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冷暖自知（後記）

? 秋銘一把推開了張明軒，把人緊緊的抱在懷裏，那般溫柔的安慰懷裏驚魂未定的小女人：“沒事了，沒事了。”

憑張明軒多年混跡在人堆裏的經驗，這秋銘絕壁戀愛了，雖然不明白他為什麽不把人帶到風雨，還處處瞞着。

他幾乎沒見過秋銘有這樣溫柔的神情，他當即反應過來，絕對壞事了！

丫的，這女人總不能是秋銘看上的吧！

該死的老鸨，綁人也不能亂綁啊！

張明軒有些生無可戀的望着秋銘，那男人緊張懷裏瑟瑟發抖的像只小貓的女人到那個地步——一把就推開了他！這手勁大的，估計要不是兩個人是舊相識，已經能大開殺戒了……

當務之急，是先要離開這裏！

張明軒果斷裝醉：“秋，秋銘，我對你不薄吧！”他趕忙把人閑雜人等全清出去，還留在這，不是找死嘛！

“來，騷娘兒們，這個房間留給他兩個，我們換個房間繼續喝！”

躲在角落裏圍觀，只是過了一會，秋銘就帶着那女人出來了……

人就這麽安靜的贖走了——難道秋銘只是因為突然看上她了？

張明軒有些奇怪，不過也松了一口氣，要真是秋銘的女人，一旦他遷怒下來，別說禦香樓，整個蘇州都能被他屠盡。

回到張府，底下的人來禀報，說是寄瑤依舊沒有消息。

張明軒把香囊放在胸口，無法抑制的哭泣着。

上街的時候，偶遇了秋銘，還有那個像小貓兒一樣，緊緊拽着秋銘的胳膊，躲在他身後的小女人。

原來她叫蘇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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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喜歡吃甜食的秋銘，居然偏過頭，咬過她遞過來的、已經吃了一半的山楂球……還露出那麽幸福的表情……

秋銘要娶她，還是正室！

張明軒有些淩亂。

娶一個啞巴就算了，這，被烙上了梅花烙——無論破沒破身，都等于是一個妓/女。

他那樣的身份，娶這樣的女人，若是做一房妾室倒還勉強，名正言順的秋夫人，這就有點……

疑惑還沒來得及去表達，就被這女人眼中的冷意吓了一跳，原來是看到老鸨了……

晚上的時候，這女人把給秋銘叫的女人一個一個全喝趴下了。

張明軒越來越覺得她有趣，她這樣的豪邁，不拘小節，狂妄的輕視一切，她跟別的女人，都不一樣！

那樣誘惑的感覺，帶着濃烈的血腥味。

怨不得秋銘會動心！

邀他們來府裏吃飯，寄香這小妮子，因為喜歡秋銘，直接把蘇念惹毛了……

張明軒這才知道，蘇念——蕭悅……

怨不得！

等等，秋銘是不是瘋了！

她可是蕭悅！夕決樓的麒麟閣的人！

或許，她只是他想打入夕決樓，所以利用的一個棋子。

當天晚上，他就被秋銘狠狠地打倒在地。

他怪他把寄香也叫過來，他喝了很多酒，一直道自己對不起蕭悅，竟然想要為了她，放棄整個風雨……

怪不得他中秋之前急着走，原來是為了去見女人！

秋銘，第一次這樣不理智！

他瘋了，一定是這樣！

是因為愛情嗎？

他們這些人，真遇到了心頭摯愛，其實都是瘋子，見慣了風月，見慣了浮華，權力美女無數，願意付出真心的去愛一個人，真的太少太少。

濁夜的禦香樓，被他直接要了過來，他任由她的怒火燃盡整個禦香樓，甚至裏頭所有的女人，全部被殘忍的屠盡了！

對了，憐香沒有……安插到了蕭悅的身邊。

秋銘給的理由是監視。

張明軒心中苦笑，這理由太蹩腳了，連三歲小孩都能看出來，他只是因為沒法守在她身邊，所以想要用這個辦法知道，他心愛的女人的平安喜樂。

濁夜來找過張明軒，口中都是秋銘那個神經病，莫名其妙的找到他，一句話不說的就揍了他一頓，還要走了禦香樓這塊肥肉，後來，讓蒼鷹送了一張字條來，就寫了兩個字“快跑”……

