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6)

并不恰當。波斯風地毯上正交纏着兩具赤*裸的肉體,察覺到康斯坦斯走近後,男方飛速消失了,被留下的女方餍足地嘆息,毫不避諱地在地上伸展四肢。

“你是誰!怎麽進來的!”康斯坦斯利落地扯下一旁的沙發巾,扔向坦蕩展示自己的陌生人,銳利的目光責問着這個在她看來不知羞恥的女人。雖然她也在丈夫死後豢養情人滿足肉*欲,但沒有這麽赤*裸裸。

“我?”女人口氣慵懶,動作妖嬈地指向自己,詭秘一笑,“我是你兒子和他的小情人鬧崩的誘因。”

她手伸在脖子旁做出橫刀一割的舉動,笑得得意:“都是因為你的好兒子。他現在自食惡果。”

“你在胡說什麽!”康斯坦斯聲音輕而隐秘,平靜之下溢滿憤怒。

Beth Lorraine可不像她那樣避諱房子的現任主人,她大笑着消失了,遺留下惡意的話盤旋不止:“去問你的‘小天使’啊!”

康斯坦斯表面對此不屑一顧,但卻放輕嗓音,盡量地在不驚擾到Aimee的前提下,尋找Tate,商量對策。最終她在閣樓上找到了倚窗望向對面的兒子。

“我剛剛在大廳看到了一個陌生的品格低賤的廉價女人,從她那兒聽說了一件有趣的事。”她走近Tate,捧住兒子心不在焉的臉,“她說她是那女孩的心理醫生。”

“你殺了她是嗎?”從Tate深不見底的黑瞳中得到答複,康斯坦斯罕見地有些氣惱,“為什麽偏偏是她的心理醫生!”

“在經歷過這麽多步錯棋後,這房子終于迎來了也許能幫到你的人。”枯瘦的手撫上他的衣襟,她始終想不到什麽解決辦法,越發惱火,雙手不禁曲起,揪住他,“孩子,你把唯一的出路堵死了!”

“那女孩不會再理會你了!”她焦急的語氣中露出掩飾不住的怒火。

“……也許,還會有一絲轉機。”Tate透過窗簾再次隐蔽地望向對面的樓宇,輕喃。

康斯坦斯沒留意到他的反應,這位衰老但強勢的女人眼底滑過鋒銳厲芒,短暫的時間已足夠她想到那招殺手锏,她篤定而不無輕慢地說道:“她不能離開這棟房子!”

Tate似乎聽出了母親的畫外音,他倏然回頭,滿是不贊同,厲聲制止,“媽媽,無論你現在想的是什麽,Stop it【停手】!”

康斯坦斯故作輕松地一彈手,笑得坦然:“當然。”

☆、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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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供房者磋商完善協議消磨了幾天時間,但再繁雜的條款終究會被核查完畢。一一核對過後,Aimee把房款提前轉賬過去,再過不久,她就會離開這裏。她抱着電腦下樓,靠在沙發上,環顧這棟住了不過幾個月的房子。

它看上去和她剛搬進來時完全一樣,沒有絲毫改變,滿壁人臉尖嘯的壁紙和幾張現代藝術畫,大廳陰暗昏沉,光影暧昧。相較于它近百年的歷史,她對于它來說也僅僅是個輾轉一瞬誤入的過客。而Tate、Nora等等,他們被永生永世囚困在這裏,介于生者和消逝之間,擁有生者無限渴望的內心,但日以繼夜,無休無止,永遠得不到滿足。憤恨留戀焦灼堆積在方寸之地,不會被解脫。較之那些驅殼随火而逝獲得安眠的靈魂,不知道哪種更不幸。

而驅逐徘徊人世的幽靈的方法從來都沒有可信的記載,甚至于驅鬼之後這些亡靈是最終消散還是得到安息也無人可知。

她垂眼,決意不再想這些無解的問題。她打開電腦,編輯郵件告訴Renee搬家的事,為了避免媽媽多想——雖然依照Renee粗神經的性格,不大可能——害怕她不喜歡Underwood先生的禮物,她重又加了一句話:別擔心,我只是想住得離學校近點。

剛剛敲下回車鍵發送,她突然感覺到背後盯着她的視線。她猛地站起身扭頭,康斯坦斯正站在沙發後,一手托着一杯橙黃剔透的茶水,另一手懸在空氣裏看上去像要拍拍Aimee的肩膀。看到Aimee警惕的樣子,康斯坦斯自如地收回手,捧着玻璃茶杯,像什麽都沒發出過似的,瞥了眼她的郵件,幾條皺紋牽動出殷切熱情的笑意,“你已經決定要離開這兒了?”

