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有先生撐場子

? “先生,你若是知道了會怎麽樣?”周舟的心裏還是有幾分擔心,雖說先生看起來便很厲害的樣子,可是若只是出身商賈之家,跟那貢士比起來,地位還是有着不小的差距。更何況她現在也不覺得有多麽憤怒或怨恨,反正她家先生喜歡她便好了,那些有的沒的無關緊要的人如何看她,她又何必在乎。

“怎麽辦?自然是她做了什麽你便也對她做些什麽。你莫不是怕我收拾不了她?這你還是放心……”李硯之垂眸看着周舟,又對她道:“先生是個護短的人,若是你都被人家欺負到頭上來了我還忍着,那我的臉得往哪裏擱?”

“……那好!”周舟聽得她家先生都這般說了,頓時便下定了決心。既然先生都要給她撐腰了,她還有什麽好怕的,更何況她也不是真的沒脾氣,今天這麽一出也真是惱了她了。再者那徐素似乎也是頗為觊觎她家先生,若是能看到她家先生裏裏外外地護着她,怕是要氣得鼻子都歪了……周舟想到這裏,不由地覺得分外高興,甚至還笑出了聲,看得李硯之一陣無奈。

其實這事兒說起來也并不如何複雜,不過是一兩句話就能解釋得了的,她只需以“徐素”開頭,以她哥哥“徐成青”作尾,依她家先生的聰明才智,自然就能想個□□不離十。

“徐成青?”李硯之的面色略有些古怪,似是低喃了一聲:“不過是個貢士……”

“先生,那你打算怎麽辦?”周舟沒聽清她家先生的後一句話,只這般問道。

“自然是上那徐家的門去,家規不嚴,子弟不正,遭人恥笑。”李硯之冷笑一聲,開口應道。

“那我們走吧!”周舟聞言頗有些激動,她家先生真的好厲害的樣子,她家先生冷笑的樣子好帥!

“啧,你現在這副樣子還想去找人家?不被笑話便不錯了。”李硯之看了看周舟,頗為嫌棄地開口道。似乎有些奇怪自己怎麽會看上這樣的丫頭,只是這覺悟似乎來得晚了些。

周舟低頭看了看自己,果真是有些狼狽,自己先前光顧着高興了竟忘了這一茬兒事。便趕緊從李硯之身上下來,卻發現她家先生身上竟也是沾滿了水漬,原本上好的衣料被弄得皺巴巴的。

“現在知道了?”李硯之揶揄了她一句,卻遭來狠狠的一拳,連忙按住她的手,道:“好了好了,不說你了,我先去換身衣裳,再給你買件新的,順便打理打理你這臉。”等他俯身仔細看了看周舟臉上的傷時,還是忍不住又煩躁地“啧”了一聲,道:“那叫徐素的定是個醜八怪,不過是看你生得好看這才下得了這般狠手,這副母夜叉的樣子,八成嫁不出去了。”

周舟聞言,忍不住“噗嗤”一笑,這大概是她從她家先生口中聽到的最損的一句話了。

現下已是午時,天上的雲早便散了個幹淨,又露出明朗的天來。太陽依舊是挂着,可因為方才的雨,倒是沒有那麽悶熱了,只是有些暖。

等李硯之換了身衣裳,又因為小厮也回家過假他不得已要親自出門給周舟買回了衣裙之後,周舟已經在他的房裏沐浴完畢了。

周舟穿上了她先生買的裙子,發現竟是分外的合身,便一邊用幹布擦着發上的水,一邊坐在游廊上倚着柱子看她家先生勤勤懇懇地把那桶洗澡水給倒掉。周舟現下渾身清爽,心情自然也是舒暢,覺得若是今後嫁給了先生,先生待她這般好,那小日子簡直會過得飄飄欲仙。

李硯之倒完了水,轉身便看到周舟正懶洋洋地倚在那兒,那時的陽光正好,少女的臉上雖然還殘留着幾分傷痕,卻依舊明媚動人,嘴角的那抹笑意,輕輕淺淺的能撥亂人心,似乎便是他今後的眷戀之所……李硯之感到一陣莫名的安心,上前牽了周舟的手,接過她手裏的布給她擦拭起頭發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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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舟便也樂得清閑,任她家先生給她打理長發。只是阖着眼昏昏欲睡之際,又猛地想起了她方才在她家先生屋裏頭看到的那個包袱,顯然是先生收拾好準備要走的。

