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破戒(上架求首定) (2)

“這……”荀久為難地撓撓頭,本就是來诓他的,她難不成會承認以小情人的身份?

扶笙湊近她,又問:“我們什麽時候在一起過?”

“啊哈哈哈……”荀久幹笑兩聲,爾後挑眉,狡黠一笑,“我還以為我們兩個這樣站在一起就叫‘在一起’,莫非我們理解得不一樣?”

扶笙被她這毫無厘頭的話給逗弄得無可奈何,修長的手臂一勾,輕而易舉就将荀久圈禁在他懷裏。

荀久奮力掙紮,奈何他力道大得驚人,她的動作猶如蚍蜉撼樹,根本無濟于事。

荀久無奈,擡起腳狠狠踩在他腳背上,嘴裏怒道:“放開我,動手動腳的算什麽男人!”

“那便動嘴,如何?”頭頂扶笙幽幽的聲音讓她全身發麻。

下一秒,不等荀久反應,扶笙已經一只手摟緊她的腰,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後腦勺,薄削的唇瓣重重覆了上來。

兩唇相觸的那一瞬,荀久整個人都是懵的,大腦一片空白,只留下一個念頭。

他吻她?!

哦不,分明是帶着滿腔憤怒的懲罰。

霸道、瘋狂、沉怒,毀天滅地一般,讓荀久連呼吸都不能。

強忍住腦袋的眩暈,荀久伸手不斷捶打他的胸膛。

她的初吻應當是溫柔缱绻浪漫無比的,不是像現在這樣讓她快要窒息的霸道。

扶笙似乎感覺到了她拳頭中的怒意,微微喘息着松開她,摟住她腰的那只手卻未松動。

荀久咬着貝齒,死瞪着他,“扶笙你發什麽瘋!”

扶笙怔愣片刻,看她咬牙切齒的樣子,突地想起她剛才所說的那些話,不由得再次怒從心來,沉緩的聲音帶了無限惱意,“你不是想要用我的銀子出去買宅子養小白臉麽?來啊,把你剛才的破戒方法從頭到尾地給我演示一遍,本王一高興,便付你銀子當學費!”

荀久原本是惱怒的,可在聽了他這番話以後只想笑。

傲嬌的人吃起醋來永遠都是那麽別扭,明明在意她要離開去找劉權,可嘴上就是死不承認,卻能用霸道的行動吻到她險些窒息。

扶笙垂目看着眼前不知為何轉怒而笑的女人,她面上分明還有未退的情、潮,再這麽一笑,便如枝頭春花搖曳,讓他剛要沉寂下去的心再次不可抑制的輕漾了一下。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情動氣息,荀久趕緊道:“我可警告你啊,你之前在秦王府答應過我的,不準撩我,否則……”

“今天晚上,難道不是你先招惹我的?”扶笙淡淡瞥她。

“你松開些,我喘不過氣了!”荀久扭着身子想從他懷裏掙脫出來。

扶笙依言放開她。

暗自喘了一口氣,荀久重新瞪向扶笙,“你誣蔑!血口噴人!我分明是來向你辭行的,哦不,讨債的!是你自己道貌岸然,禁不住誘惑想破戒,才會把罪責都推到我頭上。”

扶笙緩緩走至一旁的石凳坐下,眸光輕睨着荀久,“這麽說來,還是你先勾引我的。”

荀久:“……”

不等她發話,扶笙又繼續道:“你之前說過,倘若我對你撩而不娶你就要報官,那你今夜特地跑來勾、引我,我是否也可以效仿一下送你去見官?”

荀久頓時無語。

扶笙本就是手握重權的王爺,他口中能幫他“伸冤”的“官”自然只能是女帝。

一想到女帝白日裏對她說過的那些話,荀久就覺得全身一抖。

那可是個思想開朗的民主皇帝啊,萬一扶笙厚着臉皮把今晚的事情全部在女帝面前抖出來,女帝龍心大悅,來一道聖旨把她賞賜給扶笙,那她往後豈不是得淪為扶笙那啥那啥的工具?

