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鄭府之亂

何章将拉着缰繩将馬車停穩,回頭看着沈亦禪回答着:“老爺,旁邊突然駛來另一輛馬車,撞到咱們的了。”

沈亦禪心裏罵咧了句,哪家不長眼的東西,側頭一看果然在自己馬車前方不遠處停了另一輛馬車,那輛馬車黑頂紅身鑲着金絲編屢,周身比自己的馬車大了一個半好是氣派,也不知道是哪家官府之人。

正好奇着的時候只見那輛馬車上走下來一個中年的男人,穿着也是非同一般的貴氣,跟在他身後的是個貼身家奴,年紀估摸着也就在三十左右,這兩個人走來朝着沈亦禪拱手說道:“剛剛多有得罪了,不知閣下是哪個府上的,改日登門道歉。”

這人話說出口竟有幾許江湖口氣,何章看了看便回了句:“我家老爺乃禮部侍郎,京城沈府之家。”

那人聽後笑了笑便又拱了拱手開口說道:“原來是沈老爺啊,剛剛多有得罪了。”

沈亦禪眼光打量了眼前這跟自己差不多年紀的男人,餘光又瞟了瞟遂問道:“閣下是哪位府上的?我怎麽在朝堂上并未看過你?”

那人依然笑了笑回答說:“沈老爺擡舉了,在下乃京城柳亦山莊的柳永。”

沈亦禪聽柳永道出自己,這柳亦山莊自己曾經倒是聽說過,但在沈亦禪眼裏也不過是個小小的不起眼的山莊而已,風聲小雨點小談不上有何作為,所以此時的沈亦禪眼裏竟有着幾分不屑的神色,他看着柳永不耐煩的開口說道:“罷了罷了,我還有急事等着趕去,你們也耽誤不起。”說完吩咐着何章趕緊駕車離開,将柳永一行人甩在了馬車後。

那鄭府門前燈籠高挂,一派喜慶洋溢,門口處的馬車早已停落了不少,來來往往進進出出,門口的家丁也是站了十幾個,俨然是氣勢過人,沈寶音最後下了馬車跟着沈亦禪和沈秋蓮朝鄭府門口走去,何章将請帖遞給門口的家丁看了看,遂聽着那家丁高喊了句:“禮部侍郎沈大人到!”

沈亦禪帶着傲嬌的表情大步進了鄭府,迎面走來一群人簇擁着一男一女,應該就是鄭友邦和那韋氏了,韋氏打扮得也是珠光寶氣,只是這身珠光寶氣下依然掩飾不了她早已到了暮年,但在氣勢上卻足以壓倒了站在她身後的那幾個風韻猶存的妾室們,

“鄭老爺,恭喜大壽啊!”沈亦禪邊走過去邊大聲喊道。

那鄭友邦迎了過來:“沈老爺能來就更是大喜了!”

兩人互捧了一番,沈亦禪遂命何章将帶來的禮物呈給了鄭友邦,那是一個方方正正的木槿盒子,打開來裏面是一顆耀眼的夜明珠,在這夜府下熠熠生輝,那鄭友邦眼睛微微閃爍了下,于是道了謝将禮物交給了身後的家丁,韋氏站在一旁不動聲色,眼光看向沈亦禪身後帶來的兩個女兒,這才笑着開口問道:“這兩位應該就是府上的閨秀了吧。”

沈秋蓮一聽急忙走上前朝韋氏微微躬身行禮說着:“秋蓮給鄭夫人問安,給鄭老爺祝壽,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那一句鄭夫人着實把韋氏說得嘴角樂開了花,她拉着沈秋蓮的手一臉高興的開口說道:“這丫頭我看着就喜歡。”說着又看向了身後的沈寶音,沈秋蓮順着韋氏的目光朝後看去,于是難得親切的突然拉着沈寶音的手對着韋氏說道:“這位是我的姐姐沈寶音。”

沈寶音看着那雙握着自己的手,心裏嗤笑了一聲,沈秋蓮這是要把好一個大家閨秀給做足了?今晚來之前應該少不了陶氏的一番指點,她擡眼看向韋氏躬了躬身,那韋氏看了看含着笑微微點了點頭。

正說着門口處傳來柳亦山莊的柳莊主到,沈亦禪聽聞頓時一驚,心想着那柳永今晚也是受邀的?伴随着喊聲柳永已經帶着家人走了進來。

柳永走來依然一番拱手說道:“給鄭老爺祝壽了!”說完遂命身後的家奴呈上禮物,打開來是一件用金蟬銀打造的杯頂,周身雕刻精致栩栩如生,令旁人都為之一嘆,那鄭友邦的眼睛都發亮了,沈亦禪瞧着面色暗了下去,再一瞧鄭友邦先後的表情,心裏便知道自己的那顆夜明珠被比了下去,心裏頓時有些氣急敗壞,還真是冤家路窄了!

