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12)
帝都。”
西岚問道:“何以做到如此肯定?”
“這就是我做錯的第二件事。”管家說着又将頭低了下去,“因為二少爺讓我先行回來,他還要去未央城送東西,并且一到未央城就會毒發,就算是飛也不可能在我之前回來的。”
龍少戈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幾乎是質問道:“你怎麽知道一去未央城就會毒發?”
管家猶豫片刻,這才小聲支吾道:“因為……毒是我下的……”
西岚略微一怔,事情的複雜程度已經超出了想象,将王府縱火案果然是個無底大坑。
只見龍少戈蹲了下來,直視着管家的雙眼道:“為什麽要這麽做?是我做錯了什麽事情嗎?”
管家長嘆一聲道:“正是因為二少爺沒有錯,我才不忍心……這其實是夫人吩咐我做的。”
龍少戈震驚得無法言語,只聽管家繼續解釋道道:“夫人吩咐我送你去未央城的時候給了我一筆錢,要我在半路上把你處理掉。”
“處理掉,是什麽意思?”龍少戈眼眶血紅,聲音微微發顫,而西岚也是一臉愕然。
管家老實道:“夫人說,殺掉也好毒死也罷,總之要讓你一輩子都回不了将王府。”
龍少戈頓覺遍體生寒,難怪出行那日,母上跟管家講話時,管家的臉色是白一陣青一陣。即便她用衣袖遮住了臉頰,他也可以想象她說這話時是如何的決絕。正如記憶中的她,從沒都沒有對自己笑過。
見龍少戈臉色蒼白若紙,管家顫顫巍巍地解釋道:“我開始也不答應,但夫人說這也是老爺的意思,所以……而且,那時我正急需錢給妻子治病,迫不得已才答應了此事。”
“哈哈哈哈……”龍少戈忽然狂笑幾聲,“你不用說了,我明白了,搞了半天是想把我這個邪魔丢掉是不是,我居然為了這樣的家拼死拼活,哈哈哈,為了那些早就把我抛棄了的人……”他笑兩聲,說兩句,晃晃悠悠地走了開去。
“二少爺!”管家喊道,擡手擦了一下眼角的淚。
西岚立即追了上去,一把拽住龍少戈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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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開!不要管我!”他狠狠甩開西岚的手,近乎歇斯底裏地大吼道:“連我的家人都不要我,我就那麽不被期待,那麽招人讨厭嗎?既然如此,為什麽還要我來到這個世界上?!”太過用力導致他肩頭的傷口再次裂開,湧出大片猩紅的液體。
西岚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龍少戈,勸慰道:“你冷靜點,那人說的話不一定是真的。”
龍少戈目光游移渙散,哽咽道:“那不然呢?你的母親會用冷眼看你,幾年不跟你說一句話嗎?”
“我五歲的時候就已經是孤兒了,連我母親長什麽樣子都不記得,這世界上被抛棄的人并不只有你一個!”向來不喜歡提起過往的西岚,這次竟脫口而出,連他自己都吃了一驚。
龍少戈終于把眼瞳移過來掃了他一眼,然後漸漸向後倒去。
“喂!”西岚将龍少戈接在懷中,卻發現他渾身滾燙,脈搏微弱,于是他立即背起龍少戈,一路小跑起來。
他不禁想起自己曾經在泥巴裏掙紮的童年,眼裏從來就看不見一個完整的人,只能看見人們的鞋子,各種各樣的鞋子。他曾被人捉到奴隸市場賣來賣去,被一個又一個主人蹂.躏鞭撻,過着生不如死的日子。直到後來他逃出魔窟,被總督大人帶回了帝都。
那時候,他多麽慶幸自己選擇活下來,只有那樣,才有機會跟肮髒不堪的過去說再見。
“所以一定要活下來啊!只有活着的人才有資格擁有,才能把這世界欠你的一一讨要回來!”