雖然她承認自己的确是對扶笙有些好感,可這并不代表她能接受以後秦王府裏面的三妻四妾。

她是個現代人,怎能與別的女人共侍一夫?!

想到這裏,荀久撇撇嘴,翻個白眼道:“我沒有錢,爛命一條,便是你在女帝面前說得舌燦蓮花,也從我身上得不到什麽,還不如早早放我一條生路,就當是給自己積德了。”

此時的天色是昏暗的,荀久的語氣是一如既往欠揍無厘頭的。

但借着房檐下的風燈,扶笙還是清楚地看到了荀久眼中一閃而逝的落寞。

他不明白她為什麽會在頃刻間産生這樣的情緒,但他的心的的确确因為她這突然轉變的情緒而莫名一揪。

荀久并不是個矯情的人,對扶笙有好感這件事,她是承認的。

同時她也是個心思敏捷的人,看得出來扶笙對她也有着異樣的情愫,但這妙不可言的“情愫”究竟有幾成,她不得而知。

可眼下,并不是追究扶笙對她的好感有幾成的時候,而是她作為一個二十一世紀受過現代教育思想穿越過來的人,卻不得不面對封建社會男人三妻四妾的普遍現象。

這是個值得深思的問題。

畢竟扶笙對她的好感很可能只是新鮮感,只要這股新鮮勁兒一過,難保她不會寵愛盡失,成為棄婦。

倘若将來有這麽個結局,那她一定會趁現在迅速掐斷剛萌芽的情愫。

在荀久的世界裏,感情與理智并不沖突。

她不會為了一個男人卑躬屈膝,迷失本性。

如果一份感情低廉到要用尊嚴和本性來維系,那她也是不屑要的。

打了個哈欠,荀久疲倦地道:“困了,回房睡覺。”

話落,荀久擡步走出了錦葵園。

今夜扶笙這突如其來的破戒行為确實讓她猝不及防,以至于剛才一直處在臉紅心跳的茫然無措中,致使精力消耗過大。

荀久心想着,該是時候回去好好睡一覺清醒清醒了,或許明天早上一醒來,她和他都會忘了這件事。

扶笙再沒有阻攔她,狹長的眸在濃重夜色中又深了幾分。

伸出食指摸了摸嘴唇,那裏似乎還殘存着她唇齒間的芬芳,心頭一漾,扶笙懊惱她擾亂自己心緒的同時又覺得方才那滋味實在美妙。

秀眉微凝,他轉身回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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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間的時候,陶府仆從已經為她備好了沐浴的溫水,荀久好沒來得及寬衣沐浴,就聽見門外一陣風聲掠過,片刻後便有人來敲門。

“誰啊?”

荀久疑惑,這麽晚了誰還會來找她?

“表妹,是我。”季黎明的聲音傳進來。

荀久一愣,這才想起來白日裏将那瓶藥汁交給她以後,季黎明就不見了。

站起來打開門,荀久望着站在外面的人,挑眉問:“這麽晚了來找我作甚?”

季黎明嘿嘿一笑,“寂寞才找你。”

荀久白眼一翻,就要關門。

“哎,我開玩笑的!”季黎明趕緊伸出手阻止她,嘴裏忙道:“是小劉權讓我帶了書信給你。”

荀久關門的動作一頓,面色驚愕,狐疑地盯着季黎明,“你說真的?”

季黎明輕哼一聲,“表哥什麽時候騙過你?”

荀久瞅他,“還說沒有騙我!那昨日我混進車夫隊伍裏的時候你怎麽不告訴我劉權根本就不在囚車裏面?”