柳永一雙眼睛看向站在一旁的沈亦禪,眸子轉了轉遂說道:“沈老爺,咱們又見面了。”

鄭友邦在兩人之間逡巡了下,開口問:“你們已經認識?”

沈亦禪不說話,柳永笑了笑回答着說:“我與沈老爺剛剛在來時的路上遇到了一些誤會,我的馬車撞上了沈老爺家的馬車,因為這事我得給沈老爺賠罪了。”

沈亦禪孤傲着一張臉,因着前後兩件事心裏着實不高興,鄭友邦察言觀色後于是開口笑說道:“既然都是誤會,大家就不必放在心上了,何況沈老爺一向心胸海闊,豈會計較這些小事。”

沈亦禪聽着鄭友邦突然這麽說,臉上有些尴尬不已,若是自己再執意冷着臉,那豈不是被人恥笑,只好咧着嘴淡笑着起來。

“這姑娘可是生得好是标致漂亮!”

韋氏突然開口一說,衆人這才将目光轉移到柳永身後的那位姑娘來,沈寶音看去只見是一個跟自己差不多年紀的姑娘,穿着一身白色鑲着紫色花邊綢緞長裙,披着一件狐毛米分色鬥篷,膚如白脂玉指蔥蔥,柳黛楚眸紅唇小嘴,這般年紀即使不施胭脂紅米分珠光寶釵,也着實是生得如花似玉春魚落雁之美,就連女人看了也都為之贊嘆。

柳永帶着那位姑娘走到韋氏身前介紹着說道:“這位是小女柳欣欣。”

那柳欣欣微微行了禮,嬌小的身子令人楚楚憐惜,韋氏伸手握着柳欣欣的手,一臉贊嘆着說着:“走近一看更是出落得标致,咱京城我還真沒見着哪家姑娘有這丫頭漂亮的,多大了?可許了人家?”

柳欣欣聽着臉上含羞得泛着紅暈,側頭看向她的父親,柳永笑着回答道:“小女尚在閨中,年芳十五,還未許配人家。”

韋氏一聽更是含笑着沒說話,沈寶音看着這姑娘确實是可謂大家閨秀,知書達理的文靜,只是再一看旁邊的沈秋蓮,那一臉怒氣着的臉,想來是不高興了,此時的沈秋蓮被比了下去自然是心裏不愉快,那韋氏剛剛對自己的評價也不過是喜歡二字,可沒有向現在這般贊美,但凡這女子之間多多少少都有些嫉妒之心,只是程度不同罷了。

這門口又絡繹不絕的進來了其他達官顯貴,這種場合沈亦禪免不了去攀附其他權貴,哪裏還管得了沈寶音她們來,沈秋蓮眼光一直瞧着衆心捧月的柳欣欣,嘴角抖了抖說着:“瞧她那副柔柔弱弱的模樣,一看就是裝出來的,也就這些不長眼的男人才會覺得她好,這種場合打扮得這番花枝招展不是來勾引男人是什麽!”

沈寶音聽着也不回話,心想着這丫的今晚不也一樣是有備而來,誰想竟然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來,一下子把沈秋蓮這朵大瓊花給壓了下去,沈秋蓮半天不見沈寶音來附和自己,轉頭看了一眼,也對,自己與沈寶音一向勢不對盤,她豈會贊同自己,又一想好歹剛剛韋氏也說了自己好話,相比而言算是勝了沈寶音一籌,這麽一想沈秋蓮心裏找到了平衡,臉也不拉着了,鼻子裏不屑的輕哼了一聲,擡腿便朝不遠處的沈亦禪追去。

沈寶音看了一眼鄭府裏各自互相攀附的形形□□的人,她自己不擅長也不會,索性一個人朝着那假山後面走去,那假山後面湖水漣漪,高高挂起的燈籠明晃晃,鄭府裏的家丁們忙忙碌碌來回走着,正在準備着壽宴,沈寶音累了便在那湖邊石凳上坐了下來,水裏倒映着府邸的山石屋檐別是一番景象。

“這位可是沈府的二小姐?”

