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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我一臂之力。”他說着向冷月崖伸出了交好的手。
冷月崖眼珠一斜,擡起纏滿黑色布條的手掌,“啪”的一聲打開了映寒的手道:“不好意思,我有潔癖。”
然而映寒輕易的反手一轉,便用指尖扣住了冷月崖的脈門。他眉眼一動,忽然笑了一笑道:“我還準備探探你的脈象來着,看看你的傷恢複得怎麽樣,這才恍然記起來你沒有脈搏,這要是給別人摸到你沒脈象,估計得吓個半死呢。”
“還用得着探脈嗎,我光是這張臉就能把人吓死吧。”冷月崖冷冷道,說着便把手抽了回來。
這時候,一只雪白的風信鳥從夜色中飛來,撲打着翅膀準備落在三人跟前的欄杆上。
紫衣女子信手一甩,幾道銀光從她掌間簌簌飛出,風信鳥瞬間被幾根銀亮的細絲穿透,撲騰翅膀啾啾兩聲便栽到了她手中。然後她将鳥腿上的信件取下來,畢恭畢敬地遞給自己的主人映寒查看。
“看來我們得動身了,是時候去極北之地尋找那把絕世封魂劍了。”映寒看了紫衣女子一眼,便轉身向樓閣裏走去,“走吧清鳶。”
清鳶信手将鳥的屍體抛向城樓下,冷月崖見了微微皺起眉峰道:“你為什麽總是要殺掉送信的鳥?”
“因為只有死物,才不會洩露秘密。”清鳶回眸望了他一眼,冰冷的眼神在他身上一掃而過,随後快步跟上了映寒。作為西界風魔一族,她天生就是個冷豔無情的殺手。
這時一陣夜風襲來,在冷月崖不經意間掀飛了他脖子上的黑巾,他那蒼白的臉頰上刺着一朵黑色曼荼羅,詭異的花紋幾乎占據了他的左臉頰。
“生在死之後出現,花朵開在潰爛的傷口上,所以有時候,死物比活物的秘密更多。”冷月崖自言自語,他用指尖觸摸着左臉頰上的刺青,唇角輕揚而起,詭谲妖嬈。
☆、雪域迷情
鉛灰色的天空,烏雲密布,白雪紛揚而落,似飄如飛。這裏是寒潭城,北芒國冬季最漫長的地方。
冷月崖就站在這漫天飛雪裏,任雪花落滿頭發,黑色的圍巾裹住臉頰,随風飄舞。
“為什麽不像我們這樣,支開結界風屏蔽雪花呢?”映寒在身後淺笑道,此刻他銀袍翻鼓,雪花在周身萦繞飛舞。而清鳶正站在他身旁,長發和裙擺都輕舞飛揚,姿容如畫。
“因為我喜歡雪帶來的冰冷感覺,跟死亡的感覺很像。”冷月崖說着伸手接住一片雪花,淺紫色的瞳仁隐隐閃爍,似乎藏着一個久遠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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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池浩渺,四面環繞着巍峨的雪嶺。三人一路走去,踩得雪地咯咯吱吱,他們的身影渺小得就像天地間的幾粒蜉蝣。
“天地之大,那把玄冥劍又會在哪兒?”冷月崖眯着雙眼問道,說話間呵出陣陣白霧。
映寒眺望着遠方答道:“據說在極北之點的百丈寒水下,小烏會先找到地方。”
三人繼續前行了一段路,遠遠就看見一只巨大的黑鹫從高空急沖而下,重重撞擊在堅硬的冰層上。只聽得一陣清脆的嘣響,幾道裂痕迅速向四面八方蔓延開去。
大黑鹫停落在一邊,尖銳嘶鳴,呼喚着自己的主人,它便是映寒口中的小烏了。
映寒來到破裂的冰面前,冷月崖和清鳶遠遠的各自立在一邊。只見他站定,忽而一掌擊地,衣袍翻湧而起。霎時間雪浪滾滾,冰塊轟然沖卷,如萬馬奔騰。
“小心!”塌陷範圍比預料中還要大得多,冷月崖和清鳶不得不連連飛退。
只見映寒飛身縱躍,懸浮在寒水之上,銀袍獵獵翻舞,身下雪霧翻騰。就在此刻,一只紅褐色的龐然大物破水而出,寒水四處澆濺,尖銳的嗞鳴聲劃破青空。
那是一只身側長滿尖刺的巨型鈎蛇,雙目如炬,身長足足有八丈,尾部分叉如兩鈎,直向半空裏的映寒橫甩而去。
“蠻荒鈎蛇!”冷月崖不禁渾身一震,而清鳶已經閃身沖掠而去。
映寒驚而不亂,縱手揮出一面六角形的玄冰護盾,只聽得一陣碎響,玄冰護盾被打得四散橫飛。緊接着“撲通”一聲,映寒竟被直直打入了深藍色的海水裏。
見主人受傷,大黑鹫嘶鳴盤旋,向那巨蛇撲騰而去。鈎蛇吐信尖銳嗞鳴,逶迤翻卷,巨尾橫掃,長身兩側遍布尖鈎倒刺,大黑鹫占不得一絲上風。
清鳶見狀飛身躍起,縱手一揮,數道銀光從她袖間射出,向鈎蛇眼部飛射而去。然而鈎蛇擺頭一甩,無數銀針蹦豆般擊打在它堅硬的鱗甲上,竟被反彈回來向清鳶射了過去!
