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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飽喝足之後,大貓敞開肚皮躺在地上打着飽嗝,晏遲魚坐在一邊沉默不語的走神,蘭陵也沒說什麽話,只有大貓時不時的嘟囔幾句明天還想吃的東西。它躺了好一會,才忽然想起來問:“什麽時候出發?”
蘭陵平靜道:“等會我就送你們過去,屆時大貓和晏姑娘呆在外頭,以便照應。”
大貓眨了眨眼,發現他話有些不對勁,立刻就蹦起來了,驚訝道:“殿下,你要送我們過去?”
比起大貓的驚訝,蘭陵卻是尤為平靜淡定:“路途遙遠,自是用瞬行之術快一點。”
見他果然打算使用瞬行之術,大貓顯得十分着急,努力的開始勸蘭陵:“就是因為太遠了,附近結界也不少,殿下您現在傷勢都還沒有大好,怎麽可以這樣過去?”
瞬行之術晏遲魚自然是知道的,不過大多數瞬行的不能太遠,從一個鎮到另一個鎮已經算是極限了。她不知道那個地方到底有多遠,不過在施展瞬行之術若是還遇上結界,這個可是很危險的事情。怪不得大貓會這樣着急。晏遲魚也想開口勸幾句,蘭陵已經把大貓拎到懷裏,聲音依舊平靜寡淡卻不失堅定:“我自有分寸,無需多言。”
大貓探出了半個腦袋,還想勸他:“可是……
蘭陵卻垂眸冷冷淡淡的看了它一眼,雖然眼神并不嚴厲,大貓卻瑟縮了下,只得把接下來的話都咽了回去。
晏遲魚清楚其中的利害關系,遲疑了片刻,還是擔心道:“若是你傷勢……她原先說蘭陵傷勢還沒好,不能這樣冒險的,可是才說了一半,他也如同方才一樣截口打斷:“無妨。”
明白蘭陵不是做事不講分寸的人,做的決定也不會改變,他有自己的思慮,自己如果太過糾結也只是拖延時間。晏遲魚只得點點頭:“好吧。”話音未落,眼前忽然伸過來一直修長的手,晏遲魚有些恍神,忽然想起昨日他在雨中對她伸出的那只手。
心仿佛被一片羽毛滑過,晏遲魚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将手伸出來,半空中卻又遲疑了片刻,最後才頗為猶豫的落下。等到觸及到他的掌心的時候,又是一顫,那時候在雨中沒有太過注意,如今才發現,哪怕快進入了炎炎的夏日,他的手也有些微涼。
……
晏遲魚不是沒有經歷過瞬行之術,這種術法溯秦也會,過去也經常用這個法術帶着她偷偷下山玩,因為距離很近,幾乎一閉眼就到了,也沒有什麽感覺。只是此番瞬行卻十分不同,覺得停頓時間明顯要長上許多,落地的時候感覺後頭被人用大力推了一把,人像被一股力量扭結在一起,若不是蘭陵拉住她,晏遲魚幾乎就要栽一個大跟頭。
等到目光落定,晏遲魚看着眼前的場景有些微訝,放養望去,只有滿眼的黃沙與殘垣斷壁、倒塌的城牆和殘破的石柱,這些事物似乎在風沙之中掩埋了許久,上面的殘缺的紋路複雜又神秘,過去從未見過。
明明是白天,這裏卻好像被黃沙蒙蔽了天日,天色灰蒙,耳邊的風呼嘯而過,一片的蒼涼寂靜。現在雖然是春天,站在這裏卻像是已經進入了仲秋,風合着砂石卷過,幾乎要把身上刮出一道口子。
蘭陵望着那片黃沙,負手靜立,衣袖被風吹的鼓起,像是回憶起什麽,眼眸低垂,許久都沒有再往前走。晏遲魚從未見過他這個模樣,雖然平日從未看明白過他,但是此時也能明顯覺得他心中藏着什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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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樣貌明明還是一個青年,然而如今這個背影,宛若久經歲月風霜,管看了風起雲湧。
大貓已經從蘭陵懷裏跳了下來,重新化為白老虎的大小,前左腿後退一步,合眼垂頭,像是一個古老的禮節。靜默片刻,大貓才看向蘭陵,糾結了好半天,還是重新問了:“殿下,您真的沒問題嗎?”
