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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說着就要将眼睛上的布帶扯下來。他卻悄然握住她的雙手,輕放在了自己的臉頰上。
她情不自禁用指尖感受他的容顏,他的五官很立體,面部肌肉也十分緊致,嘴唇微微有點厚卻十分柔軟。她臉上蕩起迷人的酒窩來,雖然看不見,但她卻感覺他必然是個十分英俊的人。
這時候,她感覺他的臉忽然動了一下,有什麽柔軟而濕潤的東西落在了她的唇上,猝不及防地撬開她的唇瓣,帶着芳草般的氣息輕柔地鑽進她的嘴裏。
她的呼吸不由得停滞,雙頰開始滾滾發燙。夕陽映在她純美的容顏上,顯出一種極為眩惑的神采來。
那一吻是如此綿長悱恻,以致她沉醉其中無法自拔。等她醒來的時候,白夜已經離開了,湖上的天空是一片寂寞的深藍色。每當夕陽沉沒後,白夜就會消失,就像一陣風般來無影去無蹤。
便是這樣一個神秘的男子,在給了她短暫的幸福後,消失了整整兩年。她的心在那漫長的等待中一次又一次荒蕪,然而她跋涉萬裏來尋找他,卻只得到了他的沉默。
雪茶哭着哭着忽然笑了起來,他從始至終都沒有說過喜歡她,一切都好像是她一個人在自作多情。既然他不在乎她,她又何必為了他傷心動怒?
她是個執着的人,但若再為一個不值得的人執着下去就是蠢!她決定過了今夜就忘掉那個人,忘掉那些癡妄的情話,只當他從來都沒有出現過!
☆、岚澈舊戀
夜已深,人未寐。
龍少戈在西府門口徘徊着,借着朦胧的燈光,時不時張望路口的方向。夜間的寒氣落下來,他抱着手臂整個人縮在了一起。白天被北澈打傷的地方還在燒疼着,渾身骨骼也酸疼要命,他咬着牙關微微顫抖起來。
等了将近半個時辰,還是不見西岚回來,他微微嘆了口氣。他發現只要西岚一刻不在他就會寝食難安,現在他每天都提心吊膽的,身家性命都壓在西岚身上。
這陣子以來,西岚每日都會以各種理由管他要錢,一分一毫全部記錄在冊。對于西岚的各種小氣毒舌龍少戈也不往心裏去,他覺得西岚不過是刀子嘴豆腐心,不然早就給他上了絞刑,又怎麽會這樣幫他?可他始終覺得,自己眼中的西岚只是停在表面上。
眼看天色轉藍,竟已到後半夜了。龍少戈正打算回屋睡覺,然而就在這時,路口有道人影晃晃悠悠地走了過來。
待那人影走進,龍少戈定睛一看,居然是北澈!
龍少戈立即上前扶了她一把,卻聞見她身上一股刺鼻的酒味,不解道:“你怎麽醉成這樣子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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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都是因為你,死牛角!還有那個罪該萬死的……家夥!”北澈面頰酡紅,神志不清,整個人都手舞足蹈的。
龍少戈見北澈不對勁,于是道:“不如我送你回去嘞?”
“我不回去!我才不回去呢!”北澈掙開他的手臂,跌跌撞撞地跑開了。
龍少戈追上去抓住她的胳膊道:“深更半夜的,你一個女孩子要去哪兒,外面不安全嘞!”