她見勢淩空翻轉,不料卻被發狂的鈎蛇一尾掃中。她慘叫一聲,纖長的身影如同流星般劃落,轟然砸地,一連滾出十餘丈遠,寒緋櫻似的鮮血在雪地上朵朵綻放。
此時冷月崖正急沖而上,他以手撫劍,一帶而過,嘴裏念道:“吾以落櫻冷氏之名命你覺醒,花神耶姬!”
話落的瞬間,他衣袍翻滾,發絲全部向上掠起,手中的短劍瞬間變為了一柄長劍,散發出緋紅色的光華。
恍惚間,不知從哪裏傳來遙遠清越的歌聲,他手中的長劍化為一道昊天長虹,直劈而下。
電光火石的瞬間,鈎蛇身側連連折斷數根倒刺,嘣響不絕。它痛苦地嗞鳴哀嘶,翻騰卷舞,雙鈎巨尾不斷向冷月崖狂打而來。
冷月崖身在半空裏,左閃右避,不料一道大黑影乍然出現在身側,冷不防将他撞飛了出去。他失控重重撞擊在不遠處的雪丘上,頃刻間漫天寒雪崩塌而下,将他活埋在了料峭寒冰之下……
就在此刻,一道銀光從海水裏射出,那一瞬,鈎蛇龐大的身軀上迅速結滿了堅冰,定格在掙紮的姿勢無法動彈。
映寒翩然落地,渾身濕透,大喘粗氣。要用冰靈術凍住這麽個龐然大物,相當耗費體力,此刻他已經有些頭暈目眩,雙腿發軟。
只聽得一聲嘣響,雪浪滾舞,層疊炸射開來。一道黑影從雪山腳下迸射而出,落在了映寒身邊,正是冷月崖。
清鳶扶着胸口,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
“這冰封頂多能維持半個時辰,你們在這兒守着,我下去取劍。”映寒喘息道,話罷便一頭撞進了深藍色的海水裏。
只聽得一陣細微的聲響,冷月崖回頭卻見清鳶倒了下來。他慌忙疾走過去将她托在了臂彎裏,卻見她臉色醬紫,渾身痙攣不止。他這才恍然大悟,傳說蠻荒鈎蛇是有劇毒的!
“我的血可以解毒。”冷月崖說着一劍劃開了自己的手腕,然而天寒地凍,血液還未流出便凝固了。
眼見清鳶目光渙散,冷月崖立即含住劍鋒,割破下嘴唇,一手将她攬在懷中,向她烏紫色的唇吻了過去。
那唇間,有淡淡的芬芳,有絲絲的意亂,還有熾熱人心的溫暖。溫熱的液體淌過幹渴的咽喉,仿佛他的靈魂,他的痛苦,他的愛恨,也一并流入了她體內。
清鳶長長的睫毛顫了顫,輕輕睜開雙眸,看見他臉頰上的黑色曼荼羅,那是她親手給他刺上去的。一陣空虛感泛起,她倏然摟住他的脖子,貪婪地吮吸着他的唇瓣,因為他的血液真的很溫暖!