“先生,你還要走嗎?”周舟覺着頭發已是半幹,便将手上的木梳遞給她家先生,一邊道。

李硯之接過梳子,開始給周舟小心地順發,聞言後沉凝了片刻,回答:“自然還要回去,家中有些事情需要解決。”

周舟這會子自然不會再覺得難過或是其他,畢竟先生都親口承認喜歡她了,自然是有所安排,便問:“那先生打算怎麽辦?”

“把家裏的事解決了便再回來。”李硯之手上的動作依舊輕柔,穩穩地将周舟的長發從頭梳到尾,那修長的手指執着檀木梳子,襯着周舟墨色的長發,帶着些慵懶而惬意的姿态,若不是在周舟背後她看不見,這會子怕是要看得花了眼。

周舟的頭發本就好,幾乎不需要怎麽梳便分外地妥帖,可李硯之卻似乎是閑着沒事幹一般,依舊那麽一下一下地給她梳着。

“那先生大概什麽時候回來?”周舟放下了心,又問道。

李硯之沉默了片刻,将手中的梳子放下,摸了摸周舟的長發,似乎是覺得幹的差不多了,便取過一旁的發簪,垂眸給周舟绾發,一邊答道:“中元節前……定會回來。”

周舟自然是不疑有他,心滿意足地點頭。

李硯之看着這姑娘的傻樣,不免更是軟了心腸,沉吟了半晌之後又道:“周舟……你給先生一點時間,先生定會想個法子出來的,先生……不會負你。”

“我信先生啊,先生對我最好了。”周舟想也不想便回道,似乎覺得這樣有些大逆不道,便加上了句:“我娘也對我最好。”

李硯之不由地微微一笑,給她挽了個簡單的發髻,用簪子固定住,正覺得心平氣和歲月安好之時,卻聽得周舟悠悠來了句:“我果然還是招人喜歡,把先生這麽好的人都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原先還以為讓先生喜歡上我要個一年半載的,現在竟然只用了十天半月,真是……”

李硯之無言,只是心下覺得頗為好笑,不由伸手彈了彈周舟的腦門兒,對她道:“現在可以去找人算賬了了,你方才的那些話還是少說,也不知道是在自我陶醉些什麽……”頓了頓,才挑了眉開口道:“若是說起來,明明是你心術不正在先。”

“我不管,我驕傲,我自豪!”周舟翹了嘴角笑得得意,轉而拉住她家先生好看的手跟着她家先生喜氣洋洋地找場子去了。

等她家先生站在徐家頗為氣派的門前沖着門外的小厮開口說話的時候,神情已然不再是那副春水明媚的樣子,只是繃着個臉看了怪吓人,“找徐成青。”

這樣的暑天本就沒什麽人上門拜訪,那小厮便是昏昏欲睡的,這會子被叫醒自然是滿心的煩躁,可見着李硯之面貌生得好穿着也不俗,登時便換了個神色,正打算将他引進門去,卻又看到一邊站着的周舟。周舟他自然是識得的,青廬街裏出了名的孤,面前這人既然是同周舟一道來得,想必也不是什麽有頭有臉的人物,便頗為不耐地問道:“若是通報該如何稱呼?”

“京城李硯之。”李硯之依舊沒什麽表情,縱是看出了那小厮一前一後的态度,也并未表現出什麽來,只是這般開口。

那小厮聽了李硯之的話,不免生了幾分疑惑,若是京城來的貴人,怎麽跟這孤女一道前來,只是腳下也不敢慢了,小碎步跑着進門去通報。

不過半盞茶的時間,便聽得裏頭傳來了些許聲響,只見了個青衫之人急匆匆地趕來。那人看樣子年近而立,眉眼端正,竟頗有些儒雅之氣。只是一站在李硯之身邊,頓時便只落了個相貌平平的下場,年紀大些不說,連身高都矮上不少。

