提及,竟然沒有多想。我不相信以大哥的功夫會遭暗算落到如此下場,那位花甲老人一定不是大哥。等你把徒婿這傷看好了,你陪我去一趟苗疆。”
“好嘞!”武師傅應道,繼續剛才未完的下針。
在傅府呆了半月,武師傅發現傅博寧腿上的毒已經在緩解,心中忍不住嘀咕,以那解毒術的功效不可能見效這麽快,這傅博寧的腿有古怪啊!這個事情要和秀妤說道說道。
這日四人聚在一起吃飯,武師傅就把自己的疑惑提了提,秀妤和傅博寧面面相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闫春晚聽到他這個說法,看了看傅博寧的面相,再看了看秀妤的面相,都氣色極好,突然他看到秀妤露出的手腕上戴着的玉镯,有些驚異,镯子中似乎有血色。
“秀妤啊,你這镯子哪兒來的,能不能脫下來我看看。”
秀妤看看傅博寧,一旦要提起這镯子就要提起傅博安,她擔心提起他的傷心事,這一眼是問他要不要說。
傅博寧想到大哥已經不再那麽傷感了,大哥把秀妤送到他身邊,是要他幸福的,他不可能永遠沉浸在傷痛中無可自拔。
秀妤取下镯子遞給闫春晚,然後将镯子的來歷講了。
闫春晚舉起玉镯,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到了在裏面游離的那只蠱蟲,心下大驚,“武兄,快幫秀妤把把脈。”
“哦。”武師傅連忙拉住秀妤的手腕,開始切脈,切着切着就覺得很詭異,“秀妤,你被下蠱了!”
此話一出,秀妤吓得一陣眩暈,昏了過去。傅博寧連忙扶住她。
“之前有這樣暈過去嗎?”
“上次是在歸元寺的時候,不過她馬上醒過來了。”
“我猜,是有人給她下蠱,把你身上的毒轉移給她。”
傅博寧久久不能回神,他原本以為是這麽久以來的調養有了成效,沒想到竟然是有人給她下了蠱!這下蠱的人是誰,又是為了什麽下蠱?
傅博寧低頭去看暈倒在桌上的秀妤,心中擔憂不已,他靠近秀妤,将她攬在自己懷裏。
無論如何,不能讓秀妤受傷害,他一定要找出這個下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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