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舊事篇

姜夏又翹了訓練, 貓在教官訓練營地守株待兔。

這是她最後的機會了。明天，他們就要離開軍營, 返校了。

她知道，這些天顧骁都會在上午十點到十二點之間，到訓練場來指導教官們的自由搏擊。

她手裏攥着一封信。一封寫滿了她對顧骁情愫的信。

姜夏是怕自己見到顧骁後會緊張得說不出話來，才把想對他說的話都寫在了紙上。

就因為這事，還鬧了笑話。

她們因為平時訓練時間緊張, 所以一般晚上的自由活動時間就很有限。姜夏這封信還是每天晚上熄燈前偷偷摸摸趴在床上寫出來的。結果有一天她沒能藏好那封信，被室友發現了。

當然, 她們也沒有厚臉皮到把姜夏的情書讀完。只是那個年紀的女孩子, 多少都對這種事情充滿了好奇。

“顧骁是誰啊？”

“對啊對啊, 什麽時候的事啊？”

姜夏也不想對室友們撒謊, 于是也老實說了。

“啊？你說的是那個冰塊臉？！”

“好吧, 我承認他真的很帥, 但帥也不能當飯吃啊。”

“他的眼神看起來好可怕, 一副生人勿近的氣場。我上次不小心和他對視了一次, 給我吓出一身的雞皮疙瘩 。”

姜夏：“……其實他人挺好的 。”

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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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跟顧骁真正接觸過的，也只有姜夏。彼時, 她也不想跟室友們解釋太多。反正她知道他的好，也就夠了。

磕磕絆絆花了一周的時間, 姜夏才終于将那封信寫好了。

好歹總算, 也趕在了離開軍營之前。

姜夏在訓練場旁邊蹲點蹲了快一小時, 顧骁終于出現了。

他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作訓服, 走到訓練場上和那些正在互相對陣的教官們說了幾句話, 而後好幾個站在遠處的教官也圍了上來。

看得出來，他在戰士們心中是很受尊敬的。

顧骁和他們說了幾句話，就看見七八個戰士忽然迅速散開來。他們圍成了一圈，将顧骁一個人圍在了中間。

姜夏心裏一驚，她還沒見過這種陣仗。之前幾次看顧骁教他們搏擊，大多數情況都是1v1的，最多也就三對一。

現在這是要八挑一的節奏？

她本來是貓着腰藏在綠植後面的，看到顧骁被人這麽圍住，本能地就‘蹭’一下站了起來。

然而她也只冒了個頭，又趕緊蹲了回去，只悄悄撥開一些枝丫，從縫隙裏繼續看着訓練場上的一舉一動。

只是心髒撲通撲通跳個不停，眼神将場中那個男人盯得死緊。

不知是誰大喝了一聲，就算是起了個頭。只見一個小戰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顧骁沖了過去，上手就是一套迅猛的連擊。

而且一個人被顧骁踢開或者擱倒後，後續的人立刻補上去。

姜夏幾乎是屏住呼吸在看這場搏鬥。

每個人的動作都太快，行雲流水一般，她眼睛都有些跟不上他們的動作。在她的眼裏，這已經不像是在訓練了，倒更像是電影裏一場漂亮的武打戲。

當然最快最飒的還是顧骁，他每一次出手都是精準打擊，沒有一個多餘的動作。

場上的搏鬥已經進入了白熱化的狀态，八名戰士配合得張弛有道，幾乎是一個人被顧骁擊退後就立刻換上另外一個人，中間連零點幾秒的間隙都沒有。拳飛腿影之間，已經很難看不清他們的所有動作了。

但即便這樣，有一點姜夏是能看出來的——從頭至尾，顧骁都是游刃有餘的狀态，他像是一個真正的宗師級人物，不緊不慢地将自己的招式展示給他們看，在對戰中點撥着這些戰士們。

直到最後一個戰士倒下，周圍響起了一片掌聲。

姜夏這是第一次，這麽近距離的見到如此淩厲暢快的肉搏戰。那種壓倒性的野性魅力，荷爾蒙爆棚的感覺，竟然讓她不自覺的就有些臉紅心跳，口幹舌燥。

顧骁忽然轉頭，視線淩厲而冷然的朝她這邊看了過來。

姜夏愣在當場，有種被一箭穿心的錯覺。她可以很确定，顧骁不是随随便便地往她這邊看一眼，而是……就在看她，躲在綠植帶後的她。

顧骁又轉回去和戰士們随便交代了幾句話，彎腰撈起扔在一旁的作訓服外套，順着訓練場的樓梯拾級而上，直接朝她這邊走了過來。

姜夏：“……”

顧骁不緊不慢地繞過綠植帶，一步一步走到姜夏面前。

“我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不要到處亂跑，不要去你不該去的地方。”