☆、沉睡不醒
夕陽将落,一輛火鳳鸾車正向西府疾馳而去。
車還未停穩,雪茶就掀開門簾跳了下來,向府內飛跑而去,苦瓜臉侍衛抱着奇奇追了進去。
聽聞龍少戈重傷的消息,她便十萬火急地從皇宮趕了過來。穿過回廊庭院,一把推開房門,只見素女正在給龍少戈喂藥。而他靠坐在床榻上,身上纏滿了繃帶,上面沾滿了一塊塊暗紅色的血漬。
“小戈怎樣了?”雪茶焦急道。
西岚抱臂倚在一旁,一言不發地搖了搖頭。
素女放下藥碗,用手帕替龍少戈擦拭了兩下,搖頭道:“失血過多,內髒受損,再加上高燒不退,情況實在是堪憂。”
雪茶怔怔地坐到床邊,只見龍少戈雙眉緊皺,臉色赤紅。她伸手試了一下他的額頭,燙得立即把手縮了回來。
“怎麽會這樣,難道連你都沒辦法了嗎?”雪茶難以置信道。
素女哀嘆道:“他潛意識裏排斥西岚大人的氣療,喂的藥也全部都吐了出來,他一心求死呢!”
雪茶的心登時像被貓狠狠抓了一把,她認識的他那麽頑強不屈,幾時是這樣自暴自棄的人呢,究竟是受了多大的傷害才會如此決絕?
“藥呢,我來喂!”雪茶一把端起藥碗,用勺子喂起藥來,可是喂多少龍少戈吐多少,不一會兒胸口便一片藥污。她心念一急,便自己喝了一口藥,竟要于衆目睽睽之下用嘴給龍少戈送藥。
苦瓜臉見狀一個箭步上前,攔在二人之間緊張道:“男女授受不親,公主殿下乃千金之軀,怎能如此屈尊就駕?”
雪茶含着湯藥咕哝了幾句,眼神卻仍是固執,苦瓜臉又道:“如果公主殿下執意如此,還是讓屬下來吧!”
一聽此話,雪茶激動得将滿口湯藥都吞了下去,西岚和素女也不可思議地望了過來。
素女于是又乘了一碗湯藥過來,苦瓜臉在幾人訝異的目光下含了一大口藥,望着昏迷不醒的龍少戈,幾次要喂藥又縮了回來,最後硬是憋得滿臉通紅也沒喂成,模樣甚是滑稽。
奇奇在一旁喵喵直叫,仿佛是催促一般,幾人都憋不住要笑噴了。
素女這才羞赧道:“還是讓我來試試吧,你們能不能稍微回避一下?”
三人于是轉了過去,可雪茶還是忍不住回了頭。看見素女溫柔地吻上他的唇,她心裏卻似打了翻醋壇子,五味雜陳,妒火燒心。
苦瓜臉見狀立即伸手擋在雪茶眼前道:“非禮勿視!”
“哼!”雪茶小嘴一嘟,狠狠踩了苦瓜臉一腳,頓時隐有骨折之聲,苦瓜臉更是慘叫不止。
夕陽漸漸沉沒,暮色四合,兩批快騎在西府門口停下。龍子淩将龍艾靈扶下馬,來不及讓侍衛通報一聲,便直接向府中疾走而去。
一見西岚,龍子淩開門見山道:“二弟在哪兒?”
屋內的人投來詫異的目光,西岚卻揮手攔在門口,冷冷道:“西府不歡迎你們,請回吧。”
龍子淩神色一凜,不解道:“西岚大人何出此言?”
西岚哼了一聲,冷笑道:“該來的時候不來,現在才來惺惺作态。”
不等龍子淩回答,龍艾靈便搶先道:“久聞西護衛伶牙利嘴,不想卻是刁鑽刻薄,倒是說說我兄妹二人何時惺惺作态來着?”