冰天雪地裏,他們相擁而吻,宛如冰雪雕琢,仿佛就要這般擁吻到地老天荒。
意亂情迷間,他忽然推開了她,神情尴尬,目光閃躲道:“對不起,我剛剛只是……”
她軟軟地伏倒在雪地上,雙頰酡紅似醉,似有些神志不清。
此時,映寒已經潛入到水底深處,斑駁陸離的水影間,他依稀看見了一只巨大的龜殼。他知道玄冥劍一定就在那龜殼裏,便心急如焚地游了過去。突然之間,他游不動了,回頭這才發現自己的右腳被海藻纏住了。
映寒正欲掙脫海藻,就在這時,水中鼓起一串串水泡,一群怪魚迅速游了過來。它們個個口如閃電,牙似霹靂,瞬間就将一條大魚吞噬得只剩空空骨架。
“這些莫非就是傳說中的北冥食人魚?”思及此處,映寒不由得毛骨悚然,更是拼了命掙脫海藻,可他越是奮力掙紮,海藻便纏得越緊。
眼看食人魚正從四面八方包絡過來,如果映寒把它們凍住,自己也會一齊被冰封,他到底該怎麽辦?
“這麽久了怎麽還不上來?”冷月崖擔憂道。
清鳶倒坐在水岸邊,臉色已經恢複了許多,身體卻沒什麽力氣。
突然間一連串嘣響,鈎蛇身上的寒冰登時碎裂開來,岸上二人均是臉色大煞。只見它在水中翻騰搗鼓,張牙吐信,霎時間沖天而起,向岸邊二人俯掠而下。
冷月崖立即抱起清鳶飛躍而起,鈎蛇一頭砸在地面,冰面連連迸炸開來。二人所及之處,立即被鈎蛇毀于殆盡。
頃刻之間,腳下便汪洋一片,只剩幾塊碎冰游離漂浮。冷月崖将清鳶放在一處冰塊上,便攜花魂劍向暴怒的鈎蛇沖了過去。
他在巨蛇周身萦繞飛擊,每一次碰擊都電石火花,伴随着鋼鐵般的巨響。隐約間有哪裏傳來遙遠空靈的歌聲,仿佛是遠古巫族人魚在海底詠歌。
清鳶知道,那是他的花魂劍在吟唱,她警惕的注視着鈎蛇的一舉一動,指尖夾着數枚銀針,随時準備發出攻擊助他一臂之力。
不消多時,鈎蛇便赤鱗翻卷,尖刺盡數折斷。而冷月崖也是氣喘籲籲,無奈只能傷其體表。稍不留神,冷月崖就被鈎蛇的雙鈎尾掃入了水中,撲通一聲水花大濺。
鈎蛇嗞鳴一聲,便一口向冰塊上的清鳶咬了過去。她一把甩出數根銀針,不料都被鈎蛇堅硬的鱗甲“砰砰”彈開,頓時吓得玉臉生煞,無奈卻無力動彈。
說時遲那時快,冷月崖如同鯉躍龍門般從水裏飛躍而出,一把将清鳶撲入了水中。
鈎蛇撲了個空,便卷尾一頭沉入水中,追捕二人。
深藍的海水裏,光影迷蒙。清鳶貼伏在冷月崖胸口,臉頰如火,黑發如碧藻般飄搖卷舞,那麽妖嬈,卻又那麽美麗。
然而,鈎蛇的巨眼如同兩只大探燈一般,射出幽綠色的光芒,直向二人游走而來。水浪不斷沖擊鼓動,在這深水裏,二人的速度自是遠比不及那巨型水怪。
眼看那巨蛇就要一口将二人吞噬,冷月崖橫劍劃傷了鈎蛇的紅信,手臂卻被它的尖牙刮傷,衣袖撕開一大塊,殷紅的血液迅速暈開。
就在這時,冷月崖注意到前方有兩塊對立而生的礁岩,便拉着清鳶急速游了過去。
千鈞一發之際,暴怒的鈎蛇一頭沖過來,一口撕掉了清鳶的裙擺。可它的頭竟卡在了巨型礁岩之間,掙紮翻卷,水底泥沙翻騰鼓舞,漸漸掩藏了二人的蹤影。
二人掙紮着爬上水岸,大喘粗氣。驚魂未定,鈎蛇又霍地破水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冷月崖身後搏去。
“小心!”清鳶心念一急,立即甩出一串銀針,銀光竟簌簌射進了鈎蛇的巨目中。它仰首尖銳的嗞鳴起來,巨尾狂掃不止,海浪四濺。
