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 有了大貓帶着,這臺階一眨眼就走到了頭。在下來那個垂直的臺階之後,眼前的路就平攤的多了,兩邊的石壁上也都點了燈,一直通向盡頭的一個石門。

石洞底下有些潮濕,石壁摸上去都是濕漉漉的生了青苔,那石門之上也長滿了青苔,幾乎看不清原貌。大貓擡了前腿,正想直接推開,晏遲魚呼聲道:“等等。”

“幹嘛?”

晏遲魚盯着看了一會,遲疑道:“……門上的圖案有些眼熟,你等等。”她從大貓身上跳下來,仔細的觀察了一陣:“上面有陣法。”這種神秘之極又這樣偏僻的地方,沒有陣法才奇怪。如果一直沒發現陣法才叫不好,她像是松了一口氣:“還好我帶錯書了。”

晏遲魚這次覺得真是湊巧,帶錯的書居然還能派上用場,把從包袱裏将那陣法的書拿出來,翻了一邊,很快就找到了:“七星八卦……唔,你等等,我看看怎麽打開。”

大貓甩了甩尾巴:“快一點。”

晏遲魚随便從邊上拿了石子,在地上畫了按着書上的內容塗塗畫畫,将思緒理順以後,一遍念念有詞,一遍把手覆上石門。

大貓忽然出聲提醒:“小心,如果錯了,出現奇怪的東西我也不知道……

晏遲魚遲疑一會,還是堅定的将手按上去,按着地上畫好的位置依次按了一個遍,然而石門卻還是沒什麽動靜。她猶豫了片刻,再孤注一擲一般,往正中按下去。随着手掌觸及,剎那間機關就被啓動,石門抖落了簌簌的砂石,只等了一會,整個門就被打開了。大貓顧不得許多,直接将晏遲魚叼起來,又向後一甩,把她放到背上,就朝着裏面越去。

這個石門打開的速度快,關上的速度卻更快,若不是大貓這一飛躍,估計要被夾成兩半。等走到了空曠一些的地方,晏遲魚心有餘悸的拍了拍胸口,嘆氣道:“差一點就要死了。”

大貓沒有回答,只是腳步卻慢了下來,載着晏遲魚警惕的一步步往裏走。這條道與先前那條相差無幾,只是更加潮濕一些,還有一股子說不出的腥氣。

石壁上依舊點着燈,兩邊畫着一些奇怪的圖案,還往外凸起。

晏遲魚原想伸手去摸一摸,卻又像發現到了什麽,縮了回來,壓低聲音:“大貓,你有沒有聽見什麽奇怪的聲音……”

“別吵!”大貓打斷她,腳步更加警惕。

此刻,晏遲魚的耳邊又響起一整奇怪的響聲,像是有什麽東西劃過岩壁。她轉頭一看,頓時吓的面無血色,連忙拍着大貓:“大貓,大貓!”

大貓不耐煩:“都說了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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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遲魚急的繼續拍它,因為害怕,整個人都忍不住顫抖起來,說話也不利索:“不,不是,你看,蛇!”

大貓回頭一看,頓時被吓渾身的毛都炸開了,立刻向前跑。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條巨蛇,吐着長長的信子,豎瞳冰冷的看着他們。

晏遲魚生平最怕的就是這種東西,幾乎被吓的快哭了,若不是在這麽狹隘緊迫的空間,她幾乎要昏過去,好在此時讓理智站了上風,她哆哆嗦嗦的還能開口:“這裏頭怎麽會這麽大的蛇,哪裏來的。”

“我怎麽知道!”突然起來的危險讓大貓暴怒:“你給我閉嘴,不然就把你丢在這裏了。”話音未落,就立刻載着晏遲魚四處躲避,然而就在四處狼狽閃避間,大貓不知踩到了什麽機關,頓時甬道裏射出了無數的短箭,雪上加霜。

但是晏遲魚還是覺得短箭總比蛇好,加上有了這些箭雨,那條大蛇一時也不能接近他們,晏遲魚一遍出劍抵抗,一遍騰出空問:“這些東西怎麽關?”