西岚的冷笑反而更深,不屑道:“沒錯,我這人就是刻薄,全天下就數我把龍少戈罵得最體無完膚,最禽獸不如了。”
“我何止是刻薄,接到将王府縱火案後,我不容分說就将他渾身經脈都斬了個遍。我豈止是兇殘,我還暗地裏使詐,都不告訴他,他有個這麽了不起的哥哥,還有這麽個能說會道的妹妹呀!我就喜歡看他跟四大護衛拼得死去活來,多有意思呀!”
“你!”龍艾靈柳眉倒豎,正欲反駁,卻被龍子淩一把拉了下去。
在場之人,聽了西岚這番話心裏都不是滋味,一時無人出聲。
龍子淩沉默片刻,竟上前向西岚鞠了一大躬。在場者無不震驚,要知道龍子淩可是統帥千軍的王朝少帥,連天子也要畏他三分,這一拜可是非同小可。
只聽龍子淩铿锵道:“我為二弟能結識西岚大人這樣的朋友感到十分欣慰!先替二弟道一聲感激不盡!”
西岚心底微微一動,龍子淩果然是能屈能伸的大丈夫,其胸襟氣度自是常人所不能及。
龍子淩這才直起身,娓娓道來:“我二弟從小就是個正直勇敢的人,可是他卻因頭頂的犄角受到許多歧視和排擠。恕我妄自揣測,這對有着奴隸烙印的西岚大人來說,應該是感同身受的事情吧,所以西岚大人才會這樣護着他。”
西岚傲然移開目光,其實被對方說中了大半,他對龍少戈确實抱有一種同命相憐的感情。
龍子淩長嘆一聲,繼續道:“二弟遭遇諸多不幸,我為自己沒能盡到一個兄長的責任感到十分愧疚。同時對于西岚大人對舍弟的照顧,我代表家人向你表示最真誠的謝意。”
他說着再度向西岚鞠躬,龍艾靈也似有所悟地跟着鞠了一小躬。
“請允許我們看望舍弟。”龍子淩再次懇請道。
西岚這才退了開去,神情雖冷,內心卻已被龍子淩的人格魅力所折服。
在素女的照料下,龍少戈的情況雖然暫時穩住了,可是脈象微弱,處于深度昏迷的狀态。
龍艾靈躲在龍子淩身後,眼底還是有些許不安。她猶豫着坐到床榻邊,遲疑着想要握起龍少戈的手,卻發現他掌間正緊緊攥着那顆血紅色的玉墜。
那一刻,往事呼嘯而過,她長長的睫毛輕輕一顫,一顆淚珠悠然滑過臉頰。
曾經,她說喜歡這顆玉墜,他想都沒想便把這顆帶了幾年的玉墜送給了她。那時他說,從此它會像我一樣守在你身邊,你走到哪兒它就跟到哪兒,賴都賴不掉。經年後,她卻将玉墜還給他說,從此你我恩斷義絕!
“哥哥……”龍艾靈久違地喊了一聲,龍少戈依然沒有任何反應,仿佛墜入了極深的夢境中……
忘川河畔,火照之路。
龍少戈漸漸睜開雙眼,天空是壓抑的深紫色,而他正躺在血紅色的彼岸花間。
他掙紮着支撐起疲倦的身體,卻見一個遍體鱗傷的小男孩跌跌撞撞地走了過來。那小男孩有着一頭黑色短發,銀色犄角,碧色眼瞳,不正是年幼時的自己嗎?
震驚之際,那小男孩竟從他身體裏穿了過去。龍少戈驚恐地望着自己近乎透明的身體,轉身一看,小男孩已經倒在了忘川河畔。
龍少戈立即跟了過去,卻見河底竟漂浮着一個人,那人銀發鼓舞,肌膚上隐隐流動着淡金色的光輝,凜凜如天神。
“你有什麽願望?”水底那人問道。
小男孩微微顫抖着,握緊拳頭咬牙道:“我要成王!”
水底那人凜然道:“這世上每個人生下來都是王,但是大多數人都在放逐中死去。要想站在世界之巅俯瞰蒼生,就要忍受無盡的孤獨和寒冷,你做好覺悟了嗎?”
