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一回頭,她可就後悔了

——即使分會在飯店裏舉行會議或者新聞發布會,都不會打擾到她,她也曉得不能輕易過去打擾到分會。

好幾天沒出房門,開始還沒有覺得,等一走出電梯,她才發現飯店的安保真是夠嚴格的,飯店大堂經理還特地為她準備了一個通行證,讓她可以順利地出入飯店,——她還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可能是離那麽太遙遠,或者她腦袋裏全是空白的緣故,她實在沒能對這些東西起到一些足夠的敬畏感。

離飯店不遠處,就有市級醫院。

她依舊選擇自付,并不打算用醫保卡,還是一貫的理由,并不想留下任何她看過婦女病的記錄,病歷卡還是她上次用過的那本,她小心翼翼地随身帶,就生怕被人發現,——還防着段兌。

坐着等叫號的時候,她還戴着口罩,徹底不想叫人認出來。

醫生叫孔芳,卻是個男醫生,很年輕,估計就跟她差不多年紀來着,鼻梁上架着眼鏡,沒有一點兒進攻性,笑得恰到好處,并不讓人覺得反感,反而是有種能叫人輕易相信的好=醫生似的。

叫陳果在心裏大呼受騙上當,當着醫生的面兒,她只得凝着臉,想走嘛,都叫到她的號了,不走嘛,又恥于對男醫生說這種事,——只能是僵着臉,不叫自己臉紅,她個面皮比較薄。

“陳果?”

孔芳擡眼望向她,眼裏流露出一絲意外。

一見這眼神,陳果就一驚,最怕碰到熟人了,還真的是跟個烏鴉嘴似的,真碰到熟人了嗎?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這位醫生,眼底全是防備的神色,——“你認識我?”

她捺不住心裏的亂麻想法,問出口。

“不,不是——”孔芳搖搖頭,神情稍稍遺憾,“我還以為是我表妹呢,眼睛特別的像。”

“你表妹?”陳果重複地這三個字,朝醫生撇撇嘴,臉上露出戲谑的笑意,“孔醫生,您這個搭讪方法還挺一般的,這科室裏搭讪成功的機率能有多少?”

孔芳被她這麽一說,臉色微有些暗,“我真是覺得你跟我表妹長得像,尤其是眼睛,簡直是一模一樣,我并沒有要搭讪,醫生跟病患之間不允許有超過的關系,我還是清楚的。”

“就跟你開個玩笑,不要這麽認真。”陳果立即收回話來,能屈能伸,是她自認的特點,揚揚眉,頗有些俏皮,盡管在她這樣的年紀,用俏皮形容不太合适,可她真是挺俏皮,“孔醫生,對不住啊。”

孔芳擡擡眼皮,往她臉上掠過,那半張臉,可真像,哪裏是僅僅眼睛相像,那半張臉幾乎是一模一樣,讓他的心久久不能平靜,翻開她的病歷卡,并沒有露出一絲一毫的訝異之色,“打過針吃過藥後現在感覺怎麽樣?”

他擺出醫生的專業姿态,陳果自然以專業病人的姿态相對。

也就五六分鐘,就給開了單子,再做一次檢驗。

因為是男醫生,所以分泌物是陳果自己弄的,再說了,就她個臉皮,敢讓人男醫生來嘛,肯定是不敢的,可從裏面的診室出來時,她的臉都紅通成一片了,就跟平時自己夜偷偷地洗一回不一樣,完全拿着個棉簽往裏探,又得小心翼翼的,生怕破壞了什麽。

估計所有的化驗時間都差不多,她在化驗自助取單的機子邊上等了半小時才拿的化驗,憑上次看醫生的數據,好像有那麽一點點的降低,至于別的,她還真的看不來,就拿着化驗單到孔芳面前。

孔芳看着化驗單,不時看向她,——眉頭微皺,嘴上到是說,“效果不錯,再堅持一段時間,可能會更好。”

陳果就聽着,“還要打針嗎,還要吃藥嗎?”

“不打針,不吃藥,繼續洗洗,平時多注意點衛生,別讓人給凍到了,”孔芳難得這麽有話頭,看着與表妹差不多的臉,心裏又氣又急的,當着這張臉,他又實在嘴拙,不知道說什麽才好,“要不是你不能塞藥,不然的話會好得更快點。”

陳果也無奈,不是她不想塞,而是塞不了。

她表示受教,起身就要走人。

“你不記得方婧婧了?”

