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2)
只好在心裏盼望着顧眠能快點醒來,希望她沒事。
顧眠醒來的時候已是半夜,睜眼只見黑漆漆的一片。她睜着眼睛看了好久,才适應了周圍的環境。不是她家,不是寝室,也不是醫院。
“醒了?”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靠得很近,甚至能感受到他的氣息。她側過頭來,看見一張放大的、好看的臉,她盯了好一會兒才迷糊地叫了聲:“君然。”
他坐起來,準備打開床邊的燈。
“不要開燈。”她叫停了他的動作,往他那邊拱了拱,伸手抱住他,臉在他身上蹭了蹭,有種小動物在求安慰的樣子。席君然低下頭,摸了摸她的頭發。
“怎麽了?”不知是夜太過迷離,還是她還沒睡醒,總覺得今晚的席君然溫柔得有些過分,聲音都像灌了酒,多了幾分醇厚,顯得更加迷人。
“嗯……”她應了一聲,将他抱得更緊,“我剛做了個夢,和那晚一樣,我想我可能真的看講了那個X大女學生被殺的全過程。只不過我在自我逃避,我知道自己有病,不能看血腥的場面。我想了很久,那晚給你打電話應該是太害怕了,不知道怎麽辦,才下意識地向你求助。等自己恢複意識的時候,早已忘了剛剛發生了什麽。醒來時,我只記得自己聽見女生的慘叫聲,等第二天看到現場的時候,潛意識知道自己好像知道些什麽,所以當邢隊長來找我的時候才會那麽失态。那個人……我大概想起來長什麽樣了,但我不确定。如果需要我會配合治療的,幫警方想起來那個人。我不想再有人死在他的刀下了。”顧眠聲音很輕,語速很慢,她整個人都變了,好像也不能說變了。席君然躺下來,将她擁進懷裏,抱住,下巴抵在她的頸窩:“睡吧,你明天還有課。”
“我說真的,我現在确實還沒辦法做到很勇敢,但我會努力的。”顧眠動了一下,言語懇切,今天白天的表現,讓她對自己産生了深深的厭惡。不過是自己害怕就逃避,難道真的想讓更多的人死于非命嗎?
“睡。沒人指望你破案。”破案是他的事,不需要她去受那份苦。之前想讓她去醫院看看,看有沒有辦法幫助她走出陰影。可今天見到她是那個樣子,他便打消了那個念頭。算了,有病就有病吧。
顧眠又開始掉起眼淚來,她将臉埋得更深,眼淚浸濕了席君然的衣服。席君然只是将她抱得更緊了點,這樣能讓她更有安全感一點,也讓黑夜裏的夢魇離她遠一點。
(10)
“前幾天剛剛過了情人節,天公作美,霧霾一直沒有出現。之前有聽衆問我,情人節做了些什麽,我吃了碗熱氣騰騰的紅豆粥。好了,又到了和大家說再見的時候了,下面這首歌送給你們。這裏是FM106.8《留聲地帶》,我是君然。我們明天見。”
潮升月落雨淋濕傳說
一張信紙寫不下許多
你想起的我在望着什麽
你張開的雙手在等什麽
你想我吧在某一個剎那
你正面對一杯青澀的茶
你已老去吧不再為夢瘋狂
你平靜了吧像海上的花
曾經牽着手說的以後那個普通路口
如今月如鈎海棠消瘦一葉知秋
流星聽見一句誓言就落在你背後
下雪的冬天樹梢上挂滿流年
……
“昨天你後來和那個警察去哪裏了啊?對了,我聽見了你家白月光的節目,就是情人節那期,從他的言語中可以得知他情人節過得不錯啊。”莊萌一臉壞笑地看着顧眠。講臺上年過半百的老師還在講着她們聽不懂的東西,已經八點多了,晚課上所有人都昏昏欲睡。
顧眠:“……”
“說呀,你送了他什麽?”莊萌很好奇,顧眠抿了抿嘴,無奈地道:“我把我的圍巾送給他了。”
“什麽?你那條紅色的圍巾?你真想得出來!”先撇開那與席君然不是一個畫風的顏色,況且那圍巾是女士的好嗎!
