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吃完火鍋後時栩連忙趕回家,回家的路上,時栩腦中反複回蕩着趙湘湘的話。
火鍋店裏趙湘湘給時栩仔細分析了一通,總結下來就是,時栩有必要和江準坐下來好好談談,關于她和陳術的事情,讓江準明白,對于陳術,時栩從未抱有那種感情。
可是,江準真的會如趙湘湘所分析的那樣,對陳術和她的關系産生誤會?
如果沒有,豈不是很尴尬?
時栩已經走到江準家門口,一想到這個問題,猛地止住腳步,停在家門口。
內心開始糾結。
一旦開口解釋了她和陳術的關系,那就是赤裸裸的暗示,暗示江準她與別的男人沒有特殊的關系,那不就是明示她很在意他,另一種方式的表白。
手指停在門上的密碼鎖界面,時栩猶豫着。
忽然,時栩想起半個小時前趙湘湘跟她說的一段話。她告訴時栩,既然已經确定了心意,就要變得勇敢一些。感情的事情,只能靠自己,唯有自己勇敢才能争的來自己想要的。
時栩深呼吸,輸入密碼,門打開了。
家裏沒有燈光,幽黑一片。
時栩的心沉了下去,原來江準還沒回來。
她換好鞋,從包裏拿出手機,打開微信發現她下午發出的消息,江準到現在都沒回。
就着手機屏幕的光,時栩慢悠悠地往客廳走去,邊走邊盯着聊天界面,一連設想了許多江準沒空回她消息的可能。
忽然,餐廳方向有點小動靜。
時栩停下朝那邊看過去,居然看到吧臺邊坐着一個熟悉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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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準在家?
時栩注視着他的背影,沒有開燈,微弱的自然光混在窗外別家的燈火照在江準的襯衫上,這是時栩第一次從江大律師身上看到頹喪的影子。
吧臺上,擺着一瓶紅酒。
與江準在一起幾個月,時栩倒是沒有他喝過酒的印象。
“江準?”時栩遠遠地叫了他一聲。
背影稍稍動了動,沒轉過身也沒回頭,只傳來一聲悶悶的“嗯”作為回應。
時栩輕步走過去,路過燈的開關下意識把燈打開。
屋內瞬間亮堂起來。
“別、別開燈。”急促又低啞的聲線進到時栩耳朵。
時栩感到一剎那的意外,之後連忙照做把燈關上。
黑暗重新包裹住眼前的空間,時栩往吧臺走,繞到江準的側後方停住。不知道是不是時栩的錯覺,從這個角度看去,她似乎看見江準的眼眶有什麽在閃着晶瑩。
“江律師,你,你沒事吧?”時栩小心翼翼問着。
江準小幅度地搖了搖頭,沒說話。
可是分明,時栩感覺出靠近他的地方充斥着低氣壓,她也不好意思多問,左思右想只能想到早上的時候他被一通電話叫回家,說有家事要處理。
所以,是家裏有什麽事情?這麽一想,時頓時栩覺得可能性很大。
“江律師,今天早上的事情都解決了嗎?”時栩不好意思直接問江準的家事,只好另辟蹊徑。
江準晃了晃酒杯,說:“沒什麽事情。”
“哦。”時栩很輕易地察覺出江準并不想跟她提起具體的事情。
原本她還打算與江準坐下來面對面,好好談談,但目前這個狀況,時栩覺得不太合适。
于是她說:“那你早點休息,我回房間了。”
江準沒說什麽,時栩失落地轉了身。
剛邁出一步,身後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
“時栩,我們結婚挺久了。”
時栩愣在原地,邁出的步子收了回來。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寒意,讓她下意識打了個顫,渾身上下像是被凍住一樣。
足足過了一分鐘,時栩才呆呆地問了句:“怎麽了?”
江準放下酒杯,動作很輕,但與吧臺桌面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響,讓時栩的心不由自主咯噔了一下,湧上不好的預感。
“太久了,會耽誤你。”江準頓了頓,又說,“其實已經耽誤你了。”
時栩怔住:“所以,江律師的意思是…”
“意思是,最近有空的話,我們去趟民政局吧。”江準沉聲道出了他的想法。
那一瞬間讓時栩感受到了被宣判死刑的惘然,天崩地裂,腦海裏正歷經一場世界末日,将她之前所有的信心頃刻摧毀。
明明剛才在家門口,她都想好了怎樣鼓起勇氣,為自己争取一次。
“你放心,除了婚前協議裏的約定,我會另加額外的補償條目。實在抱歉,時栩,耽誤了你幾個月。”
江準的聲音放得很低,從未出現過的低微。
甚至在內心深處,時栩渴望的是江準喝多了酒,因而說出的話過于偏激。
時栩輕揚起頭,勉強擡了擡嘴角:“你怎麽會這麽想呢?”
