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病入膏肓的攝政王(七)
沈二敲響了書房的門:“王爺, 午膳已經做好了,是否現在就給您送進來?”
話畢,忍不住提拎起食盒,深深地嗅了一口。
濃香四溢, 仿佛順着鼻子浸入了五髒六腑,滿身心都是愉悅的。
沈二眼中流露出饞色,心中腹诽起來:分明同是尤家老廚的手藝, 怎他們的飯食沒這誘人的香味。
且不止是香, 方才去取菜時他仔細瞧了一遍, 賣相上也較往常好看了不少。
難不成是因為老廚近日在研究新菜色,開了竅?
正想着,書房裏傳來了沈妄的聲音:“進來。”
沈二應聲, 提拎食盒走了進去,來到正對門的小桌前,開始布菜。
不過三兩下的功夫, 濃郁的菜香便逐漸充斥了整間書房, 少不得令人食欲大增。
不禁揉了揉鼻子, 笑着便道:“尤廚子最近好像琢磨出了新菜色,王爺一定喜......”
卻見書桌前批閱奏折的人身形微頓,忽然擡起頭,不耐煩地道:“把這些菜都給本王端出去。”
沈二懵了:“啊?”
沈妄雙眼眯起,從中迸發出極大的不虞。
沈二駭得一縮腦袋, 沒膽子再去細想為什麽, 忙低頭收菜。
然而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他竟然端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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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自不信地往上使勁, 甚至用上了兩只手,憋勁憋到臉通紅,菜盤子仍舊是穩若磐石,紋絲未動。
沈二直感頭皮發麻。
若非這些菜是他剛才親手端上去的,他還以為盤子早被嵌刻在了桌子上面。
沈妄臉色微沉。
即便猜到了江奕不會放任沈二将菜撤下,可也沒想到對方會這麽明目張膽。
冷聲道:“端不起來便砸了。”
沈二:“......”
遵從沈妄的命令,兩個大漢拿着鑿牆的大鐵錘走進了書房。
他們雖和沈二一樣滿腦子霧水,但也不敢多話,對着桌子上的菜,舉起錘子便砸。
‘倏——’
往後高舉的錘子直接從兩個大漢手中脫離,宛若風筝一般輕盈地在屋子裏飛了一轉。
最後又輕巧地落到了大漢的腳邊。
兩大漢:“......”
沈二:“......”
沈妄:“......”
“鬼!有鬼呀——!”
沈二回神後的第一反應便是驚惶大叫:“快來人保護王爺!來人!來人——!”
沈妄沒來得及制止,眼見一衆拿着棍棒便沖了進來的人,無可奈何地擺了擺手:“都下去。”
家仆們一口氣還沒喘勻,聞言面面相觑,拱手領命:“是。”
于是衆人魚貫而入又而出。
等到屋子重新回到了五個人,江奕将重力調控目标轉移到了奏折上。
‘唰啦啦——’
所有奏折憑空起飛,包括沈妄手裏拿着的那一本。
眼看着奏折整齊劃一地飄蕩在半空中,好不容易止住叫聲的沈二又忍不住哆嗦了起來。
并非沈二膽小,而是眼前發生的一切已經超出了他以往的所有認知。
就連兩個彪形大漢也立在了那,雙腿發軟,站不住。
此時書桌上只剩下了筆墨紙硯,江奕調控好了重力參數,這才不緊不慢地端起菜,擺在了沈妄的面前。
每擺上一道菜,沈妄的臉色便陰沉一分。
江奕假裝自己沒看見,傳音道:“吃完。”
沈妄一撂毛筆,靠在椅背上,雙手交握:“當本王是屬豬的?”
“與那次是一樣的分量。”
“今天沒胃口。”
“是麽。”
沈王爺小小地挑了一下眉頭,并不打算回答。
下一刻右手不受控制地擡了起來,握住了筷子。
沈妄:“......”
午休時分,親王府的家仆們再度陷入來回燒熱水的忙碌之中。
滲出皮肉的髒東西太多,沈妄本人又有着輕微潔癖,這一次洗沐幾近将身上搓下來一層皮。
過後他身披浴衣,也不想再批奏折了,面朝上癱倒在床榻上,手臂遮住雙眸。
突然感覺有什麽東西戳了他一下。
拿開手臂,見是一張紙飄在自己的眼前,沈妄蹙緊了眉頭,下意識接在了手中,半撐起身子來看。
當看見最上方标着的‘契’之一字時,沈妄頓時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大致掃了一眼,沒二話,直接将紙給撕成了兩半。
只是不待沈妄将它們更進一步撕成碎屑,兩張碎紙突然無火自燃了起來。
沈妄瞳孔一凝,極快地将紙扔開,燃燒之後的灰燼卻化作一點星芒,拐着彎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不燙也不疼,只是削薄到青筋顯著的手背上出現了一抹靓麗的火紋。
江奕道:“血契已成。”
沈妄盯着那抹火紋,臉上好似寫着不敢置信。
半響,平心靜氣,舉着手問:“你們妖怪和凡人結契都這麽市井無賴?”
沈妄說他是神仙也好,說是妖怪也罷,總歸道士和僧人都拿他無可奈何,也不用江奕再去想暴露之後明面上能用的身份。
“我讨厭拖沓。”
“若本王違背契約上的內容會怎麽樣?”
江奕特地停頓了一下,再用毫無起伏的語氣道:“你猜。”
“......”
揉捏眉頭,沈妄下了床塌,對着門外道:“來人!”
守在門口的沈二立時抱着雄黃酒沖了進來:“王爺,是不是那妖孽對您——”
“更衣。”沈妄面無表情地道,“本王要去楚樓吃酒。”
沈二:“......”
