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秀妤傅博寧分居半月,傅博寧腿上的毒解得緩慢得多,符合解毒術的規律,武師傅一時找不出問題所在,又放他們在一起了。

沒想到第二天去檢查,傅博寧腿上的毒竟然變化了許多,如此,他終于确定,這腿上的毒是通過二人肌膚相親來傳遞的。

把這個消息告訴給夫妻二人,秀妤一臉驚愕,傅博寧卻一臉慘白。

傅博寧看着秀妤,滿眼愧疚與懊悔,當初就不應該和她圓房,他怎麽就失了心智,按捺不住對她的欲望,傷害了她!

秀妤見他表情便知道他心中想法,一把撲到他懷裏,擡頭眼睛發亮地看他,傅博寧被她看得慢慢變了表情,心中嘆息,低頭與她額頭相抵。

“博寧,我們是夫妻,圓房只是早晚的事情,早知道總比晚知道好啊。庵主常說,遇到事情不能埋怨過去,因為人是回不到過去的,人只能活在當下。我們現在遇到問題了,不是去怪從前的決定,而是要竭盡全力去想解決問題的方法。博寧,我們要一起去找到解決的方法,我還想生一個長得像你的寶寶呢。”

傅博寧微微一笑,連連點頭。

“而且還有師父啊,加上闫大俠,博寧有什麽好擔心的,大不了我們就到苗疆去。總能找到法子的。”

傅博寧看到武師傅和闫春晚在點頭,心中有些慚愧,他想事如此消極,難得他們還願意規勸自己。

秀妤見傅博寧恢複了往日神采,提起圓房那日遇到的怪事,并且提出了自己的不解,“他說要為我們好,怎麽會轉頭就害我們呢?”

武師傅聽完她的講述,已經斷定就是那位故人搗的鬼,那人口口聲聲說為兩人好,但是其實只是為了傅博寧一人好,他想讓傅博寧活下來,哪怕是迫害一條人命。

可是他要迫害的這個人是秀妤,是他的小徒弟,他絕不會坐視不理的。

如今他對這蠱毒束手無策,只好将事情全告訴闫春晚,幾人商議,等傅博寧安排好商鋪的事情,就啓程一起去苗疆。

傅博寧正在安排店鋪事宜,巧的是,雙方父母正好游歷回來。

當時武師傅正好給傅博寧施針完畢,傅父傅母面色驚異,傅博寧的腿中毒太深,請了多少大夫也沒用,施針已經沒用了,今天見到有大夫給他施針,自然又驚又喜。

夫妻倆對視一眼,悄悄出了門,不去打擾大夫施針,而是去找秀妤,問明情況。

秀妤當然不會全說,只說傅博寧的腿已經開始有知覺了,他們正打算把家中的事情安排好就去求醫。

這自然也是幾人提前說好的說辭,原本是打算書信告知的,現在能當面告知當然更好。

傅父傅母一聽,當即催促他們去求醫,家中事宜他們自己安排。

于是,秀妤四人早早整理好行裝,次日清早便啓程前往苗疆。

一路南下,進了江南地界,夾道的楊柳發出點點新綠,秀妤坐在馬車裏,掀開簾子看車外景色,一枝柳條剛好垂到眼前。

秀妤使勁一拽,沒拽下這柳枝倒拽下的一片嘩啦啦的水滴,她剛好被淋了個透,連忙把頭伸了回來。

傅博寧正在看書,聽到動靜,見到秀妤狼狽的樣子,又是好笑又是無奈,從馬車隔間取出幹帕子,溫柔地幫她把頭發和臉都擦幹淨。

闫春晚騎馬在馬車後,自然看到了秀妤自讨苦吃的窘境,忍不住大笑起來。

笑聲傳進馬車裏,原本還不羞惱的秀妤被他這樣一笑,心中又羞又窘,等傅博寧收好帕子,她湊到他耳邊說了自己的計劃。

傅博寧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想做便去做吧,出了事我護着你。”

“嗯,博寧最好了!”秀妤在他臉頰親一親,鑽出了馬車。

武師傅專心地在駕車,并不知道闫春晚在笑什麽,以為他在路上看到了什麽有意思的事情,見秀妤出了馬車,尤其那雙大眼睛閃着狡黠的光,就知道一定是剛才秀妤鬧出了笑話被闫兄看到了,只是他這徒弟睚眦必報的性子,闫兄不知道啊。

“師父,過會兒我讓你停車,你就要停哦。”秀妤小聲對武師傅說。

武師傅點點頭,緩緩減慢駕車的速度。

闫春晚收了笑聲,但是臉上還是收不住笑意,而他的馬又頗有靈性,所以他沒有察覺這行進的速度有減緩。

突然馬停下了不走了,他正要問原因,剛張開嘴,一陣瓢潑大雨迎頭澆來。

“哈哈哈!”秀妤和武師傅早就跳下馬車,見狀大笑起來,傅博寧從窗口探出頭,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只見闫春晚一副落湯雞的模樣,頭上、臉上都落了幾片柳葉,嘴裏也不能幸免,被迫塞入了一片綠葉,原本飄逸的長發全貼在一起,時不時滴着水,最搞笑的是他的表情,還一副沒反應過來的懵蠢模樣,從前的風華逼人變成了傻裏傻氣。

闫春晚從來沒想過這小丫頭這麽斤斤計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不過是笑話了她一番,她這麽快就報複回來。

