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舊事篇

“不要吧……真的假的, 這放出來也太羞恥了吧……”姜以柔心有戚戚，一邊這樣說着，一邊也忍不住和其他人一樣，将視線轉向了大屏幕。

這要是真把她當年寫的**情書公諸于天下, 她還要不要臉了？節目組玩兒這麽大真的好嗎？

索性, 屏幕上并沒有出現那篇字跡平平，甚至還有塗改痕跡的‘初代情書’。

首先映入大家眼簾的，是一個皮質的筆記本，看起來有些年生了。

姜以柔總覺得那筆記本看着莫名的眼熟。

然而更令人驚訝的是, 一只手出現在了鏡頭裏，将那本筆記本拿了起來。

姜以柔一眼就認出來, 那是顧骁的手。沒辦法，太熟了。

每天朝夕相處, 睡在你枕邊的人，你甚至清楚的記得他的每一顆痣長在什麽位置，更何況是一只手。

果不其然, 下一秒, 顧骁那張微微有些冷感的英俊的臉, 就占據了屏幕的三分之一。

“這個采訪是我和節目組商量好的。事先沒告訴你，希望你不要介意。”

很明顯, 這句話裏的‘你’, 說的是姜以柔。

姜以柔：！

顧骁說完這句話, 竟然沖着鏡頭, 溫柔地笑了一下。

“天——好帥！”臺下不知哪個地方忽然發出一聲尖叫, 而後迅速又噤聲。

顧骁對着鏡頭道：“你還記得，你問過我這個筆記本的事嗎？”

姜以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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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她想起來了，難怪那筆記本看着那麽眼熟。這就是之前在顧骁家裏被她偶然發現，又迅速被顧骁收走的那本筆記。顧骁當時還說……‘做我女朋友，就給你看’。

後來兩人真在一起後，她倒反而将這事給忘了。

畢竟她也不是真的喜歡偷窺別人**。

顧骁：“我一直想找個合适的時間跟你分享。結果一直也沒找到合适的時間。”

姜以柔：“……”

坐在顧骁身邊，和他一起仰頭看着大屏幕上的他說話，有種奇妙的感覺。

不知何時，顧骁悄悄握住了她的手。

屏幕上的顧骁繼續道：“正巧這次節目組采訪我，讓我提供一點承載咱們以前的‘回憶’的素材。我想，這大概是個合适的時機。”

他沒再說話，而是對着鏡頭，翻開了筆記本。

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那只疊成船型的信。

當時因為在軍營，也沒地方買好看的信紙。所以姜以柔當時就是用的普通的筆記本上的紙寫的。

因為年代久遠，信紙已經微微有些泛黃。但是依舊是被疊得好好的船型，沒有缺口，也沒有污漬。看得出來被主人收藏得很好。

姜以柔注意到，這只紙船最上方船帆的位置，用了那種透明但易撕的膠帶作為固定。

而她也知道，從船底左側位置拉開，就能将這封信展平。

姜以柔：“這封信，你後來看了嗎？”

顧骁看她一眼：“你猜？”

姜以柔：“……”

顧骁頓了頓：“親愛的顧隊長，見信好。我想告訴你……”

姜以柔趕緊道：“停，停！我相信你看了！別打斷，專心看視頻！”

顧骁拉着船底的一角，将那封信慢慢展開……

姜以柔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這要是真的打在大屏幕上，之後網友看回播的時候是可以按暫停鍵的。

好在顧骁只是輕輕拉開了一半，又很快地将那封信折回了原樣。速度之快，手法之精準，甚至讓姜以柔懷疑，他才是一開始折信的那人。

屏幕上的顧骁沖着鏡頭笑：“你剛才是不是以為我要将這封信給他們看了？放心，這是我的珍藏，只有我能看。”

“不過我當時真的研究了好半天才搞明白你這船是怎麽折的。”

許雅君插言道：“我們節目組的編導跟顧總好說歹說了半天，口水都說幹了，也沒能瞄到那信的一角。”

姜以柔點頭：“理當如此。顧總幹得好！”

許雅君：“……”

顧骁将筆記本向後翻了一頁，上面是一個被拆開壓平的香水包裝盒。

姜以柔詫異道：“這個你還留着？！”

她認出那是她給顧骁買的第一份正式的禮物，Fragonard的雪松，出自法國人摯愛的百年手工香水老店。

至今為止，顧骁也只用這款古龍水。

雖然他明明可以買那些更大牌的獨家定制款，但他似乎就獨獨鐘情于這個味道。

屏幕上的顧骁說：“其實你第一次親手送給我的時候，我就很想收下的。但當時想着，不能給你傳達錯誤的信息，就狠心拒絕了。”