“這……”季黎明幹笑道:“其實一開始我也是根據前天晚上做的記號指引你去找的馬車,可後來車隊啓程,我才知道劉權不在囚車裏,當時的情況你也知道,黑甲軍和皇室禁衛軍将囚車隊看守得嚴嚴實實,我根本無法通知你。”

“那後來呢?”荀久餘怒未消,瞪着他,“你為什麽中途扔下我不管了?”

“哎喲,天地良心!”季黎明趕緊伸出一只手作發誓狀,“我絕對沒有扔下你不管,只不過一直隐在暗中而已,後來遇到角義,他告訴我子楚有事讓我去辦,我才不得已離開的。”

荀久看了看季黎明真誠的眼神,勉強信了,打開門讓他進去坐下。

季黎明見荀久面色始終不大好,以為她還在生自己的氣,趕緊殷勤地為她倒了一杯茶,笑呵呵道:“表妹莫生氣,我跟你保證下次再也不半路扔下你不管了。”

荀久對着他遞過來的茶盞搖搖頭,“身子不舒服,不喝茶,換清水。”

“好嘞!”季黎明二話不說,趕緊又拿了一只新的杯子給她添上清水。

荀久接過,淺淺喝了一口後低聲問:“扶笙讓你去做的事就是幫宮義找今天你交給我的那個東西?”

季黎明點點頭,“子楚是來往上庸途中才得知的消息說有人要陷害宮義,所以讓角義給我帶信讓我折回燕京去秦王府把那瓶東西拿來。”

荀久微微一驚,“原來你又回了燕京?”

“那可不!”季黎明哀怨道:“我早說了我是陪着表妹你來找小劉權的,可子楚那厮醋勁兒恁的大,偏生不讓我挨近你,他那麽多護衛,也不知道随便使喚一個,整天讓二少我去跑腿兒,容易麽我!”

荀久在聽到他說扶笙醋勁兒大的時候,耳根倏地燒了一下。

季黎明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的不自然,輕笑一聲後調侃道:“表妹不用害羞,你與他都那般知根知底的關系了,我不會介意的。”

荀久:“……”這是介意不介意的問題麽?

荀久原本靜靜喝着水,但在聽聞他那句“知根知底的關系”時,一個沒忍住噴了出來。

擡起頭,荀久面色尴尬道:“表哥,你該不會真以為我跟扶笙……”

“噓……”荀久還沒說完,季黎明就将食指豎在嘴邊示意她噤聲。

荀久愣了愣,還以為外面有人偷聽。

卻沒想到,下一瞬,季黎明嗔道:“姑娘家,不可以沒羞沒臊的。”

頓了頓,他又道:“當然,你若是在子楚面前沒羞沒臊,我想,他一定不會介意。”

“我去你的!”荀久重重一拍桌子,“季黎明你整天都在亂想些什麽!”

“難不成我說錯了?”季黎明好笑地看着荀久,“那天晚上在殡宮,你們兩個……”

“沒有!絕對沒有!”荀久義正言辭道:“你表妹我清白着呢!”

“哦。”季黎明端起茶盞,淡淡喝着,聲音也很淡,“那你嘴巴怎麽腫了,蚊子咬的?”

荀久:“……”

她知道季黎明一直把她當妹妹看,絕對沒有那種心思,可眼下深更半夜的,怎麽說也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他這樣的明知故問顯然讓荀久更加尴尬,恨不能趕緊先找個地縫鑽下去。

猛灌一口水,荀久假裝嗆到,立即捂着嘴巴拼命咳嗽,這才讓尴尬的氣氛緩和了些。

許久後,荀久伸出手,“拿來吧,劉權讓你帶什麽書信給我?”