臨到門口時,她聽到孔芳略微沉重的質問聲。

她腳步一滞,似乎對這個名字很耳熟,腦袋裏分明一點兒印象都沒有,着實叫她苦惱,叫到號的病人已經走了過來,孔芳正低頭看診,——時間上容不得她再下去,只得帶着滿肚子的疑惑走出醫院。

但她并沒有離了醫院,就坐在離醫院不遠處的小公園,兩眼就看着醫院的方向,——滿臉的沮喪,想來想去也想不出來方婧婧到底是誰,想得太用力,腦袋殼都會跟着疼,以前不疼的,現在到是會疼了。

她有些不知所措,真怕跟她想象中的一樣,出來一次,已經将丢入了不可預計的東西裏,——就那麽一直坐着,盯着那一層樓,孔芳醫生看診的樓層,那一句話一直吊着她的神經,叫她不甘心早早地離開醫院。

近中午時,她還真的就看到孔芳從門診室裏出來,直接往住院部過去,——她趕緊往醫院裏跑,虧得她運氣好,電梯剛下來,她剛好可以搭上去,沖往住院部,跟點了火般的火箭一樣。

“孔、孔醫生——”

她的後邊叫,上氣不接下氣的。

等回過神來,才發現,不止是孔芳一個醫生,還有別個醫生,比孔芳更年輕,似乎是些實習醫生,不是似乎,根本就是,他們的白大褂上挂着的牌子——實習醫生。

作者有話要說: 日更君來了,雖然有些晚,有沒有誇獎我的?哈哈,睡覺去了,白天跟我姐去看夏洛克,哦哦

☆、028

孔芳今天就安排了半天的門診,中午時間一到,自然就從門診那裏回到住院部病房察看病人,帶着幾個實習醫生,幾個實習醫生還都是男的,他就是來查病房,被人一叫,他到是停了腳步,讓實習醫生們先進病房——

陳果心中一喜,急忙上去,視線從走入病房的男實習醫生們背影上掠過,心裏替人家挺窘,男醫生,看婦科,不管是醫生本人或者是從病人這方面來說,都是不太叫人滿心歡喜的呀。

“孔醫生,方婧婧是誰?”她問,滿臉的疑惑。

孔芳的臉瞬間僵硬了,不止是僵硬,他甚至多了些憤怒之色,“裝傻是吧,嗯?”

她瞅着他的臉,跟要吃人似的,絕對不太正常的态度,就連普通級的友好都算不上,——“什、什麽裝傻?”一時間還不太能明白他個意思。

瞧她個無辜樣,叫孔芳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他的表妹,惟一的表妹,就莫名其妙的沒了,——而她到是好好地活着,還一臉的無辜,他的手指向她,指尖幾乎就要碰到她的眼睛。

她個表情,依舊是無辜,且疑惑。

他一時怒起,便将她拉到醫生辦公室。

住院部幾個年輕的醫生都在,見到平日裏一貫溫和的孔醫生居然滿臉怒容地拉着個女人進來,不由得都露出驚訝的表情,沒等他們回過神來,就聽到孔醫生讓他們先出去,個個的也沒有反對,直接走出了醫生辦公室,有些好奇裏面的情況,但沒有聽壁角的習慣。

便是當事人之一的陳果都更驚訝,她漠然地看着這間醫生辦公室,沒見過醫生辦公室,着實不好評價這裏,擡起眼皮,看向一臉怒色的孔芳,覺得他的怒意來得莫名其妙,——可這種怒意明顯是針對她的,她要是看不出來,那純粹就是傻子了。

她被他強硬拉過的手還有些疼,似乎還殘留着他的力度,悄悄地将兩手交握在一起,她試圖站直了面對,“我怎麽了?”

她依舊毫無頭緒。

“陳果?”

他叫她,一個字一個字的,近乎咬牙切齒。

聽得她似乎感覺自己被他在嘴裏狠狠地咬了一回,這一咬,深入到肉,随着潔白的牙齒,豔色的血暈開一片,——她下意識地閉上眼睛,逃避這樣的畫面,盡管只是想象中的畫面,還是叫她打了個顫。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聽到自己問出那樣的問題,“我做了什麽?”

