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想不出章節名了

山路崎岖,馬車行駛在路上,搖搖晃晃,木頭的輪軸之中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仿佛老妪在唱着小曲。

姜幸坐在馬車裏,渾身地不自在,對面坐着的便是謝四郎,雖然有大哥坐鎮,她還是能注意到對面時不時移過來的視線。

“表妹看起來似乎有些精神不濟,是哪裏不舒服嗎?還是昨夜……沒睡好?”謝柏拿起一杯茶,一邊裝模作樣地喝了一口,一邊漫不經心的問道。

後面那句話,姜幸總覺得他意有所指。

姜幸看了姜修時一眼,見他眉頭微不可聞地皺了皺,又回過頭來,腼腆地低下眉,輕笑道:“夜裏有個臭老鼠,總是來擾我,讓丫頭去尋,偏又尋不到,可能是沒睡好吧。”

眼神睇到謝柏執杯的手頓了頓,姜幸停了一下,也不知膽子怎麽就大起來了,啐了一口,又道:“這鼠兒藏地太好,若是被我發現了,非要抽他筋剝他皮才好!”

那鼠輩的人藏頭露尾,淨做些腌臜事,姜幸打掉牙往肚裏咽,那口氣卻是咽不下去。

嘴裏讨點好也算好了,指着誰能給她做主呢?

誰知道謝柏聽到這句話後,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古怪地笑了兩聲,他放下茶杯,眼睛緊緊盯着姜幸,其中的幽芒仿佛要将她攝入其中。

“那表妹可得小心一點,這鼠兒心眼可針尖般小,若是讓他聽了去,夜裏怕是還要擾你清夢呢!”

姜幸咬了咬牙,“他就是插上翅膀,也飛不出安靈寺啊。”

謝柏向後靠了靠,溫潤如玉的外表下,總是藏了幾許邪氣,他點了點頭:“表妹說的是。”

可那模樣,卻不像能善罷甘休的樣子!

“咳咳,”姜修時終于出聲了,他握着拳頭,擱在嘴邊清了清嗓子,瞟了謝柏一眼,“你作什麽吓唬她,真讓她當真了,還要來我這裏要人,把錦繡閣圍成鐵桶一塊,大材小用了。”

姜幸多看了姜修時一眼。

謝柏卻愣了一下,随後又道:“我只是看表妹那般伶牙俐齒的模樣有些好笑罷了,想來也是我不對,沒事吓唬表妹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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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表哥的不是,表哥給你賠禮道歉。”他對着姜幸連連哈頭,明明是哄人的語氣,卻叫姜幸聽了個毛骨悚然。

之後便是謝柏和姜修時讨論起八股制藝了,姜修時飽讀詩書才情橫溢,已是中過兩榜進士,謝柏則是明年才下場,聽說也是板上釘釘的進士,兩人說起科舉,姜幸便也聽不懂了。

好在車裏還有大哥,替她分去了大半的注意力,不然她還真不知要怎麽應付這個道貌岸然的下流胚。

難熬的日子又過了半天,直到姜幸腰酸背痛,眼皮也開始打架之後,馬車終于徐徐到了姜府。

等到姜幸踩着腳凳下去,這才發現出不對味來。

毅南侯府在西街,方才已經路過了,她昏昏沉沉地也沒發覺,謝柏竟然跟着他們一路沒停下,一直坐到了姜府。

等看到李芸環從後面的馬車上下來,且只有她一個人,看到謝柏和謝莞柔後絲毫沒表現出詫異,姜幸便知,這怕又是“表小姐借住”了,還要加上個表少爺。

以前也不是沒有過,可就這次,讓姜幸覺得十分堵心。

方才謝柏說那些話時高深莫測的眼神,姜幸總算是懂了,鼠兒真應了她那句話,插上翅膀不說,還飛到了姜府來,說不準,還要飛到她房裏!

更恐怖的是,人家已經知道了你的防備,卻還是游刃有餘,死性不改。

十三娘曾跟她說過,高位上的那些人,有些時候是不屑花心思用那些掩人耳目的手段的,他們往往簡單粗暴,明着壞,被發現了也無所謂,因為要對付的人,根本不是勢均力敵,用不着他們多費心思。

李芸環對她那般淡淡的模樣便是如此,謝柏這麽有恃無恐也是如此。

姜幸還夠不着他們要謹慎對待的程度。

她掐着手心,看謝莞柔伴着姜嫣喜笑顏開地踏進姜府大門,她落在後頭,卻已經開始擔心接下來他們要耍什麽陰招了。

姜幸低着頭,臨到岔路口,正糾結着要不要找借口先回錦繡閣,姜修時卻突然和李芸環告了罪:“元娘昨夜裏沒睡好,趕路又是半日,現下怕是吃不消了,母親,我先送元娘回錦繡閣,再回來招待表弟表妹。”

李芸環毫不在意:“不用,你明日還要去衙裏當值,也累,送完元娘也回去休息吧,正好陪陪景氏,柔兒和柏兒都來過許多次了,不用人陪,再說了,也有嫣兒呢。”