顧眠繼續無奈地道:“他拽了一下我的圍巾,我覺得他肯定是看上那條圍巾了,所以……”
“所以你就送給他了。我真是服了你了。”
我也服了我自己了。不過那人收到圍巾,也沒啥特別的表情啊。看他好像挺喜歡似的……反正收下了。
“今晚你住寝室還是回去?”
“回去吧,我剛剛開車來的,一會兒開回去也就十分鐘的事情。”主要是明天早上還要去茶樓,在寝室那麽早起來,肯定會吵醒她們的。
莊萌點點頭,手在桌子下忙活,專心致志地跟自家大叔發短信。過了一會兒她像想起什麽:“你小心點,聽說了沒,這陣子這邊又不太平了,這兩天發生了那起案子。夜裏單身女大學生外出,啧啧,不然你別回去了,大晚上的真不安全。”莊萌越想越覺得不安全,新聞上說的還是和傳言有點出入,傳言還真是恐怖得讓人汗毛直豎啊。
顧眠沉默了一下,随即安撫性地笑了笑:“放心啦,我是開車,又不是走路。”這兩天她整個人都很疲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起案子。
莊萌想了想,也是,開車總歸要安全多了。
下課時已将近九點半,講臺上那位老師明顯還沒講過瘾。顧眠和莊萌告別後,一個人抱着書往車庫走去。S大的車庫比較偏,靠近實驗樓,一路上基本沒什麽人,只有幾個人穿着白大褂從實驗樓裏走出來,神色匆匆。
風凄凄涼涼地刮着,顧眠拉起帽子,将自己裹得更加嚴實。過了一會兒,她又将帽子放下來。那天半夜那聲凄慘的尖叫又在耳邊回蕩,腦海中男人的身影飄蕩,她的心跳得不正常起來,連走路都開始顫抖。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正前方看,不敢四周打量。不知是心理暗示給的錯覺,還是別的什麽原因,顧眠總覺得後面有人跟着她。等安全地走到車旁,上了車時,她的一顆心才算是安定下來。
拉手剎,挂檔,油門。
“顧眠,你真是越來越膽小了,哪有什麽好怕的。”她自我安撫,順手将音樂聲開大,借以将心底那份恐懼驅散。
開出校園後,人更是少得可憐,只剩下路燈孤單地照着空蕩蕩的街道。顧眠一心只想快點回家,剛将油門踩重點,一個身影就從路邊竄了出來。“嘶……”輪胎與地面發出巨大的摩擦聲,她的身體猛地向前,然後被安全帶拉回,癱在座椅上。
撞人了?
警局—
“降我的職就是因為我把那女人綁去了醫院?”邢岩看到自己的降職通知,不爽地直接沖進局長辦公室,越想越火大,“我那也是為了破案,你這樣降我的職,那這案子我不管了。”他扔下證件就開門出去,留下端着茶杯還沒反應過來的局長:“現在的年輕人啊,就是沉不住氣。”他嘆息了一聲,吹了吹杯子裏的茶葉,滿足地喝了口,“好茶啊。”
邢岩正好在走廊遇到了席君然。
他陰郁地瞪了席君然一眼,嘲弄出聲:“席公子家大勢大欺人太甚,小心某天在陰溝裏翻了船。”席君然目不斜視,恍若無人地從他身邊走過。
邢岩被他這态度弄得更加火大,在他後面大叫:“聽說你一直不肯入編是因為你有病,我聽說你哥殺了人,怎麽,是因為有個這樣的哥哥才當不了警察嗎?還是你本身能力太差,連警察學校都不要你?”見那人步伐沒變,絲毫沒被影響到,“那案子我不管了,我倒要看看被捧上神探的天才怎麽破這案子,有本事你不要從那女人身上下手。”
席君然的步伐頓了一下,轉過身來,對上那不懷好意的目光:“我過來就是想告訴你,已經破了案了,就差抓捕行動了。那人已在控制範圍內,時機一到就可以動手。”說完,他轉身繼續往前走,身後那人已經不在他理會的範圍之內了。
(11)
另一邊—
手機在這時震動起來,顧眠慌慌張張地接起。
“你在哪裏?”是席君然的聲音。顧眠終于在神經異常緊繃、氣氛詭異到極點的今晚得到了安撫。
她眼淚“唰”地掉下來,聲音顫抖得厲害:“席君然……席君然……君然……”車外那人慢慢地爬起來,血跡斑駁。透過路燈看清他的模樣,他戴着巨大的口罩,只能看清黝黑的皮膚和露在外面的渾濁的眼。她更加害怕起來,腦子裏一片空白,只會不停地叫着席君然的名字。
“不哭,在哪兒?”