“只要能保護所愛之人,要我忍受再多的孤獨和寒冷都無所謂!”小男孩的拳頭捏得更緊了,用力到每一寸關節都發白。
那人笑得桀骜無比,終于向小男孩伸出近乎透明的手掌道:“來吧,握住我的手,我助你為王,你釋我自由,如若背棄約定,你必将随我堕入萬劫不複之地!”
小男孩遲疑片刻,終于将染血的手掌遞了上去。兩手相握的那一刻,那小男孩幻化為風,周圍的場景也飛速轉換。
龍少戈只感覺一陣頭暈目眩,再看清楚東西時,只見光束穿越林間氤氲的薄霧,林梢的綠葉仿佛碧玉般剔透清亮。
他抓不着頭腦,不知道這裏又是哪裏。
“是你的記憶碎片構成的夢境。”
龍少戈聞聲回頭,只見一名少年正翹着二郎腿,坐在根盤錯節的火榕樹上。
那少年身上只挂着幾條墨綠色的水藻,裸.露的肌膚上流動着水紋般的光路,一頭銀灰色的長發浮在空中輕舞飛揚,金棕色的瞳仁裏閃耀着野性的光芒。
“你是誰,為什麽我老是夢見你?”龍少戈驚詫地望着樹上那人,看他的模樣根本不像人族,難道是什麽妖靈精怪?而且對方的雙眼,竟跟自己左眼異變時一模一樣!
少年慵懶笑道:“我叫游奇,寄生在你的左眼裏已經八年了,你十歲時曾跟我有過約定,還記得嗎?”
龍少戈不禁摸了摸下巴,剛才所見的畫面,他曾經零零碎碎的夢見了無數遍。而且每當光線昏暗下來,自己的左眼就會變成金棕色,難道真是這個奇異少年寄生其中所致?
游奇似乎洞察到了他的疑惑,這便解釋道:“上古之森孕育出來的飛靈有千萬種,我就是其中最特別的那一種。普通飛靈沒有實體也沒有意識,離開樹體後,會本能尋求優秀的人族寄生。而我,不僅擁有自己的肉體,還具有比人族更強大的意志。”
“既然你有身體,幹嘛還要寄生在我眼睛裏嘞,養飛靈很累的好不好?”
龍少戈心想難怪自己飯量那麽大,原來除了肩頭的飛靈,左眼裏竟還寄生了一個。這些飛靈寄生在體內會消耗人的體力,而他只能不斷進食來彌補這些流失的體力。
游奇答道:“那是因為我的肉身,被困在了西界之濱的忘川湖底。我現在以靈體的形式寄生在你左眼裏,就相當于一個普通飛靈,依賴你而生存,同時又給予你力量。”
龍少戈插起腰,挑了挑眉道:“那你能讓我駕馭什麽力量嘞,是水是火,還是風?”
“傻小子,你說的都只是最基本的,而我能駕馭一切飛靈之力。凡是你用左眼能看到的飛靈術,我都能在瞬間重寫,甚至将力量放大數倍還擊給敵人。”
“真的假的,你到底是什麽來頭啊?”龍少戈狐疑道。
游奇微微猶豫了片刻,這才道:“告訴你也沒關系,其實我是上古之森的雙靈始祖之一,世人皆稱我為戰靈。”
“雙靈始祖!”
傳說中,雙靈始祖是上古之森的守護神靈,是天地兩極所幻化出來的神秘之物。它們一體孿生,一陰一陽,更擁有着傾倒衆生的力量。
龍少戈有點受寵若驚,竟然被雙靈始祖中的戰靈寄生,那他豈不是天下無敵了?
“傻小子別高興得太早,飛靈的力量越強,對身體的反噬就越嚴重。你武技基礎不紮實,身體強度還不夠,即便能召喚我的力量,也不過是打腫臉充胖子。”
龍少戈立即挺了挺胸脯,争辯道:“我最近有好好習武啊,還吃了龍魄,身體可強壯着嘞!”
