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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遲魚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睡過去的,只知道後來金色陽光的窗口灑落,自己從結結實實的床上爬起來。

等到梳洗完又做了早課回去,蘭陵已經扶手站在她門邊,見到她回來,只略微擡了眼:“回來了?”又理所當然的補了一句:“回來了我們就走罷。”

晏遲魚走的突然,甚至還沒來得及和南葉真人打個招呼。所幸包袱都早就收拾好了,帶上佩劍就能走了。拿起佩劍的時候,她覺得腦袋上似乎有個筋被扯了一下那樣的疼,似有什麽要破空而出。只是再往下想卻也想不到什麽,晏遲魚思索良久,最後得出一個結論:估摸是自己這幾天睡多了……

按蘭陵所說,第一個要取的赤蛇膽離的很近,不過是離這兩三個小鎮遠的雨振山上。說到底,除了最後一項西海海底的龍骨之外,其餘都不是什麽獨特的物件。只需機緣巧合,遇見符合條件的妖怪,将他們消滅,取出妖心,此事也就成了。

恰好,這雨振山上就有一只修行千年的赤蛇,正在化蛟的臨近關頭。此時去取心,到是最合适的時機。

雨振山腳下正是百衛鎮,依山伴水,照理說應是最為繁華熱鬧。赤蛇雖是一條快要成蛟的蛇,但是它怎麽說都是一條蛇,所以一些克制蛇類的物品自然還是用得上的。蘭陵原打算倒了百衛鎮裏再去準備,未曾想‘照理說應該繁華熱鬧’的百衛鎮。卻在大白天呈現出一派蕭條的模樣。

地上堆砌了一地的黃葉沒有人去掃,四周店鋪都緊閉,煙塵被風一吹就能直往臉上撲,站在那裏只過了一會就能從身上拍下一堆灰塵來。

晏遲魚一邊咳嗽,一邊把吹到頭上的落葉取下,又騰出一只手在面前扇了扇:“這裏怎麽了,人呢?”

蘭陵只颦了颦眉,就上前敲了一個客棧的門。

過了好一陣,門裏頭才窸窸窣窣的一陣聲響,開出了一道小縫,一個腦袋探了出來,聲音被刻意壓低:“你們找誰?”

去客棧還能找人?晏遲魚覺得奇怪,走近了些:“來客棧當然是投宿了。”

門又被打開了一點,店家看了看蘭陵,又看了看後頭蒙着口鼻的晏遲魚,遲疑了片刻,還是把門打開一半,勉強笑道:“客官請進。”

客棧裏除了掌櫃和小二在無其他什麽人,方才開門的正是那掌櫃,約莫四十歲上下,眼睛凹陷,滿顯疲态。掌櫃親自給蘭陵和晏遲魚沏了茶,目光在他們身上游離片刻:“兩位來這裏尋親?”

蘭陵不置可否,只抿了一口茶,問道:“一路而來,這裏為何都房門緊閉?”

掌櫃沏茶的手一頓,嘆氣:“公子有所不知……百衛鎮近日鬧了狐妖,這狐妖食人肉,飲人血,現在人人自危,都不敢出門。”

蘭陵略有所思,微微蹙了眉:“狐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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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櫃嘆氣道:“我見你們年輕,也不忍心,無論是因為什麽,還是盡早的離開這裏吧。”

晏遲魚咳嗽一聲:“實在有要事在身,不得不經過,敢問掌櫃的,這狐妖之說,從何而來,可有人親眼見過?”

見她語中帶了懷疑,掌櫃面露不善:“七八日前,鎮中就時常有人失蹤,找到之後身體的血液流盡,後來又許多人見着那個害人的狐妖現行,還能有加?”

晏遲魚連忙道:“不是不信,我也懂的一點術法,大肆殘害生靈的妖怪,實在是少數,因為必遭天譴,出沒之處也必有征兆,不至于随随便便一個妖怪都成批害人卻沒留下一星半點痕跡的。”

掌櫃一愣,這才忍不住仔仔細細的打量了晏遲魚一遍:“姑娘你?”

晏遲魚腼腆的笑了笑:“我自幼在玄都觀裏長大。”

掌櫃又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晏遲魚,似乎有些震驚。

蘭陵已經扣着桌子,淡聲開口:“你說,那個狐妖飲盡人血?”