姜以柔：“……”果然悶騷抖M。

“後來在包裹裏收到的時候，真的感覺很驚喜。”

“我很喜歡這種有點偏冷的木調香。我去查了這款香水的香調，後來想想，這是你專門為我挑選的吧？”

前調是檸檬和柑橘，像極暗戀的味道。中調是綠茶和雪，安靜而清冷中又帶點文藝的感覺。後調是麝香和龍涎香，很可靠很Man的那種感覺。的确是她專程為顧骁挑選的。

他對着鏡頭認真道：“謝謝你。謝謝你的執着和耐心。”

姜以柔眼眶莫名的，有些微微熱。她抿唇笑了一下，沒說話。

顧骁又将日記往後翻了一頁，出現在屏幕上的，是一張生日賀卡。

那次姜以柔長途跋涉去顧骁部隊的駐地，想着給他一個生日驚喜。結果他卻去外地執行任務了。

兩人完美地錯過。

姜以柔只能将蛋糕和生日賀卡留給了他的戰友代為轉交。

生日賀卡上也沒寫什麽特別的，不外乎就是些叮囑他注意身體，注意安全，保持心情愉快之類的話。那時候，姜以柔已經學會将自己的情緒隐藏。

“雖然生日蛋糕被那幾個混小子給分光了，但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祝福。”

顧骁再往後翻，這一頁上有兩張電影票。

姜以柔愣了一下。

這是她二十歲那年，孤注一擲去找他的時候。

她以自己生日為由，纏着顧骁陪她過生日。

讓他陪她看電影。

他們一起去看了一部文藝愛情片——電影是選的。

電影的名字叫《一天》。

一個有些凄美又決絕的愛情故事。從頭至尾，走的都不是那種大衆化俗套的愛情故事路線。

1988年7月15日，借着畢業的狂熱和躁動，男主Dex成功搭讪女主艾瑪，卻得知艾瑪一直關注着他。那晚，他們之間什麽也沒發生，卻又注定在彼此的一生中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兩人因為一開始的陰差陽錯，沒能成為戀人，反而成為了朋友。從少年時代到到中年的二十三年中，每一年的這一天7月15號，兩人都會依照約定見一面，在一起待上一天。這樣奇怪的友誼維持了半生，他們互相見證了對方的落魄和高光時刻。這之間有着說不清的微妙和暗湧，友誼與愛情始終牽絆其中。

但結局反轉得令人嘆惋。當男主Dex終于明白心中對女主艾瑪的愛時，艾瑪卻在去見他的路上出了車禍。他們最終還是無法相守，可是對于艾瑪來說，她已經獲得這一輩子的極致快樂了。

姜以柔當時選這部電影，是有些小心機的。

她其實已經看過這部電影，她覺得她和電影裏的女主艾瑪有些像。她們都愛上了一個捉不到、摸不透的人。只因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沒能忘掉你的容顏，夢想着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見，從此我開始孤單思念。飛蛾撲火，在所不惜。

也就是那個晚上，姜以柔設計了顧骁。他們在一起了。

她本以為顧骁終于明白了她讓他看這部電影的意思。

然而顧骁第二天留下一張字條，消失了。

她當時是絕望的。她想，她果然也還是跟艾瑪一樣，沒能留住這個男人。

她本來以為，他們也會像Dex和艾瑪一樣，終其一生無法享受。

然而，電影裏的遺憾，竟然在她的生活中得到了一個圓滿。

鏡頭往下移動。

電影票下方的空白處，忽然出現了遒勁有力的鋼筆字。

Whatever happens tomorrow， we\'ve had today。——無論明天發生什麽，至少我們擁有這一天。

姜以柔忽然淚目。

現在再回過頭來看，她才明白顧骁當時的心情。——至少這一天我屬于你，我擁有你，完完全全。就算明天死去，亦無憾。

顧骁的臉忽然又出現在鏡頭裏，他透過鏡頭，直視着姜以柔：“我愛你。謝謝你……沒有放棄我。”

姜以柔背過身，飛快地用手指擦掉眼角溢出的淚。

一個訪談節目，搞得這麽煽情……節目組也真的是很過分了。沒人跟她說過有着一Par啊……

“後面的內容，我就不想給他們看了。有些東西，我只想留給你。”大屏幕上的顧骁就此定格。

而坐在姜以柔身邊的顧骁，不知從哪兒将那本筆記本拿了出來，雙手遞到姜以柔面前。

“我的過去，我的現在，我的未來。現在都送給你。”

“生日快樂，以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