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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雖未到正月十五,侯府中卻是張燈結彩十分熱鬧。
李嬷嬷走進廚房,探頭探腦地朝內嚷嚷着:“給夫人炖的燕窩羹好了沒,到時候侯爺若是等不及怪罪下來,我可不幫你們擔着。”她嘴裏雖說着埋怨的話,臉上卻堆滿了笑意,廚房裏管事的張嬷嬷麻利地去竈臺看了眼,回道:“就好了就好了。哎唷,夫人一回來,瞧您樂得這樣,這嘴都要咧到眼角了吧。”
李嬷嬷斜眼瞪了她一眼,臉上卻笑意不減,道:“夫人回來了我當然高興,但更難得的是侯爺對夫人的那份心啊,日日陪在房裏不說,還想着法得給她安排吃得,我看這府裏的血燕、參茸,只怕都要被夫人給吃遍了。”
張嬷嬷舉着帕子捂嘴笑道:“是是是,誰不知道侯爺最疼的就是夫人,您又是夫人屋子裏最說得上話的人,您老有福,有福啊。”
李嬷嬷得意洋洋地摸了摸頭上的珠釵,又與張嬷嬷閑話幾句,便提着炖好了得燕窩羹回了房內。一推門,就看見侯爺和夫人猛地分開,夫人臉上還帶着些紅暈,李嬷嬷頓時覺得有些尴尬,她連忙裝作什麽都沒看見,将食盒放下道:“侯爺要炖的血燕,剛剛炖好就給我拿來了,請夫人慢用。”說完飛也似地走出去了外間。
元夕望着那碗燕窩羹,眼神便有些發直,擡起頭可憐兮兮道:“還要吃嗎,能不能不吃了啊……”
蕭渡端起碗,舀了一勺放在唇邊吹涼,又遞到她口中,道:“自然要吃,你看你都瘦成什麽樣了。既然回來了,就要給你好好補補。”
元夕只得乖乖張嘴吞下,心中不禁又覺得有些好笑,嘟囔着:“我去的是皇宮,又不是大牢,在那裏衣食都有人伺候,今上樣樣都安排得妥當,你還怕我吃什麽苦頭啊。”
蕭渡輕哼一聲道:“皇宮有什麽了不起,哪裏的都不及我們府裏好。”
元夕笑着攀住他的胳膊,又低下頭柔聲道:“那是自然,因為皇宮裏……可沒有你。”
蕭渡見她含羞帶怯地倒在自己懷裏,一顆心又酥又軟,正想将她狠狠抱住,這時元夕卻又坐直身子,正色問道:“對了,今上為何會那麽爽快放我們走,我還以為就算太後醒了,他也會想些別的理由把我們留下。”
蕭渡放下燕窩羹,得意笑道:“那是因為他怕自己聽信了奸臣之言,反中了我的計策。”
元夕好奇地問道:“什麽奸臣?什麽計策?”
蕭渡這時反應了過來,突然低下頭,緊閉了雙唇。元夕觀他神色,突然明白了一點兒,便試探地問道:“是和我爹爹有關?”
蕭渡嘆了口氣,知道總是瞞她不過,便将駱淵帶回來得有關夏明遠的全盤謀劃說了一遍,眼看元夕的表情越來越難過,心中終是有些不忍道:“反正已經都過去了,你也不要多問了。”
元夕卻擡起眸子,堅定道:“不,我想知道,總不能稀裏糊塗進了宮,又稀裏糊塗出來,連真相是什麽都不知道。”
蕭渡這才繼續道:“我開始就猜到他們扣住你和娘不放,一定是為了引我上鈎。于是故意安排一些人在城門外盤桓,又做了一些假的邸報發回宮中,然後安排駱淵去見你爹爹,假裝替他去試探你。他見過你之後,就用我們事先準備好的紙條編了一個故事,讓夏明遠以為這一切都在我的計劃之中。你爹爹是何等謹慎之人,這件事雖然只是猜測,但是只要有一絲的可能性,他就會賠上現在所得到的一切。所以,他寧願失去這次機會也不敢冒險,剛好太後又轉醒,陛下也只能先将你們放出來。”
元夕恍然大悟道:“難怪那日小夫子故意讓我走到他身邊,就是想讓別人相信那張紙是我偷偷塞給他的。”
蕭渡點了點頭,突然又問道:“對了,他為何會學你的字跡,竟連你爹都騙過了。”
元夕道:“因為以前我總求他替我抄寫書籍應付夫子,他便刻意練過我的字,久而久之,也就能學的七、八分像。”
蕭渡“哦”了一聲,随後表情就顯得有些發悶得,元夕見他這副模樣,便笑着問道:“怎麽了現在還吃醋嗎?”
蕭渡輕哼一聲道:“我像是那麽小氣的人嗎?”他一把将元夕攬在懷中,又道:“以後我們生了女兒,一定要給她找個女夫子。”
元夕把臉埋在他懷中悶悶發笑,分開了這些時日,連他這樣的小別扭都變得如此令人懷念。
第二日,蕭渡因有事要辦,才不情不願地離開了屋子,還反複交代元夕不許亂跑,一定要等她回來,好像生怕他一走她又會再度消失。
元夕覺得有些好笑,卻又覺得心中暖暖熱熱,她推開窗子,眼看院子裏的積雪正在慢慢消融,再過些時日,那株他專門為她而栽的嬌黃也該抽枝發芽了吧。
她忍不住勾起唇角,想着窗前繁花盛放的景象,這時,李嬷嬷推門走進來,喚了一聲:“夫人?”
元夕轉過頭,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但她一直不想當着蕭渡問這件事。于是又将窗子阖好,對李嬷嬷問道:“你還記不記得,我去宮中見太後那日,我是不是擦得蘭花頭油。”
李嬷嬷急忙搖頭道:“沒有啊,夫人從來沒有一盒蘭花頭油。”
元夕心中猛地一沉,又追問道:“那日我擦得頭油你是在哪裏找得。”
李嬷嬷有些被她的表情吓住,連忙認真回想了會兒,道:“我怕入宮那日來不及準備,提前一日就準備好了所有的穿戴和梳妝物事,頭油……頭油我也不記得拿出來沒,就記得替夫人梳妝的時候恰好手邊放了一盒,就拿來用了。”
元夕猛地站起身,道:“你還能找到那盒頭油嗎?”
李嬷嬷心中隐隐覺得不妙,連忙一邊在腦海中搜尋那日的情形,一邊在屋內翻找着那盒頭油,最後卻發現怎麽也找不到她當日用得那盒頭油了。
元夕覺得背脊有些發涼,半晌回不過神來,原來這件事真的有人在搗鬼,那人到底是誰……她突然發現自己不敢再想下去。
就在這時,安荷在門口叫道:“夫人,三小姐來了。”
元夕回府後還來不及去看蕭芷萱,此刻聽到她來,連忙緩了緩方才的情緒,笑着道:“快讓她進來。”
蕭芷萱走進來,激動地叫了聲:“大嫂”,臉上卻寫滿了心事,她看了看元夕身邊的李嬷嬷,猶豫道:“大嫂,能不能讓李嬷嬷先出去,有話想和你說。”
元夕看她的神情便知道,連忙讓李嬷嬷出去關好門,握了蕭芷萱的手柔聲道:“發生了什麽事?只管告訴大嫂。”
蕭芷萱露出一副害怕的表情,顫聲道:“我知道大嫂剛回來,不該用這些事來煩你,但是我不小心發現了一些事,也不知道該和誰說,那件事是關于……”她頓了頓,擡起驚恐的眸子,低聲道:“是關于公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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