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季家人
武敬侯府門前,兩座張口卧蹲的石獅子瞪着眼珠看着來人,任何心中不懷好意癟藏着龌龊心思的人,都逃不過它的眼睛。
一個少女從馬車上輕邁着步子下來,擡頭一望見這頭石獅子,眼睛剛好跟它對上,頓時像着了魇似得,吓得向後一躲。
姜幸一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越是到武敬侯府那顆心就越是高懸不下。對她來說,侯府是枝繁葉茂好乘涼的大樹,可若裏面的人不接納她,那就只是一個更大的牢籠。
好像唯有季琅,是她尚能放心的。
姜幸也不知道這種自信是源于什麽。
馬車停下,武敬侯府終于要到了,醜媳婦終究要見公婆,她正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一定要給武敬侯太夫人楚氏留個好印象,正滿懷期待的時候,前面撞過來一個人。
姜嫣沒控制好身形,直直地倒在了姜幸懷裏。
後腰墊在馬車的踏板上,姜幸感覺到一陣鑽心的疼痛,也不知道她是有意還是無意,起身的時候又發了一次力,被磕到的地方再一次傳來疼痛的感覺。
“大姐姐!你沒事吧?”姜嫣急忙轉身,将她扶起來,臉上,滿是急色,一邊指着那頭石獅子一邊道:“我被吓着了,忘了後面又人,大姐姐,你不會怪我吧?”
她動作有些手忙腳亂,似乎要被急哭了,姜幸扶着腰,把她的手從身上拂下去,左右看了看,又擰着眉看向她:“有沒有外人在,你對我裝什麽?”
姜嫣神色一頓,漸漸收起哭臉。姜幸扭頭看了看那頭石獅子,青面獠牙張牙舞爪的模樣的确很吓人。
“要不是做什麽虧心事,怎麽會被這玩意吓到?”姜幸譏諷一句,繞着姜嫣向前走去,在那頭石獅子的頭頂上溫柔地摸了摸。
“雖然撞得有點疼,但你做的不錯。”她點了一下石獅子的眼睛,壓低了聲音調侃一句,心裏突然沒有那麽緊張了。
後面的人看着她的背影,眼睛裏閃過一抹怨毒,只是馬上又變成等着看好戲的神情。
李氏在門前和季府的管家說了幾句話,對兩個女兒在馬車旁的口角并不清楚,等了一會兒,一雙濃黑橫眉的老伯就将她們引了進去。
武敬侯府的府內構造和裝飾都與魏國公府有極大的不同,姜府更是不可相提并論,整個侯府給人的感覺都是莊嚴且肅穆的,與季琅的氣質也大相徑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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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幸向裏走的時候忍不住左右打量,只感覺當家人非是那種一絲不茍之人侍弄不出這等布置。
她心裏突然産生一個疑惑。
當今的武敬侯雖然是季琅,但他今年只有十九歲,且沒有官職加身。在世人眼中,他也一直是個一事無成的浪蕩子,可侯府盛寵不衰,光靠陛下對季家人的寵愛是不夠的,一定是有人在掌舵,綿延了侯府的榮光。
這個人卻不一定是季琅。
老伯将三人引至一處靜谧的院子,頭頂上牌匾寫着“亦來客”,看起來似乎是個專門接待客人的地方。
亦來客的門四敞大開,老遠就看着正對着門的位子上坐着一個雍容華貴的老婦人,她兩鬓已白卻容光煥發,一雙眼睛炯炯有神,椅子旁立了一根手腕粗的九頭蛇杖,氣勢瞬間壓倒了在場的所有人。