無奈地吐掉嘴裏的葉子,他自己也笑了起來。

會這樣和他開玩笑的人,曾經只有大哥一個啊。

看到秀妤那得意洋洋的樣子,和一旁武師傅樂呵呵的樣子,他心中好笑,這種事情可不能只有他一人遭遇。

闫春晚飛身而起,一腳踢在武師傅身旁的樹幹上,飛身落回了馬上。

他動作太快,秀妤只覺得眼前一片黑影閃過,接下來就是撲頭蓋臉的一場雨。

這場雨來得太快太劇烈,連探出頭的傅博寧都不能幸免,所有人頭上都頂着柳葉,一個賽一個地狼狽。

衆人互望着笑了起來。

原本是苦悶的尋醫之旅,因為有了秀妤時不時的頑皮,過得很是有趣。

幾人都有武功在身,馬車也裝了防震的裝置,所以腳程特別快。不到一個月就進入了苗疆地界,苗疆地界廣闊,他們最先到達的是湘東一帶。

因為傅博寧行動不便,他們盡量都從大道走,只是越往深處走,山林越多路越難走。最後實在沒有大路可走,他們變賣了馬車只餘下了馬匹和輪椅。

闫春晚無絲毫累贅輕便靈活地在前面開道,秀妤抱着傅博寧的腰護着他不跌下馬,武師傅則護着輪椅斷後。

闫春晚武功高強,往往前方出現什麽毒蛇猛獸的他都能察覺。

其實苗疆與中原互通商貿之後,開放了許多,但是比較居于腹地的苗寨人還是對于外來人很排斥,會放很多威懾外來人的毒蟲在寨子外圍,不能殺死它們否則會引來苗寨人的反感就不準進去了。衆人避開這些沿路的毒物,沒有殺生,倒是一路無恙。

過了湘東便是湘西,湘西比起湘東來說很是繁華,通了路,沿途還經過幾個小鎮,建築奇特,山水相依,景色十分宜人,衆人都流連不已,便暫時停下腳步,在此處游覽。入住客棧之後,闫春晚就詢問起店家可有什麽好去處賞景。

店家樂呵呵說幾位來得巧,如今春到,桃花杏花競相開放,甚是迷人。

店家非常熱情地告訴他們,不遠處的船家對于整個小鎮的景致皆能信手捏來,只要付了船錢,保證能玩得開心。

衆人找了一家方便放置輪椅的木船就啓程了。

船順水而下,經過幾個依水而建的建築,坐落其後的青山,還有連綿不斷的木樓人家,船家果然如店家所言,侃侃而言,說得幾人贊嘆不已、連連點頭。

因為春暖,沿途時不時就看到盛放的桃花、杏花,船家還在途中與幾位人家沽酒,酒色清冽,酒香宜人,酒味醇厚,當真享受。

這個小鎮名喚雙湖鎮,其實是由一湖環繞,中間有一條棧道隔成兩個湖,湖外又有一圈人家環繞,所以他們在繞完了湖中鎮之後又上岸去逛湖外鎮。

闫春晚給湖邊玩耍的小兒一角銀子,讓他帶着衆人游覽,小兒名叫大山,卻身姿靈巧如同山猴,帶衆人去了一些好尋的地方,又帶着幾人去了些偏僻卻景色獨特的地方。

天色漸晚,幾人意猶未盡,與大山約定翌日再行,才啓程回了宿舍。

或許是今日看的杏花太多,秀妤的夢境一直出現一個種滿杏花的山莊。

山莊處處皆是杏花,無論是植栽的樹木,還是走廊上的木雕,甚至院中露天的石椅石桌上都刻了杏花的模樣。

秀妤推開一扇門,入眼的就是堂中一副一人高的畫像,畫中半身回眸的女孩,唇角微勾。

秀妤看不清她的模樣,只是覺得那人很是熟悉,正思考着,一股不知緣由的怪力将她推出房間,然後她感覺自己被提着扔出了山莊。

屁股好痛。

秀妤痛呼一聲,忽然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她轉頭一看,漫山遍野的毒蜘蛛毒蠍子毒蜈蚣,她尖叫起來,叫着叫着就感覺有人在晃自己,她終于清醒過來。

傅博寧看着秀妤滿頭大汗驚惶無措,一邊尖叫一邊拍打自己,連忙将她搖醒,秀妤清醒過來就撲入博寧懷中,緊緊地抱着他,全身都在顫抖。

傅博寧輕輕拍打她後背安撫她,等她平靜下來,才問道:“是做了什麽噩夢,讓你這麽害怕?”

秀妤頭皮發麻,緊緊抓住他的衣角,“博寧,這個夢好可怕,數不清的蜘蛛蠍子都朝我湧來,吓死我了!”

傅博寧知道秀妤是不怕這些毒物的,會讓她害怕一定是數量驚人的毒物,他緊緊地抱着她,讓她整個人都放松下來,說起故事來轉移她的注意力,讓她不再困在剛才的噩夢裏。

秀妤果然忘了剛才的夢,拉着傅博寧聽他講故事,只是聽着聽着又睡了過去。

傅博寧将她抱在懷裏,希望這樣能有助于她的安眠。

許是毒素緩解的原因,傅博寧已經能喝酒了,今日沽的杏花酒他飲了一些,所以做夢夢到杏花他不覺得驚奇,驚奇的是他發現自己不再是坐在輪椅之上,而是堂堂正正地站着。

将近四年了,他第一次夢到站起來的自己,心中歡愉,如果這是現實多好啊,這樣他就能和秀妤一起走遍大江南北,也不必為那蠱毒苦惱。

傅博寧信步而行,看到了杏花掩映下的山莊,山莊的門楹刻了栩栩如生的杏花枝,走進山莊之中,竟然還是杏花的海洋。

這真是個美夢!可惜秀妤不在。

正感慨間,他突然聽到有人在叫自己,而且,是秀妤的聲音。他轉過身,院中最高大的那棵杏花樹上坐着的人兒不就是秀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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