“您最好先告訴我,您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兒。”被背後冒出的人吓了一跳,看到又一次坦然闖入私宅的鄰居,Aimee有些生氣,她重新坐下,問了個蠢問題。

康斯坦斯像在自家一樣自在地找了個位置坐下,把茶杯放在面前的桌子上,笑看了她一眼,“真是可惜,你沒有遵循我的建議。”

Aimee想起康斯坦斯确實提醒過她地下室的門有問題,當時她也的确想去處理,後來交給了Tate。她沒再去地下室确認,直到從Beth醫生本人和Nora那裏得知醫生已死,Aimee曾到地下室裏找過屍體,她什麽也沒發現,自然也想不起門是否被修好的事。Beth醫生不見鬼影,Tate又不肯談論她的死亡,如果借助警察,也許能找到她的身體,但是要怎麽告訴探員Aimee得知死訊的渠道?

Aimee只好暫時放棄這件事。她想得越來越遠,甚至直到放在身側的手被人捧在手裏,才驀地回神。

康斯坦斯親切地拍拍她的手,“你剛搬進來的時候,我還猜測過你會住多久。漫長的時間裏,這棟房子的房客流水一樣來來往往……”

“Well,Well,”她意識到話題扯得有些遠,右手撫了撫腦後微卷的金發,和氣地笑了笑,“轉眼間,你也要走了,而我們竟然連喝杯下午茶的功夫都沒有。”

Aimee一直在等待她說出真實目的,可看樣子康斯坦斯似乎真的只是來寒暄的,在她搬走前的特意寒暄。

“別這麽精神緊繃,陪我這個曾經的鄰居說會兒話耽誤不了你太多時間。”她朝Aimee推了推面前的茶水,“我給你帶來了冰茶,特意放了檸檬果汁和蜂蜜。”

“我們還有很多時間。”她聲音輕而徐緩,一雙眼睛卻灼灼地盯着Aimee,帶着過分的殷切,造成一種“拒絕她的好意非常不知好歹”的錯覺。

在這種近乎逼視的目光下,Aimee端起茶以躲避她的視線。

“嘗嘗我的手藝吧。”康斯坦斯兩手交叉放在臉側,語調洋溢着熱情,“從剛見到你開始,我就知道你是個好姑娘。我一直把你當做自己的女兒看待……”

“在接連失去了三個孩子後……”她的眼眶有些濕潤,但這點水色很快隐沒在眼底深藏的銳光中。

“還有什麽能比孩子們帶給父母的希望更好的事?”她溫柔又憐愛地撫摸着女孩的鬓發,熱切地注視着Aimee将杯子放在嘴邊。

茶水潤濕了Aimee的下唇,康斯坦斯手下的力道驀然增大,鷹抓一般扣住她另一只手,眼神陡然冰冷,“抑或,還有比背棄諾言希望破滅更令人心碎的事嗎?”

她的語氣暗湧着被辜負期待的憤怒。Aimee直覺哪裏不對,她想要立刻放下茶杯,冷不防Constance一手向後抓住她脖頸後的頭發,迫使她仰頭,另一只手握着茶杯,一刻也不停地向她喉間灌去!