游奇恹恹地打了個呵欠道:“要想真正駕馭我的力量,你至少還得修煉一百年!更何況我是個懶人,若非到了生死關頭,你喊破喉嚨我都不想理你!”
“喂!我好歹養了你八年,你怎麽能這樣嘞?!”龍少戈眼睛一翻腳一跺,那叫一個不爽快。
只見游奇困倦地閉上了眼睛,幽幽道:“我現在尚處于半覺醒的狀态,但沉睡在你的眼睛裏,偶爾能聽見你的心聲。你表面上我行我素,其實內心十分渴望被認可,被信任,被需要。你一直活在別人的期待中,若是別人對你沒了期待,你就活不下去。”
對方每一句話都如楔子般打入心底,打得龍少戈渾身一顫。
游奇倏然睜開雙眼道:“但是,無論你如何改變,都不可能讓所有人都接受你,所以你只需成為自己想做的人就可以了。從今往後,就按照自己的意願前進,而我在尋回肉身之前,都将助你一路過五關斬六将。”
“來吧,讓我們重新締結當年的約定,我助你為王,你釋我自由,如若背棄約定,你必将随我堕入萬劫不複之地!”
游奇說着向龍少戈伸出手來,他不由自主地将手握了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 我就躺這兒了,求你們坐上來欺負我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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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暗花明
這一天萬裏晴空,春深似海,天氣卻似有些異常的燥熱,已是結案的最後期限。
龍少戈依舊沉睡不醒,府中之人都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西岚更是焦頭爛額,如若無法翻案,他再不把龍少戈上交自己也難逃其咎。
雪茶不顧苦瓜臉的勸阻在西府呆了兩天,但中午還是不得不趕回皇宮。為防陛下責問将王府一案,千萬個舍不得,她也得趕回去想辦法拖延時間。
黃昏時分,兩名侍衛領着一個身材矮小的男人進了西府。
管家一走近,就在龍子淩和龍艾靈跟前跪了下來。認出是管家,龍子淩頓時滿臉欣喜之色,熱情地欲将他扶起來,管家卻固執地跪地不起。
龍艾靈幡然醒悟道:“我記起來啦,那時候管家送哥哥去未央城了,剛好避開了那場災難。”
“确實如此,小人今日來此就是為了還二少爺一個清白。”管家低着頭,滿臉愧色。
“此話怎講?”龍艾靈的肩膀微微顫動起來,眼底是難以遏制的刺痛。
管家戰戰兢兢地解釋道:“在去未央城的半路上,二少爺擔心我身體吃不消,便勸我原路返回。而他自己則繼續前往未央城,讓我先回來報個平安,我回來的那夜正好就是大火發生的夜晚。”
“不止這些吧?”西岚倚在門旁,一臉冷笑。
管家偷瞄了一眼西岚,抖得更厲害了,支吾道:“我……與二少爺同行的那幾日,每日都往他的食物裏摻毒,算準了他會在抵達未央城的時候毒發。哪怕二少爺僥幸不死,解毒也要休養幾日,所以不可能先于我回将王府,更別說殺人縱火了。”
“我們龍家待你不薄,你為什麽要這樣做?”龍子淩不解道。一旁的龍艾靈更是長眉緊蹙,眼瞳閃爍,心中百感交集。
管家猶豫半天,這才答道:“回大少爺,是……是夫人吩咐我這麽做的。”
龍艾靈頓時花容失色,厲聲呵斥道:“混賬!母親都已經去世了你還要誣賴她!”
管家連忙辯解道:“我沒有!千真萬确是夫人讓我這麽做的!”