“不安全?”北澈指着龍少戈咯咯大笑起來,“開玩笑!我還能不安全,不安全的是別人吧!”說着她轉過身去,繼續晃晃悠悠地走起路來。
“再跟過來就抽死你!”盡管北澈這麽說了,但龍少戈還是不放心地跟了過去。
北澈終于停在了一個能看到滿天星鬥的山坡上,然後一屁股跌坐在了草地上。
“不是叫你不要過來嗎?”她瞪着龍少戈,似乎清醒了幾分。
龍少戈什麽都沒說,在她身旁跟她隔着一段距離坐下。
北澈不再理會他,将頭頂的烏帽摘了下來,一頭烏黑秀麗的長發傾瀉而下。然後她一頭倒在了青草地上,淚流滿面,嗚咽不清道:“從前,我跟冷星岚經常到這兒來。”
“冷星岚?”龍少戈不解道。
“就是西岚啊,他的真名叫冷星岚,而我,真正的名字叫林澈兒,所謂的西岚北澈都是為了叫着方便而起的稱號而已。”
原來,西岚和北澈都是被總督大人收養的孩子。被收養的時候北澈才五歲,在街頭跟幾個乞丐打架,就為了搶一個饅頭。總督大人見她眼神清澈,便給她取名為澈兒。
許多年前,櫻花飄落的時節,總督收養了九歲的冷星岚,這一年林澈兒七歲。
這個男孩兒與之前的任何一個都不同,因為他戴着面具。明明就是那麽好看的紫眸,卻總是用怨恨寒冷的目光注視着別人。一起被收養的孩子都十分讨厭他,罵他醜八怪,除了林澈兒。
他們總是蓄意群毆他,想把他的面具扒下來看他有多麽醜陋。然而無論被怎樣圍攻,冷星岚都不肯讓他們摘下自己的面具,即使鼻青臉腫滿身是血也要捍衛自己的尊嚴。
終于有一天,林澈兒看不下去了,沖進孩群中幫他打架。那一次兩人都弄得遍體鱗傷,但是他們贏了,滿臉傷痕卻笑得自豪無比。
從那以後,他倆好像就被其他孩子孤立了起來,但兩人只要背靠着背,就能成為彼此的翅膀。
漸漸的,孩子們都長大了,林澈兒出落成了水靈靈的姑娘,而冷星岚亦有着越來越明俊的側顏。他們共同修武,形影不離,優秀得讓別人無法企及,在長輩們看來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
林澈兒十五歲的時候,已經出落成了不可多得的佳人,追求者不斷。冷星岚一直站在她身後,默默地看着圍在她身邊的少年,來了又走走了又來。而她,從來沒有接受其中任何一個。
他們依舊喜歡躺在總督府東邊的山坡上,看天藍如水,看雲卷雲舒,看星辰璀璨。直到那一天,兩人坐在山坡上看夕陽,紅彤彤的火燒雲染紅了半邊天空,映照在她如玉容顏上,酡紅似醉。
她忽然對他說:“吶,我說冷星岚,別人都在追求我,你為什麽不來追我呢?”
他狡黠地反問道:“那我要怎樣才算是追你呢?”
“不知道诶。”
“這樣算不算?”他倏然吻上了她緋紅的側臉,她的臉瞬間比那天邊的火燒雲還要豔麗。
當剪紅燭,共嗅青梅,每一場戀愛的開始,總是這般羞澀而美好。直到她再次提出,想看一看他真正的模樣。
那一天,兩人坐在雨後的涼亭裏,潮濕的風将檐角的銅鈴吹得叮當作響。
她滿懷期待地看着他,這次,他沒有再拒絕,伸手摘下了自己左臉頰上的半截白骨面具。
十八歲的冷星岚,紫瞳如冰,薄唇若水,面若刀砍斧削般英俊。可是,臉頰上為什麽會有這個深紅色的烙印?
她被他的容顏震驚了,雙唇微微翕動着,卻半天說不出話來。
他深深凝視着戀人的眼眸,惴惴不安地等待着她即将要說的話,全然沒有察覺正在走近的一群少年。
“看!冷星岚居然是個奴隸!”
“切,不過是個奴隸還敢那麽嚣張!”
“林澈兒,你那麽優秀,不會還要跟一個奴隸在一起吧?”
“就是,我們誰不比他強啊?”