蘭陵重新往前走,依舊回答:“無妨。”
大貓擡着頭跟了上去:“你總是這麽說。”
蘭陵看了看它,眼裏泛了一點笑意,像是在安撫它的情緒:“那是因為真的無妨。”
大貓再一個大石頭前坐下來,鄭重的看着他:“如果你晚上還不出來,我一定會進去找你。”
蘭陵頓了頓,然後點頭:“好。”又看向晏遲魚:“你在這也多加小心,不要離大貓太遠。”
“知道了,我會看好她的。”大貓不在意的甩了甩尾巴,又不放心的看向蘭陵:“殿下一切小心。”
蘭陵擡起手,在那個大石頭上按某種順序一一劃過,那塊巨石就緩慢挪動開來。最後出現一個只允許一人行走的石洞,裏面的臺階近乎垂直,也不知通向哪裏。
蘭陵沒有回頭,直接舉了火就下去。走了幾步,就被淹沒在黑暗之中什麽都看不見,巨石也在慢慢合上,将微薄的光一點點吞沒。大貓一直盯着石洞看,等到石頭重新合上,才貼着那石頭卧下。
大片的黃沙,神秘的紋圖,還有眼前這個奇怪的機關,以及蘭陵不同往日的反映。這一切都那麽奇怪,晏遲魚一下子有些接受不了這些巨大的信息含量,也在大貓的邊上蹲下來,戳了戳它:“這裏是哪?底下又是什麽地方?”
大貓這次沒有嘲諷她,看向遠方。晏遲魚順着它的視線望去,只覺得這裏地方廣闊,除了黃沙只有枯樹,再無其他景致,連陽光也昏昏沉沉的像被風沙遮掩住。大貓的聲音低低傳來:“喂,你覺得這裏怎麽樣?”
晏遲魚想了想:“地方挺大,挺奇怪的。”她又蹲下把黃沙拂開一點,露出一段殘缺的石柱:“……花紋挺精致的,但沒見過,我們是到了塞外?”
大貓沒有回答,重新趴下了腦袋,低低道:“這裏原來不是這樣的。”
“那是什麽樣?”
“很漂亮。”大貓想也沒想,閉上眼就描繪出一副畫面:“春日有綠草如茵,岸邊的花樹林立,遠處的山卻終年覆着雪,每到初春的時候,大家會上山參加花朝祭。”
晏遲魚想了想:“花朝節?”
大貓沒有回答她,卻似乎深陷在某一個回憶之中,自言自語的喃喃道:“……原來,真的是很漂亮的地方。”
“……”大貓像是在回答她的話,又像是沉浸在什麽久遠的回憶之中,帶着沉重的感概,以及一種顯而易見的悵然與無奈。
接下來不管晏遲魚再說什麽,大貓都沒有在說話。她覺得自己還好有先見之明,準備了幾本話本子可以打發時間,等到掏出一看,她不由的愣了住了,因為發現自己三本拿錯了兩本,為了不讓人發現,這些話本子都改了書皮,結果被另外兩本,實實在在的都是陣法的書。不過有勝于無,她直接拿起剩下的唯一那本就坐在地上看了起來。
大貓接下來也沒說話,閉上眼小憩。
等到一本書翻了七七八八,蘭陵還沒有回來。
大貓這一睡的幾乎四腳朝天,應該還是夢見了什麽,前腿一蹬一蹬的,還發出呼呼的聲音。晏遲魚回過神,看了看天色,估摸了下時間,去推大貓:“起來了。”
大貓一爪子拍過去,把晏遲魚的手直接抓住血。
它的爪子不能說不鋒利。晏遲魚被抓的倒吸一口涼氣,又對着手臂吹了吹,再把衣袖卷上去,繼續推了推:“大貓。”
眼看大貓又要抓過來,晏遲魚這次早有防備,直接閃開了,等到它停下來,又推了推它。
經過幾次三番,大貓抖了抖一身的白貓,終于醒過來了。
任何人被人從睡夢裏拉起來都不會好脾氣,老虎更是,它怒道:“吵死了!”
