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6)
挂的一串流蘇,上頭鑲嵌着一串玉石,這東西至少能賣一二百兩銀子
季熠辰心念一動,摘下流蘇,掐斷了這串玉石,拿下其中一顆扔給這個五六歲的小乞丐,“去換包子回來。”
小乞丐睜大着眼睛看着他,從地上撿起玉石,好奇的拿在手中看了看,還放到嘴巴裏咬了一下,季熠辰看他疼的裂牙,笑了,揮手,“去換。”
小乞丐從牆縫裏拔出一根草,叼在嘴巴裏沖着季熠辰哼了聲,髒兮兮的臉上唯獨是那一雙眼睛漂亮的很,季熠辰想到了沈香茉,低頭看她,她還睡着,一點兒都不被周遭所影響。
季熠辰看着小乞丐跑遠,這四周安靜了下來,他不放心把她一個人丢在這裏出去找吃的,只要熬過了這個白天,到了夜裏,他就能帶她走進那片林子,找到出去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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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王府裏亂成了一團,睿王世子和睿王世子妃不見了的事竟然早上才被發現,無人知道他們是什麽時候離開的,康王爺即刻命人在城中搜人,加緊了城門口的防範,出入的人都要嚴加查看。
不僅如此,康王爺又派人往蘭城方向的路上搜查,一夜過去,若是真的出城了,那就更難找了。
宜都城的大街上搜羅的官兵又多了起來,這幾日鬧的人心惶惶,宮裏宮外都是叛軍,老百姓出來一趟都是揣着腦袋路過的,巷子裏一群乞丐亦是偷偷摸摸,見官兵走了才敢出來找吃的。
其中一個小乞丐機靈的很,一等士兵走了,貓着身子到了一個包子攤上,眼饞的看着那些熱騰騰剛出爐的包子,咽了一口口水,眼睛一眨一眨的盯着它們。
但凡是旁邊有這樣的乞丐,攤主都要趕,如今生意不好做,更是不能被這些人纏着,他不耐煩的催促小乞丐離開,小乞丐小心翼翼的攤開手給他看,髒兮兮的小手心裏放着一顆剔透的玉石,饒是沒有弄的幹淨都能看到它的光澤質地。
攤主一愣,想要伸手去拿,小乞丐飛快的就把手握起來了,藏在身後,另一只手指了指他攤子上的這些包子,張口說了一句,“包子。”
攤主也不是不識貨的人,這小乞丐手裏的東西怎麽都能換上好幾兩銀子吧,這年頭掙錢不容易,要是給幾個包子就能換來,那等子便宜事他天天都願意幹。
“小朋友,你這東西哪裏來的。”攤主轉了個小臉看着他,拿起一個包子引誘,“來來,把東西給我看看。”
小乞丐吞了一口,小鼻子都順着攤主動來動去的手跟着挪動,他卻不肯把玉石給他,稚聲道,“包起來,二十個。”
“嘿,你還獅子大開口了你!”攤主要伸手去揪他,小乞丐靈活的很,沖着他辦了個鬼臉,“你不給我換,我找別人去。”
攤主一跺腳,“換換!”他倒是想把這小乞丐抓住硬拿呢,可惹了一個,今後就別想好好做生意了,他拿了個布袋子裝包子,一旁小乞丐還不斷強調,“肉的,肉的!”