這時候,幾道炫目的銀光劃破青空,映寒忽然出現在半空之中,手持銀光長劍,以雷霆萬鈞之勢狂斬而下。劍光所過之處,山呼海嘯,鈎蛇登時被砍得赤鱗翻飛,鮮血狂飙。
“終于得到了!這柄玄冥劍!”映寒輕撫手中長劍,因為極度喜悅,俊臉顯得有些許猙獰。
“那麽就拿這只蠻荒鈎蛇來試劍吧!”映寒這般想着,攜劍俯沖而下,直刺向鈎蛇的膽囊之處。
“砰”地一聲,火光迸現,映寒渾身一震,卻見攔着自己竟是冷月崖,眼底的暴戾頓時消了一半。
“住手,它已經傷得很嚴重了!”冷月崖低聲呵斥道。
映寒這才收劍落至一邊的冰岸上,而冷月崖卻走到了奄奄一息的鈎蛇跟前。此刻它正耷拉在岸邊有氣無力地吐着信子,一只眼珠裏插滿了銀針,還在往外沁着血液。
出乎意料的是,冷月崖竟将自己受傷的手臂伸入了鈎蛇嘴中,緊接着是一陣肉扯血濺的鈍響,他咬牙強忍住疼痛,額上直冒冷汗。
“你為何要救這怪物?”映寒不解道。
“你忘了麽,我也是個怪物,只有怪物才會心疼怪物。”冷月崖斜了映寒一眼,然後将血肉模糊的手臂從蛇嘴中拿了出來,用另一只手憐憫地撫摸鈎蛇眼下的赤鱗,呢喃道:“以後跟着我吧,讓我帶你去到更廣闊的天地間。”
此刻,幾道極光出現在地平線上,猶如山茶吐豔,一片火紅,那絢麗奪目的極光,多麽像是對勝利者的獎賞。
“有了這把劍,北芒遲早是我的天下!”映寒高舉着玄冥劍,邪魅狂狷一笑。
“是啊,北芒腐王權,定抵江山還!”冷月崖幽然道,眼底掠過一絲陰狠的光芒。
映寒于是吹了一聲口哨,大黑鹫便沖破積雪飛落在了跟前,他便拉着清鳶坐了上去。大黑鹫展翅飛翔,載着他們飛向落日邊緣。
清鳶回眸而望,只見冷月崖伏跪在鈎蛇頭頂,在無邊無際的雪地裏逶迤前行,玄衣獵獵翻飛。此情此景,将成為她這一生最隽永的畫面。
黃昏的雪,深切切的,好像有千萬縷情緒,帶着一絲猜得到開頭,卻猜不中結局的神秘之感。
☆、致命幻覺
這一日,晴空萬裏,風輕雲淡。
由于害怕司空宸再來騷擾,龍艾靈便央求哥哥帶她一起出門,但她始終沒有告訴他自己被欺負的事,只怕會使他修煉分心。
将王冢前的空地,遍布燒焦的痕跡。龍艾靈正坐在一旁的岩石上,托着腮幫看龍少戈和風祭一起修煉飛靈術。
“今天,大爺就教你操縱實體狀火焰。”天曜一邊舉着煙槍吞雲吐霧,一邊優哉的解說着。
“什麽叫實體狀嘞?”龍少戈不解道。
“就是讓火焰按操縱者的意志呈現出具體形态,比如……”天曜說着打了一個響指,只聽得一聲尖嘯,一只金色的火鳥從他身後展翅飛出,雙翼遮天蔽日,尾翼飄飛曼舞。
“鳳凰!”龍少戈和風祭異口同聲道,天曜于是再打了一個響指,那火鳥便轉瞬即逝。
“快教我!”龍少戈興奮的躍躍欲試。
于是,天曜一邊解說一邊示範起來,金火從他指尖飛掠而出,如火燒雲般占據了整片草地上空,如夢似幻,美不可言。
此刻,誰都沒有注意到,坐在不遠處的龍艾靈神情恍惚,全身戰栗。她的思緒又回到那個血雨腥風的夜晚,遍地的橫屍,彌漫的血腥,沖天的火光……
龍艾靈不禁痛苦地抓亂了長發,那夜她将父親抱在懷裏,突然一彎亮刃插.進了父親的胸膛。她怔怔擡起滿是鮮血的臉來,只見一個身材挺拔的男子俯下身來,湊近了看她。那人唇角輕揚而起,那張臉竟是她思念過千萬遍的容顏!
