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皇後娘娘

猶豫了一會兒，她笑眯眯地道：“姑娘且給齊妃娘娘帶句話兒，就說是皇上很喜歡齊妃娘娘做的糕點，心裏歡喜着呢。只是見齊妃娘娘做了這許多粗重的活兒有些心中難忍，想讓齊妃娘娘就別做了，累着了可不劃算。”

那宮女點點頭，謝夙卿又示意身後的小太監拿上東西遞到那宮女手裏：“姑娘可收好了，這是賞給齊妃娘娘的東西。”

皇帝賞賜的不是什麽稀奇玩意兒，不過是個玉如意和一個玉耳環，都是做工極精巧的。

但是在宮裏，不論皇帝賜下什麽，那都代表着皇帝的心意，受到賞賜的人都該感恩戴德了，誰敢挑三揀四的？

就是看着眼前的飯沒胃口不想吃了，便賜下給各宮的娘娘去分着吃了，那也是皇帝念着後宮的娘娘給的恩澤。

只是這個時候齊妃不能親手拿到皇帝的賞賜，想來是會有幾分失望的。

雖然同樣見不到皇帝，但是能夠見到皇帝身邊的人也就代表見到了皇帝了。

謝夙卿想了想便又道：“皇上是念着齊妃娘娘的，那日皇上沒胃口，本不願吃茶點，還是李公公說了是齊妃娘娘的手藝皇上才動了尊口。娘娘的一片心意皇上都是領着的，也感念在心裏。”

那宮女一聽這話趕忙笑道：“娘娘在宮裏也是時時想着皇上的，這糕點可是娘娘學做了半個月才敢往聖上面前呈的。唉，娘娘的苦心只要皇上能夠明白，娘娘想來也就開心了。”

謝夙卿笑：“誰說不是呢？這宮裏人來人往的，誰不是在為皇上做事？娘娘為皇上的一片赤誠之心，臣想皇上應當都是看在眼裏，記在心裏的。”

兩人交接完畢，謝夙卿便離開了這頗有些陰森恐怖的冷玉宮，腳下不停，不一會兒就來到禦書房了。

和李公公聊了沒幾句，便進去伺候皇帝用了飯，然後才是自己下來用飯，換上了其他人進去侍奉。

謝夙卿吃了沒幾口就聽見旁邊有人冷笑道：“喲，這不是咱們謝禦侍嗎？”

謝夙卿擡頭一看，原來是禦書房裏的一位女官王婉蓉。

她年紀比謝夙卿要大上一些，也比謝夙卿要早一些進入禦書房，但是卻始終沒有得打皇帝的青眼，此時看見謝夙卿受寵自然心中不忿，這便找茬來了。

謝夙卿不着痕跡地皺了皺眉，她不喜歡有人在她吃飯的時候和她說話。

她家教很好，從來都是規規矩矩的，也都是食不言寝不語的，這個時候有人和她說話就加倍地讓她覺得厭惡了。

謝夙卿放下碗筷，對着王婉蓉笑道：“王禦侍，不知道王禦侍有何指教？”

王婉蓉不屑地瞪了她一眼：“別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皇上不過一時新鮮罷了，若是時間一久，別以為宮裏的娘娘就能看得慣你！更何況皇上也不一定能由着你這般放肆！”

謝夙卿無奈地點點頭：“是，王禦侍說的是。只是臣向來只是想着怎麽把皇上服侍好，其他的一概不曾多想過。不知道王禦侍所言是為何意？”

王婉蓉被她堵了一下，臉上無光，便輕飄飄地笑道：“呵呵，究竟是什麽意思也不待我多說了吧？作為過來人，我可得好好提點提點你，免得某些人啊自以為得了皇上的歡心就了不得了，成天趾高氣揚不知所以！”

謝夙卿咬着筷子望着一臉鄙夷不屑外加幾分得意的王婉蓉，心想她還真是小肚雞腸。

但是也犯不着和她置氣，胡亂點點頭道：“是是，臣自然是不會趾高氣揚的，只是不知道王禦侍此言是為何意？臣自認自打入了宮以後向來都是謙和待人的，不知道怎麽招惹了姐姐？”

這王婉蓉和她一般都是皇帝身邊的禦侍，不過王婉蓉身份不好，是平民過來的。

不過她這一下進了宮為的就是能夠給自己鍍金，好讓自己出嫁的時候更有那麽幾分尊貴。這年頭在皇帝身邊呆過的人怎麽也要比普通百姓要有上幾分說不出的尊榮，便是那窮鄉僻壤的秀才也比不上一個曾經服侍過皇帝的宮女。

而在皇帝身邊服侍最大的好處就是能夠得到不少嫔妃的賄賂。

這些賄賂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積攢起來也是一筆不小的收入，謝夙卿出身尊貴，自然不把這些錢放在眼裏。

但是在王婉蓉眼中可就不一樣了，她是平民，以後出了宮也是要過日子的，現在的積蓄都是為了以後做準備。

原本謝夙卿不曾來的時候，逢年過節各宮娘娘打發來的人給的賞錢或是首飾都不少，可是謝夙卿一來各個宮裏就都知道她才是更加受到皇帝寵信的人，便是不服氣也動不了皇帝身邊的人，只能好好地奉承着。這下王婉蓉能到手的錢財自然就比不得從前了。