季黎明飲完最後一口茶,慢悠悠從懷裏掏出一張信箋遞給她。

荀久接過後打開一看。

劉權的字她認得,很有筋骨,力透紙背的那種,讓人覺得很滄桑,荀久一直懷疑這娃是不是也同她一樣是穿越過來的,否則小小年紀怎麽會有那麽成熟的氣度。

信上的內容很簡單,是辭別信。劉權在信中寥寥幾筆表達了他對荀謙收養之恩的感謝,最後說明他要走了,可能以後再也不會回來。

看完之後,荀久忍不住爆粗了。

“靠!”她憤怒道:“姐姐我好歹冒死進掖庭宮給他送過飯好麽?他怎麽能全篇不提一個字對我表示感謝!”

季黎明對荀久這麽大的反應表示驚訝。

須臾,他道:“其實,劉權說了,他有一樣禮物要送給你,但前提是你得親自去取。”

荀久狐疑地眯着眼,“他有這麽好心?”

季黎明聳聳肩,“你不也說了自己對他有恩?那他回報你也很正常吧!”

荀久摸摸下巴,輕聲嘀咕,“咦……不對呀,那小子前些日子還跟我借銀子來着,他哪裏來的錢給我買禮物?莫非是诓我?”

“這我就不知道了。”季黎明露出些許無奈,“不過你若是想要去的話,我陪你。”

“去!必須去!”荀久聲音堅定,“難得鐵公雞肯拔毛,便是爬着,我也要去看看那毛長什麽樣。”

季黎明見她之前的不悅煙消雲散了,他不由得輕笑,“那好,你準備一下,我們這就啓程。”

季黎明說完,便站起身去外面候着。

荀久快速沐浴完擦幹頭發,又将連夜做的簡易衛生巾用包袱裝了,臨走前,順手拿了幾塊糕點,這才走出門來。

見季黎明盯着她,荀久上下掃了自己一眼,問:“我是否要換個男裝?”

“這倒不必。”季黎明笑笑,“你扮男裝跟沒扮是一樣的。”

荀久:“……”

她再一次累覺不愛,穿越異世,她也想學人家女扮男裝玩潇灑走遍天下好麽,可為什麽每一次都會被人無情戳穿?!

現實的殘酷再一次提醒着荀久——胸大別玩女扮男裝。

意識到自己的話太具有針對性,季黎明趕緊改口,“其實我也不是針對你,換做別的女子女扮男裝,我也能一眼看出來的,畢竟你們女人的身形和男人有着太大的區別,扮了男裝說不出的別扭,想不認出來都難。更何況我們眼下趕時間,也來不及等你換裝了。”

好吧!

荀久默默原諒了他。

臨走之前,季黎明問:“我來的時候見錦葵園還亮着燈,你要不要去跟子楚道個別,免得他找不到你而擔心。”

輕嗤一聲,荀久連連搖頭,“不用了,我又沒嫁給他,幹嘛做什麽都要先考慮他?”

季黎明好笑地看她一眼,不再說話,輕門熟路地帶着她從陶府後門出去。

後門外備了兩匹馬,季黎明想起荀久剛才說的話,試探問道:“我方才聽聞你身子不舒服,能否騎馬?不能的話我抱你。”

“這……”荀久有些猶豫,她如今這個樣子,自然是不能騎馬的,可那也不至于要讓季黎明抱吧?

季黎明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輕笑道:“你若是介意的話,我們也可以步行出城,反正出了城以後都是山路,無法騎馬。”

荀久疑惑道:“劉權不在這附近麽?”

“不在。”季黎明搖搖頭,“子楚不知道讓他去做什麽,聽他那語氣,仿佛是一去不複返的。”

“啊?”荀久大驚,“扶笙該不是要他去送死吧?”