聲音似乎在半空中亂飄,且心虛。

似乎她已經察覺到自己做了什麽事,但是她卻不知道事情究竟是怎麽回事。

“你沒做什麽。”孔芳深呼吸一下,似乎控制了自己的情緒,指着被關上的門,“出去!”

完全是命令似的口吻,叫陳果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看向他,一臉的冷表情,甚至透過着一絲足以叫人後退的厭惡,——別人厭惡她,她卻不知道理由,叫她後脊梁骨都冷飕飕的,這種感覺非常的不好。

她自然是不走的,站在孔芳面前,“我做了什麽事?”

“你沒做什麽事,”孔芳拿起桌面的一張片子,剛才的怒意已經收了起來,變得很平靜,“你沒做什麽,是我太激動了,這不關你的事……”

陳果直覺他有事不想說,或者是過去的事不想再提,可哪裏有這樣的人,把人的好奇心都挑了起來,卻不說了?

他不怒了,她還怒呢!

“你當醫生呢,腦袋沒毛病吧?”她忍不住諷刺他,眼神裏多了點惡意,“孔醫生,我莫名其妙的承受了你的怒氣,還以為自己是哪裏得罪你了,沒曾想,你說不幹我的事,不幹我的事,你生個毛氣呀,腦袋沒毛病吧?”

她說話挺不客氣,或者是一點不客氣,把“腦袋沒毛病吧”這種罵人的都說了兩次,她實在是太生氣,被人瞞着的感覺太糟糕,在家裏一樣,出了外面都一樣,誰都要瞞着她,都瞞着她,把她供得跟個睜眼瞎似的,她也是個人,不是個被供起來的泥菩薩,沒有喜怒哀樂。

孔芳冷淡地掃過她一眼,“走吧,我沒有什麽可同你說的。”

逐客令,就這麽簡潔。

叫陳果瞪着他。

他卻毫無所動,就那麽看着手裏頭的片子,挺專注的。

她直接被忽視。

這種被忽視的感覺更糟,她腦袋裏甚至湧上一種這個人應該視她為第一位的想法,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突然間就淹沒了她,——好像大腦被控制了一般,從她的嘴裏,叫出了兩個字,“芳芳哥——”

不止她被自己給驚着了,連帶着正試圖鎮定地看片子的孔芳都愣住了,手裏頭的片子,正從他指間掉落在桌面,——他甚至顧不得去撿回來,冷淡的面容近乎僵硬地面向她,黑瞳裏充滿了一種久違的驚喜——

然而,下一秒,他的表情頓時變了,變得嫌惡萬分,“我妹什麽跟你認識的?”

“?”

陳果也被自己對他的稱呼給驚着了,臉色微微變白,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是為什麽,怎麽就突然的跟魔怔了一般,那三個字就理所當然地從嘴裏吐出來,仿佛她一直都是這麽叫的,剛開口時還有點拗口,直到三個字全部從嘴裏出來,卻又那麽的熟悉——

她的臉色更白了,平時臉雖白,但絕沒有像今天這麽白過,白的沒有一點兒血絲,她幾乎搞不懂自己在做什麽,茫然地看着孔芳,驚見他滿臉的嫌惡,心似乎被什麽堵住了一般,——“方、方婧婧、你妹?”

她困難地說着這幾個字,問向孔芳。

“不然是你妹?”孔芳陰森森地問她,“你是從哪裏知道我妹是這麽叫我的?”

陳果搖頭,飛快地搖頭,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表達什麽意思,可她确實沒有丁點兒記憶,不止是關于方婧婧的,她是連自己父母的記憶都沒有,“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一點兒都不知道,好、好像就在、就在嘴邊……”

“別在這裏跟我神神叨叨的!”孔芳輕蔑地看向她,一點緩和的跡象都沒有,“走吧,我不想見到你!”

內心盡管有很多謎團,陳果也知道自己待在這裏問不出什麽東西來,只得悻悻然地走人,在醫院外,她的心情挺不好,也不能說挺不好,是挺亂的,——剛醒那會兒,她還覺得沒記憶還不錯,如今才發現沒有記憶是大大的不便,她甚至都無從知道為什麽另一個人的事與她有關,或者是無關?

