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7)
“你說誰是你哥哥?”
“……”晏遲魚沉默一會,立刻兩手一起抓住臉上的那只手,阻止他還打算滑下脖子的動作,生硬的移開話題:“……我剛剛發現了一個事情,月瑤姐原來失憶了。”
蘭陵瞧了瞧那一雙手,眼眸深邃,聲音倒是平靜:“我知道了。”
“……”也是,既然他知道自己叫他哥哥,沒道理不知道後面的事情。晏遲魚一點點把抓着他的兩只手放了下來,輕咳一聲,幹巴巴道:“……哦。”
蘭陵繼續覆上她的臉,也繼續問:“你說,我是你哥哥?”
這聲音又輕又柔的在她的耳邊,幽深的目光也牢牢的将她定住,讓她覺得面上的氣溫極快的攀升,晏遲魚一時口不擇言,惱羞成怒:“話本子都是都喊哥哥的,我不喊你哥哥還喊你爹或者弟弟嗎?”
此話一出,她自己先傻了,直接想咬掉舌頭。直接別過臉幾乎要埋到自己的肩上,蘭陵也似乎沒有料到,難得地愣了片刻,繼而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将她的臉重新掰了回來,挑起她的下巴,若有所思道:“喊哥哥也行,喊陵哥哥。”明顯是看笑話的表情。
晏遲魚被他抵着下巴,無法別開腦袋,只能盡量別開視線,抽了抽嘴角,悲憤地、無力地、艱難的擠出一個變音的熟悉名詞:“……留芒!”
蘭陵垂下頭,将她的下巴再擡了擡,在她的唇角印下一個吻,感覺她顫了顫,然而那個吻只停留了片刻,他便又擡起頭,對上她的眼神,坦然問:“喊我什麽?”
回過神之後的晏遲魚覺得有些崩潰。然而那一本正經的表情和腰上那只手實在讓她不得已的屈服了:“………蘭陵蘭陵蘭陵哥哥。”
蘭陵表示滿意了,伸手揉了揉她的臉,終于将她放開。
☆、倒計時1
? 這幾日,晏遲魚閑着無事,便和李月瑤學了刺繡針法,因着房間裏多了一個女人,蘭陵只得一人帶了棋盤坐在外頭自己跟自己下棋,頗為郁悶的把空間騰出來給她們兩個。
此刻,他正停下執棋的手,棋局零零落落的擱在一邊。撐起頤,目光透過垂下的花藤看着晏遲魚為難的拿着花樣,一副苦思冥想的表情。
先前那位賣花姑娘不曾再過來,但是晏遲魚這幾日總能發現門口略有響動,也都是那一撥人,但是到底只是看看,不曾進來,甚至等她一出去,就跑了沒影。只是今日來了一個生手,動靜頗大,李月瑤顯然也注意到了:“最近外頭怎麽來了這麽多姑娘?”
晏遲魚穿線的手停了停,瞧着外頭的蘭陵還坐在那裏閑閑敲着棋,方放心的擺了擺手:“……認錯路了吧,別理她們。”又對着花樣比了比,蹙着眉又頗為猶豫的将針刺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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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月瑤若有所思的看着牆,喃喃道:“……我最近總覺得自己好像在哪裏見過他們。”
“嘶”的一身,晏遲魚原本下針就不利索,又被李月瑤這句話一刺激的直接紮到指尖。還沒将手拿起來,李月瑤已經又繼續道:“……不,我一定見過她們。”
人的記憶不會無故缺失,但是不管是李月瑤自己遺失了記憶,還是穆藤給她抹去的,晏遲魚覺得自己還是不要管此事為好,放下手中的針線,撐起面頰望向蘭陵的方向,含糊回答:“這個事情嘛,慢慢來吧。”
正當晏遲魚看向去的時候,外頭那些零星的談話聲,都止在一聲冷淡不悅的聲音裏:“你們在這做什麽?”那些零碎的說話聲停滞了片刻,繼而一哄而散。
蘭陵只是略微擡了眼,複又重新将目光落在棋盤上。
穆藤回來,見蘭陵坐在院子裏,面前擺着還棋盤,閑閑的敲着棋盤,聲音不帶起伏的問道:“東西拿回來了?”