季黎明被她這句話給逗樂了,“哈”一聲,“送死倒不至于,子楚還沒有這麽喪心病狂,只不過任務比那些孩子難一些而已。”

荀久心思一動,輕聲道:“我們步行吧,難得有機會說會兒話,剛好我有許多問題想問問你。”

季黎明聞言二話沒說就翻身下馬,将馬匹交給後門口的禁衛軍,負手與荀久一道前行。

荀久見他事事依着自己的樣子,心中暖洋洋的,不覺彎了唇瓣,調侃道:“你可真聽話。”

季黎明挑挑眉,“二少我對于女人一向言聽計從,當然,也是針對你這麽漂亮的女人,別人可不一定。”

荀久嗔他一眼,低嗤,“這才誇你兩句你就要上天了。”

季黎明嘿嘿一笑,“只要是表妹的話,管它褒還是貶,我一律自動看成褒獎。”

荀久拿他沒辦法,岔開話題問:“你剛剛說起那八十一個孩子,難道他們沒有殉葬?”

“當然沒有。”季黎明答:“子楚只是小的時候經歷坎坷,所以造成了如今的表面冷情而已,實際上他也心善,起碼不會害人,八十一個孩子可是八十一條命,他不可能眼睜睜看着那些孩子就這麽死了。”

荀久松了一口氣,雖然她早就知道扶笙不會真的讓那些孩子去殉葬,可她畢竟不夠了解扶笙,不知道他在謀劃什麽,總有些提心吊膽。此時聽季黎明一說,才真正放下心來。

轉念一想,好奇心又被季黎明的話給勾了起來,荀久試探問:“你說……秦王……小時候經歷坎坷?”

她沒穿越之前,荀謙的掌上明珠荀久就是個規規矩矩的大小姐,兩耳不聞天下事,對于這些皇家子嗣的事跡,就更加沒興趣關注了。

因此,對于扶笙以前的事,原身基本沒有什麽回憶。

荀久原以為扶笙無非就是政績卓著,驚才風逸,在衆位皇子中脫穎而出,所以才會被先帝看中授予大權,卻沒想過生在皇室的人竟然也會有季黎明口中那樣坎坷的經歷?

提起扶笙從前的事跡,季黎明的面色很快便黯然下去,沉默許久才擡起頭,笑容裏有了幾分牽強,“那些事兒,不提也罷,你只要知道子楚不可能無端害人性命便成。”

荀久點點頭,既然季黎明不想說,那定然就是有難言之隐,她沒必要追根究底,這種時候,适可而止才是對對方最大的尊重。

沒聽到荀久的追問,季黎明愉悅地彎了彎唇,溫聲道:“你若是累了,就說一聲,大不了待會兒表哥背着你上山。”

“不累。”荀久搖搖頭,雖然身子不适,但這點路對她來說并不難。

“那也走慢些。”季黎明見她加快了腳步,忙道:“小劉權那邊不急的,你若現在走得太快,待會兒到了山路,一準腳痛。”

末了,他又補充,“當然,還有表哥在這兒,定不會讓你受累的。”

荀久突然之間就濕熱了眼眶。

上輩子,她是個獨生女,父母健全,家人全都把她當成掌中寶似的疼。卻沒想到一次張家界之旅,竟能讓她魂穿到這人生地不熟的大燕王朝,而且剛來就被抄家成了孤女。

盡管荀久心性開朗,但有的時候一想到還在那個世界的爸媽,想到他們一把年紀突然喪女,荀久就覺得說不出的難受。

在這片處處陌生的大陸上,荀久無疑是孤獨的,她沒有親人,沒有朋友,無法向任何人傾訴自己根本不屬于這個世界。

所以,季黎明的出現,無異于漫天飛雪裏的一抹暖陽。

包容、溫暖。

一點點讓她凍僵的身心回暖。

荀久放慢腳步,偏過頭,輕喚:“表哥……”

聲音低沉而暗啞。

季黎明望向她,“嗯?”

“你為什麽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就對我這麽好,不嫌棄我是沒人要的孤女嗎?”她問。

“嫌棄啊!”季黎明高揚着眉梢,“可算命先生說,我自小就是孤兒,剛好差個孤女做妹妹,于是我就勉為其難收下你了。”

荀久噗嗤一笑。

他說話的時候,總喜歡嘴角帶笑,剛才也是如此。可荀久分明從他眼眸內看到了一抹傷色。

季黎明自幼父母雙亡,對于孤獨深有體會,他之所以那樣對她,大概是因為不想更多的人同他一樣經受他所經受過的那些苦楚罷?