抱着腦袋,她努力地想從空白的腦袋裏挖出來些什麽蛛絲馬跡,努力了好半會,一點苗頭都沒有,——惹得她幾乎要暴躁地踢踢,随便踢什麽都好,讓她出口氣就成。

抱着滿腦袋的“為什麽”,她回了飯店,飯店裏保全極為嚴格,查看了她的通行證才準許通行,望着飯店大堂來來去去的人群,烏鴉鴉的一片,看得都叫她頭更疼,——她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才好,所有的事都跟迷霧一樣。

但她不甘心,在飯店裏随便吃了點午飯,就又回到醫院外頭蹲點。

蹲點是最蠢的辦法,她沒得別的辦法,只得這個最蠢也最簡單的辦法,時間嘛,別人是沒有時間,她別的都沒有,也就時間這個東西最多了,浪費個幾個鐘頭,一直就待在醫院裏面,時時刻刻地盯着孔芳,也盡量地不要讓孔芳發現她。

這一點她幹得還不錯。

只是,她完全沒想到靳晨與孔芳在一塊兒,明顯的是靳晨來找孔芳,兩個人瞧着就分外的熟稔,臉上都帶着笑容,似乎在說些什麽,還能看到孔芳與靳晨對對拳頭,不僅僅是熟稔了,而且是關系極好。

她遲疑了一下,還是堵了上去。

孔芳此時已經上車,靳晨正坐入副駕駛座,手正好要關上車門,車門卻被一雙女人的手給拉住,他身為畫家,眼光極好,那一雙手纖細的一看就知道是女人的手,順着那雙手看過去,竟然是方婧婧的臉,——可這個女人的名字叫陳果。

他并沒有立即去關車門,而是回頭看向駕駛座的孔芳,孔芳似乎還沒有發現,見他回過頭,還疑惑地望向他,——只是他這一望,就看到扳住車門的陳果,一模一樣的臉,就落在他的眼底,頓時笑意僵在臉上。

“你又來做什麽?”他冷冷地質問。

靳晨有些鬧不清這是怎麽一回事,疑惑地看看陳果,又看看臉色極為不好的孔芳,“怎麽了,你們這是?”

“沒怎麽!”孔芳生硬地打斷他的話,“陳果是吧,別打擾我,我實在不願意見到你這張臉,離我遠點行不行?”

陳果一愣,手到是放開了車門。

她親眼見靳晨在孔芳冷臉下迅速地關上了車門,車子在她眼前飛馳而去,沒一會兒,她已經見不到了車影子,失魂落魄般地站在原地,——她的臉有什麽的,叫一個陌生人不願意見到。

她知道孔芳不認識她,就知道她的名字,也認得她的臉。

還有方婧婧……

她的腦袋裏成了一團漿糊,怎麽都厘不出頭緒來,方婧婧與她究竟是有什麽樣的幹系,累得叫孔芳不願意見到她的臉?

她茫茫然地回到飯店,此時的飯店不再跟中午一樣,恢複到了平時的模樣,出入也不再那麽的嚴格,走入飯店的時候,她覺得自己的腳步格外的虛浮,踩一步都覺得自己像是在踩在棉花上似的。

“陳果——”

有人叫她。

這聲音,叫她一怔。

卻沒有回頭,她趕緊跑入到達的電梯,手指快速地按下電梯按鈕,冷靜地看着電梯門在眼前阖上,電梯外是廉以欽的身影——

她松了好大一口氣,在腦袋裏全是亂麻的時候,着實沒心思應付這個自戀狂。

作者有話要說: 講真,可能是前一天晚上太晚睡了,所以昨個晚上太困了,以至于只碼了八百就困得不行了,今天來更了,親們抱歉呀,我着實想要日更來的,有時候計劃跟不上變化呀,哈哈

☆、029

反正這個時間,她真是一點兒心情都沒有。

糟糕透了。

她心想,最要命的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要面對的是什麽,如果知道,她可能會淡定一點,但她什麽都不知道,一丁點的頭緒都沒有,才叫她有些不不定确定,甚至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偏她躲了房間裏,有人還要來按門鈴,她完全吸取了上次的教訓,讓服務員在她門外挂了個“請勿打擾”的牌子,可惜是有人跟不識字似的,非要固執地跟門鈴過不去,她還想裝假睡着了,一直響着的門鈴,着實叫她睡不着,——

睡不着就算了,她本來也沒想睡,就是腦仁疼,疼得一突一突的,像是有什麽東西暴躁的就要跳出來,她下意識地用雙手食指按住太陽穴,似乎那麽一按,就讓能她自己冷靜,——可惜沒用。

她的耐心已經沒有了,索性站了起來,大踏步地走向房門,——也不往貓眼看一眼,直接地就拉開房門,小臉繃得死緊,跟冰雕出來似的,冷冷的,就是那氣勢,也是有點驚人,——擺明了,誰要是再吵他,她就讓他下地獄去!