一群少年指着冷星岚哄笑起來,有的直拍大腿,有的笑彎了腰。
一聽到“奴隸”二字,林澈兒心底就微微一悸。當時正逢北芒國與東昭國大戰,大量奴隸都被驅趕至邊境修築城牆,不是累死就是被鞭撻死。就連她還是個街頭小乞丐時也曾瞧不起這些奴隸,他們連自己的國家都沒有,更沒有什麽人權,只會被人當牲畜一樣驅使,是再下賤不過的了。
冷星岚站起來冷笑道:“沒錯,我就是個奴隸!”
“你還願意跟我在一起嗎,澈兒?”他望着她,向她伸出有些發顫的手。
少年們再次叫嚣起來,笑得更加放肆了。
“林澈兒,不要跟他在一起,他不配!”
“就是,你怎麽能跟奴隸在一起呢?”
冷星岚就那樣伸着自己的手,直到手心裏的汗都涼了,她始終沒有擡起頭來對他說出那三個字。他忽然冷笑起來,将手指收回掌心裏緊握成拳。
“那我們就這樣結束吧。”說完這句,他轉身大步流星地離去。
“星岚!”她豁地擡起頭來,追了兩步卻停住了。她怎麽能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去追一個奴隸呢,多丢臉啊!
後來的她常常想,如果當時她追上去了,會不會是另一番結局。但人生中沒有如果,世人無時無刻不在和期冀擦肩而過。
從那以後,無論做什麽事,冷星岚都會躲着林澈兒。他再也不會去那個山坡,不論她在那裏等了多少個日夜,他再也沒有給過她機會。
人一旦愛了,一顆心就能百轉千回,像彎彎曲曲的小河道衍出無數纏綿來;一旦不愛了,亦有黃河之水天上來的決裂和洶湧。
三年後,冷星岚去選拔帝王四大護衛,林澈兒也跟着去,只為了能看到他,就算說不上話。作為天才的他很快脫穎而出,而她苦練了無數個日夜才勉強晉級。
兩個人都成為了帝王護衛,精英中的精英,為聖上辦事,低頭不見擡頭見。她終于能跟他說上話,但他卻是能躲就躲,不能躲就反着來,一次次傷透了她的心。連她都覺得,這份戀情再也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那時候太年輕太好面子,怎麽能一下子接受自己的戀人就是奴隸呢?”北澈對龍少戈苦笑道。可她分明還是這麽在乎他,時間的推移沒能讓她忘記他,反而讓她在一次次的傷害中對他更加眷念。
“西岚那家夥真是太小心眼兒了!”龍少戈不禁嘆道。男女感情之事他沒啥經驗,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北澈。
但西岚只是被傷害了一次,便再也不肯原諒,還要施加無數次傷害來報複。換做是他和艾靈,就算她當時一刀把他殺了,他也絕不會怪她。他這個人自己怎樣都無所謂,但卻對身邊的人極其袒護縱容。
這就是二人的最大不同,他龍少戈是傻子,而西岚是瘋子。
北澈斷斷續續地說着她和冷星岚間的那些往事,說着說着就在草坪上睡着了。龍少戈解下披風披在了她身上,此時天空澄藍明淨,竟是快天亮了。
一宿未眠,龍少戈累極了,也倒在草坪上渾渾噩噩地睡了過去。不知睡了多久,朦胧中他被一陣推搡弄醒了,睜眼卻看見北澈正杏目圓睜,怒不可遏的樣子。
她一把揪住龍少戈的衣襟怒喝道:“喂!我怎麽會跟你小子一起睡在這兒?我昨晚是不是對你說了什麽?”
