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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遠遠便看見父親正躺在血泊中,胸脯間似乎還有起伏。

“父親!父親!”她焦急地呼喚着,跑過去将父親托在了懷中。

“少戈,是少戈回來了……”将王勉強睜開一只眼睛,呢喃着淚流滿面。

“哥哥到底怎麽啦?”龍艾靈哭喊道,她長這麽大第一次看見父親的眼淚,心中難過得快要窒息。

“他……”父親說着忽然雙目圓睜,一根利刃刺入他的胸膛,血滴濺在她白淨的臉上,如同皚皚白雪裏綻開了一朵寒緋櫻。

父親死不瞑目地瞪着眼睛,龍艾靈怔怔擡起滿是鮮血的臉。順着父親最後的視線,她看見一個挺拔秀颀的人影,一把抽出了插在父親胸口的長柄鐮刀。

血,如同從一個破裂的囊中嘩然洩出,無窮無盡的流淌着。

“你是誰!”她厲聲呵斥道。

那人并不回答,而是彎下腰來,湊近了看她的臉。

“哥哥……”龍艾靈失聲呢喃,被那人的容顏刺痛了雙眼。因為那張臉曾一度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不正是她千盼萬盼,盼回的歸人!

“我不是你哥哥,我是個罪人……”那人的聲音十分沙啞,仿佛聲帶被人割了一刀似的,每說一個字都要泣出血來。

龍艾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今夜所發生的一切,只盼望這是個噩夢,然而她的心卻痛得如此真實。

“不要原諒我……”那人說着,用染血的手掌輕撫着她的臉龐,唇角浮現出一絲極淺的笑意,頹廢而孤獨。

“你為什要笑?!你為什麽還笑得出來?!”龍艾靈凄厲地哭喊着,一手抓起落在一旁的匕首,狠狠地向那人胸口刺了過去。

那人并沒有躲避,依舊在頹廢地微笑,而龍艾靈手中的利刃刺到一半竟陡然停住。她終究還是無法對這個曾經最眷戀的人下手,她為自己的無能感到羞恥和憤怒,更是撕心裂肺地大哭起來。

只見那人緩緩站起身來,拖着斬魄鐮離開了,像死神般眨眼間消失于幽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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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艾靈呆呆地僵坐在原處,忘記了時間,忘記了傷痛,滿腦子都是他的笑,血腥又罪惡的微笑。滿腔愛意瞬間轉變為濃濃恨意,愛有多深恨就有多深!

不知過了多久,庭院的那一邊突然泛起漫天火焰,眨眼間燒至跟前。等龍艾靈回過神時,她的裙擺已經燒着了,她歇斯底裏地向後院的池塘狂奔而去。金色的火焰在随着她的裙擺舞動起來,熱烈,華麗,憂傷。

斷翅的蝶,染血的掌,撚碎的花,消散的香,這場蜉蝣舊夢,是忘抑或不忘?

再一次将那夜的場景講述出來,龍艾靈已經沒有最初那般戰栗。

“那天夜裏我是有點精神恍惚,只感覺那個人跟哥哥長得很像,但又有哪裏明顯不一樣,可我怎麽都想不起來到底是哪裏不一樣。”龍艾靈回憶着,用手捶了捶自己的腦袋。

龍少戈摸了摸妹妹的頭頂道:“不要勉強自己,想不起來以後慢慢想。”

此時正是陰天,幾人都在新府邸後院的石桌旁,院中佳木茏蔥,奇花熌灼。風祭和天曜都在場,而龍子淩已經踏上了回歸漠北的旅途。

幾人總結了一下,這件案子存在四大疑點。

第一,艾靈說的那一男一女到底是什麽人,若真是兇手,為什麽女婢後來又說沒看見什麽客人?

第二,為什麽将王府上空的月光照不進來,裏面的人又出不去,會不會有人布下了結界?但這麽大範圍的結界,至少要上十人擺陣才能布施,而艾靈卻只看到一人行兇又是怎麽回事?