但是,她耐着性子,不太耐煩的看向門外的廉以欽,“您找我有事?”

廉以欽站在外邊,并沒有要往裏走的意思,反而跟她談起公事來,“你似乎是沒同公司請過假?還是打算不幹了?”

她剛想要回答說“還想幹”,話到嘴邊,她算是清醒了一回,眼皮微動,不動聲色地看一眼他,很快地就收回視線,面上全全是疑惑的神情,“我有工作嗎?”

現在到好,連有沒有工作都不知道了。

廉以欽最喜歡同她這麽說話,明明裝相,又是個無辜樣兒,忍不住想摸她的臉,瞧她個戒備的眼神,忍不住失笑,——

見到她的戒備之色更深,笑意更深了,更是曉得她必是沒失憶,“當然是有的,還是托我安排的,真不記得了?”

她一見他笑,深深然地就覺得他個笑意不懷好意,不由得抿了唇,偏過頭,壓根兒就不想理他,反正這回她失憶了,不認得他這個人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再說了,他要是不說起來工作的事,她還沒放在心上,給這麽一說,她有點回味過來了。

陳家與段家的公司,既然自家有公司,為什麽不安排她到自家公司上班,還讓別人給她安排一個職位去別家公司?陳果感覺自己像是被重重迷霧給罩住了,她想大力地捅破這層迷霧,偏一點力道都沒有。

“真不記得了?”廉以欽見她偏過頭,一副愛理不理的小模樣,不是沒見過跟他撒癡賣嬌的女人,他平時覺得厭煩得緊,可瞧着她,總歸是興致盎然的,“動不動就失憶什麽的,是真事?”

陳果本就是裝的,最讨厭聽到別人質疑她的話,索性就要關門,懶得再聽他說,再聽下去她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平時她個脾氣都非常好,也就是廉以欽不知道在想什麽,——非得惹她生氣?

她門沒關上,反而讓廉以欽一擋門,往裏一推,他人都跟着進來。

氣壞了她!

“你想做什麽?”她瞪着他,一步不讓的架式。

他都不同她計較這個态度,打量着這個套房,還是挺知道享受的,嗯,女人嘛多享受點是沒錯,男人負擔得起就成,他一貫挺有風度,于這點并不會虧待女人,湊近她的臉,——瞧着她受驚似的往後退,叫他湧起一股子勝利感。

陳果皺着鼻子,臉裏的嫌惡都沒有掩飾半點,“別仗着跟段兌他爸爸認識,就得寸進尺了,我把您當長輩,你可別自己非要沒臉?”

“我非要沒臉?”廉以欽還是頭一次被人這麽威脅,威脅的話還挺特別,他還挺欣賞,嘴角的笑意也沒打算收斂一點兒,“你都追到我下榻的地兒,怎麽還能說我非要沒臉?”

說着,他的手就去擡起她的下巴——

這動作,唬得陳果一跳,趕緊的用手打他,力道兒太輕,他根本沒放開。

把個陳果真覺得自己引狼入室了,“誰、誰追你?”

“不就是你?”廉以欽回的理所當然,“你說說,就昨天跟今天,我們都對碰個幾個回了,共三回,都說事不過三,我曉得的,這不就過來找你來了?”

她下巴被他給拿住,沒掰開他的臉,頗有點身不由己的意思,急得她個薄臉皮瞬間就漲紅了些,不止是羞的,她還是惱怒的,“誰要過來找你了,誰知道你住在這裏,我要是知道你住在這裏,我八輩子都不往這裏走一步!”

她大聲吼,氣勢極勝,像是要一下子把人給壓住。

偏當事人的廉以欽半點怕意都沒有,反而沖她笑,笑得稍稍有些個放肆,與他平時的稍稍克制着實并不一樣,“還說失憶呢,這不是沒失憶嗎?”