“我撞了人,席君然我撞了人。”被撞的人一步步靠近車身,顧眠知道這個點應該走下去看看那人的傷勢,再送去醫院。可濃烈的血色讓她沒辦法按照程序去做那些,只能對着電話哭。
“顧眠,告訴我,你在哪兒?”
“獨墅湖圖書館這邊。我撞了人……我撞了人……”
“你待在車裏,把車窗鎖死,記住千萬不要開車門。”挂斷電話後,他立馬給在那片區域執勤的袁朗打了個電話,然後拿起挂在旁邊的外套就往車庫走去。
“立刻到獨墅湖圖書館,警車警笛開到最大,顧眠在那邊遇到了點麻煩,那人能抓就抓,不能抓就放掉,千萬不要傷到人。”他的意思很明确,顧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袁朗聽得有些迷糊,卻還是立馬開着警車往那邊趕去。
顧眠抱着手機,驚恐地看着那人一步步靠近。她眼淚掉得更兇了,那人看她的眼神變得詭異起來,他彎下腰來,敲了敲車窗,示意她将車窗搖下來。顧眠看到血色靠自己那麽近,尖叫出聲,把腦袋埋在方向盤上,雙手捂住耳朵。
那男人拉了拉車門,随手撿起地上的磚頭,放在手裏掂量了兩下,就要砸上去。看到藍色的警燈閃爍,警笛聲也越來越近,他暗罵一句,狠狠地将磚頭砸向車窗,然後掉頭就快速跑走。袁朗通知了兩輛車,從兩個方向開來,将那人圍個徹底。
很明顯的私家車撞人事件,袁朗看那人逃避的架勢,當機立斷上前将他給扣下來。另一個警察靠近肇事車輛,發現裏面就一個小姑娘,看地上的血跡還有車上的痕跡,大致情況也清楚了。
這事應該通知交警。
“小姐,小姐,開一下車門可以嗎?”警察敲了敲車窗,顧眠充耳不聞,自顧自地捂着耳朵逃避現實。眼前一片血色,她嘴裏不斷地說着:“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
“小姐你要是再不開車門,可就是妨礙公務,我們就要采取強制手段了。”警察無奈,開始拍打車窗,這一舉動讓顧眠反抗得更兇了,她将耳朵捂得更緊,眼淚掉得又急又兇。
“小王,她是我朋友,交給我吧。”袁朗走過來拉住那位叫小王的警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這明明是一起很平常的交通事故,為何剛剛偶像要說那樣的話?能抓就抓,不能抓就放。他看向被铐起來的受害者,又看了看在車裏逃避現實的顧眠。
算了,算了,都帶回警局去。
只是顧眠怎麽也不肯配合,躲在車裏死活不肯出來,怎麽勸都沒用。是撞了人怕負責任,還是受到驚吓了?按理說,應該是被撞的受到驚吓啊……
袁朗無可奈何地給席君然打電話:“偶像,阿眠不肯打開車門啊。再勸說不了,別的警察可就要叫消防來把車門給鋸了。”
“我馬上就到。你不要管她。”說罷就将電話挂斷。
袁朗瞪着被挂斷的電話,這這這……
“袁警官,到底怎麽辦,我們是把車拖回去,還是叫消防過來?”小王擺着一張晚娘臉,冰冷地詢問。
袁朗摸了摸腦袋,傻笑了兩下:“不要急啊,一會兒席君然會過來,他說他來解決。”
小王不可思議地看向他,席君然過來?一起交通事故,把席君然都叫來了?