她聽到茶水劃過內壁的聲音,水流咕嚕咕嚕像蛇一樣游過來,就要鑽進她嘴裏。她拼命繃緊嘴,像被小孩抓住翅膀的小蟲子徒勞地拼命掙紮。頭發被揪緊,橙亮的茶水倒灌,四處流淌,張牙舞爪地滑過臉側,滑落滴進耳洞裏。有部分茶水倒流嗆進鼻腔,吞沒她另一個呼吸通道。時間變得格外漫長,缺少氧氣,她開始耳鳴,肺部像是要炸開一樣灼熱地疼痛,頭頂的天花板忽高忽低不停旋轉,周圍的一切忽而清晰忽而模糊一片。

一陣近乎窒息的絕望吞沒了她。

像危險來地一樣突然地,做夢似的,鉗制她的桎梏消失了。水杯似乎被誰奪走,摔落在厚重的地攤上發出一聲悶響。

她驚惶未定地癱坐在沙發上,盡力咳出可能進入的液體。與此同時,聽到一聲同樣失措的質問:“你在幹什麽?!”

她眼中映入男孩惶急擔憂的神情,臉上的茶水被Tate輕輕擦拭殆盡。男孩站起來,望了眼地上的水杯,擡眼看向一旁功敗垂成的母親,“你在裏面放了什麽?吐根糖漿還是生氰糖苷?”

我只是想把她留在這兒。

康斯坦斯正要解釋挽回局面,看到兒子失望又憤怒的眼神,不由把話噎回嘴裏。Tate沒再看康斯坦斯一眼,幫女孩拿起一旁的電腦,拉着她徑直上樓,只留下康斯坦斯一人強抑懊悔地思索哪個關節除了差錯。

或許從她答應和Beth醫生合作,相信那個女人能夠纏住Tate騰開時間起,這個方案就注定破滅了吧。

Aimee一言不發地跟着Tate回到她的房間,男孩一路緊緊拉住她,到了二樓,才像是怕她生氣似的松開了她的手。

他俯身拉開她的行李箱,把電腦放進去後,小心地把拉鏈拉好,一手拉起拖杆箱的拉杆。做完這一切,他直起身,平靜而幽深的黑瞳凝望着一邊沉默的Aimee,終于說出了這些天來對她的第一句話:“離開這兒吧。”

對上女孩訝異的眼睛,他試圖翹起嘴角,做得還算不錯,兩側的笑渦自然地牽連出和初見時相同的漂亮而真誠的笑容,“沒有我,你的世界會簡單很多。”

“而你,”他靠近女孩,撫了撫她有些長的額發,低頭望進她眼裏,“Aimee,你值得更好更平靜的生活。”

他聲音平靜輕緩,滿是對她未來的期許,把自己的情緒深深壓抑在令人窒息的深海下。但她偏偏能感受到,偏偏能感受到他日漸焦灼腐化成灰的渴望。

她下意識地握住他的手,他微微笑了下,短暫地回握她,皮膚交觸的剎那,她指尖不受控制地顫了顫。比蝴蝶雙翅貼合一次的時間更短的片刻後,他輕柔但意味堅決地把她的手拉下來,松開。

“你在這兒并不快樂,對嗎?”他抵着她的額頭,低語,“我的愛和願望沒有改變,但只要你說一句話我就會永遠沉默着離開。”

她深深閉上眼,想起前幾天她告訴他:我在這兒談不上不快樂。而現在,答案并沒有改變。她暗自絞着手,感覺到男孩氣息漸離。

她睜開眼,Tate已離開她,他拉着拖杆箱,回頭望向她,唇角笑意純淨,“你已經找好了新房子,這裏并不安全。”

“可能還會發生今天這樣的事。”他笑着灑脫地聳聳肩,随後轉身就要朝外走,送她離開這兒。

她不知道為什麽像是倏然失去了行動能力,看着他一步步走遠,她卻只能呆呆地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她清楚地知道他正在走遠,走出她的世界,就像他們從未相識過,一生不再相見。這段時間裏,他們僵持在兩端,沒人後退,也不願向前,現在他做出了她期望的選擇,她是該松口氣的。

她是該這樣的。

但是……!

不知哪兒來的勇氣燃燒成一股強勁的沖動,她向前幾步抓住已走至門前的男孩的衣角。她低着頭,感覺到他回過頭,疑惑的視線在她頭頂盤旋。理清沉在心底反複雜陳的感情,擡頭,她故作坦然地直視他,“你真的不給我一個臨別的擁抱嗎?”

