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歌聲裏

“冷鋒過境回憶凍結成冰，我的付出全都要不到回音，悔恨就像是綿延不絕的丘陵，痛苦全方位的降臨……”

“……記得要忘記忘記，我提醒自己，你已經是人海中的一個背影，長長時光，我應該要有新的回憶……”

“明天就像是盒子裏的巧克力糖，什麽滋味，充滿想象。失望是偶爾撥不通的電話號碼，多試幾次，總會回答。心裏有好多的夢想，未來正要開始閃閃發亮，就算天再高那又怎樣……”

每次上學，課間操休息的時候，平歌總能聽到班裏的女生唱這些歌。除了聽到這些歌曲以外，平歌還會在她們的文具上，或者筆記本上，看到各種可愛陽光青春夢幻的美少女組合。

“細雨帶風濕透黃昏的街道，抹去雨水雙眼無辜的仰望，望向孤單的晚燈，是那傷感的記憶……喜歡你，那雙眼動人，笑聲更迷人，願再可輕撫你那可愛面容，挽手說夢話，像昨天，你共我……”

“在那些蒼翠的路上，歷遍了多少創傷，在那張蒼老的面上，亦記載了風霜，秋風秋雨的度日，是青春年少時，迫不得已的話別沒說再見……這刻再望着父親的笑容時，竟不知不覺地無言，讓日落暮色滲滿淚眼……”

每當校園楓樹茂盛的角落，響起吉他聲時，一個叫做BEYOND的樂隊的經典歌曲就會被男生高亢的聲音吼出來。

不過那時平歌都聽不懂他們在唱什麽，因為他們都是用粵語唱出來的。

那個時候，唱着那些歌曲的男生女生都很洋氣，很時尚。

那個時候，他們就像一抹陽光一樣，走到哪裏都很耀眼。

E校這個有錢子弟讀書的學校，不知道為何，沒有像其他學校那樣有校服，小初高都沒有。但慶幸它沒有必須讓學生穿校服的規定，否則平歌就沒有機會在E校享受到不一樣的青春。

不穿校服，雖然讓有錢人家的孩子和沒錢人家的孩子有很大區別，但是學生的個性得到展示，屬于他們的青春色彩可以四處洋溢。

不過對于不穿校服這個事情，也不是所有的地方都可以适用，也許是E廠這個地方比較特殊，那些廠子弟都沒有太多炫耀和攀比的虛榮心，他們有各種各樣青春的煩惱，但也享受着青春的熱情。

年輕人們可以在課外活動，去參觀學校附近的位于一座山上的古跡，看着天空升起的朝陽，對着太陽大唱：“太陽出來羅嘞，喜洋洋羅郎羅，挑起扁擔朗朗采，光采，上山崗羅郎羅……”

那時天清氣朗，陽光燦爛，當真是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

在野炊的時候，男生自己做飯，有時興起，還會唱起，“紅米飯那個南瓜湯喲呵羅呵，挖野菜那個也當糧羅呵羅呵，毛委員和我們在一起羅呵羅呵，餐餐味道香味道香呵羅呵……”

Advertisement

那時高年級和低年級之間會有矛盾，會有沖突，會打群架，會彼此诋毀，但是在籃球場和足球場上，男孩子們就會遵守規則，不管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認認真真的享受足球和籃球的快樂。

那時，有戀愛的青澀，也有有友情的喜喜悲悲，那E校的孩子們，青春更多是用歌唱出來的，用汗水揮灑出來的。

讀書嘛……那時讀書向來都是為父母讀，為老師讀，那些處在八零尾巴上的孩子，很多時候讀書都是為了完成任務。

唯一與之有關的青春記憶，大概就是那時老師會安排成績好的學生帶成績差的學生，會讓每個學科組建一個學習小組，學到了什麽啊忘了，但在裏面獲得的友情和懵懂的愛情卻不少。

後話了，後話了。

這裏轉到之前來，平歌進E校以來，除了被那些CD機手機弄暈轉了頭，變得茫茫然。甚至有種不合群，融不進班級的孤獨感，彷徨感，但是她又被那各種各樣的東西吸引，比如那些從未聽過的歌曲。