(12)
“姓名。”
“吳偉。”
“年齡。”
“四十三。”
“籍貫。”
“廣西。”
席君然開車到現場的時候,一個警察正在盤問剛剛被撞的受害者,另外兩個和袁朗一起輪流勸說顧眠。他掃了一眼那人,瞳孔微縮:“袁朗。”
“到!”袁朗立刻跑過來,“偶像有什麽指示?”
他音量很小,控制在只有袁朗聽得到的範圍內:“把他帶回局裏。”
“啊?那顧眠呢?”袁朗側頭看了那人一眼,有些意外。
“她不用你管。”席君然瞧了車裏一眼,眉頭微皺。
袁朗整張臉都垮下來,撓了撓腦袋,為難地說:“可……他是受害者啊,肇事者不帶回去,卻把受害者帶回去,這不符合邏輯吧。”就算是你女朋友,也不能這麽不按常理出牌啊。
“知道了,顧眠會去的。”席君然的語氣冷了幾分,神色不豫地瞥了受害者一眼:“多找兩個人看着他。”說罷就往顧眠那邊走去,對站在車門前的兩個警察說了些什麽,那兩人對視了一眼,又頗有深意地多看了席君然一眼便離開了。
“袁朗,席君然和裏面那個女孩是什麽關系?”
袁朗擺了擺手:“誰知道什麽關系,你們先把受害者帶回去吧,我們馬上就到。”大晚上的,這都什麽事啊。
“開門。”席君然彎腰敲了下車窗,裏面的人像是哭累了,趴在方向盤上,雙眼無神地看着前方。對于耳邊的聲音,她充耳不聞。席君然走到車前,從正前方和她對視。站在遠光燈裏,他周身被光包圍着,那張本就好看的臉,被襯得更好看了。烏黑的眸子裏像是有深海在翻滾。顧眠慢慢擡起頭來,看向他,像是受了蠱惑一般,打開車門鎖。這絕對算是見色起意。
他微微勾起嘴角,眼裏劃過一絲笑意。他打開駕駛座的門,看到顧眠的眼睛濕漉漉的,像只小動物一樣,迷茫地盯着他。他摸了摸她的頭發,将黏在她臉上被淚水浸濕的發絲撥到而後。他彎下腰,手從她的膝蓋穿過,另一只手從腰下穿過,慢慢将她抱了出來,動作十分小心,生怕她撞到車門,轉身正好對上袁朗驚訝的眼神:“過來開門。”
袁朗:“……”
他就是躺槍的命啊。沒辦法,他只得走到席君然的車前,聽話地将車門打開。
席君然太高,導致将顧眠放進去的時候有點困難,又得小心不讓她被撞到。袁朗在一旁也不上前幫忙,就看着自家偶像溫柔細致地照顧着人家姑娘。
席君然俯身,幫她把安全帶扣上,沒注意鼻子碰到了她的臉,蹭了一下。顧眠就盯着他看,既不說話也不鬧騰。車開到警局,當席君然想下車将她抱下來的時候,顧眠終于有了反應。她猛地抓住席君然的手,滿臉驚恐:“我撞了人,死了……死了……”她的語氣焦急,整個人像是陷在了深潭裏,出不來。
席君然箍住她的手,将她抱出來,走進警局。
獨墅湖景區離事發地點并不遠,剛才那個受害者此時正坐在那兒接受進一步盤問。警察都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麽,也沒多為難他,還給他倒了杯溫水。
“準備私了還是怎麽的,一起去醫院檢查一下,沒啥問題,賠點錢了事吧。你說呢?”小王看了看吳偉。
吳偉立馬點頭:“付個醫療費就好,我也不好,大晚上的出來蹿。”
顧眠抓着席君然的衣角不肯松手,嘴裏一直呢喃着“死了死了死了”……
席君然扳過她的臉,将她藏進自己的大衣裏。等到懷裏的人稍微放松了點,他才擡頭看向吳偉:“受害者?”
