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共存

弱小的人在遇到自己力所不能及的事情時，他們能做的，也只能保持那顆同情心。

小平歌幫不了張小潔什麽，所以她能做的，只能是暗暗地關注那個女孩。

不過後來平歌都沒有見張小潔有什麽異常，上次她倆那次談話後，張小潔依然每天按時來學校上課，依然如往常一樣在自己的筆記裏寫寫畫畫。當然，也依然不與大家交談。只是，有時候遇到平歌時，她會微微一笑，算是給平歌打招呼。

一切顯得，她那句“殺了爸爸”的話，只是發牢騷而已。

平歌想象不到張小潔家裏有多緊張的生活，但是還好，她并沒有做出什麽違法的事情。平歌想。

“也許，大人們的事大人會解決的吧。”平歌看着坐在最後排的張小潔。不然，小潔也太可憐了。

人都有個常态，那就是弱小而平凡的時候。會同情經歷與自己相似的人，卻無能為力。

自身力所不能及時，有時候我們會把願望寄托在虛幻的東西裏。比如，希冀有個鬼，或者有個神來懲罰，那些該遭惡報的人。

可是，“這世界有神嗎？”

這世界，有鬼嗎？

新中國破除四舊的時候，就已經把那些東西全歸為封建迷信了。科技到來的時候，世間已沒有神魔鬼怪。

然而，生活在新中國的平歌，依然相信這世界有着妖魔鬼怪，也許還有神。不管是小時候，還是長大參加工作，她都相信這世界存在着這些東西。不過，有點不同的是，小時候是迷信，長大以後真的看到了那些東西。

說道這裏，不如今天這一章我們就來聊聊鬼故事吧。上一章有些嚴肅了，這一章，就稍微放松放松。

接下來，将會講述三個鬼故事，都是小平歌小時候聽到的。

這些故事，或平常，或聽了很多遍，或吓不了人。但是，如果所謂的大人們仔細想想的話，就會發現其中的恐怖。

第一個恐怖故事，是關于一個叫老變婆的吃人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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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變婆這東西，大人們有人說她是鬼，但從大人們的描述上看，她又有些接近活着的人，她有實在的身體，她有白魔女一樣的頭發，不同的是，她有一雙利爪，那雙爪子可以掏人心肺。

有關老變婆的故事，背景總在解放前。

這個故事流傳的版本有很多，平歌的媽媽給平歌說過兩個版本，平歌C校的一個好朋友給她說過另外一個。

情節最完整的，還是平歌C校的那個朋友給她說的。

故事是這樣的。解放前，有一座山上住了一家人。那家人一共有三個小孩。有一天，大人們出門走親戚，要第二天才能回來。小孩的媽媽在臨走的時候給他們說，他們千萬不要給陌生人開門，家裏有烙好的餅放在鍋裏，他們餓了就在家裏吃那些餅。他們一定要在大人回來以後，才能開門。

小孩子們都聽大人的話，大人走了以後，他們把門鎖的緊緊的，不讓任何東西進屋來。

那天晚上，小孩子們吃完餅後很早就睡了。

開始的時候，什麽也沒有發生。當半夜來臨的時候，忽然有人敲他們的門。三個小孩被那敲門神吵醒，不過他們記得媽媽說過的話，所以都沒有去開門。

那敲門聲響了一會兒，見沒有人開門，門外忽然傳來了老太婆的聲音，“開門，開門啦，我是你們外婆，我來看你們了。”

“外婆？”三個小孩聽到外婆來了，準備去門邊開門。

但是，剛走到門邊，大的姐姐告訴弟弟們，“爸爸媽媽不是去的外婆家嗎？為什麽沒有聽到爸爸媽媽的聲音？”