光芒将每個人的臉都映得金燦燦的,鍍上了一層希冀的光輝。龍少戈不經意回頭望了一眼,卻見艾靈妹妹神情掙紮痛苦。他臉色一變,慌忙飛跑過去關切道:“怎麽了,艾靈?”
“你為什要笑,你為什麽還笑得出來?!”龍艾靈猝然擡起頭來,淚眼潸然。
“我沒有笑啊。”龍少戈擔憂地蹲在妹妹跟前,她卻突然發了瘋似的撕扯他的衣服,指甲劃破了他臉頰,猩紅的血液很快滲了出來。
“你為什麽要笑?!”她厲聲尖叫着,一把抓起腳邊的碎石,朝他額上狠狠砸了過去。
誰知龍少戈竟毫不閃躲,額頭上血花四濺,鮮血霎時流滿了半張臉,卻還心疼地望着妹妹喃喃道:“艾靈,你到底怎麽了?”
龍艾靈卻像着了魔似的,抓着石頭使勁往他額上砸。額頭瞬間被砸得血肉模糊,龍少戈疼得龇牙咧嘴,卻依舊毫不躲避。
天曜見狀一個箭步上前,一掌劈向龍艾靈脖子下側,将她劈暈了過去。
“誰允許你打她了!”龍少戈狠狠瞪了天曜一眼,愛憐的将妹妹抱在了懷中。
“你傻呀,被打成這樣不知道躲嗎?”天曜怒喝道。
“我心甘情願,要你管!”龍少戈憤憤道,雙眸似乎要燃燒了起來。從小他就對艾靈極其寵溺縱容,只要妹妹開心,一刀把他殺了都行。
風祭上來扶住龍少戈,勸慰道:“天曜也是為了你好,你也傷得不輕,還是趕緊回府吧。”
幾人于是匆匆趕回龍府,龍少戈将妹妹安放在了床上,自己則無力地坐在一旁的圓凳上。風祭便打濕毛巾給龍少戈擦拭血跡,由于府中沒有草藥,只能粗略地包紮一下了。
“輕,輕點,疼疼疼……”龍少戈龇牙咧嘴道。
“你還知道疼啊,我還從沒見過你這麽傻的人!”風祭瞪了龍少戈一眼,擡起手想打他又忍了下去。
此時,天曜正倚在門旁吞雲吐霧,神色凝重,琥珀色的瞳仁裏變幻莫測。
風祭正打算喚仆人出去買草藥,龍艾靈便醒了過來。龍少戈連忙起身将妹妹扶坐了起來,然而她一見哥哥額上一片血污,愣時吓得花容失色。
“哥哥,你怎麽受傷啦?”
三人均是一怔,只見龍艾靈焦急地跳下床來,将龍少戈按坐在椅子上,然後仔細查看他額上的傷勢。
“很疼吧,誰把你傷成這樣?”龍艾靈關切道,說着掃了風祭和天曜二人一眼。三人不動聲色地對望了一眼,難道剛剛發生過的事情她就不記得了嗎?
龍少戈便把腦袋縮回來,抓着後腦勺佯笑道:“我自己修煉的時候不小心撞到石頭上了。”
“胡謅!”龍艾靈柳眉一豎,“你當我看不出你臉上這是抓傷呀!”