穆藤稍稍愣了片刻,等到蘭陵看向他的時候才恍過神,擡手化出一個黑色的長帶子,裏面放着一個嬰兒拳頭的物件。蘭陵倒也不仔細去看,略微擡了擡袖子,将此收了過來,便收到袖子裏。
他的動作十分随意,穆藤看着只手卻一怔,如夢初醒一般,擰着眉道:“你不是尊上,你是夜盡的人?!”
蘭陵的眼神繼續落在棋盤上,對穆藤震驚的發白的眼神視若無睹:“我從來沒說我是他。”
該是想不到他這樣理所當然的承認了,穆藤失語了片刻,就聽見蘭陵又慢悠悠的敲落棋子淡聲補了一句,還帶着幾分莫名:“倒是既然你見過他的臉,怎還會有此一問。”
他們說話的聲音不大,穆藤的形容震驚且激動,蘭陵卻是悠然淡定,。聽聞此言,穆藤的表情更為驚駭,幾乎倒退了好幾步,幾乎就要站不穩。
“不必再等,他不會回去了。”
當李月瑤察覺兩人之前之前狀态不對勁出來的時候,正好就聽見蘭陵這一句沒頭沒尾的話。邊上穆藤的表情奇怪,半晌才皺眉沉聲道:“我為什麽要相信你?”
蘭陵這只能算作知會一聲,他信或不信并沒有多大關系,輕飄飄的回了一句:“随你。”便再也沒有多言。
穆藤覺得和蘭陵簡直無法溝通,遂又沉默了一下:“那你想怎麽樣?”
怎麽看兩個都不像在吵架,但是穆藤的态度卻十分微妙,好在蘭陵一張沒有表情面暫且看不出動怒,李月瑤連忙出來打圓場:“這是怎麽了,莫要傷了和氣。”
在此蘭陵原本就是只是為了等穆藤帶來的東西,如今既然到手,也沒有再待下去的理由,他擡了擡手将棋局收了回去:“取信物之事有勞,此番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蘭陵說的輕飄飄的,但也是真切實意的覺得欠了穆藤一個人情,更是真切實意的想要還他,奈何穆藤并不理解蘭陵匪夷所思省略了大半因果關系的話,從而勃然大怒:“把東西還我!”
蘭陵依舊是不緊不慢:“我會給他。”
在事件中的穆藤沒法理解蘭陵的話,對此事一無所知的李月瑤更是無法理解,穆藤顯然動了怒,蘭陵卻依舊是一副雲淡雨清的模樣,反倒像穆藤再無理取鬧一樣,頗有些尴尬的出來打圓場,再扯了扯穆藤的袖子,低聲道:“你今天是怎麽了?”
穆藤被蘭陵噎的一個字也出不來,好半天才開口道:“你……
話音未落,便給蘭陵輕飄飄的接了過去:“你想親手交給他,莫非你還想回到那個地方?”