(13)
“今晚氣溫又降了幾度,開了暖氣的直播間裏也還是能感受到幾分寒氣逼人。在路上的人,注意保暖。晚上不安全,必須要出行的女生,找個人結伴而行。好了最後大家聽完今晚的最後一首歌,就喝杯牛奶睡覺吧。晚安,我是君然。這裏是FM106.8《留聲地帶》,我們明天再回。”
每當溫柔的風把頭發吹起
總是讓我想起那時別離情景
一轉身時間飛了再回不去
我的愛你在哪裏
每當溫柔的風把頭發吹起
總讓我想起
你給過的甜蜜無論你在哪裏
和誰在一起
依然是我的唯一
……
“維修費怎麽算?”他冷淡的語氣讓在座的人感到有些不舒服。
袁朗看不過這尴尬的氣氛:“那個……是阿眠撞到他的,而且還受傷了。車被砸就算了吧。”再怎麽說也是顧眠理虧,這一臉護犢子的表情,偶像你是要鬧哪樣啊。
席君然随意找了張椅子坐了下來,抱着個人站着也是很累的:“吳偉,廣西人,四十三歲,身高一米六三,O型血,鞋碼37,曾經在豬肉加工廠當過宰殺員。與妻子離異一年,有一個十五歲的女兒,撫養權沒有争取到。而後辭去工作來到T市打工,現在在電子廠做保安,後來去了T大南山校區當保安,然後南山校區便發生了兩起女大學生慘遭分屍的案件。”他目光似寒冰一般盯着他,語氣更冷,“我是該說你膽子大呢,還是完全不把警察放在眼裏,敢光明正大地出現在警局?吳先生,我想抓你很久了,現在還真是不費吹灰之力啊。”
吳偉的臉色白了幾分,旁邊的警察各個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着他們兩。這人難道就是震驚全國的女大學生連環兇殺案的兇手?
“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麽,你女朋友撞了我,你們想逃脫責任也不需要說這樣的話吧。難道警察就能欺負人嗎,還有沒有天理了。”吳偉出乎意料地冷靜,自嘲地笑了笑,語氣中帶着怨恨,好似席君然給了他天大的罪名,讓他受了天大的冤屈一般。
“王妍,T市人,二十歲,T大化學系本科一年級,死于2014年2月17日23時27分,死時痛苦不堪。張泉,W市人,二十一歲,T大美術系二年級,死于2014年2月20日淩晨1時35分,死後屍體被抛江中。段瑞,S市人,二十二歲,X大研究生一年級,死于2014年2月22日23時3分,身中數刀。今天,你不是為找下一位目标才出現的額嗎?”他每說一句,懷裏的人就僵硬一份,抓着他衣角的手越發越緊。他安撫地拍了拍她的後背,用衣服将她的耳朵捂得更緊。
“我只是晚上出行不小心被你女朋友撞了,你說的那些我還是今天第一次聽說。現在都講究證據,不是靠你随口瞎編。”吳偉氣惱地站起來,就要往外走,“醫療費我不要了,真受不了了,現在的人素質竟然低到這種地步,撞了人不肯負責任,還給人亂扣帽子。我惹不起行了吧。”他腳步越來越快,旁邊的警察不知是要扣住還是要讓他走,一直反應不過來,只能傻傻地看着他離開。