兩個弟弟聽了姐姐的話，都猶豫起來。

“開門啦，我是外婆，我來看你們了，我給你們帶來了好吃的。”門外自稱外婆的人依然在敲門。

“你騙人，爸爸媽媽今天剛去外婆那裏，外婆怎麽會來我們這裏呢？”姐姐不相信她的話。

“哦，你爸爸媽媽今天在我那裏睡，他們要明天才回來。”自稱外婆的老太婆說道。“你看，我還給你們帶來吃的了。”老太婆提着籃子，拿了一個蘋果在門縫處晃了晃。

“她說的和媽媽走的時候說的一樣，媽媽也說他們要明天回來。她應該是我們外婆吧？”最小的弟弟說道。

其他兩個想了想，覺得有道理，于是一起把門闩打開了。

老太婆進了他們房間，笑眯眯的把蘋果分給了每個小孩。小孩子們見她沒有傷害自己，于是都放下了戒備心。

“今天外婆趕路累了，你們去給外婆端洗腳水來，外婆要洗腳。”老太婆說。

姐姐去給老太婆端來了洗腳水，不過在給老太婆洗腳的時候，姐姐問，“外婆，你的腳趾甲怎麽那麽長？”

老太婆說，“因為家裏窮，買不了指甲刀，所以剪不起指甲。”

洗了一會兒，姐姐又問，“外婆，你的腿上怎麽有那麽多毛？”

老太婆說，“人老了汗毛就長得比較多，你們現在還小，所以就沒有我的多。”

洗完腳以後，老婆就和三個孩子一起睡。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晚上的時候姐姐聽到床頭有“咔嚓咔嚓”的聲音。那個聲音從老太婆那裏傳來。

“外婆，你在吃什麽？”姐姐問。

老太婆說，“我在吃你爸媽藏在床頭的爆米花。”

姐姐說，“我也要吃一點。”

老太婆給了姐姐一顆。

姐姐拿到手裏後，她看了看窗子外面，說，“外婆，我要上廁所。”

老太婆說，“叫老二陪你去。”

姐姐推醒了老二，然後一起走到了屋外。

好久，老太婆沒有見姐姐和老二回來，她心裏有些着急，就出門去找。她在院子裏找了一大圈，都沒有找到。

最後，她在一棵樹上看到了兩個小孩。

姐姐說，“外婆，我們在這裏。”

老太婆想去樹上捉他們。但是她爬樹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那棵樹很滑，怎麽也爬不上去。