第三,為什麽真兇好像認識艾靈似的,還放過了她?

第四,為什麽每個見到真兇的人都以為是龍少戈?如果說艾靈因受驚過度而認錯人,而夫人也可能因之前派人截殺龍少戈,心中有鬼而将他人認錯,可将王那一塊又怎麽解釋呢?

不可能每個人都會看錯,難道世上真有人跟龍少戈長得一模一樣嗎?可天曜卻說龍少戈的生母只有他這一個孩子,因此排除是孿生兄弟的可能。

這時候,龍少戈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兇手該不會就是五年後的自己吧?但他很快便抹殺了這個念頭,他那麽疼愛艾靈妹妹,又那麽敬愛将王父親,哪怕是有再大的緣由和苦衷,也不可能當着她的面殺掉父親啊!

幾人越想越混亂,千種思路卻理不出一個頭緒。

龍少戈将那顆紅色玉墜捏在手裏把玩,忽然問道:“想必艾靈所說的鬼影,應該就是嬰魅了,那嬰魅為什麽會怕這個東西嘞?”

天曜一邊吞雲吐霧,一邊懶散地解釋道:“這玩意兒叫魔血滴,裏面裝的一般是男性魔角人的血,女性佩戴在身上可以驅散惡靈。而你手中這顆魔血滴裏裝的是你父王的血,本來是你生母一直随身攜帶的,她八年前把它送給了你,然後你又送給了你妹妹。”

龍少戈點了點頭,又問:“那你了解我的生母嗎,她現在人在哪裏?”

天曜磕了磕煙灰道:“這還真不清楚,我只是奉命接你西界,既然你要查案,那我陪你一起查案,查完了我們再一起回去。”

“到時候再說吧。”龍少戈有些頭疼地扶了扶額頭。

“二少爺,有人求見。”一名女婢走進後院通報道,這些奴仆便是同這座宅邸一起賞賜給龍家三兄妹的。

龍少戈這才回過神來,幾人于是一齊來到廳堂裏。只見一名素衣女子正站在門口,她怔怔地轉過身來,望着龍少戈潸然淚下。

“素女,怎麽哭了,是哪個混賬欺負你了嗎?”龍少戈上前關切道,邊說邊挽袖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樣。

素女搖搖頭,雙肩微微聳動着,忽而掩面而泣道:“西岚大人,他……”

“他怎麽了?”龍少戈的怒意頓時消失了,擰起眉頭,隐隐有種不詳的預感。

“在皇城門口……”素女蹲了下來,已經泣不成聲。

龍少戈二話不說就沖出了門,風祭等人也一齊追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捉了一下蟲,為什麽修改那麽多遍還是有錯字哎,小天使以後看到能幫我捉捉嗎?

☆、酒祭知交

萬條銀絲從天空飄墜,皇城門口人山人海,人們舉着油紙傘聚在城樓下,議論紛然。

“聽說這西岚可是落櫻故國餘孽,被上面查了出來動以極刑,剜心而死的呢!”

“啧啧,好端端一個帝王護衛竟落得如此慘地,真是天妒英才!”

“哎,西岚大人生平可是嫉惡如仇,老天爺真是瞎枯了眼啊!”

這一切都被龍少戈聽在耳裏,可西岚昨天明明還好端端的,殺了他也不相信這樣的事!

遠遠看見懸在城門下的屍首,龍少戈發瘋般推開擋在道上的人們,向城門下直沖而去,如魚穿梭般在人海中劃開一道波浪。

風祭見狀聚氣雙足,踩在人們的傘頂上翩翩飛掠,很快便追了上去,而龍艾靈卻被生生阻隔在了人群之外。

護城兵橫着長纓槍攔住暴動的人們,也阻止了龍少戈上前一步。他擡起頭來,怔怔望着城樓上那具傷痕累累的屍體。淩亂打結的長發遮住了那人的臉頰,胸口一片血肉模糊,血液被雨水稀釋,正一滴滴往下墜落。

“這不是他!不是!”龍少戈只感覺那人陌生無比,那麽愛幹淨的西岚,又怎麽會讓自己變得如此肮髒不堪?