龍子淩按住情緒失控的龍艾靈道:“冷靜點,管家沒有說謊,他的眼睛撒不了謊的。”
“他醒了!”廂房內忽然傳來素女的驚呼聲,龍艾靈登時喜上眉梢,忙不疊拽起裙擺跨進房間內。
龍少戈正木讷地坐在床上,用手蓋住自己的左眼,腦海中還在回想不久前的奇異夢境,還有那個名叫游奇的飛靈少年。
“哥哥!”那一聲如斷冰切雪般動聽。
“艾靈!”龍少戈驀然回首,那一眼,望穿流年。
兄妹二人執手對望,心中明明有千言萬語,一時間卻不知從何說起。龍子淩走了過來,張開雙臂将弟妹二人攬入懷中,安慰地輕拍着他們的後背。
看到如此煽情的畫面,素女眼神顫動,心中是說不出的欣慰。
“別磨蹭了,備馬進宮。”西岚雖冷言冷語,卻是悄然松了口氣。
宮廷大道,甬路相銜,一行人疾步穿過楊柳石道,跨越沁芳溪直通九龍殿。
此時,東勤慣例守在九龍殿門口,遠遠看見龍少戈正走在一行人當中,他頓時神色一凜,腦海中不禁浮現出那夜比試的情景來。
那夜,就在東勤以雷霆之勢一斧劈下之際,場中忽然亮起詭谲的白光,本來已經倒地的龍少戈,竟豁然以手撐地一躍而起,對準他胸口猛踢一腳。如此猝不及防,他整個人登時橫飛出去,手中的鬼頭斧則砍偏在了對方的肩上。
混亂間,東勤隐約瞥見龍少戈眼中盛放出妖異的金色光芒,更令他意外的是,自己胸口的幾根肋骨竟全部粉碎性骨折。
要知道他有着七階功力,練就了一身銅筋鐵骨,是站在這個帝國頂峰的人物。又有幾人能一腳踢碎他的骨頭,莫非這龍少戈當真是邪魔不成?
“東勤大人,麻煩您向陛下通報一聲。”西岚向東勤鞠了一躬,東勤這才回過神來,佝偻着背轉身跨進了殿內。
得到許可後,西岚便攜龍氏兄妹跨入殿內,龍少戈則和管家在殿外待命。
大殿之內,華燈滿上,金碧輝煌。
此刻,一代北芒帝王正端坐在金銮寶座上,他頭戴平天冠,垂白玉珠十旒,一身缂絲孔雀羽龍袍,頗具天之驕子的風範。
雪茶正賣乖地給帝王斟茶,見一行人終于及時趕到,她悄然松了口氣。為了拖延時間,她絞盡腦汁地學了一套治國之道,像模像樣地跟帝王讨論起了政治。
帝王念在雪茶是幻帝的繼承人,再加上花燈會上她舞驚四座,對她頗為喜愛,一時便說忘了時間。
龍子淩率先澄明來意,不料帝王“砰”地一聲放下茶杯,決然道:“将王府縱火案已經了結!”
龍艾靈急忙辯解道:“請陛下息怒,确是小女指證家兄就是罪魁禍首,但小女當夜受驚過度,精神恍惚也無法完全确定。而且家兄向來品性端正不會做出此事,極可能是旁人冒充家兄而為,還請陛下明察!”
帝王站起身來,走下金銮寶座呵斥道:“當初要朕懲罰他的人是你,現在要朕撤免他的人也是你,你當朕的皇威一文不值嗎?”他口吐天子淩雲之氣,威嚴足以震懾全場。
“請陛下息怒,且聽末将一言。”龍子淩铿锵道,“如果此案确是他人所為,冤枉舍弟事小,但不能讓将王府三百條人命死得不明不白啊!若我等錯抓兇手,怎有臉面對龍家幾代忠魂?”