他前腳剛走，後腳他在蘇州那樣隐蔽又豪華的住處，被一群不知道是誰的人闖進來，毀了！

張明軒沒敢把蕭悅的事情告訴他，只道禦香樓欺負了秋銘的女人，那個叫蘇念的女人。

關于端木家，他本不想參與，因為寄瑤，他沒辦法獨善其身。

他想讓端木家在這兩個巨虎争食的口下存活下來。

可……

蕭悅提出的條件當真誘人——寄瑤的下落……

秋銘也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蕭悅，她是怎麽查出來的？

寄瑤，寄瑤……

腦子裏無數次的回響着“軒哥哥”。

他答應了，他想着，端木楷必定會拒絕夕決樓，自己只不過是一個引薦！

哪知道，這女人，繞過秋銘，直接籠絡了端木磊！

弑父、□□……

原來，親生父子也不過是可以利用的一層關系。

好在，找到寄瑤了。

她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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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聽聞蕭悅受封了麒麟閣閣主。

三年一更的麒麟榜首，麒麟王果然是她，張明軒已經可以想見，林子江氣急敗壞的表情。

那年，他二十五歲，濁夜入主了夕決樓異軍堂，那地方可是手握重兵！

麒麟閣與異軍堂，向來分庭抗禮，這下，直接跟蕭悅對立，濁夜必定心滿意足了。

寄瑤已經嫁過來了，許是為了她的妹妹免受飄搖之苦，可無所謂了，她嫁給他了，他得到她了。

當初她一氣之下堕入風塵，好在濁夜暗中幫忙，才不至于被人染指。

寄瑤懷孕第三個月的時候，濁夜毫不掩飾的、高調的對蕭悅求愛的消息傳遍大江南北……

陳毅說，濁夜有很久都沒問他要過合歡散了。

他那樣邪魅浪蕩的男子，終于願意定下了嗎？

張明軒得到消息的時候，整個人都陷入一種矛盾狀态，這兩個兄弟，會為了一個女人反目嗎？

捕捉到寄瑤眼中的許多失落……

罷了，都有孩子了，當初，他先遇到她，卻沒有珍惜，現在，人就在他面前，他有大把的時間和機會，讓這丫頭愛上他。

這年的年關，秋銘頹然不堪。

他帶了林婉兒回到風雨，說是要收房。

張明軒驚訝不已，他不要蕭悅——蘇念了？

想想也了然，風雨，夕決樓，正如饕餮與麒麟，要怎麽相愛！

那天夜裏，秋銘有事要去一趟臨安，走之前，特地找張明軒喝了一次酒，那次，恁他酒量再好也醉了。

他的拳頭一下一下的打在牆上，用的全是死勁，牆裂了，手傷了，血順着裂縫緩緩滑下。

他整個人發出困獸痛苦的低吼，他在掌中，嘗到溫熱濕鹹，卻分辨不出那是他的血，或是他痛苦的淚。

喝完了酒，他什麽也不肯說，就那麽走了……

後來，張明軒才知道，林婉兒設了計，問濁夜要了一包合歡散，穿成了蘇念的模樣……那場景又被蘇念撞見了……

為了他的道義，不得不留下林婉兒的這個孩子，可留下來，蘇念那樣心高氣傲，他跟她，就再也不可能了。

他困在自己做的繭中，無法掙脫。

足足過了大半年的時間，才終于聽說，蘇念接受濁夜了。

可情況驟然變了，蘇念說，她只是在玩他，毫不手軟的、狠狠地灼傷了他的一切。

後來經由陳毅才知道，她因為他曾經沾染過的女人，中了蜉蝣——而蜉蝣，無解。

她要死了，她怕他自責的會發瘋，所以設了一個很沒水準的局。

濁夜與她兩個人，為了這件事整整鬧了兩年。

因為他不計後果的報複，因為秋銘，因為自卑，因為不信任，他跟她，幾乎形同陌路。

那年夏天的尾巴裏，殘荷早早的敗落，濁夜來找他喝過一次酒。

那時候再見他，不再是去夕決樓之前，滿是桀骜不馴、意氣風發的模樣，他苦澀的連笑容都擠不出來了，黑白分明的桃花眼裏盡是落寞心傷。

他說，蘇念去了江城，連個口信都不願意留給他。

他說，他狠狠地傷了她的心，可不知道該怎麽辦。

他還說，他不想跟她就這麽萬劫不複下去。

他問他，如果以後，她不肯跟他走，那麽風雨怎麽辦，麒麟閣怎麽辦？

他不知道，他太亂了。

終于，她答應跟他走了，她的毒，蜉蝣也有救了——黑玉。