他粗暴地沖破士兵的防護,要上去把那具屍體扯下來看個究竟,可有人從身後一把拽住了他。

“放開!”龍少戈嘶聲怒吼道,整張臉都因憤怒而變得猙獰扭曲。

風祭緊緊箍住龍少戈的手臂,厲聲勸阻道:“不能去!你會被當成叛黨抓起來的!”

“放手!”龍少戈幾番掙脫不得,心念一急竟揮起破刃,直向風祭砍了過去。

風祭立即松了手,那一瞬,他心底卻比這場雨還要寒冷。自己千裏迢迢趕來為他作證,而他卻為了一個死去的人跟他動刀,有些事情無言間好像已經說得很明白。

士兵們見龍少戈要劫屍,紛紛舉起戈戟沖了上來,一夥人立即打成了一片。

就在這時,一道紅影疾閃而過,啪啪幾聲,幾名士兵登時慘叫着四散橫飛。混亂中,龍少戈只覺腦後一陣抽痛,眼前便一片昏暗,就此不省人事。

天曜抱起龍少戈飛身躍上城樓,直向煙雨中的皇城急掠而去。

馳聘于漫天雨絲裏,天曜心中忽然湧出一陣難以名狀的傷感。八年前,他也是這樣抱着年幼的龍少戈來到梵世,可惜他不再是從前的皇甫赫,而他亦不再是當年的天曜。

流年偷換,物是人非,願只願,感情還能一如當年。

彼時,北澈正失魂落魄地走在細雨中,一人匆匆路過不慎碰了一下她的肩膀,她便仰跌在了泥濘裏。她就那樣呆坐着,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名侍衛便撐着油紙傘跑了過來。

“大人,您怎麽跑到這兒來了?”侍衛擔憂道,将傘舉到北澈頭頂。

她低垂着眼眸,瞳孔仿佛沒有聚焦似的,幽暗一片。

侍衛猶豫片刻,從懷中掏出一塊碎布遞給北澈道:“東勤大人派人送來了這個,讓您保重身體。”

北澈這才擡起眼眸,看到那塊碎布時,立刻抓在手裏仔細端詳,隐約有光彩從陰暗的瞳仁裏一閃而過。終于,她将碎布放在心頭,雙肩聳動厲聲哭泣。

或許冥冥之中,上蒼早已将每個人的命運譜寫,在有些人終成眷屬的同時,有些人卻注定要分離。誰都無法成為誰的替代,所以心痛總是伴随着離別的人。

翌日中午,雲銷雨霁。

龍少戈從床上驚坐而起,木然地看着房間裏的擺設,心中泛起一陣陌生感來。好一會兒他才意識到,這裏是新府邸的廂房,并不是西府的房間。想到這裏,他幡然醒悟似的跳下了床,向門外急沖而去。

“屍首已經放下來了,我幫你确認過了。”風祭抱着手臂靠在門口,語調幽然。

龍少戈急剎住腳步,怔了怔,轉身一把摁住風祭的肩膀,怒目圓睜道:“他不會死的,你騙人!”

“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斯人已去,不複還矣!”風祭逼視着龍少戈,目光銳利如冰。

事實上,風祭看到屍首的時候,屍首面部一片血肉模糊,已經無法辨清原貌了。可他偏偏要說得這麽篤定,誰叫龍少戈為了一個西岚就要拿劍砍他!

兩人就這樣淩厲地對視了一刻,龍少戈忽然收手覆住了額頭,不讓人看到他眼中亮光顫動。前兩天還好端端的西岚,說不在就不在了,叫他一時如何接受?