見帝王凝顏不語,龍子淩繼續道:“為此我等帶來了證明舍弟清白的證人,還請陛下定奪。”
帝王思忖片刻,這才拂袖宣見,西岚便将候在殿外的管家引了進來。管家一進殿門便匍匐下來叩首道:“小人叩見陛下,願陛下鴻福齊天。”
“倒是有何說法?”帝王看都不願意看管家一眼,只是背着手臂望向殿門外。
管家戰戰兢兢地答道:“回陛下,小人乃将王府管家,在二月八日陪同二少爺前往未央城。二月十二日,二少爺憐憫小人舟車勞頓,便命小人先行回府報平安。而小人回來的時候,正好是二月十五大火發生的晚上,二少爺不可能在小人之前回來。”
“他為何就不能在你之前回來呢?”帝王質問道。
管家的手抖得更厲害了,滿臉潸然,半晌才支吾道:“回……回陛下,是因為小人每日定量給二少爺下毒,算準他會在抵達未央城的時候毒發……哪怕二少爺不去未央城,也會在回将王府之前毒發,所以……他不可能先于小人回來……”
帝王卻是一臉質疑之色。
龍子淩見狀上前道:“末将以身家性命擔保此人說話屬實!由于涉及到将王府的私事,我等還未來得及查清事件的原因,求陛下寬恕!”
西岚也半跪叩首道:“陛下,此人的話可作為龍少戈的不在場證明,請陛下明察。”
帝王頓了頓,轉向西岚道:“但此人的證明是間接證明,于情于理還不夠充分,你們就沒有其他證人嗎?”
西岚颔首答道:“回陛下,未央城主可以作證,可是不久前不幸遇害,目前下落不明。”
“那還有什麽可說的,連最基本的證據都沒有。”帝王轉身坐回龍椅上,繼續喝起茶來。
西岚皺了皺眉,他早就料到事情會發展至此,無奈時間緊迫,只能孤注一擲。
雪茶見狀退後兩步,半跪下來道:“陛下,龍少戈曾救過兒臣的性命,他是一個非常正直勇敢的人,絕不是什麽殺人邪魔,懇請您重新考慮!”
帝王不耐煩地擺手道:“幻女你退下吧,這兒沒你的事了。”
雪茶焦急地動了動嘴唇,還想再度請求,卻見大皇子司空宸從殿外跨了進來,火上澆油道:“此人是你們将王府的人,你們讓他說什麽他就說什麽,作證根本就不成立,有本事就拿出更有說服力的證據來!”
殿前跪着的幾人均是一愣,面面相觑,雪茶更是瞪着司空宸暗暗咬牙切齒。
此刻,北芒帝王面無表情,深邃的瞳孔裏隐有盛怒。殿前幾人個個提心吊膽,冷汗不斷,若這天子沖冠一怒,将他幾人都斬了也是有可能的事。
司空宸遂越俎代庖道:“既然你們沒有證據,翻案一事就此了結,諸位還是請回吧!”
龍子淩立即拱手作揖道:“請陛下看在我龍氏幾代忠魂的份上三思啊!”
西岚和龍艾靈也一齊叩首,就連雪茶也跪在原地不走。司空宸睥睨着雙眼,心想不就是一個怪物麽,值得你們這麽一大幫子人為他求情?
一時無人發話,大殿之內鴉雀無聲。
“砰!”帝王乍然拍案而起,拂袖向大殿側邊走去。衆人的心跳都被那一聲震亂了節奏,龍子淩也是一怔,随即勸阻道:“陛下且慢!”
帝王卻充耳不聞,徑直向側殿走去,一行女婢随從們立即跟上。
龍子淩按捺不住起身要追上去,卻被忽然出現的東勤一把按住,只聽東勤洪亮道:“禀告陛下,未央城主求見!”