“所有的死者都有個共同點,那就是脖子下方的位置都有個紅色的印跡,類似章印,這應該是你的習慣吧。現在應該可以從你身上搜出這印章,而你右手小拇指指腹的地方那個紅色的印跡不就是印泥嗎。第一起案子發生在T大附近的公園裏,附近就是你之前工作的肉聯廠,經過調查,确實少了一把刀和一枚印章。因為你離職比較早,而裏面的東西又比較雜亂,平時也不會發現東西少了,不做排查還不會發現。還好,所有的東西都編了號的。你那把刀是2417,根據屍檢,刀口和2417的刀完全吻合。因為妻子是蘇城人,所以你特意來蘇城,繼續找女大學生下手。因為當年你妻子也是個女大學生,是和你私奔去的T市,而後卻嫌棄你貧困,和你離婚,選擇了別人。你還有什麽想說的?”席君然說完看了他一眼,“維修費。”他冷冷地吐出三個字,好像剛剛的長篇大論都是為了維修費一樣。
袁朗快步上前,拿出手铐将吳偉铐住。吳偉猛地将袁朗推開,笑起來變态到極點:“想抓我,請拿出證據來。”
顧眠從他懷裏慢慢探出頭來,終于看清了那人的長相。她又驚恐地将頭埋進席君然的懷裏:“是他,是他……那天晚上是他。”所有的景象蜂擁而來,這個男人一臉兇殘,一下一下把刀刺入女孩的身體裏,四處血紅一片。她站在窗口,目睹了一切,慌亂中撥通了席君然的電話。
“有個人在殺人,他用刀捅進女生的身體,捅了好多好多刀……”
“他……他要走了……女生就在地上……我……我看不清楚……他……”
“……”
“……”
他皺了一下眉頭,語氣有些責怪:“誰讓你看的。”随後安撫似的拍了拍顧眠的背。
袁朗叫出聲:“你現在還有什麽好反駁的,她就是這件案子唯一的目擊者、警方證人,現在的她的證詞已經能完全說明你就是兇手。”
吳偉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個女孩,一步步上前,伸手就要碰到顧眠衣角的時候,抱着她的那個男人擡起頭來,看了他一眼。不過是清淺的一瞥,卻讓他的內心被恐懼籠罩住。這人到底是什麽來頭?
“你真以為我沒證據,在這兒滿口胡言?袁朗,将他帶回隊裏,證據就在我桌上。還有聯系保險公司,車子維修費估個價,全讓他出。至于醫療費,也找個醫生來,一切費用我出。”說完就抱着顧眠站起來,往外走,還掀起了一下分區的暖氣,“真冷。”
(14)
“你……可不可以陪陪我,一會兒再走?”顧眠經過剛才的事,早已清醒過來,只餘過分蒼白的臉和稍微淩亂的頭發,她手握着門把手,眼睛盯着準備走進自己家門的席君然。這話一路上都在想,現在再不說,等他進去可就來不及了。她咬着唇,整個人看起來很不安。
席君然看了她幾秒,就在顧眠決定放棄的時候,他關上門,走了過來。他徑直打開她家的門,發現她還站在門外,側身回頭看她,眼簾微微聳下,聲音從右邊傳來:“進來。”
她慢吞吞地走進去,時間已經很晚了,兩個人還沒吃飯。想了想,她還是進廚房下了兩碗面。将番茄、青椒切碎和肉末放在另一個鍋裏爆炒,然後加上番茄醬、辣醬和水,熬成湯汁,再将面放進去。顧眠很喜歡這種吃法,酸酸辣辣的,顏色鮮豔,很下飯。
席君然認真地看了幾秒,像研究某種精密儀器般慢慢挑起,緩緩咽下,竟意外地發現味道還不錯。對面的人看他吃下去,也放下了一顆心。做保姆都做習慣了,竟然還擔心起他會吃不慣。
看到那人的臉,她想起的不只是那晚的全部,還有更早之前的事。記憶雖模糊了,畫面卻異常清晰。她握了握手,緩解了一下自己緊張的心情:“我記起那天晚上的事情了,那個……向你開槍的人的長相。”她腦子有點亂,其實不想回想,但又覺得自己有這個義務,如果能早點想起,或者沒有忘記,那個開槍的人說不定早就抓到了。想到那天晚上他倒在地上的情景,她就一陣心悸。