據王朝那邊傳來的消息,西岚是因為偷了大皇子的寶劍才被捕,在嚴刑逼供的過程中自剜心髒而死。幻公主雪茶得知此事後,不僅當衆跟大皇子吵了一架,還在帝王面前大哭大鬧。經她這一哭二鬧,本要在城門口懸屍三日的西岚這才被放了下來,并被葬在了皇城西郊。

皇城郊外,青林莽莽,群冢凄然。

龍少戈抱着兩壺酒,來到那座新起的墳茔前。只見簡陋的石碑上,用血歪歪斜斜的寫着八行祭詩:“嫡兄冷星岚,卒年二十三。生時義凜然,死亦傲肝膽。黎民哭城亂,英雄淚滿衫。北芒腐王權,定抵江山還!”

奇怪的是那血跡看起來依舊很鮮豔,仿佛剛寫上去不久,再仔細一看,石碑下角還寫着一行小字:冷月崖祭上。

悲恸中的龍少戈不禁渾身一顫,西岚什麽時候還有個弟弟,他怎麽一點都不知道?轉念一想,這個冷月崖是誰又有什麽關系,他只在乎西岚,世上獨一無二的西岚。

逆風穿過荒野,來不及去告別。現在龍少戈追到這裏,拉着黃泉路上的西岚,要敬他三杯。

“第一杯,謝你雪中送炭!”龍少戈舉壺暢飲一口,接着倒酒澆在墳頭,灑酒祭知交,知交意昭昭。

“第二杯,謝你肝膽相照!”他再飲一口,烈酒咕嚕嚕地滾下喉嚨,燒得心肺俱裂。

“第三杯,謝你義為我師!你既慷慨至此,又叫我如何還?”龍少戈辭淚俱下,想起往日種種,再也顧不及男兒形象痛哭流涕。曾經他看到被燒成廢墟的将王府都沒有哭,這一刻,卻為了相識不到一個月的西岚失聲痛哭。

龍艾靈、風祭還有天曜三人站在他身後,默然不語。

任誰都沒有發現,不遠處的密林裏正伫立着一道人影,那人影默默望着他們幾人,指尖的血液正滴滴往下墜落……

龍少戈怎麽都想不明白,西岚為什麽要去偷司空宸的寶劍,又為什麽要在獄中自剜心髒,他生前究竟有多少事瞞着自己?

于是,他抛開一切事情不管,專門去總督府調查西岚的案件。然而,總督府的人相當不待見他,不僅不肯透露任何相關消息,還粗暴地動手将他攆了出來,并且予以警告不許再查探此事。

龍少戈萬般無奈,只得去西府找宋卿。由于西護衛一職暫缺,王朝決定由宋卿暫代西護衛一職,繼續協助龍少戈查探将王府一案。所以龍少戈這才來找宋卿商量,看能不能一起先調查西岚的事。

“人死了你就讓他入土為安吧,還有什麽好查的?況且你将王府的案子都沒查清楚,怎還有閑功夫插手這事,你對得起你家列祖列宗嗎?”宋卿冷冷道,避開龍少戈灼熱的目光,眼底藏着一絲慌亂。

被宋卿迎面潑了一頭冷水,龍少戈的滿腔疑問全都堵住了。西府的侍衛們見了龍少戈,也紛紛躲得遠遠的,生怕他會上來詢問什麽,每個人臉上似都寫着“詭異”二字。

龍少戈終于體會到了什麽叫世态炎涼,西岚生前雖然小氣了點,但也待這些人不薄吧,為什麽就沒有一個人去關心他的死因呢?

雖然屢屢受挫,龍少戈仍不死心的去找花桀,據說花桀只與西岚一個人交好,興許能知道點什麽。幾經輾轉波折,他終于将花桀約了出來,兩人在小街後的涼亭裏見面。

花桀仍是一身玄衣,臉色蒼白而清俊,獨眼顯得他整個人都有幾分陰郁。一看花桀就是不好打交道的人,龍少戈禮貌的為他倒茶,小心翼翼地道出了心中疑問。

“西岚大人已經死了,就算你查出來了也沒有意義,不關你的事,請不要再插手了。”花桀冷峻道,起身微微向龍少戈鞠了一躬。

龍少戈憤慨地拍案而起,火冒三丈道:“怎麽沒意義,我至少要知道他是怎麽死的才能為他報仇啊!照說關不關我的事也不是你說了算,他是我的恩人更是朋友,這事我不管誰管?”