意識到這話題太過沉重,荀久不再繼續,看了看前面緊閉的城門,蹙眉道:“天色太晚,城門已經關了,我們怎麽出去?”

季黎明帥氣地一捋額發,沖她擠擠眼,“二少是誰?這點小事兒若能難得倒我,那我今後還如何在美人面前獻殷勤?”

“你在這裏等着。”他道:“我去同守城的士兵打個招呼。”

荀久點點頭,站在原地不動了。

季黎明大步朝着城門邊走去,守城的士兵一開始出來阻攔,後來不知季黎明跟他們說了什麽,那幾人對看一眼後不再說話,沒多久就打開了城門。

季黎明走回來,沖荀久喚道:“表妹,我們走!”

荀久迅速擡步跟上了他。

出了上庸城,很快便踏上山路。

季黎明擔心荀久太過勞累,便把她肩上的包袱拿過來自己扛着,順便把一早準備好的夜明珠拿出來照明。

荀久擡目看了看一眼望不到頂的山,疑惑問道:“他怎麽會在山上?”

“沒在山上。”季黎明解釋道:“這個山後面有一條琥珀河,是楚國與上庸郡的分界,他在河岸邊等你,原本可以從官道過去,可是那樣一來就繞遠了。”

荀久了悟地點點頭。

季黎明見她不欲再說話,眸光動了動,最終還是忍不住開口,“表妹……”

荀久轉眸,“嗯?”

季黎明問:“小劉權在你們家這麽長時間,他可有跟你說過他以前是做什麽的,家在哪裏?”

“沒有。”荀久直接搖頭,“他性子寡淡,平素話不多,在我們家的時候更是安靜得很,除了偶爾見到我爹的時候會打聲招呼,他有的時候連我都是不理的。”

“這樣啊……”季黎明恍然。

荀久狐疑地盯他一眼,“莫非你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不知道。”季黎明笑笑,“你是接觸他最多的人,連你都不知道,我怎麽可能知道?”

“那你怎麽會無端問起這個?”荀久覺得疑惑。

“當然是因為好奇。”季黎明眨眨眼,“難道你就不好奇他的身份?”

“光我好奇有什麽用?”荀久無所謂地道:“他又不肯說。”

季黎明嘿嘿一笑,“所以你待會兒可得抓緊機會好好問一問。”

嗯,是要好好問一問的。

荀久在心中想着,但并非是問劉權的身份。

她雖然對這個孩子懷着無比的好奇心,但相較于他的身份,荀久更想知道荀謙在臨死前到底跟他說了什麽。

深夜的林間,山風冷冽,刮過枝葉沙沙作響。

季黎明一邊用夜明珠照明,一邊照看着荀久,以防她體力不支。

荀久有些好笑,“你不用太過緊張,我還沒那麽嬌弱。”

季黎明撇撇嘴,低聲埋怨:“那小子也真是的,偏要讓你去找他,這麽遠的路,不是折騰人麽?”

荀久也很無奈,若不是為了那個該死的真相,她才不願深更半夜來爬山找人。

這一次,二人再不多話,但都在無形中加快了腳步,到達山頂的時候,夜已經很深重了,四周籠了些許薄霧,一眼看不到後山下的情形,但能隐約聽到流水的聲音。

“歇一會兒吧!”季黎明掏出絹帕,在一塊青石上擦了擦,示意荀久過去坐。

荀久接過季黎明肩上的包袱打開,拿出方才順便帶上的糕點,遞了一塊給季黎明,“走了這麽遠的山路,想必你也餓了,先吃一塊補充體力。”

“我不喜歡甜食。”季黎明甩甩腦袋,“二少我無肉不歡,這些個甜的東西,忒膩嘴巴,我吃不慣。”