“小點聲!”攤主心一橫給他拿了十個肉包,捏緊袋子要他把玉石拿出來,小乞丐看向他的身後,忽然喊了聲官兵,攤主扭過頭去一看,手裏的袋子一下被小乞丐奪走了。
等他回過神來,袋子不見了,玉石扔在了桌子上,他蒸籠裏的包子還不見了三個,攤主飛快的拿起玉石,朝着小乞丐閃進巷子裏的身影狠狠啐了聲,見到又別的乞丐擁上來,又開始不耐煩的趕人。巨圍餘扛。
這一幕落入了茶樓上幾個人的眼底,其中有人吩咐,“去城內各個地方看看,這小乞丐是哪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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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香茉是從夢中忽然驚醒的,倏地擡起頭,正對上了他的雙眼,再看這破屋子裏的一切,沈香茉一瞬就清醒了過來。
發現自己還是睡着時的姿勢在他懷裏,沈香茉有些不好意思,起身後看着他,季熠辰微不可見的動了動肩膀,“睡得可好。”
【我夢見我們回去蘭城了。】沈香茉輕搖了搖頭,【夢見睿王府裏一個人都沒有,空蕩蕩的。】
“只是一個夢。”季熠辰拍了拍她的手,沈香茉抿嘴沒有繼續往下說,夢中他們回到了睿王府,發現空無一人,再然後,他也不見了。
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快中午的時辰,小乞丐朝着這裏跑來,手裏拎着偌大的袋子,跑起來的動作滑稽極了。
他把袋子放到了他們面前,好奇的看着他們,視線到沈香茉身上的時候愣了愣,髒兮兮的臉頰上竟然透出了一抹紅暈來,看的季熠辰哭笑不得,伸手彈了一下他的腦袋,“看什麽看。”
“我又不看你!”小乞丐打開袋子,裏面裝了二十三個包子,他從中拿出個三個放在懷裏,略顯霸道的看着他們,“我的。”
沈香茉看向季熠辰,季熠辰拿起一個遞給她,“我讓他去換來的。”
他們哪裏吃的完二十個包子,就算是要趕路,肉包也不是合适帶走的幹糧,沈香茉讓季熠辰替她把裙擺撕了一些下來,拿出其中十個饅頭,又拿了幾個肉包,其餘的遞給小乞丐,笑眯眯看着他。
小乞丐愣了愣,季熠辰把袋子塞到他懷裏,“藏好了,給你的報酬。”
小乞丐可沒理睬季熠辰,而是亮晶晶着眸子看沈香茉,忽然抽了一下鼻子,偌大的袋子抱在懷裏,看沈香茉的眼神裏多了一抹喜愛,“我要是有這麽漂亮的娘就好了。”
沈香茉一愣,季熠辰替她問了,“你娘呢。”
“我要是知道我娘是誰,我還能在這裏啊。”小乞丐瞪了季熠辰一眼,哼着轉身小步跑走了,沈香茉看着季熠辰驀地發愣的神情,笑了,把肉包遞給他,【你吃這個,好補體力。】
就算是再不好吃,此時餓極了,沈香茉也吃了兩個包子,餘下的饅頭都留着,就算是再熬兩日也足夠了。
午後的太陽很大,六月的天,已經是夏,陽光逼近破屋子中,熱的發慌,外面一早出去行乞的人都回來睡午覺來了,季熠辰聽前面那聊天還有唱歌的聲音,笑了,“他們的日子過得不知道比多少人來的自在潇灑。”
遠遠的,那小乞丐又來了,手裏端着什麽,晃晃悠悠的朝着這邊走過來,沈香茉發現他還洗手過了,手裏捧着的是一碗稀的不能再稀的粥,他把碗放下來,朝着他們退了退,“爺爺讨了點米回來,煮了粥,給你喝。”
小乞丐舔了舔沾在手上的米湯,季熠辰把碗端了起來放到她手裏,“快喝了它。”吃什麽都沒有吃這個來的更加補體力,比起自己她才是最需要的那個。