“你們是怎麽爬上去的？”老太婆問樹上的兩個小孩。

“我們把雞蛋打在手上，就爬上來了。”姐姐說。

老太婆看到剛才那些滑滑的東西就是雞蛋，所以就相信了，于是就去屋裏打了雞蛋，可是，她打的越多手越滑。

“外婆，還有個辦法，你去把煤油潑在身上，就能爬上來了。”姐姐在樹上說。

老太婆心裏一直想抓住他們兩個，所以也沒有多想，就去屋裏找煤油，然後潑在自己身上。

但是這樣，她更滑了，比之前爬的更困難。老太婆生氣了，她圍着這棵樹轉來轉去，一直想怎麽爬上來。

“外婆，我想起來了，還差一樣。”姐姐又對她說。

“還差什麽？”老太婆急忙擡頭問。

“還差火。”說完，姐姐把火柴點燃的衣服丢在老太婆手上。老太婆剛接住，她身上就燃起了大火，火怎麽撲也撲不滅，最後燒死了。

老太婆燒死以後，姐姐這才哭出了聲。因為她手裏的那顆爆米花，不是爆米花，而是老三的手指頭。

姐姐看到那顆手指頭，知道弟弟被老太婆吃了，所以才想出了這招複仇的辦法。

肯定有人說這個故事很無聊。不過那個時候，這個故事在平歌她們住的那個片區傳得很廣。許多小孩子聽到這個故事的時候，晚上都不敢随便出門，更不要說去屋外上茅廁了。

還記得那種感覺嗎？黑夜裏，我們只敢走燈光照亮的地方，黑暗裏，或者自己的身後的影子，我們瞧也不敢瞧一眼。

小時候，那老變婆就把許多小孩吓成這樣。

第二個恐怖故事就是畫皮。

小時候平歌看聊齋，最怕的就是這一個故事。因為，有剝人皮的情節。

畫皮的故事想必有兩部電影的宣傳，很多人都對它有了大概了解。不過因為有小唯的存在，所以大家沒覺得那有多恐怖。

而且就算回到原着，畫皮的故事遠沒有《咒怨》，《山村老屍》，《貞子》等等鬼片讓人恐怖。

但就事實來說，平歌還是認為畫皮恐怖。因為從古到今，真的有剝人皮的事情發生。近的有歷史上北美的印第安人被剝頭皮事件，遠的有古代酷刑活剝人皮。

很小的時候，平歌就聽過日本活體細菌試驗的事情，其中，就有剝皮的傳言。

或許有人說，這有啥恐怖的啊，《電鋸驚魂》裏比這恐怖多了，除了剝人皮，又是肢解，又是分割的，比這血腥多了。

但，這不恐怖嗎？

就像狗在肢解狗，雞在啄食雞，貓在分解貓，牛在剝牛皮，豬在吃豬心肝肺一樣，這不恐怖嗎？

很早的時候，吃人肉，剝人皮，殘害人體，對平歌來說，就是世上最恐怖的恐怖故事。

因為，它們真實的發生過。

第三個故事是伥鬼。伥鬼這個故事是弟弟平飛從某本舊書裏看到，自己覺得恐怖，然後将給了平歌聽。

伥鬼的故事是這樣的。

說在唐朝的時候有個讀書人，一天喜歡四處游山玩水。

有天他來到五岳中的南岳衡山，很快就被那裏漂亮的風景吸引，玩啊玩啊，玩到了太陽快落山的時候才停下來。這個時候他已經走到了衡山很高的地方，想回去，但是找不到回去的那條路，于是，他在山上迷路了。

這個讀書人很心急，他一直在上山轉，希望他能找到之前走上來的路。他走了好久好久，在天快黑的時候，終于看到一個獵人。那個獵人站在一棵大樹上，也剛看到他。

讀書人想問那獵人知道山下的路怎麽走時，那個看到他的獵人先開口講話了，“小心，你的腳下有陷進。”

讀書人聽到自己的腳下有陷進，急忙後退了好幾步。

看到他沒有踩到陷進，獵人才從樹上跳了下來。“你是什麽人？為什麽天黑了還不下山？”

獵人長得有些兇相，他在說話的時候，讀書人看到他的表情，還以為他要打他。不過，讀書人想到之前對方沒有讓自己踩他的陷阱，心想他不是壞人。如果他把實情告訴他的話，他有可能會告訴自己怎麽下山。

于是，讀書人就把自己來衡山玩，然後迷路的事情告訴獵人。

獵人雖然長得兇相，但是心很好。他聽了以後，對讀書人說，“這個山裏有很多老虎，你一個人還是不要下山了，很危險。就在我這裏過夜吧。”

讀書人知道，自己一個人白天都鬥不過老虎，更不要說晚上了，于是他感激的留了下來。

獵人對讀書人說，“一會兒我會帶你去我樹上的窩棚裏休息，你會爬樹嗎？”

讀書人說會。

獵人對讀書人點點頭。于是，兩個人一起爬到了一個搭在大樹上的窩棚裏。那個窩棚有些小，但是勉強能擠下他們兩個。

半夜的時候，讀書人忽然從夢裏醒來。他聽到樹下有許多人叽叽喳喳在講話。那些人一邊講話一邊走，他們好像朝着讀書人和獵人睡的這棵樹走過來。

讀書人心想，大半夜的，怎麽會來那麽一群人？他們不會是來幹壞事的吧？

讀書人借着月光，悄悄的觀察那些人。那些人大概幾十個，老人小孩，男的女的，都有。好像在搞聚會一樣。

那群人沒有看到樹上的窩棚，但是他們看大了樹下獵人放的陷阱。他們看到陷阱不知為何很生氣，“是誰在這裏設陷阱？想要謀害我們大王嗎？我們把它拆了。”

讀書人很奇怪，那些人難道認不出這是專門捕老虎的陷阱嗎？

在那群人走後，讀書人悄悄推醒了身邊熟睡的獵人，然後把這件事告訴了對方。

獵人聽了以後，說，“你們剛才看到的那些人不是活人，他們都是鬼，叫做伥。他們原來都是被老虎吃掉的人，可是他們變成伥鬼以後，沒有找老虎報仇，反而幫幫老虎晚上開路，就像剛才拆了我的陷阱一樣。”

“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做？”讀書人不解的問。

獵人搖頭，他也不知道，“聽人說，那些伥鬼，專吃老虎吃下的人肉。大概，他們以為老虎能給他們帶來食物吧。”