姜幸記得,第一次在魏國公府見到她的時候,只覺得她是和藹可親的長輩,沒想到一個人的氣質能發生這麽大的變化。
但她卻奇怪地并未覺得有多害怕,反而渾身上下猶如沐浴了溫暖的陽光一般。
互相見好之後,李氏便坐在了太夫人側旁,姜幸和姜嫣則坐在了李氏後面。
“這就是姜元娘吧。”
都不是什麽熟絡的人,且兩府自來沒有交情,客套話都不必說,楚氏上來便開門見山。
她看着姜幸,神情淡淡,不驚喜,只是也沒什麽厭惡的神色。
姜幸站起身,兩手疊在身側,規規矩矩行了一禮:“元娘見過太夫人,太夫人福壽綿延。”
“嗯。”楚氏點了點頭,唇角微不可聞地向上揚了揚。
李氏回頭看了一眼姜幸,那眼神似乎含着幾分威脅,讓她坐回去。
她不知自己又做錯什麽了,姜嫣從後面拉她裙子,她只好坐下,而且太夫人也沒再繼續問她話。
李氏轉過頭卻換了另一副面孔,神情戚戚,似乎既心疼又委屈,突然跟楚氏說起姜幸來。
“太夫人也知道,我家元娘自小沒長在身邊,命苦的很,歸府之後,親事也一直坎坷,陛下下的這道聖旨,我們姜家也疑惑,但畢竟是聖旨,總不能違抗聖意。”
姜幸聽着話音不對,頭微微擡了擡,略帶驚詫地看向李氏。
她又接着道:“元娘這丫頭,若是再遇上悔婚的人家,這輩子就算毀了,太夫人如論如何,也請接納我們元娘,至于那些風言風語,什麽漾春樓,什麽府中私通,都是無中生有的事。”
姜幸猛然睜大了眼睛,手指掐着衣袖,渾身發起抖來。
李氏明裏像是替她說好話維護她,暗裏卻又刺激太夫人,還把她外頭傳的那些事都一一舊事重提,這樣否認的語氣更像是欲蓋彌彰,誰會聽不出這話音呢?
難不成真是把她往死路裏逼嗎?
李氏卻心中冷笑,姜幸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她早就送到楚氏跟前了,現在季府遲遲沒動作,也許就是背後沒人發力。
抗旨又如何?太夫人若是真的去皇宮以那副身軀親求陛下收回成命,陛下還會因為一個小丫頭讓季府人心寒?
現在需要的就是刺激一下季府,讓她們知道,娶回來一個這樣的人就是禍根,就是會讓整個侯府蒙羞,就是侯府屈于聖旨不得不咽下這口惡氣!
可關鍵是他們侯府忍得了嗎?
李氏心中打好了如意算盤,就等着太夫人發怒。
卻沒想到她非但沒生氣,反而放聲笑了笑,說了句意味深長的話:“姜夫人不如說說,貴府壽宴之日,魏國公夫人怒而離府的事吧。”
李氏眸光一動,突然不知該如何回了,雖然她在姜有盧那許下承諾,絕不讓那日發生的事傳出府去,可還是讓人透露了一點風聲。
此時季姜兩府牽扯至深,太夫人只要有心,自己就能查到,況且她投到侯府裏的那封信箋也寫的清清楚楚,現在問她,她是說還是不說呢?
說了,剛才的辛苦僞裝全都白費,不說,這話題又該怎麽進行下去?
“太夫人這話說得,我有些不明白,那日府中的确發生了一些事,也和國公夫人發生了點不快……”李氏低嘆一聲,手帕掩了掩眼角,“說起來,也是元娘和世子沒緣分。”
太夫人又點了點頭:“是沒緣分,如今有這聖旨壓着,就算他們想反悔,也沒辦法了。”
李氏突然擡了頭,越聽話音越不對,怎麽說來說去,季家的人好像對聖旨一點抵觸都沒有似得?
就在她想着下一句話該怎麽說的時候,楚氏突然沖姜幸招了招手:“丫頭,你過來。”
姜幸從心有戚戚焉的氛圍裏回過神來,本以為這門親事又要被李氏攪和沒了,卻聽到楚氏喊她的聲音。
她指了指自己,茫然地從椅子上站起,挪步走到楚氏身旁,卻被楚氏一把撈起了手,牢牢地握在手心裏。
“吃了不少苦嗎?”