龍少戈被她搖得暈頭轉向,半天才清醒過來,卻見夕陽正落至山坡頂上,雲霞如同錦鯉的鱗片一般。天色竟又到了黃昏,他又浪費了一天寶貴時間。
“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龍少戈老實道。
“你!”北澈耳根如燒,羞憤欲死。
龍少戈卻忽然發現,她長發披散滿臉嬌紅的模樣,倒頗有幾分可愛之意,竟與平時那個冷言冷語的女侍衛判若兩人。
“你倒是也有可愛的一面嘛!”他不由得贊嘆道。
北澈想哭,聽到這句話,臉上竟浮現了一副“幾乎要”破涕為笑的神情。這種神活極難捕捉,但又極美。女子最美的時候,往往就是這種白駒過隙般難以捉摸的神情。
龍少戈還以為北澈會就此罷休,哪料她抽出腰間的荊棘鞭甩手就是一鞭,吓得他拔腿就跑。
“站住!”北澈狂追不止,一副不殺人滅口誓不罷休的架勢,一路将龍少戈攆到了山坡頂上。
龍少戈心想北澈果然是只母老虎,真是招惹不起。眼看無路可逃,他只得轉過身來嬉皮笑臉地求饒道:“好姐姐,你饒了我吧,我保證睡一覺就把昨晚的事全部忘幹淨!”
“哼,你小子要是敢把這事說出去,姑奶奶我以後還怎麽見人?”北澈說着就是狠狠一鞭,本想給龍少戈一個下馬威,不料他閃身一跳,竟一腳踩空從高高的山坡上跌了下去!
“死牛角!”北澈臉色一煞,慌忙沖了過去。
☆、絕色刺殺
午夜時分,帝都迎來了一場雨,淅淅瀝瀝的下了一整夜。
昏暗中,龍少戈渾渾噩噩地躺倒在床上,皺着眉頭脖子急切地繞來繞去。他夢見自己徘徊在一條蜿蜒的長河邊,河水是淡淡的緋紅色,四周氤氲着紫色的霧氣。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恍然發現,河底竟然漂浮着一道人影。只見那人周身纏滿了墨綠色的海藻,一頭銀色長發在水中獵獵鼓舞,肌膚上隐隐流動着水波般的光輝,金色瞳仁凜凜如天神。
那人笑得慵懶而桀骜,向他伸出近乎透明的手掌道:“來吧,握住我的手,我助你為王,你釋我自由,如若背棄約定,你必将随我堕入萬劫不複之地!”
他愣了一愣,伸出手來卻發現自己掌間滿是鮮血。
龍少戈忽然從床上驚坐而起,伸手蓋住了自己的左眼。此刻窗外天色才蒙蒙亮,而他的左眼又變成了奇異的金棕色。
“又夢見了那個家夥……”他喃喃自語,這八年來,他已經數不清夢見這個場景多少次。他不太記得十歲前發生的事情,只是隐隐感覺自己左眼瞳之所以會變色,跟夢中那個水底之人有着莫大聯系。
龍少戈撓了撓頭疼欲裂的腦袋,然後茫然環顧了一下四周,這才意識到自己正躺在西府的房間內。記得自己之前好像從山坡上摔了下來,所以應該是北澈把自己送回來的。想不到她表面上看起來兇悍,其實心腸還挺好的。
起床後,龍少戈忽然心血來潮,便跟素女一起在廚房裏燒起飯來。他得瑟地把自己的調味罐拿出來跟素女炫耀,并堅持每道菜都要加他調制的佐料,不然一定會後悔。
素女拿他沒辦法,只得由着他像個孩子一樣到處灑調料。但聽他頭頭是道的講怎麽燒菜,肉要炒到幾分熟最嫩,燙要什麽火候煮最稠,她又覺得他簡直是這方面的行家,心中暗暗佩服。
龍少戈一面興致盎然地燒着菜,一面聽素女說,西岚是昨日深夜冒雨回來的,他貌似在暗中忙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由于是陰天,西岚睡忘了時間,直到半上午才起來。等他走進大廳裏,只見長條形的飯桌上竟擺滿了五花八門的菜肴,各種美食應有盡有,香噴噴的氣味瞬間鑽進鼻子裏,令人垂涎三尺。
龍少戈和素女正坐在一旁,滿懷期待地望着西岚。只見他夢游般走了過來,看都不看他們一眼,便自個兒坐下來準備開吃,嘴裏還喃喃道:“呀,這回終于做了個好夢!”
“喂,我們特意給你做了一桌好吃的,連句感謝都不說一下啊!”龍少戈說着用筷子敲了一下西岚的腦袋。
察覺到疼痛,西岚愣了一愣,然後詫異道:“就你這熊樣兒還會做飯?”