大貓沒有料到裏面機關多到這種地步,也有些傻了:“……我不知道!這地方我只是聽說,這次還是第一次來。”

晏遲魚無奈,知道大貓也指望不上了,只能奮力把箭都往回擋,有些短箭被她這樣一擋,就落在那個巨蛇身上,巨蛇被痛的一聲呼喊,連着石洞都被它吼的震動,直到最後他像是要頂着箭雨,朝着他們游來。

這時候,不知道是誰觸及了機關,邊上出現了個門,射出的短箭也越來越多,眼看大蛇也要靠近。大貓避無可避,只得推了門進去。晏遲魚剛想松口氣,卻沒有料到最後剩下的一只短剪就朝她飛過來,直射入肩膀。

她一陣悶哼,就被甩倒了地上。只是幸好,門後面還是安全的,她趴在地上,咬牙想把剪□□,可是渾身疼的卻沒有力氣,幾乎都握不住。

大貓見她臉色蒼白,手都顫抖的虛浮還想去拔劍,立刻出口制止:“你放手,你這樣不行。”

晏遲魚勉強握着箭身,冷汗從額頭冒出:“不行,一定要□□。”如果這個箭一直在肩頭帶着,行動不便先不說,更重要的是等到找到蘭陵,怕是自己這條胳膊就要廢了,所以現在必須要□□。

大貓一爪子直接把晏遲魚按到地上:“我來拔。”不等晏遲魚反應過來,它直接咬着短箭就把它拔出。

大貓的力量極大,這個拔箭動作又十分簡介粗暴,晏遲魚疼的兩眼一白,勉強維持住意識,咬着唇在傷口周圍一點,捏了一個決,又用懷裏掏出藥吃了,等到做完這一切,她已經累的攤在了地上。好在那個咒決起了作用,此時傷口雖然不再冒血,只是她的臉色依舊蒼白。

大貓看着那傷口突然就止住血了,愣了愣:“好了?”

晏遲魚喘了一口氣,輕聲道:“我壓下來了,不過不能很久……要快點找到蘭公子才是。”她原想去扶牆,又顧及起先前的那個機關,抖了抖又把手收了回來,勉強扶着膝蓋站起來。

大貓猶豫一會,看了看她臉色,決定還是對她溫柔一點:“你還能走嗎,要不先留在這裏?”

晏遲魚站了一會,藥效也漸漸開始發揮,傷口的疼痛漸漸被壓制下來,她搖搖頭:“我沒事,不走死的更快。”

大貓聲音也放輕了一點:“那下面走慢一點吧,也好仔細觀察下機關。”

晏遲魚點點頭,重新爬到大貓背上去。

接下來比起機關而言,岔路的問題更大,所幸大貓對認路很有一套,哪怕是走錯了都能繞回來。這樣反複幾次也就找到了出路。

這個岔路的另一頭,連接的是一個大殿,大貓在離着一丈遠的地方停下來腳步:“到了中部了。”

晏遲魚奇怪:“你怎麽知道?”

大貓該是惦念她如今算是一個病人,沒有諷刺她:“………這裏的布局都是這樣的。”

大殿中央放着一個巨大的鼎,周圍萦繞着一片煙霧,隐隐綽綽的遮掩住視線,散發出的味道十分香甜。這香甜的……十分像一個美夢,晏遲魚被這個香味蠱惑,忍不住想閉上眼睛,頭腦也開始昏沉,想就此合眼睡下。

大貓也嗅了這個味道,愣了片刻,連忙向後退去:“這裏……

回退到一定的地方,那種味道也聞不到,晏遲魚也逐漸恢複了意識。看清前頭那煙霧隐隐綽綽的,當中圍繞着一個白色的人影,晏遲魚眯着眼睛看了一會,驚訝:“那是公子。”

大貓白了她一眼:“我又不瞎。”

“……他是怎麽了?”

大貓遲疑一會:“睡着了。”

竟然只是睡着了,晏遲魚松了口氣:“叫醒就行了麽?”

大貓卻搖搖頭:“……哪有這麽簡單,陷入‘迷夢障’的人,怎麽能這樣輕易就醒來。”

晏遲魚道:“那應該怎麽樣?”

大貓想了想:“你唱首歌。”

晏遲魚覺得它一定再開玩笑,抽了抽嘴角,沉默着沒說話。

大貓催促:“叫你唱歌呢,愣什麽?”

晏遲魚腦袋一懵,覺得自己定然沒聽清,糾結又艱難地:“……什麽。”

大貓又重複一遍:“你聾了嗎,我叫你唱歌!什麽都可以!”

晏遲魚看了看被濃霧掩蓋住的蘭陵,又看了看大貓,确定自己沒有聽錯,抽了抽嘴角:“……可是為什麽要唱歌?”

大貓理所當然當然的搖頭:“不知道,但是聽說陷入‘迷夢障’的人可以用歌唱喚醒。”

“……”

大貓終于有些不耐煩了:“你到底唱不唱?”