沈香茉很清楚他們是什麽處境,也沒管碗是不是趕緊的,低頭喝起這稀粥,喝了大半碗,實在是喝不下了,季熠辰拿過去幾口喝幹淨了它,遞給小乞丐,小乞丐看看碗底裏還剩下的幾粒米,低頭舔了個幹幹淨淨,轉身又跑回去了。
季熠辰和沈香茉互看了一眼,沈香茉先笑,季熠辰也跟着笑了,他伸手把她攬到自己懷裏,輕輕拍着她的後背,在她看不見的角度說道,“什麽時候我們淪落到了還要被乞丐接濟的地步,這輩子,可從來沒有這麽狼狽過。”
十裏迎嫁世子妃 085.她殺了人了
很快的,季熠辰迎來了比被乞丐接濟更狼狽的事情。
快到傍晚的時,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看着趨勢似乎是要下雨了。要是真下雨,那他們夜裏入林子就更難了,季熠辰心念着老天不要這麽的不給面子,前頭那個小乞丐朝着他們匆匆跑了過來,神色緊張。
“有官兵來了,你們快走,你們快走。”小乞丐急着要把坐在那兒的季熠辰拉起來,季熠辰神色一凜,扶沈香茉起來,跟着小乞丐往這片屋子的後面跑去。
前面還能聽到官兵的搜索吵鬧聲,小乞丐熟門熟路的帶他們到了後面,指着前面進林子的路,“從這兒進去,往上走,在林子裏留過夜再往下走。看到一條河時就出城了。”
季熠辰看着小乞丐,解下了腰上的玉石流蘇塞到他手中,拉着沈香茉往林子裏跑,沒多久,官兵追過來了。
天色已暗了,林子裏更是黑漆漆的瞧不清楚,他們要躲藏容易,後頭的追兵要找人卻不容易,本來是打算在林子裏過夜後第二天再去找小乞丐所說的沿河邊,如今卻必須直接帶着她趁黑上山,先一步到河邊找藏匿的地方。
林子裏的路很不好走,只有一人過的小路兩邊都是灌木,紮到衣服上一勾就是一片,還容易劃傷手腳。
未免她再受傷。季熠辰背着她往山上走去。
後面是彙聚而來的官兵,遠遠的有火光,沈香茉摟着他的脖子,他們沒有照明的東西。就算是有也不能用。
她從未想過有一天她會和他一起經歷這些,來宜都的時候都不曾想過,入宮之前都不曾料到過會這樣危機。
他其實可以把她丢在康王府的,與他而言,沒有她。他可以很快回到蘭城,只要他回去了,睿王爺那邊就能有決策,睿王府世子妃的身份遠遠趕不上睿王世子的身份,他是季家皇室血統之人,而她不是。
背着自己的手十分有力,季熠辰往上走着,一手拖着她,一手拿着一根棍子在前面的草地裏拍打,這樣可以把草叢裏的蛇蟲鼠蟻先吓跑,沈香茉擡起頭,他們已經走到了半山坡。
從這兒要折道,往左或者往右。其實林子裏他們也分不清楚,季熠辰朝後看了一眼,進來時集中在一起的火光如今都已經散開來了,他們只能分散着找人,而他們走的越深他們就越難找到。
季熠辰心中有了主意,不朝着好走的路過去,反而是繼續朝上走。
這個過程,比任何時候都來的漫長,沈香茉分不清眼前的路是到了哪裏,習慣了黑夜後,她還能依着月光依稀辨認出前面究竟是路還是坡,季熠辰的呼吸早就已經急促,沈香茉想要下來自己走,他沒讓。
就連季熠辰自己都記不清走了多久,走走停停,直到後面沒有了火光,直到天際漸露魚肚白,他放下沈香茉,這才發現兩個人已經繞了小半座山,從這兒往下看,能看到底下的石灘,再往遠處看,就是河岸。
沈香茉拿出饅頭遞給他,季熠辰吃了幾口,口裏幹的很,下咽的也不舒服,只休息了片刻,季熠辰要再背她,沈香茉搖頭,【我跟你走下去,趁着他們還沒找到,如今找了地方藏起來,他們肯定就找不到我們了。】巨圍吉巴。
兩個人都無法形容對方到底有多狼狽,季熠辰牽着她,黎明的天色亮了一些,下山的路好走了不少。