花桀微微皺起了眉峰,斜眼瞪着龍少戈道:“我跟西岚大人出生入死多少年,而你跟他才認識幾天?你不過是他負責的一個當事人罷了,不要再自讨沒趣了,這事跟你沒有半點關系!”

話罷,花桀再度向龍少戈鞠了一躬,轉身快步離去。

事實便是如此殘酷,龍少戈處處吃閉門羹,碰得一鼻子灰。他身心疲憊,又獨自一人抱着兩壺酒來到了西城郊。

“對不起,我真沒用。”龍少戈對着孤墳凄然道,眼底的傷感如同暗湧的河流。

石碑上的祭詩已經幹涸脫落,隐隐還辨得清字樣。這時,他又注意到了祭詩下方的“冷月崖”這個名字,頓時心中一動。如果能找到這個冷月崖的話,是不是就可以解開西岚的死因之謎了?

想了想還是作罷,天下之大,僅憑一個名字去找人談何容易,何況他根本就沒剩多少時間了。他要在三月之內查清将王府縱火案,之後還要随天曜一起返回西界。

“對不起,等将王府的案子查清楚了,我一定會親手給你報仇!”龍少戈說着将酒灑在墳頭,然後自己仰頭痛飲。

此刻他如鲠在喉,心中酸楚難過,絲毫沒有察覺,不遠處的樹林裏,正有一道人影默默注視着他的一舉一動……

此後多少個輾轉難眠的夜裏,龍少戈常常想起刀子嘴豆腐心的西岚,想起他撥弄算盤視財如命的樣子,想起他刁鑽刻薄的冷笑,想起那只無言卻莫大安慰的手。

然而命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龍少戈如何也料不到,兩個月後與冷月崖交鋒而過的瞬間,将再一次在他命中攪起驚濤駭浪。

☆、大放光華

春光燦爛,萬裏無雲。

雪茶提着禦用糕點來到了龍氏新府邸,這裏雖然不大,卻也布置着亭臺樓閣,池館水榭,別有一番情調。

“小戈,瞧我給你帶什麽好吃的來了!”雪茶高興地吆喝着,苦瓜臉侍衛正跟在她身後,替她抱着雙尾貓奇奇。

只見雪茶一襲淡綠長裙,腰不盈一握,櫻桃小嘴不點而赤,玉眼含春慧黠流轉,三分調皮七分淘氣。

龍少戈眼底掠過一絲驚豔的光芒,沒想到這丫頭稍稍打扮一下,完全不輸給自己那美若天仙的妹妹。由于龍艾靈一早就進宮去了,府中只剩他和幾名仆人,空空的院落顯得有幾分冷清。

雪茶見龍少戈仍舊郁郁寡歡,便給他講宮中發生的奇聞樂事,希望能逗他開心。

“有一天,一位文官和一名武将一道走,文官見武将老是盯着路過的一個美人,那美人已經走遠了,武将還不時回過頭去瞧她的倩影。這時,文官便開玩笑道,剛才過去的那個漂亮姑娘真有力氣!這名武将忙問道,大人您怎麽知道她有力氣呢?文官應聲說道,假若她沒有力氣,你大将的頭怎麽能被她拉得團團亂轉呢?”

雪茶互分角色,聲情并茂,很是有說書人的天分。龍少戈不禁破顏一笑,連旁邊的苦瓜臉也跟着笑了起來。

不久後,風祭和天曜有說有笑地走進了庭院裏,在龍少戈渾渾噩噩的這幾日,兩人已經将皇城裏裏外外玩了個遍。

只要有頭頂有太陽,風祭無論走到哪裏都撐着一把紅傘,俊俏的容顏更是一路驚豔了不少人,而天曜總是舉着一根金槍煙鬥,一臉銷魂地吞雲吐霧。

一見桌上有糕點,天曜便兩眼放光,毫無禮數地吃了起來。對于這個臉皮比城牆還厚,起路來只看得到腿毛的魔角大漢,雪茶和苦瓜臉表示都已經見怪不怪了。

龍少戈見了風祭,若有所思道:“對了,你呆在帝都也有一陣子了,是不是該回未央城嘞?”