晏遲魚失語一會,終于還是從大貓身上跳了下來:“……”

大貓催促:“快唱,快唱。”

它催促的緊,又是自信滿滿的樣子,雖然覺得現在唱歌簡直羞恥,但是晏遲魚無法,只得硬着頭皮在腦海裏搜羅歌曲,記憶中的歌曲都已模糊,她想了想半日,總算撿了一個開口唱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不得不說,此等情況下唱歌實在尴尬非常,晏遲魚唱的直想把頭鑽到洞裏去。 若不是大貓這樣肯定,解開這個陣法的關鍵會是這樣離奇的辦法,她是真的不想在這種情況下唱歌。加上這些年聽過的歌起調實在是很高,她幾乎每一首都得降低幾個音調才能唱。好在她聲音好聽,這樣降調的歌輕輕唱來,在空蕩蕩的石室裏飄蕩,聽起來也十分溫柔。

一曲唱完,蘭陵那邊沒有什麽反應,霧氣依舊把他遮的嚴嚴實實,看不真切。大貓卻若有所思:“……這歌聽起來好奇怪,我過去聽過不是這樣的,一百年後歌都是這樣的?”

晏遲魚咳嗽一聲,沒接這句話,只是指着霧氣道:“這個陣法還是沒區別,你是不是記錯了?”

大貓也想了一會,肯定道:“睡夢裏都能被唱歌聲喚醒,這個陣法也就是讓人陷入睡夢,自然也能用歌聲喚醒。”它嫌棄的看着晏遲魚:“一定是你唱的不好,重新來一首。”

原來這個肯定的方法都來自它的臆想,晏遲魚無語。重新拿出劍,屏住呼吸,再順手把飄過來的霧氣随手斬開。她原本不抱什麽希望,不曾想劍鋒斬過之處,濃霧像有意識一般,直接被分割成兩半。她看着自己的劍,又看了看那個缭繞的霧氣,驚訝了。大貓看到眼前的場景也是愣了愣,一拍爪子:“發什麽愣,還不去把這些霧氣斬了!”

晏遲魚無奈,就說哪裏有唱首歌就破開迷障的,自己還被大貓幾乎連哄帶騙的唱了一曲,想起來就簡直丢人。不過當下的情況緊迫,她沒空在想這些,立刻提着劍屏了呼吸就進去。但是霧氣被斬開以後很快就會合起來,所以要求揮劍的速度快,否則且不說來不出斬出一條路,自己可能都要陷入迷障之中。

不過晏遲魚覺得揮劍斬了霧氣總比唱歌好,從裏面一個躍身退了出來,再深吸一口氣,重新屏住呼吸,一鼓作氣沖到障中。

所幸蘭陵站的不遠,晏遲魚很快就抓住了他的手。

握住的時候,晏遲魚忍不住愣了一會。蘭陵的手本來就偏冷,如今更是冰涼,雖然沒有如一塊寒冰這樣嚴重,但是也和冰涼的玉石沒差了。

等到握着他的手,斬開迷霧出來的時候,晏遲魚就坐在地上喘氣,氣力耗費太大,她甚至覺得背上隐隐作痛,傷勢很快就要壓制不住。

若是自己再慢一步。簡直就要窒息而死。

晏遲魚帶了他出來,卻沒力氣再去照顧他,将蘭陵交給大貓以後,就倚靠着石柱坐下休息。蘭陵從裏面出來之後醒來倒是很快,整個人什麽事都沒有,只是有些如夢初醒一般,眼神不複往常的淡漠沉靜,頗有種模糊慵懶。直到看見前頭的大貓和坐在一邊臉色發白的晏遲魚,眼裏掠過了幾分驚訝,微微蹙眉:“你們怎麽來了?”

大貓繞着他疑惑的轉了一個圈子:“見你太久沒有回來,就過來看看,不過殿下……這區區一個‘迷夢障’怎麽把你困住了?”

蘭陵再蹙了蹙眉:“迷夢障?” 他回過頭看了一眼,那些缭繞的霧氣像是依舊散發着香氣,像是一個無聲的邀請,他原本漆黑深邃的眼眸上也似乎氤氲了霧氣,顯然是在想什麽。

晏遲魚眯着眼看着他,撐起下巴,不僅也有些疑惑:這個陣法定是讓人陷入夢境,蘭陵是夢到了什麽執念嗎,所以才遲遲不願醒來。

只是,像他這樣的人,會有什麽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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