只是他們剛踏上石子攤,迎面就遇上了兩個尋找他們的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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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熠辰受傷了。
沈香茉殺人了。
沈香茉呆呆的看着眼前被石頭砸中腦袋的官兵,他的身下壓着剛剛被他壓制住的季熠辰,季熠辰一手捂着腹部,用力把在這個官兵推開,沈香茉顫抖着手想去扶他,可怎麽都使不上力氣。
季熠辰看着她不斷顫抖的身子,用力反握住她,把她攬到自己懷裏,不住的安慰,“沒事了,沒事了。”
沈香茉的眼底盡是那官兵翻身過來後死不瞑目的樣子,他們打起來了,季熠辰殺了一個官兵後為了救她,被這個官兵在腰上刺了一刀,他被他打倒在地上壓制住,那官兵還想再刺他一刀,她就搬起石頭狠狠的砸在了他的頭上,只聽見悶哼一聲,那官兵就沒聲息了。
沈香茉張了張口,伸手想要推開他,卻直接碰在了他腰間剛剛被刺傷的傷口上,拿起手,她沾了一手的鮮血。
季熠辰臉色蒼白坐在地上,沈香茉失措的看着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再看看他,徹底的怔住了。
身旁還有兩具沒有聲息的屍體,季熠辰想要伸手去碰她,沈香茉觸電般的往後退,她眼底閃爍着恐懼,無處可放的手使勁的在石堆中擦來擦去,是血,好多血,都要擦掉。
擦的手都破了,沈香茉的動作還在繼續,她顫抖着身子目光一直閃爍不定。
“別擦了。”季熠辰拗起身子想要攔她,沒等起來,他看到沈香茉站了起來,身子還顫抖着,步伐都是踉跄,她朝着靠近河岸的那那一俱屍體走去,開始搜他的身子,繼而的,沈香茉站起來,拖住了他的腳,用力的把他往河裏面拉。
她一個弱質女子,幾十斤的東西都拿不動,這上百斤的重量,竟然在她的拖動之下緩緩被她往河裏拉,沈香茉哭了,只是她緊咬着嘴唇,邊哭邊用盡所有的力氣要把他拖下水,她不能讓他們留在石灘上,她要把石攤清理幹淨。
一個......兩個,沈香茉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她把他們都拖到了水邊,用力推到水裏,不放心下,她還往他們身上壓了好多的石頭,拔了好些蘆葦蓋在他們身上,撕下裙擺上的布浸濕,沈香茉手捧着到有血跡的地方,淋濕,擦幹淨,翻過石塊掩藏,再把季熠辰扶起來,在河灘上找到了一個山洞,扶着他進去,在外找了許多的雜草掩蓋洞口。
不放心之下,沈香茉還跑了一趟石灘,确認了哪裏再無血跡,再無他們的東西,把從兩個官兵身上搜到的東西都拿進山洞後,舀了一碗水進來放在季熠辰的面前,沈香茉沖着季熠辰笑了笑,繼而,眼睛一眯,癱倒在了他的懷裏。
在她暈過去的時候,季熠辰仿佛聽到了她喃喃的說了一句話:
“都弄幹淨了,這樣三叔就不會發現我了。”
十裏迎嫁世子妃 086.你一定要醒過來
季熠辰看着倒在懷裏的沈香茉,那一句話仿佛是他的錯覺,又像是清晰的穿入自己耳中,她吓壞了。也累癱了。
他親眼看着她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使勁了渾身解數把那兩個官兵給拖到了河裏,她高高舉起手将石頭砸在了那個官兵的頭上,她的恐慌,她的無助,還有她不知所措的樣子。
她救了他。