這話說得很是大肚能容,又體貼,為姜修時想得周到,他應了聲是,便帶着姜幸退下了。眼見着他們沒了蹤影,這裏都剩下自己人,幾人臉色眨眼間便發生了轉變,連氛圍了變了許多。

“姨母,看來大表哥是知道什麽了,對我很是謹慎小心。”謝柏這麽說,卻又是一副不在乎的模樣。

李芸環向裏走着,神色淡淡:“你的人到現在也沒在寺裏尋到,姜元娘又毫發無傷,肯定是被人抓到了,現在看來,那個人是大郎的可能性很大。”

“他不會把表哥出賣吧?”姜嫣這時插/進來一嘴。

謝柏溫柔地摸了摸她頭頂:“放心吧,不會的。”

語氣篤定,卻并沒有和姜嫣解釋為什麽不會。

他又扭頭去看李芸環:“說起來,姨母不怕事情鬧大了,對嫣兒的親事有影響?”

姜嫣一怔,略帶茫然地看向自己母親,謝莞柔的眼神則若有所思。

李芸環停下腳步,轉身看着謝柏,慈眉善目。

“要撼動嫣兒的親事,憑一個小小妓子,還真翻不起什麽風浪。”

“最多,讓姜府蒙蒙羞,最多,讓你姨夫和表哥頭疼而已。”

謝柏唇角一勾,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姨母可有把自己當做姜家人?”

謝莞柔看了謝柏一眼,神色微微不愉,似是很不贊同他如此逾矩。

李芸環卻神色不改,她深深看了謝柏一眼,轉身繼續向前走。

“随你怎麽看吧。”

踩在青石板路上,姜幸低頭看着腳尖,走得卻比誰都快。

姜修時一個邁着方步的七尺男兒,竟然有些跟不上她的腳步,到了內外院分界的清池旁,他終于叫住了姜幸。

日頭翻落山頭,絢麗的彩霞在天際燒得火烈,投映在一方清池上,像在水中潑墨,清風拂過,隐隐閃動。

姜幸停下腳步,在垂下柳枝的柳樹旁轉過身,将頭偏向池面,神色淺淺:“大哥有什麽事?”

雖是還叫着“大哥”,可感覺跟以前全然不同了。

姜修時皺了皺眉:“你的事,我已經知道了,那個人我交給了順安,是誰在暗害你,我會查個水落石出。”

順安是大哥身邊的長随,從小跟他一起長大,有武藝傍身。

姜幸瞬間聽明白了他的意思,想起季琅跟她說過的話,沒想到最後他竟然把人交到大哥手上了。

果然這個季小侯爺不能信,她不該抱太大希望的。

“是嗎?那大哥可要細細盤問,一定要問出兇手是誰。”姜幸索然無味,她彎了彎身,語氣敷衍,說完便要轉身走了。

姜修時實在看不了她這副态度,眉頭皺得更深了,眼中翻湧着驚濤,但他最終還是呼出一口氣,神情淡了下來:“如你所說,子翎的事,我會托人去查,他若真如你所說那般不堪,我和父親也不會同意你嫁過去。”

姜幸擡起頭:“若是謝柏真如我所說的那般不堪,大哥能想到的,就只是這件事?”

姜修時的聲音終于出現幾分不耐:“那你還想如何?”

“我想如何,呵,”姜幸輕笑一聲,順了順額前被風吹亂的頭發,“是誰讓你跑過來跟我說和,為什麽母親要讓我嫁給謝柏,議親又為何偏偏挑選了安靈寺那等地方,這些事,大哥難道不應該都好好想一想嗎?”

一連串的話把姜修時一時堵在那,吭吭哧哧說不出話,姜幸上前一步,眼睛逼視着他,一字一頓問道:“大哥以為,母親是無辜的嗎?”

“放肆!”姜修時豎眉,甩了甩袖子,“你怎麽可以在背後議論母親!”

姜幸一愣,神色霎時僵在臉上,兩個丫頭一看元娘大少爺又吵上了,都在後面着急。

只是這次姜幸沒有氣哭,也沒有動手打人,她只是輕笑一聲,聲音裏充滿譏諷。

“大哥,你還記得母親是誰嗎?”

姜修時啞口無言。

“看來是忘了。”姜幸無話可說,她轉身,把姜修時遠遠地甩在身後,帶着紅綢紫絹回了錦繡閣。

這一次,她心冷得厲害,也硬得厲害,再也不會因為大哥的種種而傷心難過了。

第二日,姜幸讓紅綢遞了牌子,坐着馬車出了府,在街巷裏鑽來鑽去,最後進了一家茶館,姜府的馬車停在外面,足足停了一晌午。

而她卻出現在北街的漾春樓,還不到傍晚,樓裏客人不多,十三娘穿得花枝招展地,應上她後便落淚,哭個不停,嘴裏說着“想她”。

她見過許多人,遇上過許多人說着不一樣的話,唯有十三娘她可以一眼看出真假。

“十三娘,他來了嗎?”安撫完十三娘,姜幸明顯有些着急,茶館的障眼法維持不了多久,她不能在這久留。

十三娘趕緊換上緊張地表情,拉着她上了樓,去了一個最是隐秘的房間:“來了來了,小侯爺大清早就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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