龍少戈啞然失笑,動了動嘴唇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風祭見狀立即上前道:“都怪我不好,是我跟少戈鬧着玩不小心把他的臉劃傷了,又害他撞到石頭上,我這就出門給他買藥去!”他說着便拉住天曜往門外走,還不忘回頭對龍少戈會心一笑。
“怎麽這麽不小心呢?”龍艾靈用指腹輕撫哥哥臉上的傷痕,眉梢眼底滿是愛憐之意。
龍少戈眼神閃爍,嘴巴張了張欲言又止。然而,她的手指忽然顫了一下,因為她恍然發現,那傷痕竟跟自己的手指是貼合的!
“難道,難道是我把你傷成這樣的嗎?”龍艾靈怔怔舉起自己的雙手,看見殘留在指縫裏的斑斑血跡,肩膀微微顫抖了起來。
“沒關系。”他握住她戰栗的雙手,将她拉至身前坐下,用受傷的額頭輕抵住她光潔如玉的額頭,柔聲道:“不要害怕,哥哥會一直在你身邊保護你,心裏有事一定要告訴哥哥。”
龍艾靈眨了眨眼睛,眼淚卻像珍珠似的往下墜落:“哥哥對不起,一想起那個夜晚我就會精神恍惚,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傻艾靈,永遠都不要跟哥哥說對不起,因為無論你做錯什麽事情,哥哥都會無條件的原諒你。”龍少戈咧嘴一笑,用食指在妹妹鼻尖上輕輕刮了一下道:“誰叫我就你這麽一個寶貝妹妹,我不疼你還能疼誰?”
此時,雪茶正提着一籃貢果穿過龍府的樓臺水榭,乘興而來,苦瓜臉則抱着奇奇跟在她身後。哪料她剛進門便見兄妹二人執手凝望,額頭相抵,好一個情深意切!
雪茶的盈盈笑意頓時煙消雲散,竹籃從手中松落,裏面的青果骨碌滾落一地。
龍少戈聞聲擡起頭來,見是雪茶頓時雙眉一軒,感覺好久都沒見過她,此刻正有幾分想念。
可雪茶眼睫一垂,轉身決然向外大步走去。她終究還是忍不住來看他,無視流言蜚語,抛掉世俗成見,千難萬難也要來見他一面,不想他卻已将心意許給她人。
苦瓜臉立即快步跟上去,龍少戈也放開龍艾靈起身追出了門。
“茶茶,等等!”龍少戈邊追邊喊,一直追到了龍府大門外,見雪茶停在了那輛火鳳鸾車前,留給他一襲水綠色的倩影。
“茶茶……”龍少戈低喊了一聲,苦瓜臉卻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龍少戈一愣,便抓了抓後腦勺道:“呃,公主殿下,你好久都沒來了嘞。”
公主殿下?頭一回聽到他這麽生疏地稱呼自己,雪茶怔怔轉過身來,俏麗的容顏上分不清是愠惱還是失落。然而一見他額上有傷,她心底那股無名火便立刻被心疼蓋了下去。
雪茶正欲開口,卻見龍艾靈提着裙擺跨了出來,她仍是一身淡雅藍衣紗裙,宛如冰梅雪蓮,清麗不可逼視。
只見龍艾靈語笑嫣然道:“公主殿下快快請進,莅臨寒舍怎不提前通告一聲,好讓哥哥和我準備些好東西來招待你呀!”
這話說得雪茶真是無地發作,她到龍府向來都是直來直走,何時還需要提前通告?這不擺明了把她當外人嗎?此刻她終于意識到,龍艾靈表面上通情達理,其實處處在跟自己過意不去。
“不必了,今日只是路過而已,本公主還要趕回宮中。”話罷,雪茶作勢要上車,餘光瞥見龍少戈正欲上前挽留,卻被龍艾靈一把拉住了。
雪茶終究還是上了車,苦瓜臉便揚鞭驅車而去。
龍少戈杵在原地,凝望着馬車漸行漸遠,心中不知怎的有點失落。她快半個多月沒來了,如今好不容易才來一次,怎麽話都不說就這樣走了,這女孩子心裏都在想些啥嘞?