那麽柔弱的一個人,如今在自己懷裏才不過多麽細小的人兒,能在那樣的危急關頭做出這些事,饒是季熠辰自己恐怕都沒辦法做的這麽幹淨徹底。
季熠辰側過身拉了一些幹草過來鋪在地上,把她從官兵身上脫下來的衣服蓋在上面,挪她的身子過去靠着,做完這些,他已經疼的出了一身的冷汗。
雙手撐住地面,季熠辰挪過去用身子給她抵住了一片地方,輕輕的撥順她的頭發。看她這副恬靜的樣子,輕嘆,“你究竟經歷過什麽。”
她究竟經歷過什麽事情,是不是當初他在沈家聽到的那一切,當年她的出事,她失去記憶無法開口說話,是不是和這些有關。
季熠辰覺得自己不是幻聽,她也許真的說話了,她喊的是三叔,那天在窗臺下聽到的,和沈家二夫人私通的沈家三老爺。
沈香茉的身子微瑟了瑟,季熠辰輕輕拍了拍她,轉頭看她在那兩個官兵身上搜出來的東西,兩柄小刀。還有半截火折子,一個水壺,其中一個官兵身上還搜出了一個口哨,這是用來在山林裏通知同伴的。
想起那官兵要置自己于死地的架勢。季熠辰的心沉了幾分,他真是錯估了這皇家的兄弟情,康王爺威逼利誘不成,見他逃走了,竟然想下殺手。只要他回不了蘭城,父王那邊就還是會被康王爺左右。
也許要殺他的是陳王爺他們,只是這些都不要緊了,一旦宜都這邊真正的平定下來,不論是誰最後登上那個王位,餘下的這些人,都不會有什麽活路。
要麽死,要麽奪。
季熠辰看了沈香茉一眼,山洞外忽然傳來說話聲,季熠辰拿起匕首藏在身下,警惕的看着山洞口,那聲音遠遠的,似乎是沒有朝着這邊過來的意思。
外面是三四個官兵。都已經是走到了精疲力盡的程度,季熠辰他們逃了一夜,這些人也找了一夜,到現在天都亮了人還沒找到,都在林子裏走散了。
“林五他們不是說到這兒來了。”其中一個累坐在了石灘上,看了看遠處的河,見同伴過去洗臉,伸手把水壺扔了過去,“我看他們就算是逃到了這裏也過不了河,你看這水深的,只有旱季才淌的過去,如今水急的很,保不齊被沖下去了。”
那個灌水的,低下頭眯上眼掬起一把水洗臉,正要轉開蓋子替他灌水的時候聽見後面的人說話,轉過頭去,沒有看到前面水蘆葦叢裏露出的衣角。
等水灌滿了,他也沒瞧,拿起來直接起身朝着還有兩個同伴這邊走來,把水壺扔給他,跟着坐下來,從懷裏拿出一個餅子三個人分着吃,“還好出門的時候讓我婆娘烙了一張餅,我看林五他們準是躲在那兒睡覺去了,哪像我們。”
“要不咱往回走。”吃着餅喝着水,這兒放眼望去,哪兒能藏人啊,連個屋都沒有,再說這兒可沒半點蹤跡。
“咱們回去,去林子裏找個地兒休息,等他們出來了就說比他們早一步出來的,誰愛找誰找去,這麽大一座山林,上哪兒去找,我看就算是過不了河,他們也往那一頭走去了,誰那麽傻,明知這兒路不通,還往這兒跑。”
三個人合計完,都是一個意思,坐了一會兒後,三個人離開了河灘。
山洞內季熠辰聽那聲音遠去了,緊繃的情緒才微微松懈下來,随之而來的是一陣眩暈,失血過多,腰上的那一刀雖然沒有傷及內腑,卻刺的很深。
季熠辰靠在那兒眯了眯眼,蒼白的臉上越漸的沒有血色,他閉着眼,一手摟着沈香茉,跟着也迷迷糊糊的睡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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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香茉是被燙醒的,她睜開眼,整個人如散了架一般到處是酸脹痛,但背後那一股熱是最不容忽視的,沈香茉轉過頭去,季熠辰摟着她,微側着身子,雙頰通紅昏睡在那兒。