方才一直含着笑意的Tate此時臉上卻沒有什麽表情,就像一片被海潮沖過的沙灘,空蕩蕩只餘殘骸。

她抿着嘴,眼睛牢牢盯着他,想要把這個褪去笑容的Tate印在眼底。

他像是在她這樣的眼神中敗下陳來,又或者屈從于內心的意願,轉過身,靠近她。

情勢在一瞬間逆轉,Aimee只覺得世界旋轉了一百八十度,回過神來,才發覺她被按在門板上,她莫名驚慌地擡眼,Tate正低着頭望她,熟悉的面容并沒有安撫她的惶然。

剎那間縮短的距離裏,空氣好像被燒灼,變得異常稀薄。她的感官像被放大了數十倍,她聽到兩人清晰可聞的呼吸聲——這讓她下意識屏住呼吸——還有宛如在耳邊怦怦的心跳,她好像全身都

被放置在火焰裏,火舌正舔舐着她的臉,那裏異常灼熱。

她難以直視他眼中那個陌生的女孩,幾乎本能低頭避開他的眼睛,然而她的下颌被輕輕擡起,在來不及反應的時間裏,他俯下身湊近她吻下去。

她瞪大眼睛,呆滞地任由唇上的灼熱感蔓延點燃自己,把她從頭到腳全數吞噬,把一切付之一炬。但她的僵硬很快消融在男孩輕柔的動作裏。他紳士地沒有強行進犯,溫柔地引導她,一點一點把她代入到他的步調裏。她慢慢放松下來,慢慢感受到更多。

他就像傾注了所有的愛小心又克制地吻着什麽易碎的珍寶,壓抑着內心燃燒成灰燼的絕望,只把最美好陽光的那一面展示給她,給她他性格中最光亮最溫柔的那部分。

她的心底像有什麽被輕輕撥動了一下,留下許久震顫的餘波。她擡起手環住他,睜着眼睛用目光描摹他閉着眼睛吻她的樣子,然後把他藏在記憶最深處。

她想,這是她的愛人,她将從這裏走出去,和他此生不見。

☆、突襲

? 他們做着最後的告別,用力擁緊彼此,就像沉在令人窒息的死水之下,口鼻都被浸沒,卻透過波光看到的水面上那一點冬日暈黃的光影,壓抑之中交融着澀意的溫暖,那抹溫醇的舒适感不知不覺讓人恍惚而沉溺其中。

遽然,一樓的門鈴呼叫器被觸動,發出尖利的鈴音震顫着空氣。Aimee猛然掙脫若有若無的迷醉感,她推開Tate,禮節性地握了握他的手。男孩垂着眼,微卷金發遮着秀致的眉眼,看不清神色。她沒有再看他,轉頭推門走下樓來到大門前。

她湊近貓眼往裏看,門外正站着個帶着棒球帽身穿工作服的快遞員,一手還提着個黑色的帆布包。

“快遞,查收!”他壓低帽檐,朝着對講機說着,看上去有些不耐煩地四望,不見正臉,側身顯出了制服上印着的亞馬遜字樣。

Aimee回想起她的确在萬聖節前夕通過亞馬遜訂購了要送給Tate的聖誕禮物,算算時間,确實該送達了。她不知為何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打開門。

危險往往是在來不及反應的一瞬間來襲。

她幾乎是本能般地察覺到汗毛戰栗的恐懼感,同時一根細而鋒利的鋼絲在門打開的剎那以讓人閃避不及的速度輕而迅疾地彈過來貼住她脖頸,勒緊紮進皮肉,迸出血珠。然而對方顯然不打算現在就解決他,鋼絲繞在她脖子上換成圈,陷進真皮層恰當的位置而不至于割斷勁動脈。

這一切發生在比閃電襲來更短的須臾,她沒有機會呼救便被掐住七寸發不出聲音。錯失的一秒意味着時機的永遠喪失。看不清面目的快遞員用騰出來的一只手掏出針管,驟然間針紮進Aimee頸間,針筒內的液體地被活塞推着一滴不漏地流入她體內。