掌櫃回過頭,因為晏遲魚,自然而然的把蘭陵也歸位道門,正色道:“不瞞這位道長,這狐妖确然殘害生靈,後來雖不知怎麽的現了形,但又逃脫,如今也不知躲在哪裏去,鎮中依然有人被它殘害,人人自危,白日裏都不敢出門。”頓了頓,怕蘭陵不信,又補了一句:“前頭的孟家公子,前幾天死裏逃生,是我們鎮裏唯一從那狐妖手下逃脫的,公子若不信,大可去那邊看看。” 停了停,肅容道:“道長仁心,若能除去此妖,我們全鎮上下定然感激不盡。”

蘭陵思索片刻,又問向掌櫃孟府具體位置,倒真的上門拜訪去了。孟府離的不遠,不過走上一刻便倒了。那朱門大戶,門口又立了兩個石獅子顯的十分氣派,只是也如其他人家一樣緊閉,敲門過了好久,才有人過來應門。

蘭陵就簡簡單單的站在哪裏,大門開啓帶動的風,正好将他的衣袖微微揚起。晏遲魚偷偷打量了一會,實在覺得,蘭陵真的有一種莫名的威儀,只是這樣不說話的站着就能震懾住人,讓人無由的信服他。說來的大貓一直叫他殿下……也不知這是何意

不過如此看來,他到的的确确的有那種威儀氣質。

漫不經心的想事期間,蘭陵已經與那小厮三言兩語便交代完了,他只道是途徑此處,見到妖氣沖天,特來查看。

門童果然信了,去回禀了主人家。過了片刻,就有人把他們迎了進去。一路走來,孟府裏頭假山水池,雕欄畫棟,綠樹成蔭,仿佛将世間許許多多的美景都精致打造,收入庭中。

晏遲魚想,這孟府果然有錢。

只是眼前一處卻礙眼了些,仿佛還沒有雕琢完成,碎石零零碎碎的落了一地,壓彎了邊上的花花草草。帶隊的老仆注意到他們的視線,幽幽的嘆了口氣:“這一出是我家公子派人從太湖移來的,公子原本就愛石,未曾想……他頓了頓,停下腳步,發現已經将他們帶道,遂也不再多說:“我家主人已再次等候兩位,老奴便不進去了。”

蘭陵微微颔首:“有勞。”

晏遲魚原以為,會遇上一個如話本子說的,財大氣粗滿身膘肉的的老員外,未曾想眼前這位孟家老爺到是一副讀書人的模樣,雖然上了年紀,但是周身書卷氣還在。看見蘭陵和晏遲魚略微有些吃驚,打量了他們片刻,笑道:“老夫原以為會是一個年近半百的道爺,未曾想兩位小小年紀,就有如此本事。一時有些失态,見笑見笑。”

侍者給他們倒了茶,便合門退下。

孟老爺到十分客氣,再與蘭陵客套了幾句便步入正題:“老夫年近半白,只有這樣一個孩子,端兒那次雖是……死裏逃生,但回來以後卻纏綿病榻,醒來的時間也愈發的短,道長若能至好我兒,無論道長要什麽,老夫都願意雙手奉上。”

蘭陵垂眸看着茶盞,直接忽略了孟老爺的話,淡聲道:“此事容後再議,一切還須先見過孟公子再議。”

蘭陵回答的如此幹脆,孟老爺打量了蘭陵一會,笑道:“道長說的正是,請跟我來,小兒就在裏面。”

見晏遲魚也提着劍跟上,孟老爺有些詫異,停下腳步,似乎不欲晏遲魚也進去,目光閃爍:“這位姑娘……

蘭陵略一沉吟:“她是我師弟。”複又皺眉:“有何不妥?”

“……自然沒有。”孟老爺笑笑:“只是小兒身染沉疴,面容憔悴,害怕驚擾了姑娘。”又讓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若姑娘執意,老夫也不多加阻攔。”

晏遲魚起先并無法理解孟老爺為什麽會不讓她進去,料想沉疴也不過是面容憔悴蒼白,怎會有驚擾一說。等到看見孟公子的時候,他總算明白孟老爺閃爍的言詞和眼神是什麽意思了。

孟公子手腳長滿了膿瘡,侍者掀了簾子就能聞到隐隐的惡臭,他似乎正在沉睡,雙眸緊閉,至于面容因長滿的膿瘡無法辨別。

晏遲魚覺得心情有點不太妙。

蘭陵倒是面色不該,上前幾步,仔細看了他一會,又伸出手若無其事的碰了碰孟公子的臉。這舉動不僅僅的晏遲魚倒吸一口冷氣,她甚至聽到邊上的侍女都壓低聲音驚呼出來。

蘭陵查看完畢,就着侍女抵上的清水洗了洗手,又擦幹:“并非妖氣,孟公子中毒了。”

孟老爺對蘭陵直接伸手去碰這個事實也久久不能平複,半晌才勉強找回了聲音:“尋常之人看見小兒,少說都會離着三丈之遠,道長,道長……他停頓下去,過了一會才接道:“道長果然是高人。”

蘭陵颦了颦眉:“若不靠近,如何得知?”他不欲糾纏在這個話題,掀了簾子離開,淡聲道:“西方三百裏,有座谯明山,河中有魚,名何羅,一首十身,随意煮了,給孟公子服下便好。”

孟老爺喚了人來,将蘭陵的話低聲交代下去,便也重新與蘭陵坐在前天詳談。因着蘭陵直接伸手碰了那膿瘡,孟老爺對蘭陵的話已信了大半,只是還有些不解:“道長說小兒并非妖氣……但是這狐妖卻确确實實存在,小兒也确确實實與他們打過照面,此事又有何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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