讀書人聽了以後，還是覺得很荒唐。他無法理解，明明被老虎害死了，為什麽死後還要把老虎當成王來對待。

不過他現在沒有心情想這些，因為剛才聽了那些人的話，他知道老虎一會兒就要來了。

獵人和他的想法一樣。那群人走後，獵人很快下樹，然後弄好之前的陷阱，敏捷的爬回了樹上。

就在他爬上樹時，吃人的老虎來了。老虎不知道陷阱又恢複了，所以在經過大樹的時候，不小心就踩到了陷阱。只聽到“嗖”一聲，一支箭穿進了老虎的眉心，然後老虎就不明不白的死了。

按理說，老虎死了，那些伥鬼也該自由了。然而，他們卻像真正的失掉了王一樣，爬到老虎身邊，痛哭了起來。

讀書人瞧到他們這個樣子，很是生氣，“真是實足的奴性，活着被虎吃，死了還要給虎做奴，天下第一荒唐事！”

故事到此結束。

平歌聽了這個故事，最大的感觸也是覺得荒唐，她從沒有覺得這個故事有多恐怖，只是覺得它太荒唐。

不過也正因為它的荒唐，平歌才從小就記住了它。

之前說過，那三個故事雖然普通，但是仔細想來都很恐怖。所以，這個故事也不例外。

之前又說過，平歌小時候以為是迷信的東西，長大後都看到了。作者沒有撒謊，因為，小時候聽到沒有看到的鬼，平歌長到的時候聽到看到了。

夢枕貊的《陰陽師》有這樣介紹小說背景，他說，那是一個人神鬼共處的時代，妖魔鬼物們常常披着人皮混跡人間。他這句話說的沒錯。

《東京食屍鬼》這個動漫相信有人看過吧？如果看了這個動漫的話，相信就不難理解鬼是如何混跡人間的了。

我們這個時代，盡管看似科技發達，盡管我們通過物種起源知道了我們的源起，但是有一點和封建了幾千年的古代沒有區別，那就是我們依然生活在人神鬼共處的世界。

作者講求就近原則，先從第三個故事開始揭。小時候，平歌以為伥鬼這個東西是虛的，甚至荒唐得就像個笑話，直到她看到鄰居家幾個搞傳銷的，她就知道那傳說的伥鬼是真的了。傳銷是伥鬼分布的一大群體，還有一部分就是那些虐待狂身邊，被虐待後，又自願給虐待狂找新的對象人。不要以為他們披着人皮就把他們當人，其實他們已經死了，那出現在你們面前的，不過是一個個的伥鬼。

還有種鬼，畫皮裏說到的那些恐怖的鬼。又是吃人肉，又是剝人皮，又是肢解人體。我們這個時代他們也是存在的。他們現在有個通俗的詞，叫變态，或者精神病。貌似西方比較多。（不信可以看看美劇《犯罪現場》，電影《沉默的羔羊》，以及網上種種變态新聞。）真是恐怖得不能再恐怖，惡心得不能再惡心。

貌似，第一個鬼故事和第二個鬼故事類型一樣，還要作者廢話嗎？應該不用了吧。

《狂人日記》不知道有多少看過？如果有人看過，作者就在這裏廢話幾句，那本書讓作者知道了鬼是如何孕育的。

別以為朗朗乾坤的，天下無鬼了，少天真了，說不定你身邊就有一個披着人皮的鬼。

看看那些像小白兔一樣的女大學生，前段時間央視一直在放她們的各種遭遇。她們種種足以證明了，天真要付出什麽代價。（似乎又回到了嚴肅的氣氛了。）

總之，從古到今，平歌和作者一直相信，我們永遠活在一個人神鬼共處的時代。

算了，碼了那麽多字，堆在一章太擠了。作者決定，以上這一章到此為止。明天，哦不，後天再開啓下一章。

膽小的人防備心比較重，小平歌雖然因為膽小遭了一些罪，但所幸因此安安全全的長大成人。沒有被人拐走賣掉器官，沒有被戀童癖的人遇到，也沒有掉井蓋裏，掉水裏，掉進傳銷組織裏。

忽然發現，居然能在這個鬼世界活下來真是件不容易的事。也許，應該感謝那些變成人形，留在我們身邊的守護神——爸爸媽媽，還有一些很傻卻很善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