風祭妙目一橫,挑眉輕笑道:“怎麽,這麽快就要趕我走了是不是?”

“我不是那個意思!”龍少戈急忙辯解,“你是城主,城不可一日無主,就好比國不可一日無君,你若再作久留,未央城豈不要方寸大亂嘞?”

風祭收斂笑容,正色道:“城中之事會有人替我處理,我還打算在帝都待一段時間,時機到了我自會回去。”

既然風祭自己都這麽說了,龍少戈也沒有什麽好顧忌的了。

話說前幾日,天曜說要教龍少戈修習飛靈術,無奈他心情郁結,做什麽事都提不起勁。見今日天氣甚好,龍少戈的心情也好了幾分,天曜又提起了飛靈術一事。

“飛靈術雖是以武技為基礎,卻比武技更加簡單了然,它的要理在于控制,而不僅僅是釋放。”

天曜說着張開手掌,掌間迅速鼓起一團金色火焰,分成幾束向四周飛旋而去,整個大廳瞬間燃成一片火海,熱浪翻滾逼人。

“你大爺的抽什麽風,這可是新屋啊!”龍少戈又急又氣,操起桌上的茶壺就要滅火。一旁的雪茶和苦瓜臉也是大驚失色,唯有風祭一副高深不露的神情。

只見天曜五指順次一收,廳內的火焰轉眼間便熄滅了。房梁和地面上的焦灰,證明方才的火焰并不是一場幻覺,幾人不禁難以置信的面面相觑。

天曜便往桌上磕了磕煙灰道:“一句話,學不學?”

龍少戈立即轉嗔為喜,一巴掌拍在桌上激動道:“學!”以前他只知道單純的用火焰燒東西,還不知道可以随心控制火焰,不禁湧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好學勁兒。

那麽接下來,就要找個寬敞的地方練練手腳了,雪茶和苦瓜臉也打算跟過去湊熱鬧。

由于皇城乃繁華之地,人丁密集,龍少戈只好帶幾人來到了将王冢。墳冢前有一塊相對開闊的草地,周圍樹林環繞,較為隐蔽。

“你……身上也有飛靈吧?”龍少戈好奇地打量了一下風祭,他總感覺對方不是一般人,其存在本身就好像一個巨大的謎團。

“你猜呀!”風祭擎着紅傘狡黠一笑,此時有幾只紫色蝴蝶正繞在他身旁翩翩飛舞,更是襯得他整個人仙氣飄飄。

龍少戈不禁摸了摸下巴,心想風祭這麽年輕便當上了城主,八成也身懷絕世之力。

不等他想明白,只聽天曜優哉道:“在修習之前,必須明白飛靈術對身體有反噬作用,所以軀體必須得強健,話說你小子在梵世放養了這麽多年,現在武技修到幾階了?”

“五階吧?”龍少戈伸出一個巴掌,又沖風祭軒了軒眉毛,“你嘞?”

風祭似笑非笑的要他再猜,龍少戈不耐煩地翻了一下白眼,然後又扭頭問天曜。天曜吐出一圈漂亮的煙霧,故作謙虛道:“不高,才八階而已。”

“呵呵!”風祭微微挑起眉梢,冷不防地拽住天曜的胳膊,反手一轉,竟将他整個人都抛飛了出去。在梵世,武技的最高級別也才七階,天曜這貨卻說自己有八階,不明擺着在胡說八道嗎?

一旁的雪茶和苦瓜臉都吃了一驚,之前還以為風祭是個文質彬彬的俏公子,沒想到動起手來這麽狂放,果然人不可貌相。

“話說,你這把人扔來扔去的毛病就不能改一下嗎?”龍少戈不禁擦了一把汗。

風祭狡黠地反問道:“那我問你能把你的性別改一下嗎?”

