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身邊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們從沒有仔細認識我們身邊的人。

和我們生活了幾十年的父母，我們從沒有去考慮過他們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從沒有想過他們的生日是什麽時候，從沒有想過他們有沒有難過的時候，傷心的時候。

那默默給與我們無私的愛的父母，我們以為我們很懂他們了，然而仔細想起來，我們又懂得他們多少呢？

這一章，獻給把我們撫養長大，還沒好好感受我們孝敬的父母。

來到E校的時候，愛打乒乓球的平飛迷戀上了另外一項體育運動——籃球。逐漸長高的身高，以及逐漸變強的力量，使年輕身體渴望着更多的釋放力量機會。籃球這項滿場跑跳的運動，正适合這些活力四射的年輕。

籃球在E校的火熱，帶動了一本雜志的熱賣——《灌籃》。

為了買這本雜志，家境不寬裕的平飛，省吃儉用的攢着零花錢。當然，他那點錢是不夠的，他還必須和班裏的另外一個男生合買，才夠買。

平飛嘴裏經常唠叨”NBA””NBA”什麽的，他對這本雜志的熱情甚至超過了和平歌一起編故事。

大概受到弟弟的影響，平歌有時也會借弟弟這本雜志來看。

當然，這些都不是主要故事。主要故事在後面。

下學期的一個周六的晚上，平歌一如往常的去弟弟房間了借《灌籃》。借到書以後，平歌拿回自己的屋，把書往桌上一放，準備翻書尋找那些熟悉的球星以及他們的新聞。

正當她翻得起勁的時候，檢查作業情況的平媽媽就悄無聲息地來到了她的房間。

這種不祥的感覺很快被平歌敏感的捕捉到了。平媽媽平時是最不喜歡平歌和平飛看閑書的，因為在她的觀念裏，那些看閑書的時間還不如拿來好好學習。平歌雖然作業做完了，但是看《灌籃》這本閑書如果被老媽逮個正着的話，呵呵，平歌将會開啓一晚上的暴風雨模式。

“媽，你來我房間什麽事啊？”平歌決定先發制人，先用發問穩住老媽，然後再悄悄的把大作文本蓋在雜志上。

“沒什麽，找找針線，你在看什麽？”平媽媽似乎被平歌騙住了，臉上沒有流露出多餘的表情。

平歌聽老媽最後一句話，擔心老媽會過來檢查她的桌子，心裏不禁有些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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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慘啊。周末偷懶休息看個雜志，還弄得擔驚受怕的。

有句話怎麽說來着？叫怕啥來啥。

平歌這一想的時候，她不想看到的事發生了。平媽媽面帶微笑地說完話後，就往平歌的書桌走來。

“媽，我這裏某月你的針線，你找的針線應該在外面吧。”平歌非常乖巧的笑着站起身來，一邊笑一邊試圖擋住大作文本下的雜志。

然而她乖巧的笑剛挂上，平老媽的火眼金睛很快識破了她的詭計。（那是當然的。大作文那麽薄，雜志那麽厚，除了一個向上的角度能擋外，其他角度就擋不了了。）平老媽走到桌子一邊，移開平歌的那個大作文本，眯眼看着那本寫體育雜志。她那眯眼的動作，讓平歌預感到了自己接下來的所面臨的口水之災了。

“你在什麽地方得的？”平媽媽問。她的語氣沒有異樣，聲音平靜，表情也很平靜。

“小華給他們班上的同學借的。我借過來看一下。沒看多少，一會兒就還。”平歌不打算如實說，因為她知道老媽知道平飛省錢去買這種雜志，會生氣的。

“哦。拿給我看一下。”平老媽語調依然平靜，不過她話雖然這樣說，卻在沒有得到平歌的允許下，擅自拿起了這本雜志。

老媽看不看無所謂。平歌只是在意她那捉摸不透的表情。老媽到底生氣呢？還是不生氣呢？

為什麽沒有個表情提示啊？

不會撕書吧？平歌忽然想到了一個可怕的可能。

然而，平老媽接下來的表現讓平歌感覺人生來了一場大反轉。

平老媽看那本雜志，居然看得認認真真，就像她平時看報紙上的重要新聞那樣。

神情的地球，多彩的世界！老媽居然也看籃球雜志了。平歌有種想揉眼睛的沖動。難道在她不知不覺的時候，籃球已經把魅力延伸到了中年人群了嗎？還是，新世紀果然就不一樣？世界在多元化年輕化發展，社會的心态也在年輕化發展？

平歌不好意思打擾老媽，老媽的反應讓她猛的吃了一驚，雖然新雜志自己也想看，但是這樣的結局總比被老媽教育人的唾沫星子淹死好。

雖然老媽看得認真，但是十分鐘後，平媽媽就把雜志放回了原處。

“你弟弟看這個我能理解，你看這個幹嗎？你會打籃球嗎？”平媽媽還是教育了平歌。

只是，啥意思？不會打就不能看了？憑什麽弟弟能看，她不能看啊？

“老媽，你不要小瞧我，籃球我雖然不會打，但是我還是有用的，我們學校組織校園籃球賽的時候，我義務做過計分員。”平歌說道。

“你懂計分？你會計分？”平媽媽很是不相信的看着平歌。

“當然會啊，怎麽不會？”正當平歌要講述計分原則的時候，隔壁屋平歌那超愛籃球的弟弟，因為聽見他倆在談籃球，就興致勃勃地走進平歌的屋子，加入了她們兩人的讨論。

“那麽簡單三分線內三分，二分線內二分。”平飛說道。

平歌看向老媽，自信的說，“對啊，你以為我不知道啊？三分線內三分，二分線內二分，一分線內……”