男人的聲音，淡淡在姜夏的頭頂響起。

姜夏低頭垂眸的樣子，像極了做錯事被家長訓斥的小孩兒。知道自己錯了，因而不敢擡頭，不敢反駁。

至少在顧骁的眼裏，看起來就是這樣的。

然而事實上，姜夏低頭時，眼裏盯着的是手裏緊緊攥着的那張被她疊成船型的紙——她來軍營的時候沒帶信封，又沒地兒去買，于是只能疊一個小玩意兒，不讓人直接看到裏邊兒的內容。但是疊成心形太羞恥了，她想了許久，最後疊了一只帆船。

彼時，姜夏腦子裏只有一個想法——給他，給他，一定要給他……

顧骁見姜夏半天沒說話，于是又放緩了語氣：“歸隊吧。今天就不罰你跑圈了。”

姜夏忽然擡頭看向顧骁：“顧……顧隊……我……”

顧骁：？

在男人的注視下，姜夏緊張得感覺嗓子眼兒裏卡了東西，聲音都在發顫。

姜夏心一橫，忽然将手裏攥着的那東西遞了出去：“給你。”

顧骁眸中閃過一絲異色，他低頭看了一眼姜夏手中的那只紙船，似乎在躊躇着什麽，卻沒有去接。

姜夏這伸出去的手，就這麽僵在那裏，伸也不是，收也不是。

這就很尴尬了。

姜夏憋得臉都紅了，最後道：“顧隊，你，你都不看一下嗎？我寫了一個星期呢……每天晚上熄燈前才找到時間寫的。”

雖然顧骁這人看起來挺嚴肅挺冷酷的，但姜夏總覺得，裝可憐這招可能有用。

果不其然，顧骁沉默片刻，終于伸手将那紙船接了過來。

姜夏用腳尖一下一下地蹭着地面：“明天我們就要走了。顧隊，我想……我能要一個你的聯系方式嗎？”

顧骁頓了頓，緩聲道：“有時候人會在困境中對向他伸出手的人産生依賴的感覺。但那種依賴感，并不是你想的那種感覺。等你過段時間回過頭來看，就會覺得這感覺變了味。甚至，你可能都不太記得起我長什麽樣了。”

這大概就是拒絕了。姜夏臉漲得通紅。因為羞恥。其實她鼓起勇氣跟他告白，也沒指望他能回應她。只是，明天就要走了，她覺得，她還是有必要魯莽一次，就算是飛蛾撲火，也要去試試抓只這個機會。

雖然是意料之中的拒絕，但至少他沒敷衍地給她發一張好人卡。

姜夏臉更紅了些：“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想說，那不是錯覺，也不是一時沖動……”

顧骁：“你以後會遇到很多人，經歷很多事。我覺得你現在應該先把精力放在學習、充實自己上。”

姜夏飛快地接話：“我明白了顧隊！我會充實自己，成為配得上你的人。到時候，你要是還單身，可以考慮一下我嗎？”

顧骁：“……”

姜夏：“那，至少，給我一個你的聯系方式吧。我，我不想今天這一見就是永別……這太絕望了。”

顧骁嘆了口氣：“你帶筆沒？”

姜夏愣了一下，而後立刻獻寶似的拿出事先就帶在身上的圓珠筆：“帶了帶了！”

顧骁：“有紙嗎？”

姜夏撸起袖子，直接将那段白皙纖細的胳膊遞了過去：“寫這兒吧。”

顧骁盯着那截雪白的蓮藕一般的細胳膊看了兩秒，最後心一橫，在她手心上寫下了自己駐地的地址。

姜夏癟了癟嘴，她本來以為能要到電話號碼的。

不過算了，有地址至少知道去哪兒找這人。也不虧了。

來日方長。

*

許雅君：“所以其實你第一次告白被拒了？”

姜以柔大笑：“豈止是第一次，他拒絕我的次數，兩只手都要數不過來了吧。”

許雅君一頭黑線的表情看向顧骁：“真的假的，顧總y一直這麽……呃，高冷的嗎？”

姜以柔慫了慫肩：“他喜歡自找麻煩。裝x被雷劈嘛。”

衆人哄笑。

許雅君：“所以關于我之前問的那個問題，顧總當時對以柔，是一點感覺都沒有咯？”

顧骁：“也不能這麽說。”

許雅君驚了。

不止許雅君，連姜以柔都驚了。

她從來不覺得顧骁那時候會對她有興趣，或者說，沒有興趣才是正常的。

顧骁頓了頓，微微笑了：“畢竟被那麽真情實感地注視着，便很難忽略那種熱情和專注。”

許雅君：“這就是顧總至今保留那封情書的原因吧？”

顧骁嘴角微微勾起，像是陷入某種美好的回憶：“誰說不是呢。”

許雅君：“我們一起來看大屏幕吧。”

姜以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