歌詞和旋律，以及樂器，都讓平歌耳目一新。它們颠覆了平歌對音樂認識的概念，平歌對音樂的認識，再也不是那些書本上童歌或者初中以來的鑒賞歌曲。在平歌還來不及察覺的時候，她就已經對那些音樂以及那些明星有了向往。

散發着光芒，被人矚目，潛意識裏，誰都想要。

平歌這一屆的初一優秀的人才很多，而且初中部出衆的男生和女生，都集中在她這個班級。他們這個班級要組織什麽活動都可以，能歌善舞的人也有，成績名列前茅的也有，打籃球運動能力強的人也有。也因此，平歌在E校呆了半學期左右，沒有積極參加過班級活動，但是看過的卻不少。比如詩朗誦比賽，辯論賽，講故事比賽、趣味數學比賽，還有手工制作比賽。這些算是常規的活動，過節的時候，比如國慶和元旦，平歌這個班的老師會在學生的要求下組織晚會。（這就是優秀的人才聚集的好處，老師拿不出影響學習的理由去拒絕那些優秀的學生們。）

班級活動是是學生們展示自己的一個平臺，在平歌的班上種種的活動舉辦過程中，幾個名字經常出現在老師和學生們的口中，一個是語文成績突出，唱歌唱得好的女生朱惜安，一個是籃球打得好，數學成績比較好的女生方雨寒，一個是數學和英語成績都好，風趣幽默，打架也很厲害的男生趙逸楓，一個是長相很帥氣，活動組織能力強，物理成績突出的男生曹月城，還有一個就是班裏的老好人，同時也是綜合成績都非常好，被班主任委以重任的班長張夏陽。

初一下學期開始，這五個學生在在整個年級，就真真切切的是校園偶像那樣的存在。

朝氣蓬勃的班級氣氛不是沒有影響到平歌，可惜在這個讓人羨慕的班級裏，熱鬧是別人的，自己什麽也不是。

自己不是不想參與到那些活動裏，不是不想去展示自己，只是一到關鍵需要做決定的時候，她就會畏首畏尾。為什麽會這樣？其實沒有為什麽，平歌只是怕自己會輸，自己要是表現不好，在這些耀眼的同學面前就會丢臉。她不要丢臉。

“今年教室後滿的那塊板報誰來畫？還有幾天就是五四了，我不提醒你們就不管了？”一次班主任在自己的課上，看到後面還是去年元旦畫的板報，于是就問起這個問題來。掃了一眼講桌前的諸位同學，老班想了一下，說道：“曹月城，這件事就交給你了。下課後你自己找幾個同學幫着你去把那黑板畫了。”

“老師，我和逸楓還有夏陽他們，下個星期就要參加區裏舉辦的辯論賽，如果畫板報的話，可能會準備不充分呢。”曹月城說。

班主任點了點頭，确實辯論賽的事情也重要，不過，板報還是需要人去畫，那只好換別人了。可是之前一直都是曹月城在負責的，他不畫，找誰好呢？

“除了曹月城，其他有誰在小學的時候負責過黑板報？”班主任問講臺下的學生。

“朱惜安，你在文藝那麽好，小學的時候應該負責過吧，要不你來？”班主任還是決定找她信得過的人。

不過這次她器重的人讓她失望了，“我小學的時候從來沒有畫過板報，老師。”

班主任嘆了口氣，只要又重新問講臺下的其他同學，“誰可以來？”

平歌看了看周圍的同學，發現好多人都在搖頭。她看了看老師，又看看同學們，好想脫口說出，“老師，我來。”但是那句話一直悶在她的胸口，怎麽也說不出來，血液流動的速度越來越快，心情越來越激動，她好想說她可以。本來，她在六年級的時候，就負責過班級大大小小的黑板報。但她還要等，還要等周圍的人都說不行才可以。