龍少戈被這一句抵得無言以對,不料風祭竟還得意地沖他吐了下舌頭,他登時有種心髒被射中的感覺,敢情這小子是個男人真心好浪費啊……

“這人長得好看就是不一樣,随便吐個舌頭都能迷死人……”雪茶望着龍少戈神魂颠倒的模樣,自慚形穢地扶住了額頭,心想幸好風祭是個男人……

天曜這才揉着屁股走回來解釋,其實魔角人天生體質強壯,凡人通過武技修煉只能達到七階軀體強度,但魔角人卻能達到十階。正因如此,所以魔角人更容易被飛靈寄生,對飛靈術的駕馭力也遠遠超越梵世人。

“那我打得不對,你再打回來咯?”風祭眉梢一挑,眼角的淚痣更顯得他高冷驕傲。

“不敢不敢……”天曜連忙賠笑,他一直把風祭當寶貝供着,哪敢碰這小祖宗一根汗毛。

由于用兵器操控飛靈術更加節省體力,天曜便打算先教龍少戈用兵器駕馭火焰,龍少戈于是把背後的破刃抽了出來。

天曜眼前一亮,立即将煙鬥插在腰帶間,然後雙手将那柄斷劍接過來仔細打量。

“我還忘了,這是一把封魂劍!”天曜震顫道,記得這柄劍是他當年尋找龍少戈的時候,在上古之森裏撿到的,所以抵達将王府後,他便把龍少戈和這柄破刃一并交給了将王。

“那什麽是封魂劍嘞?”龍少戈不解道,其他三人也投來疑惑的眼神。

其實封魂劍只是封魂神兵的一種,以此類推還有封魂刀、封魂钺等。封魂神兵中封印有上古神獸的精魂,它能将飛靈之力發揮到最大限度,在西界更是無數人夢寐以求的珍寶。

“凡是身上寄生有飛靈的人,首次觸碰封魂神兵時會有股異樣的感覺,這種感覺便稱為魂動。”

聽天曜說到這裏,龍少戈恍然記起成人宴的那天夜裏,父親将這把破刃送給他的時候,自己的雙手曾被燙得通紅,這麽說來那感覺就是所謂的“魂動”了。

天曜繼續道:“這把破刃絕不是一柄斷劍,每把封魂神兵都有它覺醒的形态,我現在試一下,看能不能讓它解封。”

幾人都滿懷期待地看着,只見天曜将斷劍橫放在胸口,另一只手覆于劍身一帶而過。霎時間,他紅袍翻鼓,長發飛揚,隐約從哪裏傳來龍吟之聲。金光乍現,那柄斷劍竟倏然變成一柄七尺來長的巨劍,光華奪目,不可逼視。

“好厲害!”龍少戈震顫不已,他從未料到這柄受盡嘲諷的斷劍,竟會有如此耀眼的一天。

“這柄劍,該不會就是……”就連天曜自己也是一怔,然後他攜劍前沖,向樹林方向猛劈一劍。霎時間狂風怒掃,萬道金焰射向周圍樹林,四周瞬間演變為一片烈焰火海。

龍少戈和風祭都被那股氣浪逼得連退數丈,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了雪茶的驚叫聲。兩人一驚回首,卻見雪茶竟被氣浪掀至空中,正往火海飛去,而苦瓜臉正焦急地追在她身下。

“快把火焰收住!”龍少戈厲聲呵斥道。

天曜立即收手将大劍插在地上,四周火焰便像被攪入了一個旋渦般,向着天曜手中的大劍彙聚而去。但是這麽大一片汪洋火海,收回來也要花時間啊!

眼看雪茶就要跌進火海中,龍少戈心急如焚地狂奔而去。一道白影忽然閃現在前面,風祭的速度竟比他快上一倍!