還沒等平歌說完，她的話就被弟弟打斷了，“哪裏有一分啊？”

平歌尴尬地笑了笑，自己說順口了。她趕緊糾正，“我的錯，我的錯，是罰球一分。”

平媽媽好像相信平歌會計分了，沒怎麽說了。

平飛此時還意猶未盡，“而且比賽的時候，裁判會比手勢的。”

弟弟的簡單的科普後，平媽媽又翻起了《灌籃》來看，似乎又來了興趣。

不過，這次她在看的時候說了一句讓平歌很無語的話，“這種書你弟弟都不看了，你還看？”

平歌不敢多解釋，她只能順着老媽說，“我落伍了嘛。不行嗎？”

老人家聽了搖了搖頭，然後拿着這本書轉身就要離開。

平歌見狀急忙說道，“媽，不會吧？你要把這本書拿走啊？”

平媽媽面帶微笑地對平歌說，“不錯，我要拿走，我還想再看一下。你趕快去看你的書，你從學校帶來的那些作業做完了？”

雖然有上一次的心裏準備，但這次又一次被老媽折服，平歌甕聲甕氣地說，“老媽，你不是應該喜歡劉德華嗎？”

“劉德虎？還張學友呢。”平媽媽反回了平歌一句。

“咦，你還知道張學友？對了，媽，劉曉慶在你們那個年代不是很紅嗎？你難道不喜歡她嗎？”平歌說道。

不過這次平媽媽直接把平歌的話當真空，答也不答，自個兒走進她的房間了。

見她不理自己，平歌只好想弟弟表達自己的驚訝，“大塊，這都是什麽年代啊？你聽見沒有？老媽居然看籃球雜志呢。”平飛聽了沒有任何反應。平歌晃了晃腦，難道是自己太大驚小怪了？

就在她無處表達的時候，老爸的一句話感動了平歌，“你有什麽好看的嘛，一把年紀了，不要跟着湊熱鬧，把給還給桃子吧。”

不過平歌那不知是童心大起還是心情今天好過了頭，有點不對勁的老媽，并沒有在意平爸爸的話。

沒一會兒，在平歌準備放棄不看，去看自己的英語書的時候，一個讓平歌和平飛噴血的話從房間裏傳了出來，“這本書有什麽好看的嘛，看來看去盡是一些手……”此話出自平媽媽。

老媽，這就是你認真看了半天的結果嗎？平歌心裏感嘆。

“當然是手了，你還想看腳啊媽？”平飛難得吐槽。

平爸爸聽了也有些無語，“……是啊，人家是用手打籃球的嘛。”

平媽媽仿佛興致很大，沒有在意他們的話。

“怎麽盡是一些黑人哦，看來看去都是一片黑……”

這句話又引來平飛和平歌的狂笑。

“老媽，也有白人的，只是你還沒有看到。”平飛無語的解釋道。

“好醜啊，這些人。”平媽媽又說了一句經典的語錄。衆人此刻扶額，已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很久以後，平媽媽在電視上看到奧尼爾，對他的評價是，“這個大胖子好厲害啊，打球還可以。“不久平媽媽突然發出了一聲驚嘆，“呀！這些人的手都抓到了籃筐上了。”

此時平飛終于忍不住了，“這算什麽，NBA裏面還有人可以用手摸到籃板頂部呢。”

專業球迷和業餘球迷就是不一樣。

後來，平媽媽說了一些諸如“這人怎麽跳的那麽高？”，“手好長啊”，以及“當年我也打過籃球”之類的話後，平媽媽終于結束了她業餘球迷的狀态。最後把書還給了平歌。

那天，雖然笑很久，但是後來平歌仔細想了一些事，發現自己對自己的媽媽并不熟悉。媽媽年輕的時候做過什麽，喜歡過什麽，媽媽年輕的時候什麽時候打的籃球？媽媽的人生經歷又是怎樣的？她都很少想過。

家人，是我們最熟悉的陌生人。

或者因為我們是如此的不了解他們，所以，在我們聽到這樣一首歌的時候，眼淚會落下來——《時間都去哪兒了》。

門前老樹長新芽

院裏枯木又開花

半生存了好多話

藏進了滿頭白發

記憶中的小腳丫

肉嘟嘟的小嘴巴

一生把愛交給他

只為那一聲爸媽

時間都去哪兒了

還沒好好感受年輕就老了

生兒養女一輩子

滿腦子都是孩子哭了笑了

時間都去哪兒了

還沒好好看看你眼睛就花了

柴米油鹽半輩子

轉眼就只剩下滿臉的皺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