大腦一片眩暈,視野忽而清晰忽而模糊,她掙紮着挽留正在流逝的知覺,但神經飛速淪陷,沉緩地像陷入泥潭的小鳥,無暇掙脫頃刻淪陷。

快遞員拎着昏厥的Aimee,走進大廳,把她摔向地面,轉身把放置在門口的帆布包拿進來,關上門形成封閉的空間。

他環視着這座古老房屋的內部,絲毫不避諱旁人地發出一聲滿足而惬意的贊嘆。看到滿意符合期待的內裏構築後,他在周圍撒了些粉末,尤其是在樓梯口、廚房等可能的出現人影的地方,密密麻麻地布起一張網。他蹲下身,揪着Aimee的頭發把她拖到身前。女孩如同陷入休克一般,被定格在落入他網中的時刻,木頭人似的凝固着沒有一絲反應。

他扯住她的黑發,強迫着她擡起臉,目光如同掃描儀般一寸一寸探察過,臉色漸漸沉下來,口型優雅慢厮條理地爆出一個詞:“污穢!”

這個詞像是踩爆他的臨界,他憤恨地扇了她一個耳光,力道之大甚至讓知覺盡失的女孩臉扭向一邊。

“我等了多久啊,Alison。”他餘怒未消,盡量控制火氣,壓低聲音,“我一直看着你,等着你踏上我的道路,可是你自甘堕落。”

一陣低咒,女孩仍如死屍一般躺着毫無反應。他瞥了眼手腕上的時刻,等待少頃後,默念的倒計時結束,面無表情地打了個響指。

魔術般的,Aimee失焦的眼睛重又凝聚了焦點,一霎那,嗅覺、視覺、聽覺各種各樣感官組成的世界潮水般地湧回來,但她依然感覺不到自己的神經、四肢,她像一個全身癱瘓高位截肢的病人癱倒在地,身體像卷軸斷裂的百葉窗,破碎成條懸在空中,動彈不得。

但她眼前的人已經相當滿足了,他注視着Aimee逐漸聚焦的雙眼,方才發狠的神情柔和下來,他摘下棒球帽随手一扔,把自己的面目暴露在女孩眼中。

那是一張毛發盤旋密布的中年男人的臉,絡腮胡和頭發發狂地生長交融,濃密的毛發掩蓋着臉上深深淺淺的傷疤,只露出藍眼睛和鼻頭,形成對樣貌的天然屏障。但那雙眼睛已足夠讓Aimee認出他了——James Wilson。

在視線觸及他的瞬間,她遲鈍的大腦登時清醒,繼而每個細胞都戰栗着尖聲嚎叫。一片耳鳴裏她分明聽到孩童絕望而稚嫩的哭喊。

她的噩夢又回來了。

“不要妄圖掙紮,Alison,我特意調好了克他命濃度,恰好讓你保持神志清醒又喪失行動力。”

她眼中的恐懼和震驚滋養了Wilson的愉悅,他的指頭游走在她眉眼間,所到之處激起一層戰栗的雞皮疙瘩。

他溫和地撫摸着她的臉,可以說情意綿綿地看着她,“Alison,我的女孩,我的小娃娃……我的繼任者。”

他的聲音觸及最後一個詞陡然轉冷,“到底要遠離神的旨意多遠,你才會一直和屋子裏的惡靈厮混。”

Aimee的瞳孔不受控制地收縮。

她的驚懼成了他情緒的最佳舒緩器,Wilson得意而輕快地大笑,“不要擔心,Aimee,我的目标已經轉移了,如果你的小男友耍什麽花招或者在我話說完後還不出現,我就先解決你。”

“從克雷格列表上的瘋婆子裏面找到一兩個有真才實學的靈媒的确耗費了點時間,”他嘴唇碰了碰Aimee的脖子或者說鋼絲,“實踐出真知,我總算找到了點對付鬼魂的方法。”