江奕看着沈妄,手中是一張寫有相同內容的‘契紙’。
從上往下數,第三條赫然便是:戒烈酒。
[難道任務對象并沒有相信宿主的話?]
“也許罷。”
立血契哪有這麽簡單,以江奕現如今手頭可用的全部積分,充其量也只能弄出一個玄乎點的場景罷了。
至于對方手背上的印記,不過是用難洗的紅墨水再加熒光粉罷了。
[連宿主也拿不準嗎?]
江奕搖了搖頭。
迄今為止,沈妄的态度說抗拒也抗拒,但說順從也順從。
甚至是小抗拒,大順從。
以家仆們風風火火的行事風格來看,沈妄對事應當是雷厲風行,王府受他管轄,所以才維持了這一習性。
以朝臣對沈妄避之不及的态度來看,沈妄此人應是睚眦必報,不會允許與他作對的人在面前瞎蹦跶。
也正是因為這樣,沈妄的‘委身順從’才處處透露着不和|諧的地方。
在7號位的記憶中,江奕很少出現猶疑不定的情況,對此表現出了莫大的詫異。
江奕無奈地戳了一下7號位的額頭。
以前做事太利落,老七把他神化了已經。
但他終究只是個人,并非神,想要徹底看破一個人還是太難了。
頓了一下,江奕瞄向換好了衣服的沈妄。
雖說無法徹底看破,但有一點江奕可以确定。
——沈妄不是會因為一時不忿而跑出去吃酒的人。
存疑的心理一直持續到王府馬車駛到楚樓門前。
青堂瓦舍,雕欄玉砌,眼前是一座高大的閣樓,只是大門緊閉,好似并不準備迎客。
這很正常,像秦樓楚館,勾欄闊院這一類的地方,白日向來是不營業的,唯對一類人特例,那便是尊客。
作為權傾朝野的攝政王,沈妄當然是這尊客之貴。
遠遠瞧見恭親王府的車駕,二樓賞景的老鸨嘴角一咧,手持小圓扇,提着裙擺,飛快便下了樓。
當沈妄走下馬車時,老鸨也扭着妖嬈的水蛇腰,妩媚作笑迎了上來:“王爺可是來找青青姑娘的?”
江奕盤膝空中。
分明老鸨臉上的妝粉都快撲面而灑了,也不知道瞅見一點污漬便直蹙眉的沈大王爺是怎麽忍下來的。
不但忍了下來,還對人老鸨勾起了唇角。
見沈妄邁步往楚樓內走,江奕未作聲制止。
和之前一樣,他打算再等等。
若沈妄真打算犯忌,等到酒杯端起來的時候再出手也不遲。
衆目睽睽之下,吓不了沈妄,能吓住了楚樓的管事人也是極好的。
長此以往進行下去,即便沈妄官大勢大,她們想讓沈妄醉酒恐怕也得斟酌一下。
如此思索着,江奕跟在了沈妄的後頭。
然而就在快要入門的時候,前方好好走着的沈王爺突然腳步微停。
神色淡漠,側身往後看了一眼。
江奕面露疑惑,心有所感地看向了對街馬棚。
好像沒什麽不妥。
就是其中一匹馬有點躁動不安,一直在撂蹄子。
撂蹄子......
剎那間江奕腦海警鈴大作!
拽着沈妄躲開一旁,又在極短的時間內推開老鸨——
就在他做出此舉的後一刻,一匹馬竟是對直沖撞了過來!
恐慌的叫聲吵作一團,街上稀稀落落沒幾個的行人直接跑沒了影。
馬未能撞到目标,急促噴吐潮濕的熱氣。
前方就是吓傻了的老鸨,但它卻極其怪異地轉了個身,将目标重新對準了沈妄。
沒來得及再攻擊,江奕在它身上降下了十倍重力,整匹馬頓時癱趴在了地上。
老鸨也回了神,恨恨啐了一聲:“哪裏來的瘋馬!”
江奕臉色暗沉。
這匹馬沒瘋。
眼睛清明,呼吸順暢,站得穩跑得直,哪有一點瘋馬的樣子?
再看向絲毫不顯慌亂的沈妄,心下終于一點一點地凝重起來。
一直以來他都忽略了一個致命的問題。
就算這個任務世界只有C級,就算主角還沒出現,沈妄也是個板上釘釘的反派。
被天道不容,氣運低到極點,随時都會有狀況發生。
立時沉聲道:“老七,檢測方圓一公裏內所有生物對沈妄的惡意值。”
能吃上正常的飯,能走上正常的路,馬車也不會突然散架。
沈妄的狀況并非出在單純的運氣上——
[叮,檢測完畢。]
[檢測範圍:方圓一公裏,鎖定異樣範圍:一千米,所有生物對任務對象的惡意值呈次方遞減。]
[一千米外,所有生物對任務對象‘無感/陌生’。]
[七百米內,所有生物正由‘無感/陌生’轉‘害怕/讨厭/反感’。]
[五百米內,所有生物正在由‘陌生/無感/反感/害怕/仇恨’轉‘厭惡’。]
[一百米內,所有生物正在由‘陌生/無感/厭惡/反感/害怕’轉‘仇恨’。]
[檢測仇恨單位數:十七,具體标記生物:沈二、轎夫、楚樓老鸨,棗紅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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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章說不完,上章提要得分上和下了_(:з)∠)_
雲城真沒有存稿,要是有也不會每天碼字到淩晨了嘤嘤嘤(╥﹏╥)
昨晚上碼着碼着還睡着了,又晚點了啊啊啊啊啊啊(抱頭痛苦. jpg)
感謝營養液,感謝地雷,感謝評論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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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