“切,你這小氣鬼樣兒也不見得會做飯嘞!”
素女笑着打圓場道:“都是他做的呢,比我廚藝好多了,大人快嘗嘗。”聽素女這麽誇獎自己,龍少戈得瑟地抱起了手臂,卻還故作謙虛地緩緩搖頭。
只見西岚飛快操起筷子,這道菜吃兩口說不夠嫩,那道菜吃兩口說肉太膩。雖然嘴上不停挑剔,可他看起來吃得相當開心,片刻都停不下嘴。
“你個毒舌,不好吃就別吃嘞!”龍少戈眼睛一翻,操起筷子跟西岚搶了起來。
素女看着這對冤家,微笑着搖了搖頭。
正在這時,一名身材瘦削的侍衛忽然走進廳堂,上前鞠躬道:“禀告西岚大人,南府那邊傳話說,今晚戌時有空比試。”
“什麽,今天晚上?!”龍少戈登時拍案而起,這比試也來得太突然了吧。
西岚不慌不忙地嚼完嘴裏的飯,這才問道:“你是南府那邊新來的侍衛?”
龍少戈狐疑地望向西岚,不知道他幹嘛要問這麽無關緊要的問題。
“是的!”那侍衛聲音颔着腦袋答道,聲音聽起來有幾分含糊。
西岚于是起身走到那侍衛跟前,用是指将對方的下巴托了起來。只見那侍衛有着一對深紫色的瞳仁,肌膚白淨透明,吹彈可破。
“你長得這麽美,怎麽會是男孩子呢?”西岚說着,嘴角扯出一絲壞壞的笑意。
那侍衛神色一凜,一道銀光從掌間風馳電掣而出,直取西岚的咽喉。西岚脖子一揚險些避開,快手一閃便将那侍衛頭頂的烏帽摘了下來。
一頭漆黑如墨的長發随風散開,還來不及看清她的臉,那假侍衛便向門外走廊飛掠而去。西岚立即飛身追了上去,龍少戈緊随其後,只有素女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何事。
然而西岚剛追到走廊裏,胳膊便不知道被什麽東西劃開了一道口子,他定睛一看,傷他的竟是一根極細的鋼絲!
“不要過來!”西岚回頭大喝一聲,不料龍少戈已經沖到了他身旁。只聽他慘叫一聲,便捂住雙眼跪倒在地,一絲殷紅的血液很快從他掌間滲了出來。
西岚這才震驚的顧目四望,只見這走廊裏竟布滿了極細的鋼絲,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而他們剛剛都在旁邊廳堂裏吃飯,有人在他們眼皮兒底下布下陷阱,他們竟一絲都沒有察覺,那個喬裝成侍衛的女人到底是什麽來頭?
“眼睛怎麽了?”西岚忙過去将龍少戈扶了起來。
“被什麽東西割到了,感覺要瞎了……”龍少戈沙啞道,疼得微微顫抖了起來。
“不會吧,我看看!”西岚拿開龍少戈的手掌一看,只見他右眼閉着,眼角還在流血,但左眼卻瞪得老大,整個眼球都是金棕色的沒有眼白,就像是黑夜中萬獸之王的眼睛。
看龍少戈的表情,似乎并沒有意識到自己左眼睜着。西岚感覺他那只眼睛像是一個獨立的生命體,心裏頓時咯噔了一下。那眼睛似乎洞穿了西岚的心思,瞬間便閉上了,然後從眼角滲出一滴血來。
就在這時候,一名侍衛從廳堂那邊疾步穿過來,向西岚鞠躬道:“禀告大人,南府那邊傳話說今晚戌時有空比試!”