如果再沒有說可以，她就要抓住這次機會，好好展現自己，至少，在種種不自信中，給自己找一點自信回來。

也許就在這樣的等一等中，我們許多改變自己的機會就這樣溜走了。

“老師，龍翰可以啊，我和她一起讀小學的時候，有幾次我們班的黑板報，都是他畫的。”方雨寒突然舉手，給老師提了這個建議。龍翰是班裏比較內向的男孩，他的數學成績不錯，但他也喜歡畫畫，尤其畫漫畫，不過大家都不知道罷了。

“龍翰，既然你之前有畫過板報，那你看五四的黑板報由你負責，行不行？”班主任問他。

內向的男孩看了看老師，又看了看周圍都把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的同學，臉忽然紅了起來，他低下頭，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龍翰，你答應老師嘛，你可以的，你在小學的時候就畫得很好啊。”方雨寒說。

平歌看着龍翰，想看看他這個時候是什麽反應。

在大家的注視下，內向的男孩沉默了一會兒，搖了搖頭，說，“老師，我怕我畫不好，我好久沒畫了，還是交給別人吧。”他說的是實話，他确實好久沒畫了，都是畫漫畫的時候比較多。

這個時候，應該可以舉手了吧。平歌內心激動的想。

念頭下了已經，誰知擡頭看到老師的臉時，平歌心又莫名的緊張起來。“老師會答應嗎？會讓她這個鄉下小孩來負責嗎？”（這個時候她又開始多想了。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自信，還是自負的人，他的思維往往是膠着的）

“我再問問其他同學吧。還有其他人嗎？”班主任擡頭掃了一眼桌前的同學。有一瞬間，平歌感覺班主任看到了自己，那一瞬間她差點舉起了手。

“好吧，沒有其他人，龍翰，就由你來負責吧。”班主任看着龍翰說。班主任沒有看到平歌的眼神。其實就算看到了，平歌沒有舉手，她也不會知道平歌能行。

“龍翰，你就負責呗，我知道你現在都還在畫畫的，黑板報畫的那些東西你都會畫，不要猶豫了。”方雨寒在一邊鼓勵他下決心。

“好吧，不過到時候我畫得不好，你們都不要怪我。”內向的男孩低頭說道。

“你會畫好的，我對你有信心。”方雨寒對他說道。

機會，就這樣從平歌的面前眼睜睜的溜走。

她在E校擅長的不多，但僅這項擅長的，又被自己眼睜睜的放走了。

遺憾麽？也有點後悔吧。可惜，世界是沒有後悔藥的。

那天放學，走在出教室的時候，平歌看到方雨寒。朱惜安，還有其他兩個女生留在了教室，平歌以為她們是在商量其他事情，于是不多想，嘆了口氣，就往前走。

然而，在她嘆氣的時候，她聽到了那四個女孩唱了一首調子不完整的歌。

“聽說她們四個成立了一個組合，好像叫水晶女孩來着，剛才她們唱的就是她們自己寫的歌。不過好像沒寫完啊？”走在平歌前面的一個男生對另一個男生說道。他們是平時班裏和那五個學生偶像走得比較近的男生，他們正拿着籃球向操場走去。

在說這些話的時候，那說話的男生回頭看了一眼教室裏的四個女生。

男生回頭的時候，目光越過了平歌。他并沒有留意到平歌。反而平歌因為那經過自己的目光，驀然的臉微紅。大概經常和耀眼的人在一起的人，他們也随着帶上了對方的光芒，所以平歌看到那兩個男生，也感覺耀眼。被耀眼的人看着，就算是一瞥，平歌也會臉紅。

很傻，可是這就是事實。

“她們成立了組合了嗎？她們都在寫歌了，也許不久，她們就會像4，inlove那樣出名了吧？”平歌聽着身後不完整的曲調，心裏空空的想。

空，因為自己與那些東西都無關。

如果成為明星，她們一定更耀眼了吧。

“明天就像是盒子裏的巧克力糖，什麽滋味，充滿想象。失望是偶爾撥不通的電話號碼，多試幾次，總會回答。心裏有好多的夢想，未來正要開始閃閃發亮，就算天再高那又怎樣……”

這首歌好像唱的是她們。

她适合什麽歌呢？大概《笨小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