“當初結婚雖然迫于壓力,但完全是,你情我願的。所以,江律師你對我沒有什麽好抱歉的,也不需要什麽補償,我不需要。”
“我不要。”時栩忍不住重複了一遍,她不需要補償,更不要、不想要離婚。
“晚安。”時栩忍住奪眶而出的淚,徑直往自己房間的方向快步離去。
空闊的餐廳又恢複了平靜,昏暗的環境下,江準重新拿起那杯酒,微醺的眼睛盯着酒杯內晃動的液體左右漂浮。
最後,他反手将酒潑進水池。
他真的很不喜歡酒,從小到大在他的記憶裏總少不了觥籌交錯的場面,他的那位大忙人父親幾乎每天都在酒局裏,如魚得水。畢竟幾乎都是江總坐主位,只有他叫別人喝不情願的酒,而他自己從來都是盡興。
酒局多了,自然少不了酒肉局。
所以說酒這個東西,總是能被某些壞東西當作幹壞事的借口,酒壯人膽,也壯花花腸子。
**
輾轉反側了一個晚上,時栩也不清楚自己究竟什麽時候睡着。
昨晚睡的時候,耳朵一直側着外邊,生怕漏掉一點動靜,但好像一直都沒聽見江準回房間的動靜。
早上鬧鐘響起,時栩緩緩睜眼。
今天周日,照理江準應該也不上班。
她起床後先去了餐廳,吧臺都收拾幹淨了,酒杯什麽的也歸置原位,昨晚的紅酒瓶不見了蹤影,餐廳還是那麽整潔,仿佛昨晚并沒有人坐過這兒一樣。
時栩返回房間,停在江準的房間門口,發現房門大敞,裏邊正有晨光照射在雪白的床單上,床上被子疊的齊平,沒有人在房間裏。
時栩撓了撓剛睡起蓬松的頭發,才反應過來江準不在家。
周末大早上,又去哪了?
果真沒把她當家人,時栩想到昨晚,興許她在江準心底已經是“前妻”了吧。
時栩情緒低落地晃蕩到客廳,在沙發上傻傻坐了一會兒,又重新回到餐廳,想打開冰箱看看有什麽吃的。
走近冰箱,時栩意外發現冰箱上的留言板有了新的內容。
——有個案子着急了結,中飯不回來吃。剩幾片吐司和果醬,還給你拌了沙拉在廚房,你自己對付過去這兩餐,小姑娘。
時栩的眼前随之一亮,江準的筆跡,還新鮮熱乎着。
摘下留言板,照着上面的指示找到了冰箱裏的吐司片和果醬,再去廚房,果然看到辦好的沙拉在碗裏被保鮮膜封着。
時栩舉着留言板,仔細盯着末尾“小姑娘”三個字發呆,良久,會心一笑。
今天早晨的陽光格外明媚,照散聚集了一整晚的陰霾。
當天晚上江準回來後,時栩假裝無意地提起昨晚的事,總算确認江準對昨晚的記憶不太清晰,所以,時栩得出結論,江準昨晚的話多半在胡言亂語。
而且,他的酒量也不太好。
确認了這一點後,時栩的心情更多了些愉悅。
關于離婚的事情當做翻篇了。
**
隔天周一上班。
離幼兒園正式開學就剩這一周的準備時間。
時栩早早地到了辦公室準備好上報的課程調整。
正把文件打印出來的時候,袁媛湊過來找她閑聊。
“時栩你聽說了嗎?”袁媛神秘兮兮的,仿佛要告訴時栩一些機密大事,她說,“主任的官司輸了。”
時栩反應了一下,想起上周五袁媛跟她提起的八卦,關于主任和她老公争奪小孩撫養權的離婚官司。
江準的案子。
就是因為這件事,時栩那天才像受了刺激一樣跑到酒吧買醉。
現在又提起這件事,時栩的心還是不免揪了一下。江準能贏自然不是什麽稀奇事情,但結果還是值得讓她唏噓。
畢竟在時栩眼裏,她們主任算是弱者。
因為請不到更好的律師,丢了小孩撫養權?時栩挺好奇,江準這回又是怎麽力挽狂瀾的。
“你又不知道嗎?”袁媛先她一步驚嘆了聲。
在袁媛的認知裏,江準是時栩丈夫,怎麽他經手的案子,時栩怎麽永遠是一無所知的狀态。
“呃…最近我這邊也忙,就沒過問。”時栩偷偷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下。
“這樣啊,”袁媛信了,然後畫風語氣一轉,“天哪時栩,不得不說你家江律師真厲害。”
“嗯?”
“都說清官都難斷家務事,你家江律師不一樣,分分鐘将人家家裏事摸的門清,有理有據地搬到臺面上。”
原來主任對她小孩從來沒有怎麽上心過,她老公也沒有什麽不檢點出軌的過失,與她分居兩地完全是因為性格問題。
“反而她老公對他們孩子很好,從小就很好,後面跟主任鬧不和分居了,主任把孩子放在了娘家不讓她老公見孩子。”
袁媛啧啧稱奇:“聽說主任為了藏好那小孩,現在到了适齡年紀連幼兒園都沒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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