此話落地,一行人無不面露驚喜之色,只有司空宸一臉惡作劇未得逞的表情。
帝王在原地思忖片刻,這才不耐煩地走回來拂袖宣見。
一個白衣翩翩的少年便被引了進來,他進門的瞬間,衆人無不眼前一亮,目光如磁石附鐵,緊緊相随。
只見他冰肌玉骨,安靜優雅,只是那麽一眼望去,已叫人從頭到腳神清氣爽,每個毛孔都熨過似的舒适服帖。
風祭半跪下來,右手握拳放在左胸口道:“臣乃未央城主風祭,叩見陛下,願陛下壽比天齊。”
那聲音直如珠盤落玉,聽在耳裏煞是受用。而那一頭藍紫色的長發,在燈火的映襯下愈發美輪美奂,直若天人臨世。
出乎意料的,帝王竟親自走下臺階将風祭扶了起來。
“臣今日特地趕來此處,意在為摯友龍少戈洗脫冤屈。”風祭彬彬有禮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而他始終目不斜視,唇畔含笑。
“說來聽聽。”帝王目不轉睛地盯着風祭,縱他後宮美豔三千,也不及天公在這少年臉上畫的一筆。
風祭這才娓娓道來:“事發當晚,龍少戈正與臣在未央城櫻園裏觀看流星,之後他還親自下廚給臣做了晚飯,所以臣印象尤其深刻。臣以項上人頭擔保,所說無半句虛假,還請陛下明察。”
衆人均凝神屏息,惴惴不安地等待皇帝宣判。事已至此,司空宸也無話可說,他只是驚豔地盯着風祭,還是頭一次見到比女人還漂亮的男人。
帝王手撫胡須思忖片刻,這才宣布道:“罷了,朕将擇日昭告天下将王府一案誤判之事,宣判龍少戈無罪,恢複其忠烈之子的名分!此外,朕念你龍家幾代忠魂,再賜你三兄妹府邸一座,金铢一萬!”
衆人喜出望外,紛紛拜謝,稱皇恩浩蕩。
得到許可後,西岚便将龍少戈領了進來。他生澀地向帝王叩了一首,這才漸漸擡起頭來,頭頂的銀色犄角是那般鮮明,不懂規矩的他也不知道要說祝語。
盡管帝王早有耳聞,但見到真人時還是吃了一驚。他走到龍少戈跟前,凝神看了許久才道:“想不到你,竟天生帝王之相!”
此言一出,龍少戈便愣了一愣,在場者也無不震顫。只有司空宸一臉鄙夷之色,心想就算母豬上樹了,這小子也不可能成為一代帝王。
“也罷!”帝王嘆了一聲,“既然兇手另有其人,那麽朕降令于你龍少戈還有西岚,負責在三個月之內将真兇緝拿歸案!還龍家三百條性命一個公道!”
龍少戈怔了一怔,被西岚用胳膊肘捅了一下,這才生澀道:“臣,領旨!”
西岚也跟着道:“臣定将全力協助龍少戈破案!”
帝王随即轉向龍子淩道:“至于龍少帥,東昭國最近頻繁侵犯邊疆,朕命你擇日趕回邊疆,重操鎮關大業!”
盡管千萬個不舍,龍子淩也只得雙手伏地叩首道:“臣——領旨!”
翻案一事了結,衆人一齊告退。
☆、身世之謎
一行人步出大殿,夜色正深,滿天星辰。
“小戈!”雪茶興高采烈地沖到隊伍前面,迫不及待想握住他的手噓寒問暖。他回過頭去忽然眼前一亮,驚豔于她那身清麗脫俗的水綠長裙。
“屬下替公主握着就好了。”苦瓜臉侍衛忽然從二人之間冒了出來,搶先握住了龍少戈的手。
“大爺,你誰啊?”被一個莫名其妙的大爺兒們這樣握着,龍少戈頓時滿臉大汗。
“苦瓜臉!你真的超級讨厭!”雪茶粉臉一鼓,一腳狠狠踩了下去,苦瓜臉又是哀嚎不止。
奇奇跳落在一旁,踏着優雅的貓步,喵喵叫起來。
風祭見龍少戈正灼灼凝望着自己,遂莞爾笑道:“士別三日,你怎麽越來越好色了呀。”
幾人瞪時詫異地望了過來,龍少戈頓時滿臉通紅,指手畫腳道:“我什麽時候好色了?”
風祭眉尾一挑:“你說你左邊一個俏麗公主,右邊一個天仙妹妹,在少帥的虎威和帝王西的法眼之下,卻還能直勾勾地瞧着我,豈不是色膽包天麽?”
一行人都被這話逗得大笑不止,龍少戈更是面紅耳赤,百口莫辯。
西岚卻是暗暗稱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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