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長大後

? 那天晚上季晨曦留了下來，而他的這個行為讓馮桑榆終于滿意，心頭的芥蒂和執念也淡化了許多，反而開始反省自己。

三個月，在她來看可能已經太多，但季晨曦是一個念舊情的人，他和他的前妻畢竟也在一起生活了那麽久，如果他真的一離婚就徹底将對方忘記，那樣才是真正的沒辦法依靠。

就這樣雖然季晨曦和馮桑榆兩個人沒辦法一下子就回到過去，但好在一切都是在向着好的地方發展。

時間一點點過去，新的一年都已經取代了過去的一年，季晨曦心中的大石卻是依然存在，只是現在的季晨曦已經慢慢學着将它藏起來，那些壓抑的，複雜的，虧欠的和懊悔的，都放在一個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只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自己一個人去體會。

自從離婚之後，季晨曦就從沒有見過楊柳，也不曾和她有過任何的聯系。剛開始是不知道應該用什麽樣的立場和方式，後來時間長了，反而是不敢了。

而随着其他問題慢慢被時間淡化，季晨曦與馮桑榆之間的另外一些問題就暴露了出來，最鮮明的一點就是馮桑榆完全沒辦法理解季晨曦繁重的工作。

馮桑榆有一個向往自由的靈魂，同時她還是一個畫家，一個藝術家，她的作品中所表達的大多數也都是這樣的理念和主題。

人，不應該被其他物質所牽絆，唯有靈魂才是最值得被尊重的。

所以這樣的馮桑榆根本就不能理解季晨曦為什麽要把自己陷在工作中不能自拔，為了錢？為了地位？還是為了什麽其他的虛妄？

尤其是當她突然想要去做什麽，又或者是離開北京去到一個她想要去的地方但季晨曦沒辦法陪她時，這份不理解被無限放大。

她會不告而別，一直到她玩夠了，得到了充分的自由之後，才再一次出現，并且告訴季晨曦，如果他一直到這樣，那麽她也會時不時的消失，讓他完全找不到她。

這種時刻季晨曦大多總是搖頭苦笑，他曾經解釋過，也把那件最最讓他後怕的事情告訴了馮桑榆，但馮桑榆卻只是說：“你爸爸他會生病只是因為他自己沒有處理好公司的事情，和你有什麽關系嗎？為什麽你要為他承擔這些？”

解釋不通到後來季晨曦也就不再多說，雖然每次突然就聯絡不到人的感覺并不是很好，但後來也就習慣了，或許這也是他們之間的一種平衡。

相對應的，在馮桑榆不理解季晨曦的工作的同時，季晨曦也因為失去了一個可以支撐他，幫助他的人而像少了一條臂膀一樣。

曾經楊柳做的出色到幾近完美，無論是陪着季晨曦出席各種場合還是在他背後默默的培養自己的交際圈，好在必要的時候能夠給予季晨曦幫助，都讓季晨曦無論是在工作中還是在內心裏都得到了一份力量。

但現在他不能指望馮桑榆也這樣去做，別說做的怎麽樣，這樣的形式她就沒辦法接受。

有一次季晨曦參加一個酒會需要女伴一起出席，他有問馮桑榆要不要陪他一起，但馮桑榆的拒絕中還帶着一些鄙視。

雖然她出身顯赫，但她卻向來厭煩這樣的交際，甚至她都有些意外于明明了解他的季晨曦竟然會對她提出這樣的要求。

但那也是唯一的一次，之後季晨曦便從沒有再提起過。

除了在工作的問題上，其他方面他們也有些問題，這是他們彼此的性格使然，而這些性格随着年齡的增長，自我人格的逐漸豐滿，年少時不曾察覺的差異性放在現在就會特別明顯。

季晨曦總是喜歡比較實用的東西，但馮桑榆卻偏向于精致的，就算華而不實，但只要樣子得了她的眼便就是好的。

再有就是口味，季晨曦并不挑剔，有時候忙起來一碗泡面就直接打發了，但馮桑榆和她完全相反，她十分挑食，很多東西都不吃，甚至連牛肉都只吃某一些部位，而且還要規定烹調的方法。

當然這些事情也不是不可以相互做出退讓，雖然退讓的一方總是或者說每一次都是季晨曦，但這些事畢竟都只是小事，最讓季晨曦為難的，還是馮桑榆和他朋友們的關系。

其實按說馮桑榆與宋岩他們也算是舊相識，他們過去都是一個高中的同學，雖然不同班，但到底是認識的，也還在一起出去旅行過，所以當宋岩他們約季晨曦出去而聽聞的馮桑榆也提出要一同前往的時候，季晨曦沒有怎麽多想就答應了下來。