背後突然傳來問話聲,沈寶音回頭看去只見一年紀輕輕的男子正站在自己身後,拿着一把山水紙扇夜風中搖擺,見沈寶音看向自己,這才收起扇子朝着沈寶音介紹着:“我乃鄭府二公子鄭宇,剛剛在前院的時候見過小姐。”

沈寶音想了想,剛剛在前院的時候人那麽多,也許這鄭二公子夾雜在鄭氏一族中許是沒在意,此時面前的男人這番自我介紹後,沈寶音只好朝他躬身行了禮。

那鄭二公子見着走上前一步,嘴角笑着開口問道:“沈姑娘怎麽一個人在此?一個姑娘家的多不安全。”

她瞧着突然欺近而來的鄭宇,不由的後退一步,微微蹙起眉頭回答着:“鄭二公子說得極是,我這就回我爹那裏去。”說完恨不得立馬遠離這不懷好意的鄭二公子。

鄭宇拿着紙扇伸手一攔,見沈寶音蹙眉看着自己,眉眼鼠鼠的笑說着:“沈姑娘別急啊,在這府裏有我沈二公子在,這壞人啊就不敢接近了。”

剛說完只聽見不遠處有人大喊了句:“有刺客!”于是整個鄭府裏的人開始慌亂起來,沈寶音瞧着那些家丁們慌慌張張的奔跑着,再一看那鄭二公子早就不見了身影,仔細一瞧他正混在那群家丁們中間飛腿就跑,跑得比兔子還快,沈寶音眼見着心裏不由的呸了句,正要離開的時候身後有人按住了自己,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嘴,借着燈光的影子應該是個男人,沈寶音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不會這麽倒黴吧!

黑衣人喘着氣,鼻息間的氣息吹拂在沈寶音的耳邊,半響那人開口戲谑的問了句:“怕嗎?”

這聲音一出口,沈寶音竟覺得有幾許熟悉,可是又一時間想不起在哪裏聽過,就連這男人周身的氣息都似曾熟悉,或許是因為這熟悉感,此刻的沈寶音反倒不怕了,她看着地上的影子搖了搖頭。

黑衣人見她搖着頭,不由的好笑出聲,又問:“不怕我現在就殺了你?”

她還是依然搖着頭,忽然間整個身體被人帶起,飛過那湖水面穿過樹枝間,耳邊回蕩着的不過是那寒冷的夜風,腳下一群人追來,那人朝下看了眼說道:“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丢下去?”

沈寶音眸子微微睜大,這麽高扔下去開什麽玩笑,這家夥應該不會這麽不懂憐香惜玉吧,雖然自己也并非那塊玉,于是她又再次的搖了搖頭,結果剛回答着整個人就掉了下去,娘啊,這家夥真撒手了!

她整個人沒了着落失重般的往下墜,閉着眼睛驚慌大叫,心想這回是要被摔死了,自己怎麽就那麽傻的信任一個刺客呢,突然間腰部被一只手攬了過去,整個人被打橫抱起安穩的落在了地上,睜開眼睛一看竟然是穆高熾!

“太子,你沒事吧?”曹吏帶着一群人急忙走來。

沈寶音瞧着突然出現救了自己的穆高熾,還處在震驚之中,沈亦禪快步走來拉過沈寶音,對着穆高熾說道:“謝太子救了小女。”

鄭友邦面色很不好,對着鄭府的家丁們連忙吩咐着:“趕緊保護太子,加派人手一定要捉拿刺客。”

曹吏聽着不由的皺着眉頭看去,他心裏甚是可笑,太子身邊都有自己這般軍士,哪還需要鄭府那些手無寸鐵之力的家丁保護。

此時鄭府的人慌慌張張的跑來,伸手指着後面,對着鄭友邦開口禀報着:“老爺不好了,鎮撫司的人帶着大批的錦衣衛闖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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