“哥哥。”龍艾靈幽幽喊了一聲。
龍少戈這才回過神來,妹妹卻踮起腳尖摟住他的脖子,猝不及防吻上了他的唇。他頓覺呼吸一窒,腦海中一片空白,心跳也急速加快。
那唇間酥麻如電,她濕潤的唇瓣鮮豔欲滴,宛如櫻桃,溫柔地舔舐挑逗。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攬住她的纖腰,閉上雙眼迎合她那柔軟的舌尖,鼻息裏盡是她的清幽體香。
此時,雪茶正坐在颠簸的馬車內,她惴惴不安的揣測着他是不是也舍不得自己,他會不會站在原地目送自己離去?
念及此處,雪茶忍不住伸手掀開了身後的車簾,卻見春日燦爛的陽光下,他和她正相擁深情而吻,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不存在。
委屈的眼淚瞬間決了堤,那時在鑒水城的舊染坊裏,他霸道地強吻了她,那時被困迷魂宮,他溫潤如玉的眼神近在咫尺。他的一言一笑早已釘錘鐵打般刻在了她心裏,然而,那段時光卻再也回不去。
龍艾靈倏然松開龍少戈的脖子,低眉一笑,轉身羞赧地跑進了屋內。
“這……”龍少戈撫摸着被她咬過的唇瓣,不禁滿面赤紅,自己剛剛都在想些什麽啊,怎麽能對妹妹做這種事情嘞?
火鳳鸾車飛快轉彎,瞬間消失在街角處。雪茶坐在車內緊緊扣住雙手,一種前所未有的悲憤忽然襲上心頭。她怒小戈明明吻過她卻又要吻別人,她怒龍艾靈耍小心機讓自己難堪,她更怒自己沒出息在這掉眼淚!
忽然之間,她發現自己身下在冒着黑乎乎的煞氣,掀開裙擺一看,那煞氣竟就從她腿上的花紋間散發出來。她吓得差點就驚呼出聲,只聽奇奇喵叫一聲便蹦入了她懷中,安撫似的舔舐起她的手背來。
她的心情這才放松下來,身下的煞氣也漸漸散了開去。然而這輛火鳳鸾車方才經過的道路附近,草木瞬間枯敗凋零,叢間的昆蟲也死了一地,就連頭頂飛過的烏鴉也墜了下來……
☆、協助探案
清晨,東方霞光萬道,龍府上空正飄着縷縷炊煙。
早飯未吃完,門外便響起了一陣嘈雜的馬蹄聲。龍少戈等人聞聲出門,卻見領頭的是個長得比男人還俊俏的女子,她一身玄衣制服,肩頭徽章閃閃。
“北澈!”龍少戈有三分詫異,感覺有一陣沒見過北澈了,她明顯消瘦了許多,然而她即便是清瘦了,也如同那經冬不凋的忍冬花一般,傲然出塵。
“大清早的有什麽事嘞?”
“本大人自然是來辦差事的。”北澈冷傲道,利落的從白馬上跳了下來。
原來近段時間內,帝都皇城內外發生了多起搶劫殺人案件,目擊者稱,是一群身材魁梧的魔角人作的案。近日有人向北侍衛府舉報,說龍府有頭頂長犄角的魔角人,所以北澈一早便率領侍衛隊趕了過來。
“大人是在說我嗎?”龍少戈凜然不懼,俨然有了一家之主的風範。
北澈凜凜道:“我說的是你身後的男人,當然你也不能擺脫嫌疑,還請二位乖乖跟我走一趟。”
天曜無所謂地聳了聳肩,風祭也是一副氣定神閑的姿态。身正不怕影子斜,更何況以天曜和龍少戈的實力,怕是整個帝都也沒人能把他倆怎樣。
“沒問題。”龍少戈正欲上前,卻被龍艾靈從身後拉住。她擔憂地望着他搖了搖頭,他便伸手揉了揉她鬓旁的秀發,咧嘴笑道:“放心,我去去就回。”
“替我好好照顧艾靈。”龍少戈轉向風祭道,風祭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
北澈于是掏出一把金玲鎖,将龍少戈的右手铐住,另一個鎖扣則铐在了她自己左手上。龍少戈低頭凝視着那把鎖,一陣難過襲上心頭,曾幾何時,相同的鎖把他和那個小氣鬼鎖在了一起。
“來,還有我的也鎖上!”天曜主動伸出雙手,色眯眯地壞笑了起來。他正在幻想和那美女侍衛鎖在一起的場景,不料她微微使了一個眼色,兩名侍衛便舉起一個大木枷,誇張地扣在了他脖子上。
“憑什麽啊,難道本大爺沒這小子有魅力嗎?”天曜忿忿不平道。
“你給我閉嘴,我可不想跟一個滿腿體毛的騷漢說話!”北澈狠狠瞪了天曜一眼,天曜倍受打擊地癟了癟嘴,龍少戈便在一旁偷笑不止。
不出多時,一行人便抵達了總督府。肅穆的廳堂之內,随時可見侍衛們進進出出,有的押人進來,有的遣人出去,四處都是譴責喝罵之聲。
此時,一名貴婦人端坐在隔間裏的紅椅上,兩名丫頭正怯生生地站在她身旁,然後北澈便将龍少戈和天曜帶了進來。一見龍少戈和天曜頭頂有犄角,貴婦人愣時花容失色,兩個小丫頭也吓得抱在了一起。
北澈于是道:“不必驚慌,現在擦亮眼睛好生看看,這兩人中有沒有昨夜襲擊貴府之人?”