只是讓季晨曦沒想到的是馮桑榆似乎對宋岩他們非常有敵意，尤其是對韓暮遠，這簡直讓季晨曦覺得不可思議。

那天的氣氛已經不能用好或者是不好來形容，馮桑榆的敵意根本沒有任何遮掩，冷嘲熱諷之餘，無論季晨曦和宋岩他們聊起什麽話題，她總要橫□□來讓他們完全沒辦法好好聊天。

緊皺眉頭的季晨曦到最後幾乎都不再說話，而宋岩他們的臉色也非常不好看，似乎完全就是看在季晨曦的面子上才沒有發難于馮桑榆。

這場聚會自然是不歡而散的，在回去的路上季晨曦一路都沉默着，也沒有主動去問馮桑榆為什麽會這樣做，反倒是馮桑榆自己沉不住氣，開口道：“你就不想知道我為什麽要和宋岩他們三個對着幹？”

“為什麽？”季晨曦沒有轉頭去看馮桑榆，眼睛依然注視着前面的路，只是眼神要比平常幽深很多。

“你剛剛離婚的時候我有去找過你們這些朋友，想要知道你和你前妻的事情，好能讓我幫助你早點走出離婚的陰霾，可是他們根本就不打算幫我，那個韓暮遠一點都不給我面子，直接起身就走了。”馮桑榆一點都沒隐瞞，全然将上次的事情告訴了季晨曦。

說完之後馮桑榆就認真的注視着季晨曦，心中有着一種期待，但最終這份期待卻是落了空。

季晨曦沒有給她她想要的回應，雖然她也不知道這份期待究竟是什麽，但肯定不是現在的沉默。

“你說話啊，你難道就沒有什麽想說的？”馮桑榆催促着，可是有一句話叫做強扭的瓜不甜，她已經注定在季晨曦那裏得不到她想要的結果。

之所以季晨曦會沉默，是因為其實他能理解宋岩他們的做法，換做是他他也會選擇緘默，這是最好的選擇，也是對他的尊重。

作為好朋友，自然不能将他的事情随意透露給其他人，盡管這個人是馮桑榆。

但就算季晨曦心裏是這樣想的，此時他也不能這樣對馮桑榆說，所以他只能選擇安撫：“他們并不是針對你，對你也完全沒有敵意。”

緊緊擰起眉頭，馮桑榆對于季晨曦的話似乎非常的不滿，轉過頭去不再看他的同時扔下一句：“我看出來了，你也向着你的那些朋友，他們以前就不喜歡我，現在也是一樣，我清楚得很，但他們這次休想再有機會在你面前說我的壞話，你們以後見面都要帶着我，不準單獨去見他們！”

馮桑榆下達了她的命令，她依然太習慣這種模式，無論是以前的季晨曦還是其他迷戀她的男人，然而現在的季晨曦已經不再是以前的那個高中生，也許他心中依然保留着當時的愛意，可是已經成為一個成熟男人的他，不再受任何人的指揮。

與宋岩他們的不歡而散也蔓延作用到了季晨曦和馮桑榆之間，馮桑榆對于季晨曦十分的不滿，在季晨曦将她送到公寓樓下後直接一句話不說就下了車，順便将車門甩的震天響，就連坐在車裏的季晨曦都感覺到了震蕩。

看着馮桑榆離開的背影，季晨曦露出了一抹深邃的苦笑，這個表情最近很經常會出現在他的臉上。

他想，或許不光是他一個人感覺到了他們之間的問題，馮桑榆也已經感覺到了，只是他們一個選擇默默将其放在心裏，一個卻選擇發洩出來。

季晨曦知道這裏面一定有自己的問題，但那一定不是全部，最根本的，還是他們在經過這麽多年之後，都有了改變。

盡管他們的心中還保留着最初的感覺，可是他們心理上的變化和因為成熟而承載的東西讓他們在很多地方都存在着沒辦法調停的不同，理念上的，價值觀上的，而作為一個成年人，已經沒辦法再圓融的讓自己只是一味順着其他人再去扭轉回來。

季晨曦當然不希望馮桑榆不開心，可是如果讓她開心滿意的代價是季晨曦完全失去自我，只是一味的迎合，那樣做真的是對的嗎？

他們總是忍不住的去說起過去的種種，然後有下意識的嘗試在彼此的身上找尋過去的痕跡，可是變化那樣分明，也同樣讓人無法忽視，甚至這些變化已經快要漸漸掩蓋那些不曾改變的，到那時又該如何？

季晨曦想不到答案，他只能選擇走一步看一步，然後默默的心中祈禱他現在所做的選擇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