穆藤一愣。
蘭陵淡聲道:“你并不想回去,他其實也并不想回去。今後蓮花海在誰手裏,與你與他再與幹系。”
穆藤臉上未見有什麽表情,也不知是驀然安靜下來,還是久久沒有反映回來,先前明明是想拼個魚死網破,到最後卻是任由蘭陵離開,期間不發一言。
……
從裏面出來,尋了一出茶樓坐下,晏遲魚耐不住好奇,向蘭陵要了穆藤取來的那東西,拿到手裏的時候驚訝了一陣,然後恍然:“怪不得你會等他拿回來,不過這東西應該挺重要的。”她打趣道:“要是知道你直接拿走了,他會不會覺得可惜不直接自己收了……說不定還能號令那些人呢。”那是一個黑玉的腰佩,與蘭陵腰上挂着的相差無幾,俨然就是一對。
蘭陵的目光落在茶盞上,贊同道:“是有些可惜。”
晏遲魚愣了愣,覺得蘭陵定然不是再贊同她的話:“可惜什麽。”
蘭陵一手撐着頤,一手扣着木桌,目光落在樓下,理所當然地:“又要重新去找古藤妖,麻煩。“
“……”晏遲魚噎了噎,把想原先想說的話都給吞了回去。
驀然,蘭陵的一頓,像想到了什麽忽然站了起來,将跟着站的晏遲魚往椅子上重新一壓:“呆在這裏,哪裏都不要去,我馬上回來。”
他的聲音依舊聽不出什麽情緒,只是眉頭有些微皺,晏遲魚遲疑了片刻,還是輕輕的“嗯”了一聲。
……
蘭陵離開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又折了回來,只是形色有少見的匆忙,晏遲魚愣了愣,明顯的察覺不對勁:“怎麽了?”
蘭陵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拉着她的手往樓下走,淡聲道:“等會在于你解釋。”
蘭陵的體溫向來有些低,然而此時卻更加的冰冷徹骨,如同長期浸滿在古井裏的陰冷,透過手心,一點點的蔓延全身。晏遲魚覺得有些不對勁,看了看他的側臉,一如往常的看不出什麽情緒,她琢磨了片刻,直接問:“你的手怎麽這麽冷?”
他似乎頓了片刻,手才漸漸泛開暖意,晏遲魚卻不覺得安心,反倒覺得心底越來越冷。 卻沉默着不再說話,心中的心思已經轉過了很多的彎,他的手自己已經不知道牽過多少次,在他伸手拽自己過去的時候就已發現不對,只是那張臉實在太像了,她又沒有識別幻化的能力,加上那時候這人動作太過迅速,自己幾乎來不及躲開就被拽下樓了。
她用這種方法把自己帶過去,先前又支開了蘭陵,想來直接一刀解決的可能不大,自己也不曾結什麽仇家,估計遇上了常見情節:你的女人在我手裏!估計拿了她當籌碼,與蘭陵做什麽交易。
等到思考完這一切,那人也停了下來,熟悉的臉上卻是完全陌生的情緒,十分怪異:“你還算不笨,只是修為太差。”
晏遲魚沉默片刻,認真問道:“你能不能換張臉?”頂着蘭陵的臉和她說話,怎麽看怎麽怪異
一整詭異沉默之後,卻看見眼前的人臉色驟變,一時之間,面容扭曲變動最後穩定下來,耳邊刮過一陣風,卻是穆藤立在身後,擰眉道:“夜盡,把解藥交出來!”
“解藥?”他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話:“什麽解藥,你莫非忘記了,我給她吃的才算‘解藥’?”不等穆藤回答,他又自顧自道:“怎麽樣,她都想起來了吧?”
若說穆藤的第一句讓他懵圈了,那麽接下來的第二句,她晃了晃神,就反映過來了。失憶的是李月瑤,前幾日她提及的“想起什麽事情”應該都是夜盡的手筆,然而這個回憶卻應該不是什麽好事情,起碼穆藤是不願意她想起來的。
☆、結局
? 然而,此刻李月瑤卻不知從哪裏出來,眼生空洞。
穆藤驚訝:“你?”
李月瑤沒有說話,手中卻多了一個鮮血淋淋的匕首,直接就朝着穆藤紮了過來。
晏遲魚倒吸一口冷靜,然而更讓她驚訝的是穆藤沒有躲,甚至直接将自己送了上去。
她尚在混亂之中,眼前卻覆來一層白色,遮擋住眼前的景象:“別看。”
……
穆藤死了,李月瑤也跟着一起死了,臨死之前他将心交了出來,最後抱着她化成飛煙。
晏遲魚看着這個結局,默然無語。
既然東西都到手了,蘭陵也回去直接找了白辭,結合法陣強行除了他身上的魔氣。只是法力太盛,沖擊之下,他的記憶也消失了。
這似乎是最好的一個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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