王婉蓉因着這件事很是不忿，看謝夙卿便越加的不順眼。

別看謝夙卿平日裏為人低調，也從來都是謙卑處事的，可是謝夙卿越是得了旁人的喜歡王婉蓉也就越不喜歡這人，覺得都是她搶了自己的風頭，也就越發的讨厭起她來。

謝夙卿覺察出來她的敵意也沒什麽反應，即便是被王婉蓉欺侮了也并不反擊，這讓早早做好了準備的王婉蓉覺得十分的憋氣。這不是瞧不起她嗎？覺得她沒有什麽反擊的價值才會這般吧？

要是謝夙卿知道王婉蓉是這樣想的想必就會無奈死了吧？她不過是不想在皇帝面前勾心鬥角，到時候被皇帝看出來了倒黴的可是她自己。

王婉蓉找死，她可還想好好活着呢。

此時謝夙卿這麽直白地問她，王婉蓉自己也說不出什麽二三四來，只冷笑道：“你只要自己記得不要過分招搖就罷了，我也不是仗着自己早入禦書房就來欺侮你，只不過是給你一些建議罷了。你若是聽不進去便當我今日不曾說過。”

謝夙卿極度無語，心想這都是什麽話啊。王婉蓉這樣段數的人是怎麽能道禦書房當差的啊？她也不好說什麽，只笑笑道：“是，姐姐你說得對。妹妹今後定然不會辜負姐姐的用心的。”

王婉蓉其實一早就等着謝夙卿被氣得臉紅脖子粗的好開啓嘲諷模式了，誰知道這謝夙卿竟然絲毫沒有受到影響，王婉蓉沒有從謝夙卿那兒得到滿足頓時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氣極了，一扭頭就走。

謝夙卿看了她的背影半晌，不知道自己這位同事是怎麽在宮裏好好活了這麽久還沒被人弄死的。

她搖搖頭，捧起飯碗接着吃。

但是之後這位一直都看她不爽的王禦侍不但沒有被人弄死，還茶點把謝夙卿弄死，這倒是讓謝夙卿好好體會了一把世事無常了。

當日謝夙卿吃完了飯就趕到禦書房去，侍奉皇帝去了。

皇帝處理完政事之後已經傍晚了，左右無事便起駕到後宮看皇後去了。

皇後還是一貫的雍容華貴，頭上端莊的金步搖更襯得她一股子國母的氣派十足。

謝夙卿在旁邊看着只覺得皇後是極美的，眼角裏卻瞥見皇帝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心裏納罕。

皇帝難道覺得皇後這樣不好看？皇帝還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坐擁後宮三千，還挑三揀四的，這讓天下的男子情何以堪呢？

接下來皇帝和皇後簡短的幾句話裏謝夙卿隐約摸出來皇帝不喜歡皇後的原因了。

皇後向皇帝行了禮，輕輕地笑道：“皇上在朝中可是累了？瞧皇上一臉倦容的，可是身邊的奴才伺候得不周全？竟然把您都累成這樣了！”

皇帝搖搖頭：“何曾憔悴了？你們啊總喜歡這樣說，好像朕就是紙糊的人一般脆弱。”

皇後笑道：“皇上可曾用過晚膳了？若是不曾便在臣妾這裏用吧，臣妾這裏的廚子還是上回皇上您賞賜給臣妾的呢！”

皇帝點頭道：“如此甚好，朕便在皇後這兒用膳了。想咱們成婚這許多年，也已經很久不曾一同用飯了。”

皇後眼底閃過一絲落寞，随即臉上又浮上笑意，若不是謝夙卿觀察仔細，大約連這一絲的落寞都捕捉不到。

當皇後也不容易啊，得了中宮之位也不一定能有皇帝的寵愛。

皇後之位聽着是光鮮無比，可是實際上這代表的是皇帝對皇後所在的家族的承認，皇後的位置在宮中能夠給家族提供的便利更是數不勝數，皇帝也不敢對國舅爺太過苛待，一般來說都是名和權雙贏的。

但是正是因為如此才會讓皇帝格外膈應，大約是因為這位皇後是手下的大臣們聯名上了折子逼着立的，而不是皇帝自己的心意。

謝夙卿在宮裏時間久了，自然知道皇帝喜歡的是宸妃，卻不知怎麽的竟然沒有把宸妃立為皇後，反而是将原本和宸妃平起平坐的女人拔為了皇後。

這事兒大概就是當年皇帝沒有和諸位大臣博弈成功的産物，這樣産生的一名皇後自然很難得到皇帝的心。

謝夙卿默默為皇後默哀，同時也覺得有些幸災樂禍，誰讓上一世是皇後的冷眼旁觀才讓她死了的呢？

當然了，作為皇後是不太可能去管一個小小的宮女的，就是绾妃當年把謝夙卿拉出去給她當墊背，謝夙卿作為一個小小的宮女也沒有什麽反駁的餘地。

可惜謝夙卿自知不是什麽絕頂的好人，對于皇後和绾妃的舉動都是沒有辦法感到釋然的，更何況皇後當年也算是一手促成她的死亡的關鍵人物。

這裏皇後接着皇帝的話說下去：“當年臣妾剛剛才嫁給皇上的時候，皇上還是太子呢，只不過一晃眼，皇上您竟然都已經成就了這麽多的雄偉霸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