“這……竟真是李兄!”徐成青一見到來人,方才的滿腹疑惑更是未有未煙消雲散,反倒越發濃重,他可從未想過像李硯之這般的人物,能登上他家的門來拜訪,又見着他的神色,想必也不是什麽好事了,只得微俯着身道:“這小厮眼拙,不知是李兄前來,快快請進……”

李硯之睨了他一眼,莫名地帶了些威脅之意,轉而牽着周舟的手往裏走去,竟也不做寒暄,無禮得很。

徐成青這才看到了一旁的周舟,覺得頗為眼熟,卻又一時想不起到底是哪家的女子,卻只敢只是把疑問裝在肚子裏,不敢說些什麽。方才那李硯之的一個眼神,顯然是他得罪了人家。只是……人家這般地位,他哪有路子去得罪?

等将李硯之和周舟都請上了座奉上了茶之後,這徐成青見李硯之還是不開口說話,一副深不可測的樣子,這才硬着頭皮對着他寒暄起來:“想不到那次在京城一見,李兄竟還記着我。”

“我們在京城見過?”李硯之啜了口茶,不鹹不淡地反問,這一問倒不是他成心想給徐成青難堪,而是他确實不記得。今日報出自己的名號,也是念着既然這人是個貢士,大抵也會聽說過他。

“那日會試揭榜之時,我曾有幸見李兄一面,本邀李兄賞臉同大夥兒一道用晚膳的,只是那日李兄臨時有事要忙,所以沒能前去。”徐成青聞言也是愣了愣,頗有些尴尬,卻只是硬着頭皮解釋道。

“是麽。”李硯之依舊是那副口氣,涼涼地應了聲。

周舟這才明白過來她家先生這擺着張臭臉的是故意要給人家難堪,想到這平日裏常被徐素挂在嘴上的人物在她先生面前竟低眉順眼地毫不敢有一句怨言,不由地樂開了花。可周舟此刻雖然得意,卻還沒有忘形,只是安靜地坐在她家先生邊上,一手撐着下巴一手遮住自己的嘴偷偷地笑。

李硯之微微偏頭看她,對她的神情實在了解不過,只光看她眸裏流轉的顏色就知道她這是在偷笑,怕她壞了氣氛,便用眼神提醒周舟要沉着些氣,見周舟心神領會後才老神在在地轉過頭去看那徐成青,依舊一副油鹽不進的嘴臉。

“是啊,想當年李兄一舉拿下會元之名,也不知羨煞了多少旁人……”那徐成青自然也聽出了李硯之話裏的刺,面上依舊是溫溫和和的樣子,只是語氣之中難免泛出些妒意,轉而問道:“聽聞李兄今年四月參加了殿試,不知結果如何?”

周舟這會子可算是被這徐成青的話聽愣了,她自然是見識過她家先生的才學,也見着了這徐成青恭敬的态度,覺得不論怎樣她家先生總歸是要比這徐成青的排名高上一些,卻不知道這一高便高了這麽多,直接便是第一。

李硯之聽了這徐成青的話,面色不由變得古怪起來,半是好笑半是嘲弄,猶豫了一番後還是決定不開口。讓這小丫頭知道自己是個會元便差不多了,若是再講了不止是個會元,那怕是要吓壞她,到時候不免會把他看得太高,同他生分了。

徐成青看着李硯之的神色,這才似乎是扳回了一城,微微一笑道:“我看依李兄的才學,怕是在殿試之中的名次也不低吧?”這句話一出口,便帶着濃濃的酸味兒,意思便是想逼着李硯之說出他的排名來了。

周舟這回又不免愣了,若是在殿試的排名也不低,那不是能做上大官了麽,怎麽現下還到青廬這地兒來?

李硯之看了徐成青一眼,眼底的眸色浮沉不定,竟是讓他有些背脊發涼,半晌後開口:“既然徐兄想知道,為何兩月前發榜的時候不去親自看看呢?”轉而低低地一笑,似乎是滿不在乎地開口道:“李某資質平平才疏學淺的,也不過是聖上垂青,才給李某封了個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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