西岚不由得愣了一愣,看來方才那個假侍衛不僅身手敏捷,還知曉南侍衛府的動向,實在是太令人在意了。
剛過來的素女目睹此情此景,立即把龍少戈拉進廂房內,緊急處理傷口。
她小心翼翼地檢查了一番,幸好傷口不是特別深還不至于失明,但恐怕他十天半月都無法用眼睛了。哪怕她用自己的飛靈血做藥引,要想讓龍少戈看見東西也至少需要兩天。
西岚正坐在一旁的青藤椅上,手指輕輕叩着桌面,似乎有幾分焦躁不安。
由于帝王四大護衛平日都有任務,比試時間是根據他們的行程而安排的,而且屆時總督大人會抽空前來主持公正,所以比試時間一旦定下來便很難更改。除此之外,挑戰每個人的機會只有一次,輸給其中任何一個人就算是輸了,一旦輸了就沒有第二次機會。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現在這種局面,簡直是要把龍少戈往死路上逼。
眼睛上的傷口包紮好後,時間已經到了中午。龍少戈更是如坐針氈,完全沒心思去想之前襲擊他們的假侍衛是誰派來的。
“我是不是輸定了?”龍少戈忽然問道,他知道帝王護衛南澤與西岚齊名,既然西岚可以輕易将自己秒殺,這南澤也絕不會差不到哪裏去。
西岚微微思考了一下,這才道:“還不一定,南澤這個人非常非常驕傲,如果你以現在這種狀态參戰,他頂多會拿出三分實力來對付你。而你只要使出全部實力,就有贏的機會。現在的關鍵問題是,你沒有眼睛還能參戰嗎?”
“能!”龍少戈回答得非常肯定,“你可能不知道,我頭頂的犄角是我的第二對耳朵,它們能感應到常人無法察覺的聲音,也能通過風聲判斷敵人的攻擊方向,就看我自己躲得夠不夠快了。”
既然如此,西岚便打算帶龍少戈去角鬥場訓練,臨時抱抱佛腳。二人出門時,正逢宋卿帶着兩隊侍衛回來。
“大人。”宋卿向西岚鞠了一躬,由于西岚只負責将王府縱火案,所以這段時間下達到西府的任務全部由宋卿接手。
西岚的眼睛尖得很,一眼便注意到宋卿的藍色制服換成了玄色制服,肩頭的徽章也變成了五個。
“什麽時候升階了?”西岚沉色問道,身為侍衛對階位或多或少都有些敏感。
“由于成功鎮壓貧民窟造反的事,昨天才授的章。”宋卿微微颔首,卻藏不住他那溢于言表的自豪和喜悅。他現在已經升為五階,要是再立個大功或者抓住西岚什麽把柄,就能徹底取代西岚的位置了。
西岚淡淡說了句恭喜,便拉着龍少戈去角鬥場了,出于潔癖,他只是用食指和拇指揪着對方的袖子。這次,西岚并沒有像平日那樣走路一陣風,而是小心地拉着龍少戈,避開那些坑坑窪窪的地段。
兩人一路無言,其實西岚心裏一直在糾結,他覺得龍少戈這種狀态八成會輸,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還要再幫他。他更搞不懂自己,明知将王府縱火案就是個大坑,卻偏要一個勁兒的往裏面跳。
龍少戈隐隐察覺到了西岚的想法,難以遏制心中的感動之情,即便他現在如此落魄,西岚仍然沒有放棄他不是嗎?那自己還有什麽理由不勇往直前?
來到角鬥場上,西岚便用南澤的常用兵器雁翎刀,模仿南澤的鬼法刀技陪龍少戈練習,好讓他習慣沒有眼睛的作戰環境。
二人的身影幾乎一直在場上飛躍相擊,刀光劍影撲朔迷離,兵刃相擊不絕于耳。
進行這種高強度的訓練,一般人都會吃不消,然而一百個輪回下來,龍少戈竟沒有喊一句累。想不到龍少戈性倔至此,西岚頭一次有點佩服這髒小子,覺得自己陪他練習并不是在浪費時間。
“那小子瘋了吧,居然蒙着眼睛跟西岚大人對打!”一名路過的侍衛驚訝道,只見兩人所鬥之處,沙塵飛揚,金石交響,給人狂風暴雨電閃雷擊之感。
另一名侍衛不可思議道:“蒙着眼睛還可以打成那樣,又開眼界了!”