他說着把Aimee脖頸上的鋼絲圈進一步收縮,看到女孩近乎窒息,臉色泛青才滿意地收手,“每過半分鐘,你的鋼絲都會被收緊一些,讓我們拭目以待。”

“不得不說,在這兒發現的趣事激發我潛在的探索精神。”他的語調冷靜又透着股詭異的興奮。

Aimee瞪大眼睛,出乎意料地從Wilson肩膀和耳垂空隙間看到了一臉陰沉的Beth醫生,她本能地用眼神向她傳達某些信號。Beth醫生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很快地扭頭走開消失在她視野裏。

希望破滅。

激奮的Wilson并沒有理會她的異樣,他享受着女孩的恐懼,起身拎過黑包,從中拿出來一串手鏈。手鏈由十個指關節大小的骨頭質地的飾品串起。随手把包放在Aimee頭側,他像打扮一個傀儡娃娃似的把手鏈套在女孩手腕。

“說真的,你的小男友真讓人驚訝。”他回味着發現閣樓那一幕時的愉悅心情,“這太違背神的本意了,以至于我忍不住好奇地做了個實驗。”

“我偷偷潛入了這裏的地下室,”他陷入回憶,虹膜充血,難掩興奮地擊掌,“找到了一個絕妙的實驗體!”

他想起那個躺在地下室穿着高檔時裝的女人,戲谑着把帆布包撐大,讓Aimee看清裏面的東西,同時收回一只手搭在勒着Aimee脖頸的鋼絲上,“我知道你一直在找她,所以我把她送給你。順帶還借了她一部分東西,給你做了那個小禮物。”他指了指送給Aimee的手鏈。

強烈的糟糕的預感侵襲了Aimee,她轉動眼珠,目眦盡裂地試圖去看那個敞開的黑包,盡管明知那可能會演化成另一種綿密不可擺脫的陰翳伴随她終生。

她有那麽一瞬間想閉上眼,眼皮像消失了一樣,感受不到它的存在,餘光中Wilson卻突然扭過頭向後看。

與此同時——

“不要看,Aimee!”男孩的身影毫無預兆地出現在一米外,他嘴抿成一條直線,把自己暴露在危險地帶,深黑瞳仁壓下焦急,含着安慰意味地看了看Aimee,又瞥向面前的Wilson。

半分鐘以前,Tate聽到到樓下男人對Aimee低聲的咒罵,他肅着臉,收盡笑意的眉目透着股森然的冷意。按了按指關節,他正要推開門,Beth Lorraine突然出現在他身後,她把一縷發絲繞在手指間,慢吞吞悠哉地說:“你知道,只要再等上幾分鐘,她就會永遠地留在這屋子裏,再也不會離開你。”

Tate背對着他,并不回頭,推門而出,擰眉厭煩地喝道:“不幫忙就滾開!”

Beth無所謂地抱胸聳肩,從原地消失。

Tate眉頭微蹙,隐着身形踏上臺階,看到大廳裏疑似Wilson的中年人手指拉着Aimee頸間的鋼絲,随時一扯勒斷脖子,她的頭顱就會咕嚕嚕地滾到地上,鮮血噴灑。他不自覺憤怒地攥緊手。在樓梯邊他發現了些成分不明從未見過的齑粉,如果是Wilson帶來的,不管這個人是否有備而來,他都賭不起。雖然他已經有過Wilson出現的預期,甚至某種程度上把它列為可能的契機,事态的發展還是隐隐超出他的掌控。

時間每過去一分,Aimee生還的可能性就在急速瀕減。

他轉而回身,隐匿身形來到二樓頂層的閣樓,去尋找也許會有所幫助的東西。然而閣樓裏除了每任房主留下的無用雜物,并沒有什麽攻擊性用品,連鐵鉗、棒球棍都沒有。

應該留下上次那對gay的手*槍。他不無懊惱,咬了咬下唇,勉強找到根麻繩。

正在這時,閣樓的天窗吱吱呀呀地被推開,跳進一個陌生的褐發女人。Tate眼神落在她腰間系着的用作裝飾品的金屬質薄片上,他挑唇一笑。

女人尚未察覺到異樣,兀自抱怨似的喃喃,剛說出“Wilson”一詞,脖子突然被勒緊,她拼命拉開套住脖頸的麻繩,撲騰着掙紮,但随着繩子收緊,她的意識開始模糊。知覺消散前的瞬間,她眼前晃動着粲然的金色,就像那些有瀕死體驗的人描述過的金色光芒。