說起甜食,荀久突然想起來白天聽到宮義自稱喜歡甜食的樣子,她拈了一塊糕點放進嘴裏,吃完了才道:“你們這些人還真是一個比一個奇葩,小吱吱喜歡陳皮糖,宮義喜歡甜食,你卻無肉不歡。”

“這有什麽。”季黎明翻個白眼,“你若是知道了子楚的某項愛好,說不定連門牙都能給笑掉。”

荀久頃刻被勾起了好奇心,朝他挑挑眉,“扶笙也有不為人知的怪癖?”

“這個嘛……”季黎明故意賣關子,“還真的不能說,我若是出賣了他,說不定他一怒之下讓天下的青樓都關了門,那二少我以後還從哪裏找樂子去?”

荀久嗤道:“你又不同姑娘上床,整天去青樓做什麽?”

季黎明眸光微閃,神情恍惚片刻之後沒了話。

荀久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索性一攤手,喟嘆:“算了算了,本姑娘才不屑于打探他人**,有那閑工夫,我還不如回去睡美容覺。”

荀久不欲多問,季黎明也沒打算回答,二人又歇息了片刻,這才站起身,往下山的路走去。

越接近山腳,流水聲就越明顯。

涼風飒飒,帶着仲秋冷意,層層刮過肌骨。

荀久抖了抖身子。

季黎明見狀,将夜明珠遞給荀久拿着,他迅速脫下身上的披風披在她肩頭。

荀久很不适應地一怔,“噫……你這麽對我,我會想歪的。”

季黎明重新從他手裏拿回夜明珠,淡然道:“你要是被冷風吹病了,到時候還不是得我受累背你回去。”

荀久翻了個大白眼,“你剛才不還挺樂意背我的嗎?”

季黎明很不客氣地道:“那是因為我知道你一定會拒絕。”

荀久:“……”

二人先到達山腳的淺水灘,順着河流往上行了一段路,遠遠便見上游方向有亮光。

走得近了,才發現是一盞挂在小船上的風燈。

然而船上并沒有人。

荀久左右瞅了瞅,轉目望向季黎明,“人哩?”

季黎明還沒說話,後方便傳來一聲淺咳。

荀久轉身,見到淺灘上有一方巨石,劉權正盤腿坐在上面。

夜明珠的光亮映照出少年半隐在鬥笠下的面容,輪廓流暢而精致。

他穿一件藍灰色素袍,略顯寬大的袍子越發襯得他身形清瘦。

這個少年,骨子裏時刻都在散發着一種常人難以企及的堅毅氣息。

讓人感覺他雖然就在眼前,卻遙遠得不可觸摸,但站在他身邊又會有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荀久淡淡看他一眼,問:“大半夜的,你把我叫來做什麽?”

劉權跳下巨石,行至小船,從裏面拿出一個包袱遞給她,淡聲道:“這個給你。”

“送我的禮物?”荀久一邊問,一邊伸手去接包袱。

劉權沒說話,算是默認。

荀久接過以後迅速打開,當看清楚包袱裏面的東西時不由得怔住。

那是一個銀鎏金錾花紋為蓋,紫檀描金繪并蒂紋為身的妝奁。

從頂蓋到盒身,都用獨特的工藝手法打出了小小的凹槽,凹槽處鑲嵌着小指甲蓋大小的珍珠。

荀久對寶石有些研究,看得出來光是憑這幾顆珍珠,就值不少銀子。

但她奇怪的是,劉權為什麽會送她妝奁?

對上荀久疑惑的目光,劉權淡淡撇開眼,“你不準備打開看看?”

他這麽一說,荀久反倒不着急了,伸出胳膊拐了拐一旁的季黎明,笑問:“表哥,妝奁作禮,是什麽寓意來着?”