他擡起頭看着她,眸子裏是他有些狼狽的樣子,顧眠抿了抿嘴:“我覺得自己特別差勁,等抓到了人才想起來,一點用都沒有。不過你也不能和我一般計較,我有病。我得這種病很久了,應該是從我爸去天上開始的吧。”她偷瞄了他一眼,發現他還是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而她這個小動作,被抓了個正着,心虛地想用笑來掩飾。她剛勉強揚了揚唇,就覺得肌肉都痛起來,索性也就不笑了,繼續說道:“我爸爸是警察,具體是什麽警察我也不清楚。他太忙了, 我在家基本見不到他,一年就能見個幾次吧。我的成長記憶中基本上都是我媽的痕跡,什麽家長會被批被她揍,什麽成績太差被叫家長去被揍……關于老爸的記憶,也就是偶爾考試成績太差了,我會努力去找他,想讓他在試卷上簽名,這樣就可以免去一頓罵和揍。本來這樣也挺好的,誰知那年出了一場意外。幹警察這一行的,肯定樹敵不少。那天晚上放學後,高中晚自習下得都很晚,我還沒注意,就被拖到了車上,車子開到了郊區一棟老舊的住宅區。後來我爸出現了,然後為了救我死在了我面前。我媽因為受不了打擊自殺了,然後就剩下我一個人。”她說這一切的時候,表情沒什麽變化,很平淡,平淡到好像這些事不是發生在她身上似的。
席君然低頭看了看碗,又擡眸看她:“刷碗,洗澡,睡覺。”
顧眠楞了一下,聽話地站起來,開始收拾。她轉過身去,看不到後面的人看她的眼神。
關于顧眠的事,席君然之前已有所耳聞,倒也沒具體去查。她輕描淡寫的背後,還藏了些什麽,席君然不用她告訴也知道。
顧眠從浴室出來後,有些別扭地拽了拽自己的衣角,目光搜尋了一下席君然,發現那人正坐在陽臺上,不知道在看些什麽。她已經不是第一下和他單獨相處,比起前面兩次沒有意識,這次明顯要緊張很多。她不知道自己在席君然心中具體是個什麽位置,應該是特別的吧。她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嘴裏小聲地念叨着。
他像是感應到了什麽一樣,轉過頭來,心情不錯地笑了笑,那小小的、平時不會出現的梨渦浮現在臉上。她被引誘到走到他身邊,傻愣愣地瞅着他。
看見她穿着單薄的睡衣,他的眉頭皺了一下:“去睡。”自己也站起來,走進她的房間,不知什麽時候他回去了一趟,把自己的電腦拿了過來。她躺在床上,抓着被子,看他低着頭,手指不停地在鍵盤上移動着。
“君然……”
“嗯?”
“沒事,我睡了。晚安。”
顧眠睜眼的時候發現房間裏已經沒有席君然的身影了,看了一眼旁邊的鐘:“才八點,這麽早去哪裏了?”應該是回去睡覺了吧,昨晚迷迷糊糊的也忘了自己是什麽時候睡着的了。
她抓了兩下頭發,這才想起今天早上要早點去茶樓的事情。她慌慌張張地換了衣服,走出房間,看到餐桌上放着三明治,有些恍惚。
這……難道是他做的?
本來就已經晚了的顧小姐,對着三明治又發了一會兒呆,才慢吞吞抓起三明治出了門。
原來他不知會做粥啊,嗯……味道還不錯。所以到了茶樓,好心情讓她忽略了老板娘那張晚娘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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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