陳果那張漲紅的臉,瞬間變了色,變白了,“出去,出去——”

她嚷嚷,辭窮得很,只能喊這兩個字,一直就重複着。

“偶爾玩一把,權作是新鮮事,”廉以欽壓根兒不把她的“怒意”放在眼裏,哪裏看得出是怒意,發明是将這些當作她的情/趣,欲迎還拒嘛,他懂得的,也能配合個一兩次的,“玩多了,會玩脫了,這樣其實也不太好,不過我得誇誇你個膽子,你公公就在這裏,還敢來找我,也是膽子大得很。”

他講的還挺認真,“一板一眼”的對她的行為進行評價——跟個老古板似的,叫陳果氣得不行,這人一張嘴就沒有好話,出來散散心的事,就讓他給歪曲成那樣子,她這麽一想,連氣都懶得氣了,似乎跟這個人氣不過來,“我要睡了。”

她沒辯解。

懶得答理這個人,“我睡會,你要走就自己走。”

有夠潇灑的姿态。

就把他給丢開。

“別害羞,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豈料,她個姿态又被人當成是手段,還難得安慰人,“你情我願的,你情願,我願意的,是吧?”

——他要是不再說還好,再這麽一說,把個陳果氣得更惱,“你腦袋有毛病吧,誰要跟你了,還什麽狗屁願意,我算是大開眼界了,都什麽人呀,還是我公公的朋友,都敢對我說這種話,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你給我出去、出去、出去……”

前一秒,她還想晾着他,下一秒,就控制不住地攆人。

脾氣上頭得可真快,叫廉以欽的手沒放開了她下巴,指間似乎還殘留着她肌膚的柔嫩觸感,被她的話給弄得莫名其妙,人被她推着往後退,“生什麽氣,我都這麽給你面子的,你生什麽氣?”

陳果懶得回答他,跟這個腦袋裏就認定了一件事的人,實在是溝通不良,當着他的面将門再關上,把他關在門外,——不叫他再進來。

真是晦氣。

她還真是沒有見過這麽個腦袋捋不直的家夥,不過就那麽湊巧的碰上了,居然就成了她特意堵的他,有沒有搞錯?她便是想睡現在是一點兒睡意都沒有了。

門鈴是沒響了。

手機提示音到是響了,不過這聲音比較輕,基本上不會吵到別人家。

剛收到條短信,廉以欽的。

內容并不複雜,還挺簡單,“你面皮兒薄,不好意思開口,那就我說,明天去錦華,我訂好了房間,你過去就行,我先到等你。”

這是約/炮?

陳果不由得這麽想,氣得七竅生煙,他把她當什麽了?

簡直有毛病!

作者有話要說: 唔,這兩天效率有點低,兩天才有這麽點字,好像有點卡,但願明天會不卡,大家早點睡,我給自己做個指甲再睡

☆、030

陳果覺得被侮辱了,而且是深深地被侮辱了,氣得都要睡不着。

她本來是個一覺能睡到天亮的人,被這麽一弄,她翻來覆去的睡不着,連飯都吃不下,也不知道哪裏叫他覺得她是個能随便的人,——她握着拳頭,朝空氣恨恨地揮了幾拳,還是不解氣,悶得她難受。

開什麽破手機,早知道不開機!

她開手機是等着段兌,沒想到等着個腦袋有毛病的男人,呸,要等的人沒打電話,不要等的人到是給她發短信,真是見鬼了!

“你過來,你要是不過來,我們就離婚!”

她也不顧段兌在做什麽,電話一接通,她沒等他要說什麽,趕緊地截斷他的話,氣勢洶洶地威脅他——

話一說完,她都不關機,直接把電池給弄了,呸!

只是,剛打完電話,她又後悔。

煩的直撓頭,把頭發撓得跟個瘋婆子似的,她才“哈哈”大笑,一直笑,笑得不能控制,跟個被提了線的木偶似的,手往眼睛那裏一抹,還有眼淚,叫她更是愣了。

毛病!