季黎明一臉為難,面色古怪地盯了劉權一眼,半晌,才慢吞吞答:“男人送女人妝奁,寓意為定情信物。”

劉權身子一僵,連帶着表情也有些僵硬。

荀久咯咯一笑,揚眉看向劉權,“小子,你要表白,也該找個浪漫一點的時間地點吧?”

劉權沒答話,似乎很不願搭理她。

荀久讨了個沒趣,索性不再說話,伸手打開妝奁。

裏面的設計很精巧,是多格的。

荀久的視線,定在第一格。

裏面放的是一張地契。

荀久還來不及茫然,那邊劉權已經幽幽開口道:“這是燕京西城黃金段位上最好的鋪面,我已經買下來了,以後想要開藥鋪還是做別的,你自己決定。”

荀久愕然瞪大眼睛,“小子,你可知道西城黃金段位上的鋪子有多貴?你這張地契上的鋪子少說也得要十萬兩銀子。”

劉權默然垂下眼。

荀久皺眉道:“我記得你在我們家的時候窮得都跟我借銀子了,這才幾日不見,你竟然就成了暴發戶買得起鋪子了?”

劉權擡眼看她,神色認真,“這張地契,原是我準備答謝義父收養之恩的,可他如今不在了,便只能交給你。至于妝奁……”

他停頓一瞬,繼續道:“你應該還記得我有一次無意中摔壞了你最喜歡的妝奁,這個是賠給你的,雖然樣式與你那個不同,可這些珍珠都是我自己……”

“什麽?”荀久問。

“沒什麽。”劉權輕吸一口氣,“總之,妝奁和地契都給你,我們算是兩清了。”

“哦。”荀久根本不在意他說的這些,繼續翻看着妝奁裏面的東西。在她看來,劉權再能耐也不過是個十歲大的孩子,今天說過的話興許明天就忘了。

她根本沒必要去和一個孩子計較。

地契下面,擺放着一本裝訂線的小冊子。

荀久覺得好奇,拿起來看了看。

冊子上《長生秘錄》四個字險些閃瞎了她的眼。

荀謙在世的時候隐約跟原身提起過,說《長生秘錄》是荀家祖傳之物,每一代只傳給嫡子,但在荀久這一代,嫡系只有她一個女兒,所以這東西将來是要傳給她的,讓她務必要好好保存并确保能傳給後代。

荀久依舊記得,當時荀謙還說,雖然《長生秘錄》是荀氏祖傳之物,但這麽多年來,歷任嫡子都不知道這是做什麽的,更看不懂裏面到底講了什麽。

外界有傳言說荀氏《長生秘錄》記錄了能讓人長生不老的法子。

也有傳言說《長生秘錄》記錄了用醫術來平衡陰陽,延年益壽的方法。

相較于後者,前一種說法更具有吸引力和影響力。

也正是這個原因,荀久的爺爺那一代才會因為江湖上的各方勢力來搶奪《長生秘錄》而慘遭屠殺,家族上下用性命換荀謙帶着《長生秘錄》死裏逃生。

想到這裏,荀久迫不及待的打開冊子,粗略地掃過一眼後,她絕望了。

冊子上所有的字她都認識,但組合在一起後,根本不知道裏面到底講了什麽東西,就好像一篇完好的文章被打亂了所有字的順序,偏偏那些字眼又不是平常所用的,甚至有的還生澀難懂,她只曉得念什麽,卻不知是何意。

這樣一來,把這些字重新組合起來的難度就大大增加了。

難怪荀謙會說歷任嫡子都看不懂,那些人應該是已經嘗試着組合過,失敗了才下的定論。

看了幾遍看不懂,荀久索性沒了心思,收起小冊子,轉目看向劉權,“這個東西,是我爹交給你的?”

“嗯。”劉權輕輕颔首,似乎已經猜到她接下來的話,又出聲道:“他只交代我一定要把這東西安全送到你手上,除此之外就沒有別的話了。”

“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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