沈香茉趕緊伸手去摸他的臉,從臉頰到額頭,滾燙。
他發燒了。
沈香茉握住他的手,發現自己躺在幹草鋪成的堆上面,在她昏迷的時候他又做了些什麽。
沈香茉扶着牆壁起身,雙腿酸脹的猶如是灌了鉛,邁一步都覺得疼。挪開用來遮掩的草堆她才發現,外面下雨了。
昨天夜裏他們逃的時候沒下雨,如今外面下的磅礴,遠遠望去這整個世界都處在煙雨蒙蒙中,別說找人,這樣的天氣不僅山路難走,連他們走過的蹤跡也都掩蓋掉了,沈香茉覺得他們暫時是安全的。
洞口上滴下來的水敲打在她的手心裏,沈香茉朝後看了一眼,拿起尋路用的棍子把山洞口的那些遮蓋葉子往上撐了撐,外面的水淋不進來,她又探出身子折了幾片大的葉子,折成一個凹陷的形狀,在外接了水進來,放在地上沉澱。
來來回回好幾趟,沈香茉接夠了水,看着從官兵身上搜出來的火折子,打開蓋子,嘗試的輕輕吹了一口,火折子沒有動靜,沈香茉不死心,又輕吹了一口,火折子中忽然閃了一閃。
心頭一喜,沈香茉又連着吹了幾口,火折子中竄出火苗,沈香茉趕緊在山洞裏搜羅木頭和幹草,點起一簇小火。
山洞裏的木頭有些潮濕,火苗很小,沈香茉把從官兵身上搜出來的水壺放在了火堆上,等裏面的水煮沸了,放在一旁放涼。
沈香茉扯下自己外套的衣服,攢了點水替他擦臉,手指沾了些水抹在他的嘴唇上,本想喂給他,可是他喝不下去。
從康王府帶出來的藥只夠一次更換的,他如今受的傷應該和她的差不多,沈香茉小心的把藥攤開來,解開他的外套,那傷口觸目驚心。
刀口直入,裏襯的衣服和血混在一起直接黏在了他的傷口上,泛腫的皮肉從內外翻,只稍一動還有血滲出來,并未結痂。
到底是誰救了誰,哪裏還算的清楚,沈香茉把自己身上的這件衣服扯開成了好幾塊,其中一塊在雨水中浸濕,蓋在了他的額頭上降溫,繼而小心的用熱水替他擦傷口周圍,輕輕的把黏在傷口上的內襯衣服分開來。
昏迷中的季熠辰悶哼了聲,沈香茉拿起藥瓶子把裏面的愈合傷藥塗在傷口上,再拿起剁碎混合的草藥,沾了些水拌開來,敷在傷口上,用撕扯開來的布一圈一圈的纏緊,替他穿好衣服,把放在幹草上的衣服拿來給他蓋上,沈香茉看着他起伏不斷的胸口,輕喃,“這比接受乞丐送食還要狼狽。”
這輩子何曾經歷過這樣的狼狽,兩個人逃命,甚至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出去,她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能醒來,不知道他什麽時候退燒。
季熠辰臉上露出一抹痛苦,沈香茉輕輕的替他擦拭臉上的污痕,“你可以不救我的。”
外面的天越來越暗,沈香茉也不知道什麽時辰,雨還沒停,山洞裏的火光漸漸微弱下去,沈香茉把僅剩下的幾塊木頭添了上去,拿起放饅頭的包裹,拿出一個,挖了一點送到他嘴裏,季熠辰沒有意識也沒有動。
你得活着啊,沈香茉看着他時不時緊蹙的眉頭,咬了一口饅頭,拿起水壺喝了一口,低下頭去靠近他的嘴巴,親了上去。
微開啓一些嘴唇,口中的熱水從他的唇縫中落入,大部分都流出來了,沈香茉手捧他的臉頰,舌尖輕輕的抵了一下他的牙關,還沒把饅頭送出去,季熠辰反客為主,竟親吻住了她,輕而慢的吮吸了一下她的嘴唇,像個嘗不夠滋味的孩子。
沈香茉心一顫,擡眼才發現這只是他下意識的動作,順勢的把泡開的饅頭給他送過去,季熠辰下咽的很慢。