眼皮越來越沉,她最終閉上眼,嘭地倒地。

Tate收起繩子,把金屬片從昏厥的女人身上取下來,手按着欄杆躍下閣樓。

他輕而快地奔向大廳,在踏下樓梯的時候像被某種未知的東西攝住,不受控制地顯出身形。

果然……

他眼眸微沉,那邊一個身形微胖的中年人背對着他,蹲在地上對癱軟的Aimee說着什麽。

他放輕動作,盡量迅捷出其不意地靠近Wilson。

想辦法接近他,瞧啊,他脆弱的腦後頸就暴露在你眼前。

還有兩米。

他暗自活動指關節。

“……我把她送給你……”

他聽到那個男人刻意誇張的語氣,随着Wilson的動作瞄了眼,眼神倏然一凝。敞開的黑色帆布包裏靜靜地放着一個女人的頭顱,她臨死前猙獰恐懼的樣子盡數定格,瞪大的眼睛虹膜周邊全是血,頭骨碎裂顯出內裏黃色的膿狀液體。

那是Beth Lorraine的頭。

那天他把那女人綁在地下室,叫出Thaddeus,交給它處理,沒想到還有後續。

重要的是——Aimee勉強維持平衡的精神狀态已經難以經手下一波沖擊了。

正是這一秒的停頓,Wilson已經扭過頭直面他。

“哈!”男人誇張地大笑起來,他拎起Aimee,一只手環住她的肩膀拉着另一側鋼絲,枝形燈散發的光線打在鋼絲條上反射出一點耀目的光照進Tate驟然收縮的瞳孔。但很快那點光隐沒在他深不見底的眼睛深處,就像游曳海面的陽光被深海吞沒得不見蹤影。

“你的目标是我,right?”他向前邁一步,盡力把Wilson的注意力從Aimee那兒引過來。

女孩竭力睜大雙眼,焦急的神色裏拼命朝他傳達着什麽訊息。

他小幅度沖她翹了翹嘴角搖頭,複又眉目冷厲地迎上Wilson的窺伺。

男人幾乎是癡迷地望着Tate或者說是癡迷于他象征的意味,他喟嘆着:“上帝的神跡……!”

他大聲而急促地喘息了幾口氣,忽而移開視線,像是轉移過度的興奮情緒,咬了咬懷裏Aimee的耳朵,濕滑黏膩的觸感讓女孩難以忍受地想閉上眼,但她全身麻痹連動一動眼皮這樣的事都無法做到。

男人愉快地看着Tate幽深的黑瞳燃起憤怒的火光,好像扳回一局似的,他揚了揚頭,把帆布包提向兩人之間的中間地帶。

“取出裏面的手铐,接下來,我想你知道該怎麽做。”男人故作平靜的語調裏争先恐後地冒出一絲又一絲難掩的狂熱。

Aimee想要大聲尖叫,讓他快走,告訴他Wilson沒那麽簡單,但她嘴唇僵硬得像北極的冰塊,她努力蠕動嘴唇,然而舌頭就像一只昏死過去的鼹鼠靜靜軟塌塌地躺在口腔裏。

她無力又絕望地看着男孩俯身拿出手铐。

☆、作死

? “小子,先把你身上的那些小伎倆收起來。”盡管已經有絕對的把握控制鬼魂,Wilson瞄到Tate俯身後腰露出的麻繩頭,還是謹慎地要求道。

Tate抿着嘴,右手閉合成拳擦過唇,那瞬間一點亮光從他唇齒間閃過,來不及捕捉,轉瞬即逝,恍如錯覺。

Wilson只看見男孩沉默着握拳思考的樣子,就像舞臺上的演員賣力表演,臺下觀衆卻無動于衷,沒給出他想要的反應,煩躁的種子騷動着翻滾。他陰鸷地盯着Tate,手下加大力道勒緊Aimee,惡狠狠道:“你最好乖乖聽話,不要耍什麽花招,否則,我不保證下一次她的頭會不會直接掉下來。”

Aimee臉上閃過一絲疼痛的餘波,她很快把它噎回去,竭盡全身氣力用眼神對Tate大喊——如果她能夠大喊的話——快離開!