然而二人再快都沒有趕上,哪怕是挨得最近的苦瓜臉,他們眼睜睜看着火舌卷上了雪茶的裙擺,就在那一瞬間,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漫天火焰像龍卷風般纏繞在雪茶周身,然後像被她的身體吸納了一般,剎那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滿林子的火焰在那一瞬全部熄滅,四周焦黑一片毫無生氣,連粒火星都沒有。

一旁杵着大劍的天曜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只是忽然覺得遍體生寒,仿佛全身的溫度都被人攝了去,不由得打了一個哆嗦。

“哎唷,摔死我了!”雪茶一屁股跌坐在地,似乎還沒明白過來剛剛發生了什麽事情。

“公主!”苦瓜臉忙不疊沖上去,小心翼翼地将雪茶扶了起來。

雪茶這才發現裙擺後面被燒爛了,小腿露了半截出來,腿上的黑色花紋正散發着詭谲的青光。她立刻緊張地蹲了下來,記得白夜哥哥曾經千叮萬囑,她腿上這些花紋絕不能給任何人看到。

“怎麽了茶茶?”龍少戈上前關切道。

“噢,沒事兒!”她尴尬地沖他擠了個微笑,然後把苦瓜臉拽到跟前,小聲讓他把制服脫下來給她。苦瓜臉似乎意識到了什麽,于是立刻解開腰帶,把制服脫下來披在了她身上。

“那個……小戈,我突然想起來還有事,今天就先回去了啊!”雪茶猶豫着站起身來,玄色制服的長度剛好到了腳踝那裏,正合她意。

“你沒事吧?”龍少戈還是有幾分擔憂,生怕她燒到了哪裏。

“真的沒事兒,謝謝你關心!”雪茶亮出一個甜美的微笑,便轉身随苦瓜臉一起離開了。

她記起第一次遇到小戈的時候,他無意扯下了她纏在腿上的布帶,當時她還差點因為這個殺了他。因為白夜哥哥不知說了多少遍,她這些奇異花紋一旦暴露,就會給她引來無窮無盡的災難!

那時,白夜還要她別接近那些會飛靈術的人,一旦遇上了也得盡快躲開,能躲多遠就躲多遠。想到這裏,她不禁隐隐有幾分後怕,只希望接下來不要遇到什麽危險之事。

☆、謎樣少年

風祭若有所思地望着雪茶漸漸遠去的背影,打從他看到她的第一眼起,他就隐隐察覺到了她的不同。而今看來,她的體質确實十分特別,該不會就是傳說中的……

“剛剛怎麽一回事兒?”天曜這才拖着破刃走過來,狐疑地望着不遠處焦黑一片的樹林。

“還不都是你惹的蠢事!”龍少戈看見天曜氣就不打一處來,這家夥要是真把雪茶燒到了,他今天非得跟他拼命不可。

風祭二話不說,一把拽住天曜的手臂狠狠往地上一摔,然後擡起腿來就是一陣爆踢。更離譜的是天曜一邊慘叫,一邊還露出了享受的表情,仿佛被踢得很爽快一樣。

龍少戈不禁滿腦殼汗珠子,敢情這兩個家夥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簡直是天生一對啊。

“以後跟這種蠢貨就不要廢話了,直接打!”風祭打了好一陣才肯罷休,然後擡手捋了捋自己那頭淩亂的藍色長發。

天曜鼻青臉腫的從地上爬了起來,竟還望着風祭色眯眯地壞笑道:“所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就算被小祭這樣的美人打死,也算是榮幸之至啊。”

龍少戈眼見風祭又要發作,趕緊按住他的手臂攔着他,再這樣打下去天都黑了,還有完沒完啊?

三人鬧了一陣,這才回歸到正事上來。

“哎!”龍少戈舉起破刃嘆了一聲,原來這柄劍就是大名鼎鼎的青龍劍,劍中封印的便是上古神獸青龍的精魄。

然而這柄劍在天曜手中那麽光華奪目,到了他手中卻又還原成了鏽跡斑斑的斷劍。因為封魂劍都是認主人的,這把青龍劍只認可強者,他還有什麽理由不變強呢?

天曜正準備傳授龍少戈要領,便發現了一件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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