晏遲魚指了指天空:“快晚上了。”蘭陵說晚上就會回來,可是底下卻一點動靜都沒有,晏遲魚不免有些膽小。大貓因為剛剛睡醒,眼神有些迷蒙,它反映了一會,理解了晏遲魚這句話,立刻蹦起來,半點睡意都沒有了,急急問道:“殿下呢?”
晏遲魚看了看巨石,又看了看大貓,搖頭道:“……還沒回來。”
大貓急了,氣道:“你怎麽不早叫我。”
“……”晏遲魚沒忍心提醒大貓,剛剛怎麽都叫不起來的是誰。
大貓繞着巨石轉了一圈,又用爪子拍了拍,見得沒有半點反應,急的團團轉圈:“殿下怎麽還不出來。”
晏遲魚靠近它了幾步,蹲下身子:“要進去嗎?”
大貓無語一會:“你說的輕巧,知道裏面有什麽嗎?”
晏遲魚搖頭,理所當然:“我怎麽會知道。”連這個地方她完全都不知道是哪,怎麽會知道這裏面有什麽。
“……裏面陣法與機關重重,我很多都不知道怎麽開啓。”
晏遲魚聽的心中一涼,颦眉道:“那蘭公子下午豈不是很危險?”陣法機關與妖魔不同,不是法力強大就能碾壓過去,一個上好的陣法與精密的機關,如果不知道破解的辦法,比十個妖怪都難對付。蘭陵直接就這樣下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對陣法和機關有重重把握。
大貓無語一會,深吸一口氣道:“你到底知不知殿下過去受了多重的傷?”
晏遲魚覺得自己簡直要一問三不知了,但只能繼續問:“……多重?”
大貓閉了閉眼:“……心脈受創,靈力現在估計也只恢複半數。”
晏遲魚一愣,幾乎有些不可置信:“怎麽會這麽嚴重。”心脈受創,這與尋常人,乃至修道人士而言都是重傷,稍是調理不甚,輕則修為盡失,重則性命難保。雖然蘭陵向來不會亂來,可是他帶了這樣的一個重傷,怎麽還能下到一個這樣危機四伏的洞穴裏,晏遲魚實在想不通蘭陵剛剛是怎麽一再說“無妨”
大貓看了她一眼,冷笑:“那就要問你們了。”
“……”思緒被這個反問打亂,晏遲魚咬了咬嘴唇,過去的确是他們害的蘭陵受傷,自己這個問題實在問的太不應該。見晏遲魚垂了垂眸,滿臉的愧疚,大貓搶先在她說話之前截口:“道歉的話不必多說。”
晏遲魚頓了一會,還是先繞回到當務之急的問題上:“這個地方這麽危險,公子下去不知道會怎麽樣,現在都沒上來,我們下去看一下嗎?”
大貓直接道:“把手放在石頭上去。”
明白大貓是教她打開陣法,晏遲魚依言。
“接下來我怎麽說你就怎麽做,別再多問。”大貓頓了頓,閉上眼睛,一一指揮了方位,晏遲魚按着大貓說的方向一一按下去。片刻之後,石門就被打開了。大貓率先走了下去。
靠近了才知道,這臺階哪裏僅僅快垂直,簡直就是垂直向下。晏遲魚忍不住覺得有些腿軟,半天都不敢下去。大貓見她許久都不下來,停在半路催促:“下來!磨蹭什麽。”
晏遲魚忍不住有些顫抖,最後還是閉上眼背過身子,準備爬下來。
大貓忍不下去她緩慢的速度了,直接返回去,把她馱到背上:“真服了你了,抓好,我帶你下去!”
晏遲魚抓着它背上的毛;“……多謝。”
大貓一邊跑一邊嫌棄:“不要拖累我啊。否則就把你丢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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