微火的光沉着她的紅透的臉頰,石壁上映襯出了這樣一幅畫面,她時不時低頭,嘴對嘴把水壺裏的水喂給他喝,如此喂他吃了半個饅頭,沈香茉連着耳根子都紅了。
不作停留,沈香茉把他額頭上的布換了一塊,季熠辰沒有醒來的跡象,但是他的額頭似乎沒有剛剛那麽燙了。
沈香茉不知道什麽時辰,她只知道外面雨小了,天黑着,山洞裏的火光又開始微弱下去,她覺得冷,更覺得害怕。
這兒太安靜的,封閉又安靜的環境下,所有的一切都是未知,沈香茉不知道宜都怎麽樣了,雪盞她們如何了,蘭城那兒呢,睿王府,沈家。
沈香茉縮了縮身子,把自己縮瑟在了季熠辰的身邊,頭靠在他的胸膛上,聽着他沉穩的心跳,心中的不安和煩亂才漸漸消除。
“你一定要醒過來。”沈香茉靠着他,“我一個人好怕,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季熠辰,你一定要醒過來,你說過要帶我回蘭城的。”
沈香茉很像把自己埋起來,山洞外的風聲像是一個怪物在嚎叫,讓她覺得無比滲人,她張開眼看着越來越微弱的火光,在它熄滅之前,她趕緊閉上眼,嘴裏輕輕的嗫了一句,“你一定要醒過來。”
————————————————巨撲樂扛。
昏迷中一直有這樣一個聲音在說話,要他醒過來,讓他不要死,那聲音之中的哀求和期盼,季熠辰怎麽都忽視不了。
他睜開眼,山洞內一片昏暗,轉頭看向洞口,那裏透出來了一點光亮,似乎是清晨了。
沈香茉壓在他的身上,不太重,似是怕碰到他的傷口,縮着身子擠在他的身側,一手搭在他的胸膛上,就在心髒的位置。
季熠辰微動了下身子,沈香茉醒了。
她惺忪着雙眸有些迷蒙的看了下四周,恍然察覺什麽,轉頭看他,正對上了他深幽一般的眸子,臉上一喜,【你醒了!】
是她麽,在喊着讓他醒過來。
季熠辰看着她高興的樣子,擡手摸了摸她的臉頰,開口聲音嘶啞的很,“讓你擔心了。”
沈香茉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太好了燒退了,她扶了他一把,季熠辰微坐起身子,看到腰上纏着的布,再看她側露出來的白皙肩胛,不用問就知道她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替他包了傷口,随即看向她的手臂,季熠辰的臉色沉了沉,“你把藥給我敷了?”
【我沒事。】沈香茉擺了擺手,季熠辰深看着她,沈香茉卻有些心虛,昨天她喂他喝水,還喂他吃了饅頭,這些他都不記得吧。
【外面雨停了。】沈香茉趕緊轉移話題,想要起身去看一看,但是沒站穩,一下又撲在了他的胸口,壓的他悶哼了聲,沈香茉慌忙起來,昨天那麽趕路逃跑,她的腿很疼,到現在都還沒有恢複過來。
“別去看了,白天外面未必安全,等入了夜,我們就想辦法離開這裏。”季熠辰把她拉到身邊,看她把雙腳縮在裙子裏,掀開她的裙子,把她的腿架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沈香茉想要縮回來,季熠辰淡淡的說了聲,“別動。”
沈香茉怕掙紮大了弄傷他,坐在那兒看他把自己的繡花鞋脫下來,微縮了縮腳掙紮,季熠辰卻直接脫下了她的裹襪。
本該白皙細巧的纖足,如今卻密布了水泡,還有幾個都已經擠破,季熠辰伸手一碰她就皺眉,眼淚汪汪的看着他,像是在求他不要看了。
十裏迎嫁世子妃 087.終于逃出去了
真的很疼,若是沒脫下鞋子也就罷了,忍一忍過去,可這些水泡暴露在了空氣中。再由他捏破逼出水來,沈香茉就忍不了了。