寄瑤拿出那方小小的楠木盒子時，張明軒吃驚的問她怎麽會有這個。

她的唇邊帶着一如當年初見濁夜時害羞的笑容，她說，這是她父親留給她的。

可她沒告訴他，這塊黑玉，原本是她用來續命的……

她想看着，看着那個，她深深愛慕過的男人，看着他心愛的女人平安，她想要成全。

那年秋夜裏，長安下了一整個月的血雨，煙雨帶着滿城的飄魂而去。

梁橋叛變，整個麒麟閣被屠戮殆盡。

濁夜為了保住蘇念，在黑牢裏受盡酷刑，卻始終一聲不吭。

後來，他得知蘇念與宿伽藍是親兄妹，萬念俱灰之下，在黑牢中自盡……

同一個晚上，寄瑤靠在張明軒的懷裏，吐盡了最後一口氣。

麒麟王失蹤了，一年後才聽說，她在風雨。

直接入主了風雨的朱雀堂，與秋銘攜手，開創了一個盛世。

張明軒去風雨的時候，見過蘇念一次。

他以為活在傳說裏的麒麟王，必定是不怒自威的，可她談完事情，從朱雀堂裏被秋銘抱出來的時候，他才發現，她變得好瘦，在秋銘的懷裏，仿佛一碰就會碎裂的瓷娃娃。

她的腿，落下了很嚴重的舊疾，甚至，可能沒法再好好走路了。

曾經，在蘇州，即便是困頓中，她的那雙眼睛依舊是帶着寒意，黑的駭人，而現在，她眼中的銳氣全然被磨滅，空洞地失去了所有的神采。

濁夜死後第五年的那個雪天裏，她抱着梅花釀，穿着一身火紅的嫁衣，沒有絲毫留戀，帶着解脫，縱身跳下冥崖。

秋銘終于成為了天下的霸主，只是從那之後，再沒人見到他笑過一次。

——————全文完——————

——————後記——————

寄瑤，愛上了那個有耐心的聽她訴苦的秋夜，可她不知道，她說到母親的時候，恰好也是他心頭的一抹揮之不去的傷。

她想遞給他的粉色蓮花，亦是她最美好的初心與年華。

他沒有接，甚至視而不見。

她以為他只是沒注意，只是這個人性子是這樣的。

可她從來不知道，他心裏頭的那個美好的身影，出現在了九年後，出現在長安那個下雪的冬夜裏。

他帶心愛的她去了美如畫的杭州，他密切的關注着她的一切，她的一颦一笑都深深烙印在他心裏最柔軟的地方，他不舍得她受到一絲傷害，甚至因為她給他的、一個安慰的吻而高興的像個孩子。

他為她拈花一笑，為她射柳，為她斷情——其實他也可以這般深情，這般溫潤如玉。

一切都是因為，他愛的，不是你，僅此而已。

張明軒，愛的遲了。

他不是不知道珍惜，他是日久生情，可那時候，他愛的人，心已經全部都在那個，她自己幻想中的、美好的秋夜身上了。

蓮花已經在寄瑤的心裏大片大片的生了根，在她自己的世界裏，枝繁葉茂。

秋夜的眼裏從來沒有過她，他成了她心中難言的痛。

滿湖的荷香，在那個秋夜裏，在得知他為了保護另一個女人自盡的時候，驟然枯萎。

好在，她死在了愛她的人的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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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最後的番外以及文中的濁夜、秋銘和蘇念三個人的感情，想要詳細了解的朋友們，可以去讀《風雨夕決》。

想看虐的可以直接從第四部【莫生情】開始，男二與女主之間的誤會，男二瘋狂的報複，女主身心重創之下……

當然，也可以直接從第五部【指間砂】閱讀。

第五部【指間砂】麒麟閣被屠盡，女主的心從衰老到終于有了希望，再到最後徹底被擊潰——內容有些壓抑。

男主堅持了四年，終于暖的她冷冽破碎的心腸有了溫度，可是由于萬般種種，一下子又毀盡了。

關于《風雨夕決》最後的番外，其實寫完【秋夜花繁】這篇時我就打算完結全文，因為我覺得女主跟男二才是最好的結局。

【镂骨銘肌 】寫的斷斷續續，也終于寫出來了，只是無論如何，我都覺得，女主跟男主在一起，并不是最好的選擇。

其實男主并沒有做錯什麽，他站在高位，他有他的不得已，他從來沒有想過放棄或傷害女主，只是他輸給了時間，輸給了道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