這又恨起來,也不知道是恨誰,反正是滿心的恨意,這世道,她都恨。

她又捶自己個腦袋,深恨自己沒用的腦袋,居然什麽事都想不起來,——錦華她去呀,為什麽不去,去呀,她給那個不要臉的男人幾個巴掌,也叫他嘗嘗什麽叫臉為什麽被打得這麽疼的滋味。

這麽一想,她到是有了幾分勝利的快/感,慢慢地也就睡着了。

錦華。

在哪裏她都不知道,待在這城市裏好些天,她就光知道找吃的了,還吃那些吃東西心得,還得用自己個手機,把電池給弄上,一開機,就好多個未接來電,更多的是段兌,更讓她心煩。

要說煩,她其實最煩段兌,老是電話,老是電話,他爸都在這裏,他就只會打個電話,也不會叫老人家來圓圓場,就只顧着打電話,打電話誰不會呀,一點誠意兒都沒有,她恨恨地盯着電話記錄,全都給删了,删得幹幹淨淨。

但凡段兌對她好,都會跑過來,她是說要一個人靜靜,可——他為什麽半點行動都沒有,她眼睛裏都帶着冷意,冰冷的,似乎所有的東西在她眼裏都成凝結成冰,而她一點都不在乎。

錦華的地址,她找到了,臉上一點喜色都沒有,看着跟人要吃人似的。

段功看到陳果的時候,她就冷着一張臉——

“小果?”

他叫她。

陳果立即轉頭,看到是段功,也僅僅是稍稍地收了點冷意,“您好。”

淡淡的,連個稱呼都沒有。

“早飯吃了嗎,”段功問她,挺關切的,眼神充滿了慈愛,“出去走走嗎?”

他似乎沒注意她的沒稱呼,笑得和藹。

這讓陳果覺得有些別扭,但人家好臉相向,盡管她心裏有好多懷疑,還是不想在沒憑沒據的時候撕破臉,萬一是她多想了呢,——于是她還是客客氣氣地收了冷臉,“嗯 ,我要出去走走。”

“阿兌要過來接你。”段功笑着說,坦然自若,“我也說他了,不早點過來,真是讓人不省心,你媽都怪想你的,晚上有個酒會,陪爸跟阿兌一起參加下?”

“好。”她應得幹脆,像是沒聽出他的言外之意,“我會的。”

“嗯。”段功笑眯眯的,挺喜歡她聽話的樣子,“早點回來,別在外頭耽擱了。”

她更是點頭。

點頭的同時,她還在想,要是這位公公曉得她是去見廉以欽,不知道臉上的和藹笑意還能不能保持得住,——即使是想想,她心裏也有幾分惡意的快/感,甚至都迫不及待地想象段兌要是知道後會不會變臉。

光想想,她就更快意。

但也只是想想,她不會為了一時的痛快做出什麽神經病的事來,讓自己弄得沒有後路可退,再說了,還不是沒證據嘛,萬一是她多想了,豈不是得不償失。

能讓廉以欽提名的錦華,确實不錯。

陳果嘴角一撇,覺得今天必須收拾一下廉以欽,為了避免自己遭殃,她還帶了些工具,都是路上買的,有工具在手,她就不怕了,且底氣十足,不收拾一下廉以欽,難以叫他明白臉為什麽這麽疼,不是随便個女人都能被侮辱的。

她氣勢洶洶的,跟個女鬥士的,——來的路上,她還小心謹慎地問了他房間號。

他回的挺快,一分鐘都不到,就回了她消息。

她得意地看着房間號笑,笑得陰陰冷冷。

按鈴。

門開了。

廉以欽就披着浴袍,頭發還是濕的,看來是剛洗過澡,表情有些嚴肅,人往後退開了點,就大大方方地讓人進去。

陳果一笑,笑得比他更大方。

“洗個澡?”

他審視着她。

她依舊笑着,拿下包,慢吞吞的,一點都不手抖,也不心虛,為民除害,有什麽可心虛的,有什麽可手抖的,拿出防狼電擊棒來,朝着眼神微微疑惑的廉以欽,一棒子就打了過去,趁着他沒反應過來,一下下地就下手。

“哈哈哈哈哈——”她笑得樂,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廉以欽簡直沒料到她的性格,吃了個大虧。

作者有話要說: 網頁死活上不了,用手機更新的,這章要議是:敢約我,要你命!

☆、031

不止是吃虧,而且是奇恥大辱。

廉以欽真是栽了,而且是沒有任何的防備,就這麽被沒頭沒腦地被收拾了,而且是因為判斷失誤?

把她當成對他有意思的女人了?

是失誤嗎?

真的是失誤嗎?

叫廉以欽這麽個自信心一貫兒暴漲的男人,着實不相信是他自個的失誤,即使被收拾了一頓,雙手雙腳都被綁着,身上的浴袍根本沒在他身上,人嘛直接被踢倒在沁涼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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