“要是踩破了挪了皮更疼,這樣還好一些。”季熠辰看她這麽望着自己,險些下不去手,她那眼淚都在眼中打轉了好幾回了,這不似難過也不似悲鳴,就是委屈着,眼神裏流露着一抹哀求,求他不要再繼續捏了。
沈香茉輕咬着嘴唇,看他撿起一旁的布給她簡單包紮了腳掌,又覺得羞恥的很,等他松了手,她忙縮回腳,自顧着套上裹布,穿上繡花鞋。腳板上因為包裹腫起來了一塊。
“這只。”季熠辰指了指她的右腳,沈香茉欲哭無淚的看着他,搖頭,【不要。】
“乖。”季熠辰伸手一撈,沈香茉身子往後仰了仰,他已經脫下鞋子把裹布解下來了,右腳比左腳還要多,已經破了的水泡和裹布黏在一起,季熠辰取下裹布時她還倒抽了一口氣。
等他全部捏破,沈香茉眼底都是淚,可憐巴巴的抽泣着,不是她怕疼,實在是一個一個擠的時候這疼太漫長了,每破一個她都疼的掉淚。
“好了。”季熠辰替她包裹好。沈香茉縮了腳又藏回裙子底下,拿起一旁的饅頭塞給他,季熠辰忽然問了一句,“昨晚你是不是喂我吃過饅頭。”
沈香茉臉頰騰的紅了。幸好山洞裏昏暗,他看不清,她把饅頭塞到他懷裏,【喂了你就吃了,多吃點。等下才有力氣。】
季熠辰手快的抓住了她的手,沈香茉一縮,沒能縮回去,她的掌心,她的五指上竟大大小小布滿了刮痕。
轉頭看已經熄滅的火堆,扔在那兒的水壺,一旁還有積水的葉片,她手指上的刮痕就是被那些幹草弄的,她從沒有做過粗活,更不曾碰過這些,昨天點一回火,她手上滿是被刮傷的痕跡。
“疼不疼。”季熠辰看她眼神閃着,輕輕把她攬到自己懷裏。她這樣,怎麽能讓自己不心疼呢。
沈香茉搖頭,早就不疼了,其實這些刮到并不疼的,就是有些紮手。
現在要問季熠辰對她是什麽感覺,他更難以描述,一起經歷過生死,一起躲在這裏,她照顧他,他保護她,還算的清楚麽,其實算不清楚。
“你放心,入夜後我們就想辦法離開這裏,回到蘭城後,我去找大夫,治好你的病。”季熠辰是抱着她說的,并未讓她看到。
沈香茉臉上的神情微僵,治好她,怎麽治。
季熠辰只說了這句沒再繼續往下說,兩個人在山洞內安靜了呆了許久,如今還是白天,怕還會有人來搜,如今季熠辰受着傷,也不能冒險。
中途吃了些饅頭充饑,季熠辰拿着一根木棍在地上畫着什麽,告訴沈香茉他想的離開方式,不多時,沈香茉起身看了一下洞外,天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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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季熠辰現在的武力值還不如沈香茉呢,沈香茉扶着他從山洞裏出來,河灘上靜悄悄的,只有他們踩在石灘上的腳步聲。
沿着河岸要往有亮光的地方走,看着很近,實則很遠,對他們來說更難的就是不知道河對岸究竟會是什麽樣的情況。巨麗叨圾。
走了許久後,他們在那邊的對岸看到了一只小船。
附近并沒有什麽星火,唯有那條船靠在對側的河岸邊,不大的船,船篷內似乎是有亮光,四處望了一下也沒有找到別的通過方式,季熠辰抓緊她的手,眼底裏一抹慎重,“若是有人埋伏在那兒,我們就沒有別的辦法了。”
以他的身子狀況,沒辦法翻過山林。
沈香茉從懷裏拿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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