“你說這小子眼睛都廢了,今晚能贏咱們南澤大人嗎?”
“那可說不準,據說那小子可是邪魔降世呢!”
侍衛們在西場邊讨論得熱火朝天,一個個都不好好訓練,竟然聚衆賭博押注。最後押龍少戈贏的人三成,押南澤贏的人七成。
殘陽的血色漸漸褪去,決定命運的時刻即将來臨!
作者有話要說: 吵吵吵,吵到你們收了我為止,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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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巅峰對決·南澤篇
暮色四合,天地相接處僅有一線緋紅的暗光,宛若一條玉帶佩在了天際。
南角鬥場上已經圍了幾圈人,龍少戈和西岚到場的時候,人們紛紛回首望了過來,指指點點,那稀奇的眼神就像在看怪物一般,或嘲諷,或不屑。
此刻,龍少戈心中就像有支軍隊在打震天鼓,片刻都不得安寧。這時一只手倏然落在了他肩頭,像父親的手掌一般,無言中卻帶着莫大安慰和鼓舞。
他的心微微顫了起來,許多年後,他常常在夜深人靜時想起顫抖的這一刻,懷念這只曾給予他無限希冀的手。這世上最幸福的事情究竟是什麽?難道不是當全天下人都在非議你的時候,卻仍然有一人默默站在你身後,輕輕地拍了拍你的肩頭?
這時,一個身材瘦削的年輕男子晃晃悠悠走來,他生着一對丹鳳三角眼,侍衛服沒有系最上面兩顆扣,露出一小半胸膛來,渾身透露着一股閑散的浪蕩之意。
道旁的侍衛見了他,紛紛鞠躬喊道:“南澤大人。”
一見西岚,南澤便邪笑着上前打招呼道:“唷,好久不見,你那張俊臉上都開花了呀!”
“別跟我說話,我有潔癖。”西岚無趣地挪開了視線,看都不想看南澤一眼。
南澤卻涎皮賴臉地湊上來,搭在西岚肩上嬌作道:“哎喲,這麽巧,我也有潔癖,咱倆不正興趣相投麽?”
西岚斜了南澤一眼道:“我能問你要幾張臉皮包餃子嗎,我看你的臉皮裏三層外三層的,少幾張應該沒關系吧?”
一旁的龍少戈忍不住偷笑了起來,他頭一次發覺西岚毒舌起來竟是這麽可愛。
南澤冷哼了一聲,見北澈和一名屬下從人群中插了進來,又調戲道:“哎呀北澈妹妹,真是好久不見吶,不知你尿床的毛病治好了沒?”
“混賬!你才尿床!你全家都尿床!”北澈杏目圓睜,此刻她恨不得發一萬支镖,把南澤這張賤嘴給镖爛了。
“北澈大人此言差矣,連那玩意兒都沒有怎麽能尿床呢?”西岚氣定神閑道。據說南澤天生就是個閹人,所以才能将刀法練得如此陰柔邪氣。
南澤臉色一寒,反唇相譏道:“你,不過就是個奴隸!”
西岚的目光狠狠刺向南澤,眼底掠過一絲冷銳的光芒,別人怎麽罵他都無所謂,但就是不可以貶低他的奴隸身份。
“奴隸又何如,至少有種啊!”北澈哈哈大笑起來,有意無意地望了西岚一眼,西岚卻不着痕跡地移開了視線。
見北澈明顯在給西岚幫腔,南澤無的放矢,便拿龍少戈開刀道:“哎呀,這眼睛是怎麽了?”
“無妨,不影響比試。”龍少戈故作鎮定道。他看不見對方的樣子,但聽口氣就知道這家夥現在非常小瞧他。西岚說過,當南澤對自己掉以輕心的時候,就是反攻的最佳時機。
南澤妖媚地擺了擺手道:“那怎麽行,別人會以為我南澤大人恃強淩弱的。”
北澈睨了南澤一眼,狡黠道:“不然,你也把眼睛蒙上?”