貴婦人這才定了定神,仔細打量起龍少戈和天曜來,二人立即挺胸擡頭,好讓她看得更加明白。
只見貴婦人眉頭緊蹙,似有疑惑,半晌才猶豫道:“不太像,昨晚偷襲王府的人個個都臉色煞白,恍若白面青鬼,而這兩人……”的确,龍少戈的皮膚是麥黃色,而天曜更是膚色黝黑。
“你确定?”北澈問道。
貴婦人遲疑片刻,然後點了點頭。
北澈這才道:“沒事了,你們先回府上去吧,我會派一些人過去保護你們。”
兩個小丫頭連忙跪謝,貴婦人也起身鞠躬,兩名侍衛過來正要将她們帶下去。龍少戈連忙攔住她們道:“等等,能不能容我問兩句話?”
見北澈用眼神準許了,龍少戈于是問道:“請問襲擊你們的人是不是都一身黑袍,頭纏黑巾,用的兵器是長柄鐮刀或者大關刀之類的?”
這一問,三人均是連連點頭稱是。龍少戈這才讓侍衛們把人帶了下去,毫無疑問,這批興風作浪的魔角人,跟以前追殺自己的是同一夥人。
既然此事與龍少戈等人無關,北澈便解開二人身上的枷鎖,正打算遣他們回去,卻見龍少戈欣然笑道:“既然來都來了,不如讓我們協助調查此事怎麽樣?”
“本大爺也正有此打算,不然豈不白來遭的罪?”天曜說着舉起金槍煙鬥,正打算點燃煙屁股。
北澈見狀操起桌上的茶杯,信手将茶水澆在天曜的煙鬥上,凜然道:“這是公家的地方,不許搞這些亂七八糟的名堂,而且公家的事外人無權插手,二位還是請回吧!”
“那如果我有辦法深入敵營嘞?”龍少戈胸有成竹道。
北澈饒有興致地望向龍少戈,只聽他繼續道:“不過在我說出方案之前,你們得先告訴我,迄今為止你們所調查出來的情報。”
“要是你根本就沒什麽方案,只是想騙得我們的情報呢?”
龍少戈軒了軒眉毛道:“如果待會兒你認為我的方案行不通,任君處置。”
由于目前也沒有什麽進展,北澈便給随從使了一個眼色,随從這才拿着記錄冊走了過來。
在距今半個月內,帝都皇城以及皇城附近的城鎮,已經發生了三十餘起搶劫殺人案。目前死亡人數已經達到兩百人,其中受害人多為家境富裕的成年男性,極少有老弱婦孺。
而且,案犯多在深夜偷襲貴豪地主領地,作案後會搶奪大量財物,還會劫走府中奴隸。案犯疑似犯罪團夥,其數量預測超過兩百人,每次作案後便很快銷聲匿跡。
以上就是迄今為止的重點情報。
龍少戈不禁托着下巴尋思起來,明明搶劫殺人卻不傷害老弱婦孺,難道這幫人是所謂的義賊,有所為而有所不為?
“那麽可以告訴我你的方案了嗎?”北澈問道。
“想必你已經将城內豪富都列在名單內,派人暗中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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