那一刻,楚氏望着她的神情,又變成了那個和藹慈祥的長輩。姜幸走過去時,想了一千句一萬句楚氏會跟她說的話,獨獨沒想到是這句。
她鼻子突然一算,眼前頓時就看不清了,手裏傳來源源不斷的熱意,将她冰涼的小手焐得暖洋洋的。
“聽說你沒有那麽拘謹,以往很善談的?”
姜幸搖搖頭,又點了點頭,淚意被憋回去,只剩下滿眼的不解。
楚氏摸了摸她的頭:“陛下旨意下得急,三十一就要過門了,嫁衣繡了沒?”
李氏聽到之前那兩句話,心中驚訝簡直要溢出胸腹,可還維持着面上的和氣,等聽見這句問話之時,她幾乎是脫口而出:“元娘不會女紅。”
太夫人一頓,轉頭看向姜幸,卻是溫和一笑:“沒事,我都準備好了,今日叫你過來,就是想量一量你的尺寸,剩下的都交給侯府,你們就不用管了,到日子前,會給你們送過去。”
後面這句話是對着李氏說的,一旁的姜嫣沒反應過來,緊搭着話驚疑出聲:“哪有夫家送嫁衣的道理?”
李氏急忙瞪了她一眼,扭頭就聽楚氏笑着道:“無妨,只是件小事,重要的是這親能順順利利地結成。況且本來就有些趕,幸娘一個人也完不成。”
幾句話的功夫,連稱呼都改了。
李氏着實大驚,這武敬侯太夫人的态度也太讓人捉摸不清,若是看到了她送過來的那封信箋,就絕無可能對姜幸如此和藹。
難不成這裏頭,果然還有她們未想及的事?
李氏這邊一頭霧水,楚氏那裏卻已經張羅起來了,她讓周媽媽帶着姜幸去偏房量衣,說是早有裁縫在那準備了。
姜幸跟着周媽媽出去的時候,整個人都暈暈乎乎的,想起李氏在太夫人那裏吃癟的樣子,她的心情也跟着舒暢,最要緊的,是太夫人沒有和別人一樣,因為她的出身就讨厭她。
可這是為什麽呢?姜幸怎麽也想不明白。
偏房果然有個面善的裁縫,她笑意盈盈地給姜幸量身子,口裏總忍不住贊她腰身好相貌好,惹得姜幸怪不好意思。
等量完身子,周媽媽帶她出去,外頭迎面撞上一人。
季琅背着手,從長廊那邊悠悠走來,看似路過,實則掐好了時機。
“小侯爺。”周媽媽福了福身,姜幸也急忙低下頭跟着行了一禮。
“嗯。”季琅淡淡應一聲,歪了身子看一眼姜幸:“幹什麽呢?”
“回小侯爺,姜府來人了,說成親的事,日子緊,姜家元娘沒時間繡嫁衣,太夫人包攬了這事,現下剛量完姑娘尺寸。”
周媽媽回得事無巨細。
季琅“哦”了一聲,也不知是不耐煩還是怎麽,神色有些怪異,他動動手動動腳,又吸了口涼氣,就是不說話。
周媽媽後知後覺地“嗷”了一聲:“對了,我還有點事得去吩咐一下繡娘,姜娘子,您先在這等一等。”
說完,她就又走了回去,留下姜幸一人懵懂無措。
季琅突然上前一步,手攏在長袖裏,眼睛盯着她。
姜幸不知道他要幹什麽,只覺得心砰砰跳,好像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
結果季琅皺着眉,從袖口裏掏出一封信,遞了過來。
她一愣,這才平下心,擡頭去看他,眼中滿是疑惑。
“本侯想了很久,這件事要不要告訴你,但是最後覺得選擇權在你而不在我。”
“小侯爺是什麽意思?”
“是你之前拜托過本侯的。”
姜幸心中一動,眼睛陡然睜大了,急忙将信接過來,手忙腳亂地就要打開,季琅卻伸手按住了。
“你還是,回府再看吧,我怕你看了之後,一會兒都出不去侯府大門。”
臨近畢業事情太多了,我盡量日更每天多更些。
另外,這真的不是懸疑驚悚啊真的是小甜文啊相信我!看我純真的卡姿蘭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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