南澤瞬間笑意全無,蒙上眼睛的話,很多招式都施展不開了。
見南澤這副神色,北澈又激将道:“難道你怕了不成?”
南澤一聽這話可不爽快了,立即讓屬下去找東西給他蒙眼睛,他就不信,龍少戈這鹹魚還能翻身不成?
北澈擔憂地望了龍少戈一眼,她只能幫到這裏了,接下來得看他自己的造化了。畢竟輸給任何一個帝王護衛,龍少戈就只剩死路一條。
這時總督大人到場了,南澤、西岚、北澈三人一齊向主席臺走去行禮。
銅鑼聲響起,比試即将開始。
主持的侍衛拿着旗幟向場中央走去,龍少戈和南澤都已蒙上眼睛,站在屬于自己的位置等待着。
“今日将王府龍少戈挑戰帝王四大護衛之南澤,雙方比武,點到為止,若刻意傷及對方性命将按北芒律令進行懲處!”
“比試開始!”侍衛說着将小旗揮下。
兩人聽令操足奔掠,向對方直沖而去。盡管相距數丈之遠,兩人的兵刃卻分毫不差地拼擊在了一起,破風之聲立時如猛虎咆哮。
龍少戈雙臂大震不止,被南澤的氣場震得喉嚨裏腥甜狂湧,五髒六腑仿佛全都移了位。
場下登時爆發出一陣山呼海嘯的吶喊聲。
彼時,一輛火鳳鸾車在總督府門口停下,一只蔥玉手掀開垂花簾,一名青裙少女抱着雙尾白貓從香車內探身而出。年輕的五階侍衛立即半跪下來,迅速扯下袖口舉手迎扶。
雪茶眉梢一翹,直接在侍衛的手袖上打了一巴掌,嗔怪道:“幹嘛啊苦瓜臉,有什麽好扶的,我有那麽矯情嘛?”
侍衛微微一怔,便立即起身規規矩矩地站好。他約莫二十四五歲,模樣生得方方正正,眉毛和嘴角都略微往下撇,天然的一張苦瓜臉。
自從雪茶那晚跟白夜吵了一架後,第二日幻帝便派人把她送下了帝女峰,并安頓在了皇宮內。皇帝十分給幻帝面子,還專門賜給雪茶一座寝宮,并派了一名五階侍衛貼身保護她。由于這侍衛的名字很拗口,雪茶索性直接喊他苦瓜臉了。
聽聞小戈今晚跟南澤比試的消息,雪茶便匆匆趕了過來。她和小戈也才三四日不見,卻恍然有種如隔三秋的感覺。想着馬上就可以見到他,她忍不住撫摸奇奇毛茸茸的腦袋,眉梢眼底滿是溫柔之意。
此時此刻,南場人頭攢動,圍觀者人山人海。
“不好意思,借過!”侍衛苦瓜臉一邊推開人群一邊致歉,竭力不讓任何人碰到雪茶。雪茶抱着奇奇穿到最前面,卻見兩個正在打鬥的人都蒙着眼睛,這是在鬧哪一出啊?
只見南澤揮刀縱橫狂卷,一路之上,草木磚石,無不激震飛揚。而龍少戈則左避右閃,所過之處立時迸炸如齑粉,轟然吹散。
“這小子……可惡……”南澤暗暗叫道,都怪眼睛蒙住了,害得他無法布施鬼法刀技。要不然憑這小子的武技,早該死千次萬次了。
南澤的速度愈來愈快,刀法越發詭谲莫測,時而如犴風,時而如鬼火,摧枯拉朽,所向披靡。
圍觀者再次吶喊起來,聲音排山倒海而來,幾乎要将兩人淹沒。
龍少戈全神貫注在耳朵上面,但南澤每次接近,他就會聞到一股隐秘的香氣,類似于女子身上的胭脂味。他下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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