Tate溫柔而堅決地望了她一眼,瞬息帶過的目光暗含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他溫順地把麻繩扔到一旁,置于Wilson的視線範圍內。

繩子不過是迷惑Wilson注意力的障眼法,他一開始就沒打算用它對付那個男人。

“現在把手铐铐在自己手上!兩只手都铐上!” Wilson急促地喘息着,他已經迫不及待釋放蠢蠢欲動的欲求,即使這時候他也不忘緊擁Aimee以加大籌碼。

Tate如言照做,在手铐铐上的一瞬,他幾乎立刻地察覺到哪裏不對。

手铐有問題!上面蟄伏着什麽強大難測的東西,想活物一樣呼吸着激動地想要掙脫吞噬同種的力量。

“好,很好!”Wilson興奮地渾身發抖,一切發展都在他掌控中。他大聲喘口氣,平複自己過分起伏的心情,故作冷靜,掩不住得意地吐出一串拉丁語,“Kah-nee-lah Poo-goh!”

話音落下的頃刻,如同觸發禁制,手铐上掙開一股陰測測的力量,它無形無色像浮出水面上黏膩的石油圍住海上的死魚一般,把Tate團團包裹,觸角似的東西窸窣窸窣地探觸,猛然地咬下去!

如同被紮破的氣球,他的氣力在瞬息之間從咬齧處流失殆盡,原本站立着和Wilson對峙的男孩像被放了氣的籃球皮,軟塌塌地倒在地上。

Aimee的大腦霎時空白,恐懼和憂汲積攢攀上頂峰,就像在雪崩般的塌陷到來前,總有的幾分空寂時刻。

就在這時,她感覺到一道視線,它像冰天雪地裏的一股溫流,讓她喉間沖出不可阻擋的酸澀,幾乎要沖破克他命的桎梏。Tate注視着她,他毫無防備地被她牽絆進這個漩渦裏,那眼神卻滿是安慰意味的寧靜,就像那時候他轉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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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精靈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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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局一把西瓜刀,裝備全靠爆!這不是游戲,這是真實世界,童樂只是想回到自己的世界而已,卻被精靈族冠以精靈王的稱號。
龍族也來湊熱鬧,說他有龍族血統,廢話,人家是地道的龍的傳人!
說老子是精靈王,絕對是嫉妒老子長得漂亮!
這個精靈有點萌,先養着吧!這個狐女有點妖,看我收了你!這個美女有點兇……老婆大人,我錯了![

消防英雄

消防英雄

第三屆中國網絡文學大會,年度十大影響力IP作品!
本書影視版權、動畫版權已出售。
1976年7月28日中國唐山發生了裏氏7.8級地震,2008年5月12日中國汶川發生了自建國以來最大的地震,8.12天津濱海新區發生爆炸,8.30美國休斯頓發生了五百年一遇的洪水,12.7美國加州發生了巨大火災……不管是地震或是火災或是洪水,不管是天災還是人禍我們都能看到一群逆向而行的特殊人群。
他們用自己堅實的臂膀彼此支撐,逆向而行于天災對抗。他們年紀輕輕卻要擔負拯救世界的重負。他們不是超級英雄,卻為了同一個信念,成了真正生活裏的英雄!小說關鍵詞:消防英雄無彈窗,消防英雄,消防英雄最新章節閱讀

Destiny惡魔之翼

Destiny惡魔之翼

因為一個外星女警察的失誤,本來就壽命不長的他結束了在這個世界的生命。
作為補救,他被送到了另一個世界延續他的生命。
但是由于那個女警察的另一個失誤,另一個宇宙掀起了一場狂風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